“叮咚。”
    游戏里, 激战正酣。
    一通暴力扫射, 躲在掩体后的农学院小哥在队内频道喊了声:“你们先打着, 我看条消息。”
    点击屏幕右下角,本以为是导师发来的信息, 谁知——
    《青山市破获十年前杀人旧案,失踪支教女生水落石出》
    “……”
    小哥揉揉眼睛,又看了下新闻,是绿晋江推送的, 左上角显示“猜你喜欢”。
    “搞什么?”他不解地点叉:“凭什么以为我会喜欢这种社会新闻?”
    刚关了推送准备重新进入游戏,“叮咚”一声,又一条推送,来自微信。
    《惊!她失踪十年, 下落不明,其中隐情竟被一群暗黑美发师撞破……》
    “……”
    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个震惊体的用词,“叮咚”一声,电脑上弹出第三条推送——
    《热心乌鸦侦破奇案,村民称其为多年好友》
    “……”
    接二连三的“猜你喜欢”终于引起了小哥的好奇,尤其是最后一条,牢牢抓住了他的眼球。
    “和这群贼乌鸦做朋友?”他嗤笑:“嫌秃的不够快?”
    “我就看一眼。”信誓旦旦地打开新闻标题,然后……
    “卧槽!”手一滑, 机械键盘被猛地摔在了地上。
    “陈二秃!”耳机里传来游戏队友愤怒的咆哮, 然而小哥已经顾不得了, 他一边冲出掩体, 万弹加身死了个痛快, 一边关掉游戏,把三条新闻转发到“贼乌鸦受害者同盟会”,附带三个巨大的惊叹号。
    然而,他的转发并不是最早的。
    这个横亘农学院,跨越四五个院系的神秘组织早已被“侦探鸦”、“娇羞鸦”、“美发师鸦”和“乌鸦娘娘”的表情包刷了屏。
    1000人的聊天群内——
    “卧槽!”
    “卧槽!”
    “卧槽!”
    “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会在官媒看到有关贼乌鸦的正面新闻。”
    “更想不到的是,看它们叨人,第一反应不是同病相怜,而是真爽、用力、再来两下。”
    “所以说这群贼乌鸦是真的改过自新了吗?”
    “应该吧,或者是发展了第二职业?”
    “……美容美发?”
    “别说了,我怕。”
    “唉,想当年我还单纯,第一次被乌鸦大佬抢的时候心想卧槽这什么鸟这么凶?老子打死它!”
    “结果呢?”
    “结果被大佬薅掉了指甲盖那么大一片头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农学院的朋友,你那算什么?我博士师兄研究生物现象的,当年拿超声波驱鸟器赶走了试验田上的那几只乌鸦,结果大佬晚上找了一堆兄弟破窗而入,抢走了他的全部内裤,扒走了他身上那条,还在他身上蹦了半夜迪,给我师兄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到现在晚上还不敢一个人睡觉。”
    “惨。”
    “真惨。”
    “大佬果然是鸟中楷模……不,鸟中吕布!”
    不知谁拿乌鸦们砸刘世全的图制作了表情包,整个“贼乌鸦受害者同盟会”的群友们已经开始开心地刷起了他亮成卤蛋的时髦新发型。
    “【一秒变秃.jpg】”
    “【给你做个头发.jpg】”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我乌鸦大佬面前装逼.jpg】”
    小哥:“……”
    ——你们忘了曾经被迫秃头的仇恨了吗?
    ——居然这么快就拜倒在了敌人的美容美发技术下??
    总觉得青麓省农学院就快被贼乌鸦的鸦格魅力给攻陷了,小哥摇摇头。
    他看了这群黑到深处自然粉的秃头群友们一眼,关掉微信群,打开绿晋江直播。
    直播间里的气氛更加狂热——
    “鸦哥威武!”
    “鸦哥强大!”
    “名侦探·鸦从此就是我的偶像了!”
    “是我的!”
    “明明是我的!”
    “刚刚去新闻网看了专家的说法,他们说乌鸦的记忆力非常好,能记得十几年前偶然见过的场景。这次乌鸦娘娘可能是被被凶手从死者手里抢来的金表刺激了,所以才能带领大家迅速找到真凶。”
    “也就是说,十年前刘世全杀人的时候,乌鸦大佬就在窗外盯着?那它怎么不叫人?”
    “谁说没叫?说不定早就在某个第三者的床上蹦了半晚上迪,只是大部分人都没法和进化动物沟通,听不懂罢了。”
    “有道理。”
    “所以名侦探·鸦就把这个仇记了十年?”
    “瑟瑟发抖……港真,我要有它一半的好记性,期末考试也就不会挂了。”
    “同楼上。”
    “表情包收好——【拜鸦哥,不挂科】【信鸦哥,一百分】”
    “已收,感谢大佬。”
    “总之,这次的事多亏了苏澈弟弟,要不是他让乌鸦娘娘找证据,杀人犯可能就这么继续瞒天过海下去了。”
    “多谢苏澈弟弟帮小姐姐洗清冤屈,苏澈弟弟人美心善,从此不管别人怎么讲,我粉他一万年!”
    “+1”
    “+2”
    “+10086”
    “希望青山市警察早日破案,让刘世全变成刘全尸!”
    “楼上太善良了,要我看,就该让他变成刘尸不全!”
    “不,刘死无全尸!”
    “赞同!”
    “听说青山市警察局要给苏澈弟弟发好公民的锦旗……以后谁再敢说《变形计》的富二代不学无术,是一群扶不上墙的废物,我就拿苏澈弟弟抽肿他的脸!”
    “嘉宾帮助警方破获尘封十年杀人案,人证俱全、现场抓凶,电视剧里都不敢这么演,《变形计》这算是走上了节目巅峰吧?”
    “我觉得是。”
    ……
    《变形计》的确走上了节目巅峰,并且喜提“乌鸦娘娘”、“名侦探·鸦”、“拜鸦哥,不挂科”等好几个热搜,表情包满天飞。
    总导演乐开了花,抱着窗户边的仙人掌盆栽就是一曲动人的探戈。
    跳完,他看着办公桌上的一份新提案,“刷刷刷”撕了扔进垃圾桶,冷酷无情地吩咐助理:“天凉了,让黄编导一起凉吧。”
    想什么?要在我的节目里让我的摇钱树金娃娃故意出丑,陷害他任务失败,卖蠢给观众看?
    做梦!
    你凉他都不能凉!
    安排完了黄编导的后事,总导演特意吩咐一句:“别急着把黑料一次性爆完,慢慢来,记得榨干小黄的剩余价值。”
    “毕竟,他这个心怀鬼胎的编导越黑,我们这个大义灭亲的节目就越红嘛!”
    “明白。”
    ……
    有人欢喜有人愁,黄编导不知道总导演的打算,也不知道自己的后事早就被安排上了,他一把关掉嗡嗡响个不停的手机,摔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急什么急?我的提案已经递上去了,给苏澈的肥料浓度比正常量高出三倍,就不信他还能有好收成!”
    “苏家靠种植基地起家,一个种什么什么死的继承人,他还能把位置坐稳吗?到时候不还是你和苏均说了算?”
    “女人就是肤浅!只顾眼前!”
    他发完脾气,按捺着打开手机,随便发了两句安抚的话,把白菡拉黑,脸色深沉,若有所思。
    ……
    不提心里转着百般念头的黄编导,苏澈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和乌鸦老大在网络上引起了多大的轰动,也根本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他走到墙壁前面,看着被法医从墙里小心翼翼搬下来的女尸。
    “她生前有多大年纪?”
    “二十三四吧。”
    “这些伤是镰刀留下来的吗?”
    “看着像。”
    “那手上的呢?”
    “骨头有轻微错位,软组织挫伤,手腕处留下了淤血的痕迹,可能是生前遭遇了暴力拉拽。”
    目光在女人的手腕和手表的划痕上转了一下,苏澈闭上眼,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一幕景象——
    雨夜,雷声轰鸣,紫色的闪电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劈开天空,照亮大地。
    屋里的一对男女发生了剧烈的争执,穿着红t恤牛仔裤的年轻女子伸出手,索要自己丢失的手表,却遭遇了拒绝。她不悦地训斥几句,直接伸手拿回表。然而,被激怒的男人却顺手拎起桌旁的镰刀,抬起胳膊……
    “咚。”
    鲜血染红了蓝宝石表面,铂金表壳从攥紧的手中脱落,在地上留下一道清晰的划痕。
    肤色黧黑的瘦小男人被吓到了,他环顾四方,寻找可以藏匿尸体的地方,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一只乌鸦悄然落地。
    它仰起脖子,叼了金表就跑。
    我抢到的就是我的,嘎!
    ——by 鸦·偷夫斯基
    借着夜色和雷声的掩饰,这场盗窃行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就连男人自己也以为表是在处理尸体的过程中被自己弄丢的。
    然而十年之后,也正是这块带着划痕、被乌鸦偷走了的手表,令杀.人犯一时心虚,帮十年前的一幕画下句号。
    尘归尘、土归土,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谁说不是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苏澈稍微感叹了一下,收回思绪,他把乌鸦老大拿起来,放在肩膀上,和乌鸦们一起走出这栋带着阴郁气息的小二层。
    “我突然有个想法。”苏澈道。
    “嘎?”
    “是看了你们砸刘世全之后才想出来的,你们砸得真是太准、太好、太漂亮了!”
    “嘎嘎嘎!”
    “所以我想请你们帮点忙……”
    如果乌鸦们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话,一定不会高兴得这么早。可惜它们虽然流氓又强盗,但是生活在半封闭的青山村,本质上还是一群单纯鸦,好忽悠。
    于是乌鸦老大在苏澈的肩膀上跳了跳,微凉的喙蹭过他的侧脸——
    “嘎嘎嘎嘎!”
    偷亲了一口小可爱,它心情舒畅,大包大揽,也不问究竟什么事就满口答应。
    ——说吧!
    ——什么忙?
    ——干什么都行!命给你都行!
    苏澈是个善良的德鲁伊,他不要乌鸦们的命,只要乌鸦们的劳力,于是——
    “真的?”
    “嘎!”
    “说话算话?”
    “嘎嘎。”
    “那我说了……”
    “嘎嘎嘎。”
    ——说吧说吧。
    乌鸦老大一扇翅膀,目光睥睨,挥斥方遒。
    ——这天下没有我鸦·偷夫斯基做不到的事!
    “嗯……你听说过撒肥料吗?”苏澈慎重道。
    “嘎?”
    “对对对,就是麦子快成熟时村里人撒的那种。”
    “边飞边撒很好玩的,只有两亩地,一点也不多。”
    “肥料是什么?”
    “咳。”苏澈在乌鸦老大蓦然警惕起来的目光中,轻咳一声,淡定道:“也没什么,就是我前两天让大青山的熊猫帮忙,在自然保护区门口挖了个30mx20mx5m的粪坑……”
    “……而已。”
    乌鸦老大:“嘎!!!”
    它被吓到了,差点从小可爱的肩膀上掉下来。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乌鸦老大扑棱翅膀,飞上天空,离这个面目全非的小可爱远远的——
    我?
    我什么身份?替你撒粪肥??
    我不要面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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