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烈望着那张可怜巴巴的小脸,话到了喉头,终究是吐不出来。
    对于林沫来说,可能欺骗和隐瞒,比真相要重要也残忍的多。
    事实的真相可以是林淮说的那样,但如果可以,她希望容烈不要知情。
    不要是他一开始设下的圈套,不要是他一开始的运筹帷幄,更不要是他一手的操控!
    容烈弯腰,去牵她的手,“我们回家。”
    “不要!”林沫甩开他的手,声音有些大,引来路人的侧目。
    容烈皱起眉心,“林沫,别闹。”
    “我没闹。”她很认真的重复着,“我就想知道,林淮说的那些,你是不是也知道?”
    嘴巴说不闹,其实她这么固执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是,或不是。
    她的眼神很坚定,望着容烈没有半分退却。
    男人舔了舔干燥的唇,嗓音略低哑,“重要吗?”
    “很重要!”林沫道,“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你我就是仇人。如果你一开始就知道,那我就是个傻子!”
    被玩弄于鼓掌的傻子!
    一直窃窃以为他们是在做交易,但实际上是她自作聪明而已。
    沉默半晌以后,容烈终于缓缓开口:“是,我知道。”
    林沫的心里,有什么慢慢的沉了下去。
    “所以林淮说的都是真的!”
    容烈直接伸手抄起她的胳膊,拽着她起来,“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么,但是那些都不重要。”
    林沫看向他,“那什么才是重要的?”
    “或者对于高高在上的容爷来说,什么才是重要的?报复的快感?还是玩弄人的优越感?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
    容烈眯眼,有一丝怒意在他眼中窜起燃烧,抓着林沫胳膊的手指也在一瞬间收紧,捏的她生疼,可愣是憋着没喊一声。
    “林沫,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容烈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看着林沫的眼神里全是冷冷的碎冰。
    她却是一脸的无所谓,扬着下巴跟他对视,“我如果猜的没错,林淮进去的这么快,多半是你的功劳吧?”
    容烈直接气笑了,“就为了一个林淮,你这么跟我说话?还敢说你们之间没什么吗?”
    “我跟谁有什么,又跟容爷有什么关系?难道就允许你我之间有交易,还不允许我和别人有交易了吗?”
    “林沫!”容烈几乎咬牙切齿,手指上的力道几乎要捏断她的胳膊。
    “看来我说对了呢。”林沫似笑非笑。
    “呵。”容烈终究是冷笑了一声,“林沫,恭喜你,你激怒我了。”
    激怒容烈是什么后果?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因为放眼整个凉城,还没有人敢激怒容烈。
    林沫,是第一个!
    容烈的车就停在路边,他拽起林沫就往车那边走。
    “你放开,你要干嘛?我喊了!”林沫看着容烈冷如风暴的脸,一腔愤怒退却,开始觉得害怕。
    以容烈的那些手段,他会不会直接掐死她,然后大卸八块?
    林沫觉得后背涌上来一股凉意,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拽进车子里,否则就是死了也不明不白的。
    她还有还多事情要做,哥哥要坐牢,林氏还需要她去掌握,学业还未完成……她的人生篇章才刚刚开始……
    林沫挣脱不开束缚,整条胳膊都仿佛要断掉似的,疼的厉害。偏偏男人还紧握着不肯放手,并且力道只在加重,没有丝毫的松懈。
    林沫被塞进了车的后座,整个人都摔进了座椅里,脑袋一下子磕在了座椅里,头晕了一下。
    等她反应过来,容烈已经上了车,砰的一声直接将车门给关上了。
    “冷仲,下去!”
    “是!”
    同样是没反应过来,只听见布帛撕裂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林沫只觉得身上一冷,可怜的上衣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男人灼热的身体直接覆盖下来,将她所有的气息都牢牢地包裹。
    “容……”林沫的双手被束缚,挣扎间她看见男人猩红的眸子,心里狠狠一震……
    半个小时后。
    车窗被降下,有一丝风吹进来,都觉得是滚烫灼人的,车内的温度并没有随着这阵风而稍有减退。
    容烈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襟,动作熟稔的点了一支烟,夹在手指尖抽了两口。
    堆积在胸口的闷热仿佛散去一些,可他随后便听到了女孩压抑的轻咳。
    回眸,视线落在林沫的身上。
    林沫缩在车座椅之中,身上披着他宽大的黑色西装外套,乌黑的发丝凌乱,嘴角也是红的不正常,脸颊上的红潮也未来得及退散,纤细的双臂抱着自己的瘦弱的身子,目光有些空洞而呆滞,睫毛轻轻颤抖着,上面挂着未干的泪珠儿。
    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因为容烈点的烟,她皱着眉,轻轻的咳了两声。
    下一秒,男人将烟摁灭,下车绕到了驾驶座。
    “爷。”冷仲一直守在外面,见容烈出来,微微颔首。
    容烈从他身边擦过,丢下一句,“你自己打车回家。”
    “是。”冷仲没有忽略他脸上的冷意,猜测着应该又是跟林小姐闹了别扭,心里不自禁的替林沫捏了把汗。
    汽车缓缓启动,容烈在前面开着车,四面的车门都反锁上了,只在右后方的窗户开了一丝缝隙,车的高速行驶,使得冷风呼呼的灌进来。
    林沫靠在椅背上,浑身酸痛的要命,手软脚软的厉害,提不起一丝力气。
    她疲倦的半合着眼眸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脑海中不断浮现的是半小时前发生的一幕幕。
    这会儿,她之前的冲动已经全部褪去,理智回归。
    她当时顶撞的有多爽快,被惩罚的就有多惨痛!
    这也让她心累的认识到一点,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是容烈的对手。
    就算她有千万种生气的理由,都不能得罪容烈!
    林沫这次真是被折腾狠了,说是几乎散架也不为过,车颠簸的过程中,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人已经躺在了君山湖墅的那张大床上。
    房间里很安静,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林沫撑着胳膊起身,身下的痛楚让她的小脸几乎皱成一团。
    掀开被子才发现,她已经换下了干净的睡衣,而那股药味儿,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林沫咬着牙站定,缓了缓后下楼。
    “林小姐。”小菲正好端着汤上来,“这是爷让我给您炖的汤,吩咐我端进卧室给您喝……”
    林沫看都没看那汤一眼,摆摆手,下了楼。
    小菲跟过来,“林小姐,您是要下去喝吗?”
    “我不喝。”林沫丢下这三个字,离开了君山湖墅。
    ……
    中心大厦。
    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下,男人长身玉立,站在硕大的落地窗前,从凉城这至高的点上,俯瞰着大半座城市的景色。
    他该是无上的尊容,可此刻那背影却透出几分落寞。
    冷仲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那道落寞的身影站在窗前,玻璃上倒映着远处建筑的灯光。周身青白色的烟雾萦绕,萧瑟又清冷。
    从昨天开始,容烈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态。
    冷仲轻咳一声,将助理刚才送进来的午餐放在办公桌上,“爷,您的午餐。”
    容烈侧过头,半阖着眼帘,“放着吧。”
    冷仲顿了顿,道:“小菲来电话,说林小姐离开了。”
    他说完这句话,便能立刻感觉到男人周身散发出的情绪又冷了几分。
    他将烟蒂摁灭在烟火缸,修长的身影落入大班椅,左手握住钢笔,却是没有去动那丰盛精致的午餐,薄唇间吐出几个字,“知道了。”
    冷仲还站着,没有离开。
    片刻后,男人从资料中抬起头,“还有什么事?”
    “爷,您如果真的在意林小姐,有什么误会就跟她说清楚吧?”冷仲语重心长的,“我能看得出来,林小姐其实也很在乎爷。”
    “……”容烈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阴郁的看了他一眼。
    冷仲自知自己多嘴,战战兢兢的站了半天,直到男人吐出两个字:“出去。”
    这才如临大赦,赶紧离开。
    带上门的瞬间,冷仲忍不住摇头叹息,唉,那个冷冰冰的容爷,又回来了!
    ……
    林沫其实没地方可去。
    林淮被抓了,那个只住了一晚上的地方于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而且她跟余剑一点儿也不熟,住进去总觉得很不安心。
    君山湖墅她也不想回了,容烈就是个暴君,还是个心思缜密的暴君。
    跟他在一起呆着,林沫迟早得玩完。
    她兜里的钱不多,打了个车到市中心,肚子饿的咕咕叫。
    随便买了点东西垫吧垫吧,才算没那么饿了。
    她在商场里枯坐了几个小时,下午,去了皇爵酒楼。
    阮稚今天是白班,一般到下午七点钟就下班了。
    她一出门,就看见花坛边蹲着一个人影。
    阮稚步子顿了顿,走过去一看,有些意外,“沫沫?”
    她刚才远远的看着就像林沫,就是光线有些暗,加上她有点近视,不敢认。
    没想到还真是林沫。
    阮稚朝四周看看,“你怎么在这儿啊?”
    “阮稚,我可以去你家借住几天吗?”
    ……
    林沫打了辆车,阮稚报了地址,司机开往她的住所。
    最终,在一条漆黑的小巷子前停下来。
    “到了。”阮稚说了句,先拉开车门走了下去。
    林沫跟着下车,环视四周的环境,有点震惊,“阮稚,你家住在这里?”
    这块区域,已经远远离开了市中心地段,林沫以前从来没到过这里,这还是第一次。
    这跟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有着天差地别,很安静,路面坑洼不平,甚至还有积水,路灯灯杆都是歪七八扭的,十个有九个都是坏掉的。导致一整短路,好长一截都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阮稚咬咬唇,“这是我租的房子。”
    她朝林沫伸出手,“来吧。”
    林沫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阮稚显然对这里的地形已经很熟悉了,即便是摸着黑,也能熟练的避开地面的坑洼,牵着林沫一路走到了一间破旧的院子门前。
    推开院子门,一股刺鼻的烟酒味扑面而来,院子里亮着一盏灯,几个痞里痞气的少年聚在一张石桌前打牌。
    其中有几个染着黄毛的嘴里还叼着烟,看上去流里流气的。
    听见声响,那几个少年同时回头朝这边看来,目光一瞬间定在了林沫的身上。
    林沫穿着黑色的连衣裙,脚上是一双白色的鞋,长发挽起在头顶,虽然没有化妆,但依旧很清新脱俗的好看。
    “这妞一看就不是咱们区里的人。”黄毛少年吸了口烟,道。
    阮稚握紧林沫的手,低声道:“跟我来。”
    两人穿过院子,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小屋。
    关上门,开了灯,阮稚的表情才稍稍松懈一点,脱下外套放在衣架上,回头对林沫道:“你在床边坐会,我烧点热水。”
    “嗯。”林沫站在巴掌大的小房间里,打量着四周。
    越是打量,就越是心疼阮稚。
    这地方说巴掌大,真的就巴掌大,转个身都费劲,只摆了一张床,一张床头柜,门边的角落里放着一个木头衣架,和一个破旧的单人衣柜。
    “阮稚,你不是凉城人么?怎么会租这样的地方住?”林沫在床边坐了下来,看见阮稚打了水进来,插上电烧水,问了一句。
    “我跟家里关系不好。”阮稚说,“所以我搬出来住了,很久以前就搬出来住了。”
    “那你爸妈不管你吗?”
    阮稚笑着摇头,“我妈妈去世了,我爸……他又娶了一个女人,生了孩子,现在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着呢,哪还有精力管我。”
    林沫听的心疼,她才意识到,她对阮稚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了。
    之前知道她做好几份兼职,知道她缺钱,可是也没问过她家里的情况。
    没想到会是这样。
    林沫起身走到了阮稚跟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阮稚,对不起。”
    阮稚吓了一跳,“你干嘛跟我说对不起?”
    “作为朋友,我竟然都不知道你的这些情况。”林沫很是愧疚,“早知道你待在这样的地方,我肯定帮你找个更好的。”
    “不用了啦。”阮稚笑笑,“我在这里住了挺久了,房租也不贵。换别的地方,肯定很贵,我也租不起。”
    阮稚顿了顿,又道:“你要是觉得住不惯,这附近还有个小宾馆,我在那儿打过工,可以找老板给你开个房间住几晚上。”
    “不用了。”林沫道,“我陪你在这里住。”
    说是这么说,可林沫毕竟是从小娇养长大的小公主。
    在林家,她睡的是几十万一张的公主床,所有的被褥床垫枕头都是最好的。
    现在躺在阮稚的这张木板床上,几乎膈的她腰背疼。
    翻了个身,听见阮稚说:“沫沫,你是不是睡不着?”
    林沫点点头,“我有点认床。”
    阮稚咬咬唇,“要不,明天我还是给你找个宾馆吧。”
    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瓷器破碎声,而后,又有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来。
    再接着,就是一片混乱的咒骂声和打架声。
    这房间和窗户一点都不隔音,外面的人走个路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别说这么大的动静了。
    林沫抓紧了被子,问阮稚,“外面怎么回事?”
    “打架了,应该是那群人又惹出什么麻烦了。”阮稚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别出声,不会祸及到这里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砰的一声响,那扇单薄的门被一脚踹开了。
    林沫和阮稚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黑暗中只看见几个身影朝这边过来。
    “沫沫!”阮稚惊叫了声,人已经被拽下了床。
    林沫也没能幸免,胳膊已经被一只手攥住,粗鲁的将她拽下了床。
    “阮稚!”林沫急急的喊了一声,眼见着阮稚被拖出去,林沫咬咬牙,从口袋里摸出了带过来的匕首,朝面前那人刺了过去。
    “妈的!臭婊子!”男人咒骂了一句,手放开的瞬间,林i沫跑了出去。
    院子里的灯还亮着,加上月光从云层里透出来,整个院落都是明亮的。
    林沫一出来,就看见满院子的人,脚步不由得一顿。
    她身后,那个男人骂骂咧咧的跟出来,一把就扯住了林沫的头发,扬手就要给她一个耳光。
    林沫忽然喊道:“你敢打我,信不信容爷弄死你?”
    “……”男人一愣,“你说什么?”
    阮稚被推到了合租的几个男生一块,看见有人揪着林沫的头发要打她,也急了,直接就喊出声,“她是容爷的女朋友,你们不能伤害她。”
    “容爷?”那男人却是笑出声来,一脸的天方夜谭,“还女朋友?就凭你?”
    旁边几个混混也笑了,“容爷的女朋友这么寒酸?住这种贫民窟?”
    “哈哈哈……笑死人了!”
    “说谎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还容爷女朋友,我还容爷他爹呢!”
    “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充满整个院子。
    阮稚大叫:“她真的是……”
    站在她身边的一个混混一声冷喝,“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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