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然是在抢救时候死的,那会儿参与抢救的医生跟护士全部注意力都在方然身上,正因为如此,大家竟都不记得方然要给她姐姐移植肾脏的事,导致肾脏在方然体内坏死。
    方然的大姐在病床上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哭的跟个泪人一样。
    没有人同情她,大家心照不宣的对此事绝口不提,其实这么做已经有违医德,毕竟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职,但良心告诉他们,这个时候,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方然有个全尸,绝不能再从他身上拿走一样东西。
    警察来了,记者也来了……作为受害者家属,方家人七嘴八舌的控诉余萌的种种恶行,并且一口咬定,人是余萌杀的,警方经过一层层排查后发现方然之前买过一份高额保险,赔偿金高大一百多万。他们有权利怀疑,余萌是为了保险金杀害了自己的丈夫,记者也在同一时间发稿。
    于是,所有人都认定是因为不想伺候病重的丈夫,以及骗取保险金,余萌才把丈夫残忍的杀害了。
    故事说完了,古董店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默,方然道:“唐小姐,我知道这么做有点藐视法律,但余萌真的是无辜的。求你帮帮她,她受得苦已经够多了,真的不能再承受牢狱之灾,求你了。”
    唐钰想用一贯的冷静态度跟他讲,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她只会尽力,却不能给他确切的答案,但是,嘴巴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她说:“好,我答应你。”
    回家后,她去阿宝房间转了一圈,顾靳老早就回来了,以前她要晚回来,电话不到,人也会到,可今天却出奇的意外,他没有打电话给她,也没有勒令她尽快回来。
    顾靳从床上抬起头,见唐钰脸色有些不好,刚要问她怎么了,唐钰居然抱住了他,像个归巢的小鸟儿一样,双眼紧闭,毫无排斥的缩在他怀里。
    这样的唐钰,他从未见过,回忆起之前的种种,他觉得有些欣喜,这样的她似乎多了一些人的气息。
    “怎么了?”顾靳耐心的问道。
    沉默了好一会儿,唐钰才把今天遇到方然的事跟他说了,顾靳听完后,比她沉默的时间还长。
    “你打算怎么办?”顾靳问。
    “我的?”
    “嗯。”
    唐钰没有丝毫思索道:“我想让余萌无罪释放,我还要她拿到那笔补偿金,还有那些坏人也该受到惩罚。”
    说完,唐钰重新垂下头:“但我知道不可能。”
    顾靳想了想:“也不是不可能。”
    唐钰吃惊的抬起头:“你有办法?”
    顾靳亲了亲她的额头:“叫一声老公,我就帮你。”
    唐钰锤了他胸口一拳,但这一拳很轻,很轻,像挠痒痒一样,顾靳在这件事上摆出了十足的姿态,不喊,绝不会出手。
    唐钰硬着头皮:“老公。”
    “好像逼你似的。”
    唐钰皱了皱眉头:“老公。”
    “情绪上差了点。”顾靳继续刁难。
    唐钰深呼吸一口气,学苏浓的语气,甜甜腻腻的叫了一声:“老~公~”尾音很长,很绵。
    顾靳顿时心花怒放,一把捉过来,俯身就是一阵深吻。
    他现在总算明白当年周幽王为何会烽火戏诸侯了,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别说戏弄诸侯,就算让他戏弄全天下的人,他都愿。
    激情过后,顾靳给陆候均打了个电话,他没有说的很详细,直接明了的告诉他,明天把一个叫余萌的人提出来。
    挂了电话,顾靳哧溜蹿上床,紧紧得拥住温热的身体,心满意足的陷入了沉睡。
    ……
    次日,顾靳正在开会,电话忽然响了,他接起来:“喂?”
    是陆候均。
    电话里,陆候均反问了一句:“那个余萌是谁?”
    顾靳道:“我老婆的一个客户,怎么了,很困难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女人不肯走。”
    顾靳不敢置信的站起来:“什么?”
    余萌坚持走法律的途径,不肯走后门,她说要法官公正的裁决。
    顾靳挂了电话后,便给唐钰回过去了,他把余萌的态度转达给她,唐钰在电话里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苏浓见唐钰脸色有点差,不由得问道:“是没捞出来吗?”
    她一早过来就听说了这件事,也从唐钰简短的描述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跟龙宝儿一样,她选择站在余萌那边。
    龙宝儿着急道:“还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唐钰摇头:“都不是。”
    “那是怎么了。”苏浓追问道。
    唐钰叹口气,坐下来道:“余萌不肯走后门,非要等法官的裁决。”
    龙宝儿暗骂这个女人真缺心眼,法官肯定秉公办理,她还能指望什么样的判决呢?
    一旁的方然默默的垂下头:“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
    所有人一同抬头看着他。
    方然道:“她想让所有人都受到法律的制裁,那些曾经害过她,利用过她以及……背弃过她的人。”
    唐钰忽然有种强烈的念头,她想见一见那个余萌。
    三个人拿着陆候均给的探监特权,进入了第一监狱,这里仅仅是一个暂时性的关押所,犯人判决书下来之后,再分配到不同的地方进行收监。
    唐钰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苏浓与龙宝儿。
    苏浓缩着肩膀道:“怎么感觉这么冷?”
    不晓得是不是幻觉,明明有阳光射进来,可还是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早知道就该多穿一点的。
    唐钰有内功护体,所以她根本觉察不出冷的感觉。
    龙宝儿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罗盘,嗤笑道:“当然冷了,这里是极阴之地。”
    哗啦,沉重的铁门打开了,一张蓝色的方桌横在中央,她们看到了故事里的主角——余萌。
    唐钰惊讶的发现,这个余萌竟跟方然口中描述的一模一样,待人清和,但又透着几分距离感,这点很像曾经的唐钰。
    此时的余萌穿着监狱的蓝色衣裤,头发整齐的扎在脑后,脸色白的让人心疼,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嵌在眼窝里,垂下眼帘的时候,睫毛跟翅膀一样,扑扇扑扇的,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她很瘦,瘦的仿佛只剩下一堆骨架,囚服穿在她身上丝毫看不出轮廓,仿佛就一个脑袋垛在身体上。
    唐钰在余萌对面坐下,苏浓赶紧把一张卡片交给负责看守的狱警,狱警扫了一眼,冷声道:“不许传递物件,否则取消探监权。”
    “好的,好的,我们知道。”苏浓赶紧点头哈腰的答应着。
    狱警闪身从小门出去,但是大家都清楚,这里四面八方都是监控器,她们稍微做一点违规的事都能被发现。
    余萌慢慢的抬起头,视线从她们身上逐一扫过,她露出好奇的样子:“你们是谁?是医院的护士吗?”
    这几天总有人会过来看她,但是都被挡在了外面,听说是那家医院的护士跟医生,狱警只把他们送来的衣物跟生活用品留下了。
    “我们不是,我们是来帮你的人。”唐钰报以同样的微笑。
    余萌用带着镣铐的手做出了一个感谢的手势:“谢谢你们,但我真的不需要。”
    苏浓跟龙宝儿觉得有些诧异,龙宝儿急忙上前问道:“难道你不想重获自由吗?”
    余萌怔了怔,她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被冻住了,除了机械系的微笑之外,什么都没有,眼睛里空荡荡的,但是,眼底深处的那抹执念却愈演愈烈。
    她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们是不是还在外面晒太阳?享受温暖?享受美食?以及天伦之乐?”
    苏浓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问道:“谁?”
    余萌看着牢房黑暗的角落,仿佛那里正站着她说指的那些人。
    唐钰听明白了,方然说的没错,余萌不愿意出去的原因是,她要借着这个机会,把那些不懂得感恩的人全都拽进来,她身处地狱,没理由那些坏事做尽的人却在天堂安安稳稳的活着。
    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愤愤不平。
    没错,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好人就该有好报,坏人就该受到法律的制裁。既然余萌想从正规途径走,那她们就用堂堂正正的办法帮助她。
    “苏浓,你去报社。宝儿,你去医院采集证据。苏浓你带着记者去采访医院里的人。”唐钰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好,我立刻就去,对了,唐钰姐,你呢?”
    唐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一副高不可攀得样子:“我去会一会余萌的前男友。”
    三个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出发了。
    苏浓给张来打了个电话,请求他施以援手,报社可不是谁的话都愿意听的,她人微言轻,张来好歹是警察身份,在惩奸除恶上,张来是义不容辞的。
    听说警察要来采集证据,主编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苏浓看过那篇报答,记者在没有彻底了解事情经过的情况下,竟然听信了方然家属的一面之词,把余萌写成了一个为了钱而谋害丈夫的恶毒女子。
    苏浓说道:“事情的真想不是这样的。”
    主编扶了扶眼睛道:“报道已经发出去了,现在各大网站都在转播这件事,你要我在这个节骨眼扭转内容?”
    现在大家对余萌口诛笔伐,几乎一面倒的声讨,这种趋势下再扭转余萌的形象,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争论。
    主编的意思是,其实这事儿过几天就算了,大家不会再记得,到时候法官宣判结束,他们再重新整理一下稿子,帮余萌说点好话。
    苏浓一口否决:“那怎么行,错了就是错了,重新报道一篇真实的稿件就那么难吗?”
    主编笑道:“不是难,而是……”
    “我看你们就是不想承认自己做错了。”张来冷着脸道:“就算是皇帝也有判错的冤案,改正过来对你们有什么损失吗?”
    主编还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苏浓只好放大招了:“你跟我过不去,就是跟陆候均过不去,陆候均你认得吗?”
    还没等主编反应过来,苏浓就发了个视频通话过去,没一会儿,对方接通了:“小宝贝,在干什么?”
    苏浓一脸杀气:“有个人想跟你说话。”
    说完,把手机对准那个主编,主编开始以为苏浓在吹牛,可是,当看见手机屏幕里出现的那个英俊而又阴鸷的面庞时,主编一把捂住摄像头:“祖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马上命人把稿子改好……”
    苏浓跟陆候均腻歪了一会儿,挂断视频后,苏浓跟大爷似的坐在了主编的位置上:“我不要你按照我的要求来写,我只希望你们要根据事实,等下你跟我一同去那家医院。”
    ……
    医院里的人一听待会儿有记者来采访,一个个都有说不完的话,甚至还打电话叫没上班的人赶紧过来。
    时间不多不少,一个小时左右,所有人都到齐了,主编耐着性子,拿出录音机记录他们说的一切,每个人在说话之前,都要签一个文件,那就是保证自己所说的话具有法律效应,而且不能欺瞒。
    随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之下,主编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听到最后,竟然拍案而起:“他妈的,这是人干的事吗,这是人干的事吗?”
    主编吼了一声后,愤怒的掏出手机打电话,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对电话里的人骂了起来:“你是猪吗,居然在没有了解清楚的情况下,胡写一通,明天不要来上班了,我手下没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记者。”
    吧嗒挂了电话后,主编摘下眼睛,揉了揉眼睛部位:“你们接着说,这篇报道我亲自写,放心,你们说的所有东西,我都不会省略,全都会写在里头。”
    相对于苏浓跟龙宝儿,唐钰这边就显得困难许多,她顺利的找到了余萌的男朋友赵一文,本来赵一文并不想见面,但是唐钰却用一句话把赵一文勾了过来。
    她说:如果你的老婆知道你曾经对余萌做过什么,你觉得你老婆会怎么看你。
    赵一文跟唐钰在一家咖啡馆里见面,赵一文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穷小子,他穿着意大利名牌服装,脚上穿着一双磨砂真牛皮鞋,打着领带,外面是一件呢子挡风风衣。
    他显得有些吃惊:“小姐,我们认识吗?”
    唐钰抿了一口咖啡,淡淡的笑起来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
    明明才第一次见面,三言两语之中却充满了硝烟味,赵一文觉得很奇怪,她跟自己有什么仇恨吗?为什么她看自己的眼神会带着淡淡的恨意。
    唐钰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一个渣男身上,她直接了当道:“我要你出庭作证,指控当初侵犯余萌,以及害余萌流产的凶手。”
    虽然把余萌打流产的人是几个社会流氓,而且都已经被判了刑,可唐钰觉得,背后的主使根本不是那些人,一定跟当初侵犯余萌的那个人有关系。
    赵一文脸色一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唐钰说:“我有一段录像你想看吗。”
    当初方然报警,警察为了确定余萌在哪个房间,于是调取了监控,并用手机拍下来当作证据,那个时候余萌若是想告赵一文,仅凭那个录像就可以了。
    可余萌没有,她只是让方然把录像传给她,然后保存在了一张优盘里。
    今天探监的时候,余萌告诉了唐钰,她把优盘放在了幼儿园的工作间里。
    唐钰拿到优盘时,她先在电脑上看了一遍,画面中,清晰的显示着赵一文先扶着晕晕沉沉的余萌进房间,没过多久,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进去了,赵一文出来,他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后,扭头离开。期间,余萌打开过门,但是,只探出了一半的身子,就又被抓了回去。
    她当着赵一文的面晃了晃手里的优盘:“自己做过的事,想不起来了吗?”
    赵一文盯着那个优盘,愣了一会儿,继续嘴硬:“我还是听不懂。”
    “听不懂,我就说给你听。”唐钰啪得一下把优盘扣在桌子上,表情冷酷的有些吓人:“三年前,你为了晋升主管,某一天傍晚用酒灌醉了余萌,然后带她进入一家旅馆……”
    “小姐,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有事先走了。”赵一文躲闪着唐钰灼人的目光,拎起外套就往外走。
    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赵一文,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你如果从这里走出去,你今天所拥有的一切,我都会一样一样的从你身上拿走。”
    赵一文回头。
    她在说什么?她以为自己是神仙吗?他现在是外贸公司的副主任,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五年,他妻子是千金小姐,现在已经怀孕八个月,虽然她们家一直都看不起自己,可是有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要是出事了,岳父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赵一文蔑然一笑,大步的离开。
    唐钰盯着赵一文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份冷冷的微笑,很渗人。
    ……
    “赵主任,老总找你。”
    赵一文狐疑的放下手中的文件,他没问对方老总找他什么事,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的工作都很顺利,而且在各大会议上都得到了上面的嘉奖,赵一文自信满满的推开老总办公室的大门。
    他愣住了。
    里面的不光有老总,还有几位董事长。
    “小赵,经过董事会的公平投票,我们决定撤掉你主任的头衔。”老总一脸的歉意,这个人工作能力还是有的,只不过,他的其他方便却差强人意了一些。
    “不仅是撤职,我们还决定裁掉你。”其中一位董事长补充道。
    唐钰并没有做什么卑鄙的手脚,她只不过借用了一下孔狄的通讯技术,把那段视频发到了几位董事长的私人邮箱里,赵一文却还蒙在鼓里,他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要裁人。
    “今天就走吧,过几天会有人跟你谈补偿的。”老总说完,看向几位董事长。
    在大家点头的过程中,赵一文忽然想到今天那个神秘人说的话,她说,如果他今天从这里走出去,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她都会一样一样的从他身上拿走。
    忽然间,赵一文觉得掉入了冰窖。
    四周嗡嗡的声音想起,他扭头就往外跑。
    经过那家咖啡馆的时候,他冲进去,却发现原来唐钰做的位置上已经换了新的客人,赵一文四处张望着,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这时候,咖啡馆的大堂经理过来,微笑的询问道:“请问您是赵一文先生吗?”
    赵一文怔了一下:“我就是。”
    “哦,是这样的,有位小姐说,如果有位赵先生过来,跟他转达一句话——这只是刚刚开始。”
    赵一文脸色苍白,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两步后,急忙冲出去。
    回到家,赵一文像是被人追赶一样,蹬蹬蹬上了楼,方若若正躺在沙发上,一副养尊处优的模样,看见丈夫匆匆忙忙的回来,并且一头的汗,不由问道:“怎么了?”
    赵一文气喘吁吁道:“有没有人找过你?”
    方若若摇头:“没有哇。”
    赵一文这才敢松一口气,他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说辞:“若若,我辞职了。”
    方若若上下打量着他:“你干嘛辞职?”
    赵一文说:“我看你怀孕很幸苦,佣人照顾不好你,我想等你生了孩子以后再去工作,否则你们母子两个任何一个有闪失,我都受不了。”
    说完,上前搂住方若若的肩膀,诚恳无比道:“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方若若没想到赵一文会这么体贴,心满意足的靠在赵一文怀里,享受着被呵护的感觉。
    这几天对赵一文来说,简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他生怕那个神秘女人会突然出现,令他陷入妻离子散的悲惨下场。
    可是等了一个星期,他等来的却是一份震动人心的报道,关于余萌的事,他早就听说了,而且他还期盼法官尽快定罪,最好是死罪,这样他就永远高枕无忧,这世上谁也不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
    但是,这篇报道一出来,就引发了全社会的关注,由主编亲自执笔,而且主编还强调,内容绝对真实,并覆上口述者的保证书。
    余萌的案子原本是在下周一审的,却被无限期的推迟。
    赵一文觉察出了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直到有一天,方若若的父母过来看望女儿,见赵一文忙前忙后的伺候,对赵一文的印象稍微有了些好转,在听说女婿辞职时,方若若的父亲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感,只说了一句:“等若若生了,你就去我公司上班吧。”
    这一句话代表着,方若若的父亲已经接受了他,方若若的父亲手里有一家跨国贸易公司,赵一文仿佛看见这家公司的董事长位置正在像自己靠拢,只要他熬过这段时间,他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就在赵一文勾画着自己美好的未来时,门铃响了,赵一文急于表现自己,连忙站起来道:“爸爸,妈妈,你们别动,我去开门。”
    开门的那一刻,一对年迈而又贫穷的老夫妇站在赵一文面前,赵一文险些没认出来,这对夫妇是自己的父母。
    他的父亲穿着一件泛白的蓝布褂子,脚上是一双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解放鞋,身后背着一口巨大的塑料编织袋,里面露出半截被子,而他的母亲更寒颤,穿着与自己身形不搭的大红色毛衣,黝黑的皮肤被红色衬得更黑了,眼睛深深的陷下去,眼角还有泛黄的凝固体。
    赵一文彻底傻掉了,他想把门关上,可这个时候,赵一文的母亲却走了过来,看见这对夫妇后,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零钱递过去。
    但是,对方却开口:“俺们不要钱,俺们是来找儿子的,一文呐,你让我们找的好苦啊。”
    老妇人一把抱住浑身僵硬的赵一文,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赵一文从大学毕业就没有了消息,除了每个月会往家里寄钱,他们连儿子的电话都不知道,要不是一个好心的姑娘带他们过来,恐怕这辈子都见不上儿子一面。
    “儿啊,你妈想你,想的天天哭,你咋就不回来呢?”赵一文的父亲放下背包,苦着一张脸看着面前高大帅气的儿子。
    方若若挺着个大肚子过来:“刚刚他们说什么?”
    赵一文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当初追方若若的时候,他说自己的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是个孤儿,他这么说是因为:他料定方若若不可能接受他的父母。
    他每个月寄回去的钱不少啊,为什么他们还要过来找他,不对,他根本没有告诉父母自己住在哪里,他们怎么……
    方若若果然爆发了,指着门口两个衣着褴褛的老人:“赵一文,你不是跟我说,你父母死了吗?”
    “若若,你听我解释。”
    “我不要听,你给我滚。”说完,方若若扭身往楼上跑。
    赵一文狠狠瞪了一眼父母,想也没想的就跟了过去。
    这时候,两个老人就像拾荒者一样,局促的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方若若的母亲让开一条通道:“快请进。”
    方若若的父亲坐在沙发上,脸色十分阴沉:“我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
    这时,方若若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包,她的母亲急忙站起来:“若若,你小心一点。”
    可是气头上的方若若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赵一文在后面扶着她,却被方若若一把甩开,就在这个时候,方若若脚下突然踩空——
    “啊——”
    ……
    唐钰没想到会那么快再见到赵一文,他已经没有一个月前的风度翩翩,整个人跟霜打过一样,焉巴巴的,头发凌乱,胡碴子不知道多久没有修剪过,他现在的样子倒是让唐钰觉得蛮顺眼的。
    修长莹白的手指捏着咖啡杯,慢慢的品着,感受着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泛开,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喝不加糖的黑咖啡了,因为苦到了极致,才能更好的享受甜。
    赵一文重重得坐在她对面,双眼无神的望着她优雅从容的样子:“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这个将近三十岁的男人几乎就要哭出来了,他花了十年时间经营自己的人生,却在朝夕之间,全都被她毁掉了。
    “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唐钰轻松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赵一文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像一只鸵鸟一样,以为把头埋进沙子,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唐钰砸了一下嘴:“看来,你还是没有觉悟。”
    突然,赵一文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她:“你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吗?”
    鼻涕眼泪一起黏在他的下巴上,唐钰嫌恶心,把头扭到了一旁。
    “我的父母没有文化,他们只会种田,从早忙到晚,却还挣不到几十块,而你们这些城市里的人,一杯咖啡,很可能就是我父母忙活好几天的血汗钱……我是自私,可是我有得选择吗?我只不过为了自己生活,稍微用了点手段,而且我承诺过,一定会娶她,是她……”
    唐钰端起咖啡用力的倒在他脸上:“这是人该说的话吗?”
    赵一文舔了舔嘴角的苦涩,冷笑着望着唐钰:“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把实话说出来吗?不可能,我现在一无所有了,她也别想好过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讲,如果警察来找我,我会跟他们说,余萌是专门干这个的。”
    唐钰仿佛料到他会这么说一样,轻轻的笑了起来。
    赵一文被她的笑容弄得很无措:“你笑什么?”
    唐钰道:“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我从录像里看见,当时那个人进去的时候,你蹲在门口抱着头,样子很痛苦,我跟自己说,也许这个年轻人有苦衷,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良心发现帮助余萌找到当初侵犯她的人,我会跟法官求情,让他们放你一马,但是……”她遗憾的摇摇头:“我发现自己错了。”
    赵一文嗤笑一声:“你想吓唬我啊?”
    “我不是吓唬你,我只是在可怜你,可怜你努力了这么久,却还是要付之一炬,如今你没了工作,你的未婚妻也为此流产了,你失去了家人,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生你养你的父母,除了这条贱命之外,你一无所有,而我最后,还会拿走你的自由。”
    说着,旁边忽然窜出来好几个警察,冰凉的手铐咔嚓落在他的手腕上,赵一文慌了:“你们干什么?我没有犯罪你们凭什么抓我……”
    唐钰把手里的优盘递给张来:“这是证据,到时候拿给法官。”
    原本赵一文是可以逃过一劫的,他的岳父完全有能力保释他,可惜,方若若流产后没多久,方若若便提出了离婚,连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他。
    张来道:“当初的犯罪嫌疑人已经抓到了,赵一文还在这儿死犟,这回,他至少判三年。”
    “最多呢?”
    “那就不知道了,他还涉嫌诈骗,方若若家里已经对他进行起诉了。”
    唐钰笑了笑:“那就好。”
    张来带走了赵一文,唐钰又重新要了一杯咖啡,接下来该轮到谁了呢。
    哦,是方然的父母。
    在这一点上,方然的态度很明确,他表示自己已经死了,人世间的父母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方然的父亲已经出院了,大姐转到了一家医疗设施相对简陋的医院做透析。
    如今,为了方然的这件案子,所有人都挤在一个不足六十平方米的小破房子里等结果。
    他们的要求很直接,判余萌有罪,她名下所有财产大家平分。
    保险公司在方然去世后的第二周就把赔偿核算好了,一共一百零四万,现在正冻结在余萌的户头上。
    啪……方然的二姐用力的把报纸拍在桌子上,脸色铁青道:“根本就不是这样的,记者胡乱写。”
    方母不认识字,连忙凑过去问道:“上面写什么?”
    二姐气呼呼道:“上头说咱们拐卖妇女。”
    这件事,两个女儿并不知情,但是方然的父母却是知道的,两人都被吓得不轻:“还写了什么?”
    “我不想看了,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拐卖过妇女了?”
    方然的父亲吃力的从床上坐起来,着急问道:“警察怎么说?”
    二姐冷哼一声:“要是事情确凿,咱们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儿?”
    听完二女儿的言论,二老才慢慢的放下心,他们侥幸的在想,山高皇帝远的,谁能证明自己拐卖过妇女?
    可是,门却被人撞开了。
    所有人无比震惊的看着闯进来的穿着制服的警察,二姐急忙站起来:“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张来从队伍里走出来,拿着一张逮捕令:“这是抓捕令,我们怀疑两位大叔大妈涉嫌拐卖妇女。”
    方母慌了:“没有,没有的事,我们没干过。”
    张来面无表情道:“你跟我说没用,你们有没有做过,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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