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岁的时候看《哆啦a梦》,其中一集,幸运枪。
    里面中有四发子弹,三个红的一个黑的,用枪射自己或别人时,子弹会随机出现,被红的射到就整天有好运,被黑的射到就整天有坏运。
    而我们的人生,就是这轮番射中子弹的人生。
    每当遇到倒霉的事情时,便会忍不住想,只要再倒霉一点就好了。
    然而更倒霉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好运就慢慢回归了生活。
    而每当一个人太过春风得意的时候,接踵而至的,自然是不那么顺利的事情。
    所以,我时常害怕过得太好。
    我身边有很多过得非常不错的朋友。
    他们有名望,有金钱,有足够挥霍的资本,也有努力向上的积极性。
    他们好像是这个世上被上天单独眷顾的人。
    可是,他们的不快乐,并不会随便和其他人说。
    《重版出来》里的社长,为了让社里的图书销量高居不下,便不断地做善事来积累好运。
    虽然听起来有些迷信,但是,做善事,总是一件值得学习的事情。
    我一直不敢让自己过得太松懈,从过去到现在都是。
    虽然身边也有朋友说,像你这样的人,让我们觉得压力很大,让我们喘不过气来,让我们觉得你就是在逼死我们。
    可是,我只是想说,我不过是害怕自己太享受拥有的,便很快就失去太多。
    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
    十几岁的时候,我便相信,物质守恒这件事,同时也相信,人的运气是有额度的。
    就像存折里的存款,总有取完的一天,所以要不断赚钱;
    就像森林里的树木,总有被伐完的一天,所以要不断种植;
    就像冰箱里的食物,总有吃完的一天,所以要不断地采购和填充;
    任何东西,一旦不添补新的部分,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连运气,也不例外。
    早年不觉得,感觉别人拥有的,自己欠缺的,就是人生中的不完整,
    渐渐长大才发现,自己欠缺的,上天已从另一个部分弥补了你。
    考驾照的时候,一组7人只有我抽到夜考,觉得不公平,结果最后通过的却只有我一人;
    填高考志愿的时候,因为估错分而被调剂到并不想去的学校,结果反而在那个时候出版了好几本书;丢了很大一笔钱,却因此了解了许多法律知识,也在关键时刻见证了朋友的力量;
    失去的,都回来了,
    不公平的,却是另一种形式的补偿。
    今天诺贝尔文学奖又颁奖了,依旧不是村上,
    就像几年前的每一次奥斯卡,所有人都为莱昂纳多惋惜,
    然而,这些对于他们来说,
    或许也并不是不公平或者缺失,
    他们依旧出现在与奖项相关的信息里,被人们一直关注着。
    我们不用太急着拥有一切,
    但凡拥有时,为自己扣中红色子弹而庆幸,但凡失去时,想着四发子弹里也只有一发黑色而已,
    很多时候,我们要的,
    只是一句——刚刚好。
    在我们那个年代,学生时期,早恋和作弊、逃学、打群架一个性质,见不得人,喜欢一个人只敢偷偷喜欢,要是真的表白了在一起,就要躲避老师和家长的连环攻击,先是小心翼翼,暗度陈仓,一旦东窗事发,多半劳燕分飞,当然也有偶像剧或者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男女主情比金坚,突破了重重障碍走到了一起,双双考入了同一所大学。然而更多的是,我们那个年代,我们幻想着琼瑶式的情情爱爱,不断效仿,追求,可到底是暗恋的多,明恋的少,谈恋爱的屈指可数,要是真的知道某某和某某走到一起了,我们也只是想着他们牵牵手,接个吻,便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可是,如今却不同了。
    我住上海的时候,每天早上去虹桥路地铁站,都会看见穿着校服牵着手的少男少女从地铁口走出来,他们一边对着对方大方微笑,一边向世人展示着他们的恩恩爱爱,我想,这事情十几年前可不容易见到啊,少女坐上少年的单车,两个人从我身边开过。
    这样的事情我不止遇到一次,穿着校服的他们似乎将早恋看得很普通,甚至认为,这种“早”并没有多早,觉得早该见惯不怪。
    这样的画面其实我们并不陌生,十年前,偶像剧里的高中男女确实已经开始正大光明地恋爱,小说里的男女也早就不顾一切地将爱情当做了校园生活的主旋律,而十年后,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只要你和一个学生说你曾经暗恋过一个女生,但没有骨气勇气和她表白,你会被嘲笑的,他们会觉得你土,就像当年林志颖主演的电影《旋风小子》里,连小不点儿都知道调侃爱情,你却如此保守。
    如今不知道写情书还能不能让女孩子感动,但我想,如今,如果发个有趣的段子,或许会比情书更讨女孩子欢心吧。
    二十年前,我们以存钱为荣,二十年后,我们以用钱为傲。会用钱,用对钱,才是懂得生活的人。二十年前,我们还没有面对这么多的选择,没有那么多可以消费的项目,我们觉得出国很远,觉得漂洋过海是梦,觉得中彩票一百万简直就可以用一辈子,但现在呢,如果你还在拼命存钱,那只会被人笑傻,你赚钱的速度已经赶不上通货膨胀,将钱放在银行,每年贬值的速度还不及你拼死拼活地赚,存钱不再是保值金钱的方式,充实自身才是。
    小学就开始听说勤俭节约是美德的我们,几乎每天我上学都把坐公交的钱留下来,买早饭的钱也留下来,成了班上的大富翁。那时候班上的同学都以为我是富二代,却不知道钱都是我自己留下来的。网上流行一个段子,把以前的一百块(大团结)和现在的一百块(***)放在一起,说以前一百块可以养活四个人,现在只能养活一个人,房价还在不断上涨,物价也在不停飞升,可是资源却在不断减少,实体产业又面临寒冬,好像有一个永远无法填补的漏洞正在将我们搅入其中。
    存钱的时代过去了,储蓄罐也会慢慢变成文物。
    另一方面,随着电子支付的便捷化,我们的纸币流通也开始减缓,我们的金钱变成了手机屏幕上的一个数字,来去无踪,我们扫码,支付,扫码,再支付,每个月账单来袭,却好像已经感觉不到金钱在手的实在感,我们开始不爱带现金出门,开始看着流水的金钱变成冰冷冷的数字。
    纸币流通的时代也开始慢慢朝我们远去,有时候我们不知道到底赚了多少钞票,还是赚了多少数字。
    我们已经开始走入“零距离”的时代,这个零距离,并不是指我们面对面。
    曾经我们要知道一个人的电话和信息几乎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那个没有通讯的年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说断就断,但是从某种程度上,却保护了我们。一旦我们想和一个人断绝关系,可能就此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可是现在不行,一旦我们不小心在什么表格上出于好心留下电话,我们就几乎失去了一切。那些络绎不绝的推销电话和骗子信息,那些我们一个不留神就被盗骗的验证码,那些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却从对方口中听到了比自己还熟悉的情况,我们不再是保持距离生活的物种。
    在做学校的那一年里,因为在工商局登记过法人电话,从拿到营业执照那天开始,就不断接到广告公司和贷款公司的电话,还有那天南地北的代开发票,买房买车……
    我想,我们的社会关系已经变了,我们不再是那个可以用一本日记锁住秘密的少年,我们是全世界利益关系关注的焦点,只要你对于他们而言有利可图,你就变成了透明人。
    我们那个保守,局促,狭隘的时代已经不在了,随之到来的是,开放,曝光,越来越浮躁的新时代,只是在这样的时代下,我们慢慢成了不幸福的人,可是曾经在贫瘠的社会背景下,我们就幸福吗?
    不,我们一样不幸福。
    只是,那个时候,幸福,比现在更容易被满足。
    我第一次到北京短住,坐在地铁上,听到的是文化人谈吐的腔调,他们拿起电话,谈的是艺人,唱片,音乐,这种氛围好极了,至少我知道,我在重庆的任何大街小巷都听不到。那一年我站在惠新西街南口出站的天桥上,拍下了一马平川的宽马路,那是我在重庆见不到的平马路,然后学着路上行人包裹着儿化音说话。那年的北京还没有什么雾霾,早上起床的时候,楼下兴致好的老头儿提着鸟在小区里边转悠。夜里跟着编辑在簋街撸串,感觉天南地北三教九流在此刻都趋于平等。第一次路过天安门的时候,兴奋地用手机拍照,编辑说,他在北京生活了一年了,也没有好好看过天安门,突然停下来,看见广场上嬉笑的人们,心里很平静。那一年,北京给我的感觉很好,让我想,毕业后就立马能够扑向它的怀抱。
    北京很大,大到我生活在东边儿,就不愿意去一次西边儿。住在四惠,见朋友就喜欢约在大望路,稍远一点也超不过朝阳公园或者三里屯。城市没有太多的便利店,地铁也几乎不能直达想去的地方,北京的大变成了一种局限,一种束缚,一种将人们的生活切割成好几个区域的先天条件。北京的车太多,而多年前留在心中那个自行车成片出现的场景早就荡然无存,别的城市除开上下班高峰期,还有流畅的交通,在北京,几乎没有这种可能,大概是北京太自由,做文化做艺术的人有着各种各样的上班时间,以至于全天24小时,几乎每时每刻都是高峰期。或许也是这样的原因,北京的饭店总不如上海要热闹和有人气,时间久了,我就明白,大多数人的人选择关上门窗来杜绝雾霾,也选择放弃忍受拥堵来闭门不出,北京大街小巷的外卖车数不胜数,好像你不是要混圈子,不是要招待朋友,不是要有个正儿八经的事儿,就几乎不愿意去下顿馆子了。北京随便一个餐馆或者咖啡厅坐下来,就能听到票房、ip、大腕名媛一系列词语,满桌的八卦层出不穷,好像好的作品不是靠苦心孤诣地创作,而是靠数据的炒作和支撑。
    而这些,在上海刚好相反。上海是一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市,在上海你感觉不到城市漫无边际的旷大感,你可以在静安喝一杯咖啡,转个街角就走到卢湾,在卢湾逛会儿街,就差不多能到黄浦,即使你住在长宁,前往徐汇也不过是起步价的距离,上海的区与区之间,似乎没有那么明确的界限,而不管你在哪里,都能够感受到城市的统一性。上海的交通便利,比北京实在好太多,街角随处可见的便利店,不管你在哪个区,能够拥有配套的商场,超市,健身区,购物中心,学校和电影院。不过与此同时,上海的人与人之间有着天生的疏离感,外表冷漠的背后,更多的是自律与自觉,上海没有那么多的局,也很少有邀请到家里做客的习惯,上海生活的年轻人,喜欢偶尔约一两个朋友在常德路这样的地方喝杯咖啡,结束后就迅速奔向各自的世界。在上海,年轻人甚至喜欢一个人沿着衡山路这样漫天梧桐的地方走上一下午,也不愿意攒个局,一吆喝地一起说客套话。
    就像我前面所说的一样,我们是看着电视长大的一代,然而北京和上海却早已都不是电视里的模样。上海在很多人的眼中是一座不夜城,其实不然,在上海,夜生活远不如北京那么热闹,根据滴滴2014年底做过的调查数据,在北上广深几座一线城市里,上海是夜晚乘车消费最少的城市,也标志着,上海的夜晚,比大家认为的要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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