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气氛在沉默中变得僵硬。
    邵逸铭背对着她,好像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他这样问她。
    她心中一震,不由得也这么问自己:何必呢?
    若是知道原因,她根本不会这么狼狈。
    阮恬闭了闭眼,忍不住哽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但是逸铭,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邵逸铭“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态度软化,给她造成了一种“可以再试试”的错觉。
    她挪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腕,摇了摇,“逸铭,再给……给我,一次机会……”
    很普通的一句话,她说的断断续续,非常艰难。
    他又叹了一声,仍是那个问题,“何必呢?”
    阮恬靠在沙发椅背上,狠狠捂着嘴,呜咽从指缝间溢出,却是再说不出话。
    她努力仰着头,想看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可是,他连个正眼都不给她。
    光线刺得她眼睛疼,他原本很模糊的轮廓,被水光拉扯得更加曲折晦涩,整个人好像完全消融在七彩的水雾之中。
    她努力稳住声线,用尽全身力气问他,“逸铭,你还爱我吗?”
    他飞快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
    见鬼的不知道。
    压根就是“不爱了”,只不过看在这些年相处的情分上,给她留面子,说的婉转一些罢了。
    那只捂住脸上的手,突然失去力气,缓缓地垂在身体两侧。露出挂着清泪的一张脸。
    这张脸毫无表情,一双眼睛中充满死寂,以及无可奈何的坦然。好像这三个字,打破了她所有对生活的期待。
    期待。
    多么美好的词汇,但真的和她无缘了呢。
    她想象不到未来没有他的日子该怎么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留下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生命中,任凭心中的怪兽咆哮嘶吼,声嘶力竭,然后精疲力尽,直到麻木不仁。
    她突然想起很多很多年看到的一句话:真正可怜的,是你有本事爱上他,却没本事让他同样爱上你。
    心痛来的毫无征兆,又铺天盖地。
    但是啊,不能再哭了。不能继续在他面前哭了。
    阮恬深吸一口气,飞快地说了句“我先走了”,刷的站起来跑出去。
    冲出门,恰好遇到抱着文件进来的小李子。
    小李子笑吟吟地打招呼,“哈喽……”
    阮恬没心情和他敷衍,捂着嘴从他身边跑过去。
    熟知女人心里的小李子一愣,诧异地看向办公室方向,怒了努嘴,心中感慨:妈呀,这是吵架了?看来吵得很凶哦。
    小李子在门口迟疑了足足有半分钟。
    一般而言,和老婆吵架的男人,情绪都会处于爆发程度,或者濒临爆发的程度。他此时进去,是不是白送人头?
    不过邵逸铭不是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工作的人。
    要不要进去赌一把?
    小李子迟迟没拿定主意,却听到里面的男人吩咐他进去。
    小李子进去后,第一眼看到站在窗边的邵逸铭。
    这个男人斜倚在窗边,手中夹着一根烟,手肘下沉,烟头在指间一明一暗。脚下已经落了几个烟头。
    按照邵逸铭讲究的行事作风,他抽烟会在烟灰缸里抖烟灰,烟头不会随地乱扔。
    哦,不,他已经戒烟很久了。
    小李子晃了下神,“老大,这是上一季度的营销报告,我放在办公桌上了。”
    办公桌上堆满了摊开的文件,文件夹横七竖八地摞在一起,最左边露出一角,是阮恬的半个身影。
    小李子猜想,文件下面压着的,是邵逸铭和阮恬合照的相片。
    虽然小李子一向嘴欠,但他识时务得很,此时才不会傻逼地过问老大的感情问题,而是乖乖地放下文件,小跑着溜出去,生怕多待一秒会遭殃。
    呆呆站在窗边的邵逸铭,丝毫没注意小李子的举动。哪怕小李子离开,妥帖地关上房门,他都没有变换姿势。
    从他的视角往楼下看,正好能看到阮恬走出公司,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
    头发懒散地披在身后,脊背因为她抱膝的动作而耸立。
    她伤心难过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就会把自己牢牢地抱成一团。现在,怕是在哭吧……
    邵逸铭闭了闭眼,狠狠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
    那天在游戏乐园,他前后接到两通电话。
    第二桶电话来自桂依云,唠唠叨叨地劝说他和阮恬离婚。
    而第一通电话,竟是来自李泽天。
    他当时很诧异。
    认真说来,他和李泽天完全没有私交,李泽天怎么会在休息日给他打电话?
    他带着疑问,接听李泽天的电话,便听李泽天说:“邵总,我听说你孩子丢了。这恐怕只是前奏。和阮恬离婚吧,这是最安全的做法。”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之后在少年宫,他本可以拉住许婷婷和肥仔,但手腕被不知名的东西攻击,下意识松手。
    再有便是在墓园的小树林,那些戴面具的陌生人。
    直觉告诉他,这些异常有李泽天的参与。
    李泽天明示他,和阮恬离婚,桂依云也有如此要求他。
    他真的想不明白,他和阮恬在一起,只是他们个人的事情,到底碍着他们什么了?为什么会让他们恨的眼红?
    但李泽天的警告让他心惊。
    肥仔失踪,恐怕只是前奏。
    若是李泽天对阮恬下手呢?
    他赌不起。
    昨晚上,他一直在想,是把所有事情向阮恬托盘而出,让阮恬配合自己演一场戏,还是自己一人承担所有,果决地推开阮恬?
    他一直想,一直想,不知不觉天亮了。
    阮恬来了。
    时间总是太短,短的容不得他做决定。
    之后的事情,一步步推演到现在这个样子。
    他高高地看着楼下那个影子,舌尖犯苦。
    只是个小小的人影,他便好像看到她抽泣时红肿的眼睛,抿紧的嘴角,嗡动的鼻翼。
    他怎么舍得她哭?
    他怎么舍得伤害她?
    邵逸铭掐灭烟头,重重的摁着太阳穴,让翻涌的情绪冷却下来,大步冲下喽。
    电梯下行的速度很快,前后不超过半分钟。
    当他站在公司门口时,却看到戚寒站在台阶下,朝坐在台阶上的阮恬伸手。
    阮恬仰着头,把手放在戚寒手中,给予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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