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最后,女孩家长和李老师厮打起来,园长从中协调无果,只能报警。
    阮恬抱着宝贝,旁观了整个撕逼过程。看着两个女人一起被带走,她愤怒的心情反而平静了。既然有警察教育那两人,她就不用插手了。
    真正让她担心的事情,是她带着宝贝离开幼儿园,撞到邵逸铭带着肥仔。
    两个孩子见面,根本没细想为什么两位家长,一人带着一个孩子。他们只顾着和对方打招呼,手拉手一起回家,同时在路上拌嘴,说自己在班级上的英雄表现。
    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人,便尴尬了。
    这一天见面的次数,远超平常。每一次都是无言以对。
    眼看着两个孩子要过马路,阮恬扬声喊话,“宝贝,回来!”
    肥仔不满意地问:“妈妈,你怎么不叫我?”
    看着肥仔单纯明亮的眼睛,阮恬一时语塞了。
    宝贝用又短又粗的食指指着肥仔的胸膛,“你笨呀。妈妈喊了我,你也听到了,有必要喊两个人的吗?”
    肥仔不服气,“那妈妈为什么要喊你的名字,为什么不喊我的名字?”
    随口一问,却问到了事情的核心关键点上。
    阮恬仰头,看着夕阳下桔红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邵逸铭余光瞥了她一眼,清了清喉咙,扬声叫肥仔,“邵雅旭,过来。”
    肥仔被喊了一次名字,感觉自己得到了补偿,兴冲冲地扑向邵逸铭。
    他才不想找阮恬,谁让她刚才不喊自己呢?
    肥仔还沉浸在小情绪中,就看到宝贝扑倒阮恬的怀抱。然后,阮恬领着宝贝,往另一个方向走。
    肥仔愣了,揪扯着邵逸铭的衣摆,脆生生地问:“爸爸,妈妈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她为什么往那个方向走呢?”
    邵逸铭喉结微微滚动,把肥仔抱在臂弯上,扭头往反方向走。
    “她没走错。”
    肥仔虽然年幼,但经历的事情远超同龄人,且又和宝贝这个早熟的孩子玩耍,心智也提前发a站。他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爸爸,你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你是男人,你得让着她。”
    邵逸铭微愣。他没想到,一个不到七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现在网络极为发达,网络上原本适用于成人消息,被孩子们快速浏览,久而久之养成了早熟的习惯。
    而他,也不想隐瞒自己和阮恬的婚姻现状,便直接说:“我和你妈妈离婚了。让着她也没用。”
    肥仔懂离婚是什么意思。
    他班上有单亲家庭的孩子。那孩子跟着爸爸生活,好可怜的。每天穿的衣服很脏,有时候手背和腰上还有烟头烫过的痕迹。
    肥仔预料到自己以后的悲惨生活,“哇”一声哭出来。
    “妈妈,不要走。”
    孩子的哭声,悲伤到极致,真切到极致,撕心裂肺的,一下子让坚定前行阮恬,停下停下脚步。
    阮恬回头,看到和她渐行渐远的邵逸铭,还有扑在邵逸铭肩头,哭着回望的肥仔。
    这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知道肥仔的存在后,无时无刻不在想,应该怎样给这孩子优秀的教育,应该怎样爱护他。在肥仔身上,她倾注了人生一半的快乐和期待。
    而现在,这孩子被男人抱着,一点点从她生命中离开。
    她觉得痛彻心扉,又有些麻木。
    这本该一早就应该面临的问题,只不过她回避掉了。
    真到了事情关头,她真没有想象中的坚强。
    一只小手摸在她脸上。
    宝贝问:“妈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因为单亲家庭?”
    阮恬哽咽着叹息,“没事。你别多想。”
    宝贝说:“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是个扫把星,才害了这个家庭?”
    果然,刚才女孩家长的“单亲家庭”,让宝贝多想了。
    阮恬坚定地说:“你别多想。和你没关系。”
    她情绪不稳,语气有些重,却觉察不出来。被她抱着的宝贝,却听出来了。
    宝贝也和肥仔一样,抱着阮恬肩头,看着反方向的那个男人,和那个小伙伴。
    他没有哭,没有喊,没有闹,完全没有说话,而是咬着自己的小拳头,眼睛都不眨。
    因为,哭闹都是没有用的。像他这样的孤儿,一早就看清了这个事实。
    阮恬抱着宝贝,走到自己的车前。
    她把宝贝放在幼儿座椅上,才发现宝贝的小拳头上都是牙印,有好几处都咬破了。
    她看的一下子眼泪狂飙,“这是怎么回事?啊?说话呀?是不是刚才被打……”
    明明是牙印,怎么可能是被打?而且刚才明明没有伤痕。
    阮恬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孩子的心思,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沉。
    阮恬半蹲在车门边,摸摸宝贝的脑袋,想了半晌,用平视的视角和他说:“对不起,刚才是妈妈太急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不过呢,你一定要相信,你是妈妈的小宝贝,小天使。妈妈生命中有你,变得很幸福。”
    宝贝眼睛闪亮,可能是原本的眸光,也可能是泛出的水光反射出天地间残余的光线。他眼中全是她,满满当当的,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妈妈,真的吗?”
    阮恬重重点头,“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当她站在宝贝的角度看问题时,很容易就能明白,这孩子最害怕的事情,是被无责任遗弃。而害怕的根源在于,他知道自己是可有可无的。一旦被人告知自己的价值,他所有恐惧都能消无声息地被打散。
    一旦卸下心防,宝贝的情绪如漫天蝗虫,呼啦啦地一股脑释放。
    他揪着阮恬的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你不能……不要我。我会很乖,真的很乖……我会做很多事,我会听话,我以后给你养老……”
    阮恬听得更加心酸,轻轻的抱着宝贝,让他有个哭的空间,也不忘给他递纸巾。
    不过宝贝不懂纸巾的作用。他只顾着自己能痛苦的哭,所有眼泪鼻涕,全抹到阮恬身上了。
    阮恬根本不在意,还在孩子哭不动的时候,摸着他小脸说:“看你现在的样子,都成了小花猫了。真是丑死了。”
    宝贝揉着眼睛,撅起嘴巴,“我才不是小花猫,戚寒叔叔才是!”
    阮恬莫名。这孩子怎么突然提到戚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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