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靳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看,果然是唐钰的号码,公主几乎被吓尿了,等了许久才等到顾靳不紧不慢的询问:“她说什么了?”
    “没……没有,她就说,找一下顾……顾靳。”越说声音越小,公主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看见那令人绝望的冷厉。
    让人意外的是,顾靳并未发火,反而很有耐心的询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我说您在包间谈一个大生意。”说完,公主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反应够快,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是有一点很不解,新闻上似乎没提过顾少爷已经结婚了呀,况且他手上也没带婚戒。
    “她怎么说?”
    公主回忆了一下:“她说,让您谈完了生意早点回去。”
    “没问你是谁?”
    公主急忙道:“我就说自己是您的秘书。”
    ……
    唐钰洗完澡,吹干了头发,看了下墙上的钟,已经十一点了,据她打电话给顾靳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她走到书房抽了一本书,准备用来打发时间。
    可是,没看一会儿,她就忍不住抬眼看表。
    怎么才十分钟?
    在没有遇到顾靳之前,她是个对时间没什么概念的人,一个小时,一天、一年、甚至更久,对她来讲都没什么区别。
    但是现在,她有种度日如年的错觉。
    唐钰阖上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不等了,她要睡觉。
    把书往旁边的台子上一放,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就当她努力培养睡眠时,楼下有引擎的响声。
    唐钰急忙坐起来,拖鞋都来不及穿,直奔阳台方向。
    楼下停着一辆熟悉的车,唐钰认得,那是顾靳的。
    铁门缓缓朝两边拉开,车子滑进来,唐钰连忙跳上床,把刚才扔到一旁的书翻开来,假装在看。
    实际上,她耳朵竖的老高,一直在听楼下的动静,听见他沉重而有力的脚步声,她的心也跟着乱起来。
    卧室的门把手转动了两下,顾靳进来了。
    暗色的眉眼有着说不出的魅惑,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顾靳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松散,慵懒的状态。
    “还没睡?”顾靳拉扯了两下领带,天知道,他这个动作有多迷人。
    唐钰嗯了一声:“你今天去哪里了?”
    顾靳咦了一下,仿佛是在嘲笑她明知故问:“你打电话的时候,没听到吗?”
    顾靳转身去了浴室洗漱,没一会儿,他爬上床,掀开她旁边的被子钻进去,跟她并排靠在床后的靠枕上。
    “你去了夜总会?”唐钰问的时候,心里有点酸酸的。
    顾靳承认的非常坦荡:“是啊。”
    “接电话的不是你秘书。”
    “嗯,是陪酒的公主。”
    唐钰被他的诚实弄的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顾靳凑近她,嘴里还残留着一丝酒气,看到唐钰皱眉,他恶意的冲她吐气:“生气啦?”
    “我没有。”她言不由衷道。
    “真的没有吗。”
    唐钰沉默了一会儿,道:“下次你回来要是很晚,记得说一声,我就不等你了。”
    说完背过身子,不再看他。
    ……
    自从那一夜过后,整个别墅都处于一种低气压状态,嗅觉灵敏的人闻到了一股冷冷的硝烟味。
    但是管家可以肯定,顾大少仿佛对这场战争乐在其中,甚至于是在享受。
    终于,管家忍不住问了:“少爷,您总是这样晾着少奶奶,不好吧。”
    他还记得,刚失去少奶奶的时候,他那副落魄的样子呢,怎么转眼就得意起来了,管家这样说,是想提醒顾靳,别又忘了当初是怎么求着人家回来的。
    顾靳挑眼看过去:“她跟你抱怨了?”
    管家急忙洗脱嫌疑:“没有,少奶奶怎么会跟我们说呢,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少奶奶最近有点不开心呢。”
    这句话顾靳倒是很相信,以唐钰的性格,确实不太会把事情说给不相干的人听,只不过,听到她不开心,顾靳倒是觉得蛮新奇的。
    “怎么可不开心法?”
    管家连忙凑过去,小声道:“今天早上我跟少奶奶打招呼,她居然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唐钰最懂礼貌的了,每天早上在岗的佣人都能听见少奶奶的一声问候,今天真是个例外。
    顾靳把牛奶喝光了,咂咂嘴:“继续观察,有什么动向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好好好!”
    ……
    这一天,店里终于迎来了开门红。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唐钰问对面的人。
    坐在她对面的是个面相黝黑的年轻人,留着一头短发,穿着泛白的牛仔衣,额头上有一道疤,露在牛仔服外套的手臂上,露出了半截纹身。
    他看着唐钰,眼睛里满是惊讶。
    “你真的能看见我啊。”
    唐钰也挺惊讶,因为这个魂魄要比平常的魂魄颜色要淡,如果猜的没错,他身上一定有公德,所以勾魂使跟黑白无常都带不走他,只好把他留在阳间。
    “你死了很久对吧。”
    对方点头:“五年了吧。”
    当一个人去世之后,时间会慢慢的冲淡亲人的记忆,当大家不再时时刻刻想起这个人的时候,魂魄就会变淡,看来,他几乎要被人遗忘了。
    唐钰烧了一杯水给他:“你叫什么名字。”
    “朱明。”
    “你知道要我办事,是要给钱的。”唐钰道。
    “我在活着的时候,买过一份投资,粗略的算一下,现在拿出来,应该够付你的佣金。”对方毫不吝啬。
    唐钰微笑了一下:“说说看,你想让我替你办什么事?”
    朱明毫不犹豫道:“我女朋友下个月要结婚了,替我送一份礼过去。”
    “你想送她什么?”
    “一件婚纱。”
    唐钰皱眉:“你的女朋友结婚,外人送她一身婚纱,不太好吧。”
    朱明苦笑:“她的老公只想给她租一件婚纱,她那个人爱干净,不喜欢穿人家穿过的。”
    听他这么一说,唐钰理解了。
    “那我以什么名义送呢?”
    “她有个闺蜜在美国,暂时回不来,你就用她的名义送吧。”
    “你需要看见她穿上婚纱吗?”唐钰问。
    朱明摇摇头:“还是不要了,看了我心里不舒服。”
    “好的,到时候我买好婚纱,给她寄过去。”
    朱明点头,跟着把他买的那个投资股票的密码跟帐号给了唐钰。
    当天唐钰就去挑婚纱了,款式跟样子都是朱明提供的,她不过就是付个钱,顺便寄一个快递,搞好也就一天的时间。
    回到店里,唐钰把快递单跟婚纱店的发票给朱明看,证明自己确实把婚纱寄出去了。
    朱明道:“完成这个心愿,我就可以走了,谢谢你了。”
    他明明说着感谢的话,可是唐钰却看不到他有丝毫的愉悦,不过也能理解,女朋友要嫁人,嫁的却不是自己,放在谁身上都不会开心的起来。
    “晚上应该会有鬼差过来接你,在这儿稍微等一下就好了。”唐钰客气道,她的顾客一般都没有回头客,所以,她尽量做周到一点。
    钱已经到账了,扣去买婚纱的钱,唐钰粗略的算了一下,整整五万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看来,你早就钟意那套婚纱了吧。”唐钰也只是随口一问,跟顾靳冷战的这几天,她心情一直都很压抑,也就是这单生意让她心情稍微好一些。
    朱明笑容多了几分暖意:“不是我,是我女朋友,她就喜欢逛那家婚纱店,一路过那儿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在玻璃窗上。她小眼儿一瞪,我就知道她想要。”
    言语之中,满满都是宠溺。
    只可惜这两个人阴阳相隔。
    “你逗留在阳世这么久,也是因为她吧?”
    朱明一下子沉默了。
    唐钰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补救:“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的。”
    朱明道:“我无父无母,除了她,也没有别的牵挂了,以前总是忙,忙的没时间陪她,想想真是讽刺,活着的时候没时间,死了反而觉得时间珍贵。”
    唐钰附和道:“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嘛。”
    话匣子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打开了。
    原来朱明跟陈晓在初中就认识了,朱明从小就没爹妈,是奶奶养大的,在那段叛逆的没有人管束的年代,朱明很快就跟校门口那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打成了一片。
    他学会了旷课,学会了抽烟,学会用啤酒瓶子恐吓那些唯唯诺诺的书呆子,顺便从他们兜里弄点钱花花,那时候的朱明无法无天,觉得连老天都管不了他。
    陈晓跟他恰恰相反,她是个学霸,是老师的宠儿,是学生的榜样,这么说吧,陈晓就是家长经常挂在嘴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
    某一天,朱明没钱打游戏了,不由得把目标对准了陈晓,因为她家有钱,爸爸是搞医疗器械的,妈妈是律师,有好几次,他看见陈晓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十块的纸币丢给门口要饭的,朱明就在想,你给要饭的,不如给我了。
    晚自习结束后,陈晓骑着自行车回家,朱明一路尾随,陈晓的家并不远,骑车大概十分钟就到了,但是要经过一条暗巷,朱明心里筹划着,等陈晓进入暗巷他就动手,这时候,意外发生了。
    原来打陈晓皮夹主意的不止他一个,有一帮混混早就盯上了这块肥肉,陈晓平时不太爱讲话,文文静静的,一看就很好欺负。
    朱明心想,老子盯了那么久,岂能让你们这帮混蛋抢了先?当时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但他很肯定,绝对不是英雄救美。
    “后来呢?”唐钰不知不觉听入了迷,竟忍不住想知道后面了。
    “后来……后来我就阴差阳错的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朱明不好意思道。
    “你一定特别的郁闷吧。”唐钰笑道。
    “没抢着钱确实挺郁闷,不过……当她的恩人也有好处。”
    每个学校都有那么几个老鼠屎,不学好,不上进,成天惹是生非,恰好朱明就是这样的老鼠屎。
    初二就开始分班了,尖子生一个班,老鼠屎一个班,可即使是一颗老鼠屎,也还是要完成作业。
    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陈晓主动承担了朱明的作业,怕老师认出笔记,陈晓会在放学后把朱明的作业先写好,朱明只要照抄就行了。
    放暑假的时候,陈晓跟她的父母去旅游,回来的时候,朱明居然收到了陈晓的一件礼物,是个肥猫公仔,可以挂在家里的那种。
    暑假结束,陈晓依旧帮他写作业,但随着天气的炎热,蚊子开始横行,陈晓体制特招蚊子,每次写完作业,她胳膊跟腿上都会被蚊子叮的一个包一个包,画面特别的渗人。
    朱明过意不去,他拨出了一小部分零花钱用来买驱蚊的蚊香。
    伴随着蚊香味,这个夏天就结束了。
    但陈晓病了。
    原因是太过疲劳,他偷偷听见陈晓的班主任一脸心疼的说,陈晓妈妈,你女儿的成绩保送不成问题,没必要把孩子累成这样。
    朱明背靠着墙,心脏拧得跟麻花一样,陈晓之所以会累,是因为她一个人要写两个人的作业。
    陈晓来上课的那天,朱明写了一封信叫人送给陈晓,首先是感谢她这么久的‘关照’,其次是跟她忏悔,当初救她的真正原因,最后是朱明的内心表白,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全校同学敬仰的学霸,希望她收到这封信之后给自己一个回复。
    但陈晓没有回他,当天下午,朱明就被叫到了教导处,教导处主任啪得把一封拆开的信扔到他面前,厉声问:“是不是你写的。”
    他写给陈晓的信,怎么会到教导处主任的手里,不等他想明白,教导处主任就开始发飙了:“好的不学,学人家耍流氓,还早恋,你有这个资格吗?我要是你父母,早就被你气死了。”
    “我父母早死了,气不着。”朱明摆足了混混的姿态。
    教导处主任一时也拿他没辙:“去写份检查,周一交给我。”
    那个时候的朱明不明白,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落到写检查的地步,不光要写检查,教导处主任为了杀鸡骇猴,要求他在周一的晨会上当众朗读,以儆效尤。
    因为这事儿,朱明成为了整个年级的笑柄,大家心照不宣: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尤其是女生,她们鸡婆的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的泄漏出不友好的讪笑。
    朱明丝毫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在意的是陈晓,那个为他写作业,累的住院的女孩,她是不是也觉得自己追她很丢人,所以才把那封告白的情书交给了教导处主任。
    有一天,陈晓上楼梯,朱明下楼梯,两人不期而遇,旁边的女生紧拽着陈晓的手,似乎不太想让陈晓跟他说话,朱明认出了那个女生,她是陈晓的同桌,当时就是托付这个人把信交给陈晓的。
    “我根本就没收到信。”陈晓在被拽走的途中忽然轻声喊了一下。
    ……
    他们恋爱了,在十六岁的花季。
    那个不需要太多钱,就能让女朋友满足的年岁一去不复返。
    无论严寒还是酷暑,朱明都在学校门口的大石头上等陈晓,如果她身边有别人,他就假装没看见,朝旁边四处张望,滑稽的跟个小丑似的上窜下跳,跟旁边人打趣逗闷;等后面没有人跟着了,才敢跟她并排走在一起。
    最甜蜜的路途是那个十几米的暗巷,没有路灯,又鲜少有人经过,他们默默无声,只有自行车车轮转动的声音。
    初三毕业,陈晓被保送到了重点高中,朱明上了中专,学的是电气化,上课的老师连书都不拿,直接布置作业,作业内容也滑稽的可笑,就是抄书,每个老师布置一点儿,到了放学时间,把抄好的内容交上去,就算你上课了。
    朱明写字飞快,总是最先抄好,交了作业之后,他就找理由溜出去找陈晓。
    陈晓的学校离他蛮远的,骑自行车要一个半小时,坐车虽然快,但是朱明不愿意把一块钱花在公交车上,他都攒起来,等陈晓周末回家的路上,给她买关东煮吃。
    陈晓高中是要住校的,每周回家一趟,在校期间不能随便出来,好在陈晓的宿舍临街,朱明到了地方,都会给陈晓打一个暗号,比如学布谷鸟叫,亦或者猫叫,只要一听到声音,陈晓的脑袋就探出来了。
    两个人像傻瓜似的,一个俯视,一个仰视,怕吵到其他同学,他们一般都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朱明一度认为自己的颈椎病就是那时候落下的,他仰着头,整整看了陈晓三年。
    他们的初吻是在陈晓高中毕业的那个晚上,陈晓忐忑的跟他讲,志愿是她妈妈填写的,貌似是国外的一所大学。
    朱明吓坏了:“你要是考到了国外,我们还怎么见面?”
    陈晓调皮揉着他的头发:“我多聪明,考试的时候,我刻意漏写了几道,估摸着应该够上国内一本。”
    朱明看着粉粉的小嘴唇一张一合,情不自禁的贴了上去。
    陈晓不愧是学霸,当真被她猜中了,因为五分的差距,她错失了国外的大学,但是国内重点大学却还是争先恐后的想要她,最后陈晓选了一所稍微离家近的大学,主修管理学。
    陈晓高中毕业,朱明也跟着毕业,但他毕业之后就要面临找工作了,他天生没有学习的脑子,跟陈晓在一起的时候一直说,这就叫互补,以后结了婚,你就教孩子怎么学习,我呢,就叫孩子怎么打架。
    陈晓问,好好的干嘛教咱们孩子打架啊?
    朱明说,这就不懂了吧,会读书的都是书呆子,我们这些人,专门就欺负你们这些书呆子,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被人欺负,所以文化武功,我们夫妻两个一起抓。
    陈晓被他无厘头的言语逗得咯咯笑,她眼眸黑黢黢的,跟黑宝石一样,笑起来的时候,眼珠子都在发亮。
    毕业后,朱明的第一份工作是以前社会上混的哥们给介绍的,说是安保经理实际上就是负责放风的,看哪个形迹可疑就发消息给经理。月薪一千五,没有奖金,下午五点上班,第二天凌晨四点钟下班。
    朱明跟在学校上学一样,喜欢蹲在一个地方,看着女孩们浓妆艳抹的进进出出,朱明嘴巴虽然说这小妞一个个都水灵,心里却得意的想,哪能跟我的陈晓比,她不化妆都能甩你们好几条街。
    因为日夜颠倒,朱明跟陈晓很难得才见一次面,巧的是,陈晓的生日居然是圣诞节,娱乐城最忙的时候也就是那几个洋节日,朱明可以不过圣诞节,但是他不能不替陈晓过生日。
    他试图跟经理请假,经理甩给他一句话,男儿志在四方,年轻时候不拼,想老了再拼吗,安心工作吧,有钱才是硬道理。
    朱明打电话给陈晓道歉,说他真的不能去,但保证明天一定补偿。
    陈晓在电话里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你忙吧。
    陈晓看上去很柔弱,性子却很拧巴,她从不主动掀起战火,可一旦发火,真的很吓人。
    朱明第一个月的工资将近一大半都砸在了陈晓身上,替她买化妆品,买衣服,虽然都不是什么名牌,但是他隐隐能感觉陈晓脸上的怒气稍微散了一些。
    朱明喜欢宠陈晓,看见她满足的笑,心里就倍儿美,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帐号上多了将近五千块,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过了好几天陈晓打电话给他,在电话那头笑嘻嘻说:这是我做家教攒的。
    朱明问她什么意思,陈晓说,马上要毕业了,你不攒点钱娶老婆吗。
    朱明一下子呆住了,是啊,陈晓快毕业了,可他账户里却仅有五万块钱。
    五万块娶陈晓,不不不,他觉得五百万都不够。
    趁着陈晓还有一年才毕业,朱明决定辞职,可他什么都不会,在娱乐城当了将近三年的保安,除了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之外,他什么也不懂。
    陈晓说,不如做生意吧。
    朱明去了一趟义乌,花了将近两万块进货,都是一些女孩的饰品什么的,按照陈晓的提示,把摊子摆在大学门口,没事的时候,陈晓会带着同宿舍的女孩一起来观光,在陈晓有意无意的怂恿之下,买个一堆花里胡哨的小饰品回去。
    事后陈晓说,这就叫推销,等我当了学生会主席,我让整个系的人来买。
    朱明听了心里很不好受的,让自己女人替自己操心,他还是个男人吗?后来陈晓发现,朱明不在学校门口摆摊了,陈晓问他为什么。
    朱明说,我怕你同学看见,影响不好。
    他的自尊心很奇怪,是建立在陈晓身上的,有一回陈晓喊他一块儿吃饭,半路上遇到同伴的同学,人家问这是谁,不等陈晓回答,朱明主动说,我是他表哥。
    事后陈晓质问他为什么,承认是她男朋友很丢人吗,朱明一本正经的说,你看你,年纪轻轻不好好上学,学人家谈什么恋爱?
    陈晓被逗笑,跟在后面用拳头捶他。
    其实陈晓不明白,他不想让人知道,一个那么美好的陈晓,她的男朋友却是个摆地摊,无所事事,身上只有几万块的失败者。
    有一段时间,朱明拼了命一样的去赚钱,他把自己买的几块钱东西吹嘘的此物只能天上有,地上难得见几回,他也能昧着良心夸赞一个中年妇女如果带上他的发夹,瞬间能迷倒万千少男。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陈晓大学毕业。朱明荷包稍微不那么干瘪了,为了庆祝陈晓成功获得学士学位,他们去吃一顿西餐。
    陈晓熟练的用刀叉切着牛排,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朱明问怎么了,陈晓眼泪吧嗒就下来了。
    原来陈晓父母替她找了一家美国的学校继续深造考研,读出来之后,就是研究生,回来直接派到当地做研究员,这是其他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陈晓说她不想走,她觉得凭自己的大学文凭一样能找到好工作,但是她的父母却不满足自己的女儿仅仅是个大学毕业生。
    那段时间,陈晓很少跟他联系,就算见面了,也仅仅聊两句就要走了,朱明发觉不对劲了,追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晓欲言又止,憋得朱明心里火冒冒的。
    因为城市检查,在天桥上的小摊子不能摆了,朱明决定去租一个店铺,这样就不用每天被城管赶来赶去。
    弄店铺,搞营业执照,转眼就过年了。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陈晓给他发信息,祝他新年快乐,朱明回她,等我把你娶进门的那一天,我的新年才能快乐。
    初五迎财神那天,朱明正式的开业了,客人并不多,到晚上准备打烊了,两个中年夫妇走进来。
    她们开门见山的问,你就是朱明。
    朱明一愣,说我就是。
    女的穿着一身华丽的貂绒皮大衣,男的穿着藏青色的羽绒服,里头是西装领带。
    朱明赶紧搬凳子给他们坐,两人一摆手,说不用了,今天就是想跟你谈谈有关于陈晓的事。
    原来这段时间陈晓一直在抗议去美国的事,中年妇女是陈晓的妈妈,她用了许多关系才替女儿求来一张去美国的机会,如果陈晓不去,那她这些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陈晓的爸爸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他一直在旁边听,不插话。
    陈晓妈妈又说,你跟她好的事,陈晓已经跟我说了,你要真的为她着想,就替我劝劝她,机会不等人的。
    送走了陈晓的爸爸妈妈,朱明陷入了沉思,一个是关乎于陈晓的未来,一个却是他的私心。
    他想陈晓留在中国,哪怕是外地,如果想见一面,把店一关,一张车票就搞定了。可她要去美国……
    过完年,朱明约陈晓出来吃饭。
    两人在肯德基吃的外卖全家桶,陈晓一脸满足的啃着鸡翅,鼓着腮帮子说,好久没吃了,正想念这个味道呢。你真是太了解我了。
    朱明说,等你去美国了,吃不完的全家桶等着你呢。
    陈晓问他什么意思。
    朱明说,两年其实也没什么,初中、高中、大学……咱们都多少年了,你去美国,正好给我点时间挣钱,等你回来我们就结婚。
    陈晓没吭声,朱明又接着说:“陈晓,我的眼睛好像病了。”
    陈晓急忙问,怎么了?是近视吗?
    朱明说,你看哈,自从跟你在一块儿了,我发现我这眼睛啊,都看不到别的女人了,就只能看见你一个。
    陈晓一听,扑哧又笑了,用吃剩下的鸡骨头砸他。
    气呼呼的说:“瞧你那德行。”
    陈晓去美国的那一天,朱明送她,两人在机场吻别,陈晓说,美国跟中国时差十三个小时,你记住了啊。
    送走了陈晓,朱明赶回去开店。
    第三天夜里,他守着电话,终于等来了陈晓的消息,陈晓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堆所见所闻,那是朱明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场景,他甚至连飞机都没坐过。
    那天挂了电话后,朱明睁着眼睛看着床头挂着的肥猫公仔,他第一次感觉到他与陈晓有着如此悬殊的落差,她在天上,而他是癞蛤蟆。
    即便是癞蛤蟆也要努力赚钱,否则怎么能配得上天鹅。朱明的饰品店刚开了半年就被迫关门了,因为业主要把房子卖掉给儿子娶媳妇。
    搬走的时候,业主递给他一颗烟,说,我儿子要想你这么拼命,我睡着了都笑醒了。
    朱明苦笑,心说那是你不知道我以前干什么的,你要知道,估计得哭死。
    店铺关掉后,朱明脑子里布满了赚钱的念头,可他不知道干什么,他算着时间,陈晓还有一年六个月就要回来了,他怎么才能在这段时间里赚大钱。
    那段时间,他对金钱的渴望超过了一切,仿佛只有金钱才能使他跟陈晓拉近一点距离。
    有一回陈晓打电话给他,问他最近在干什么。
    朱明不耐烦的回一句,还能干什么,忙着赚钱呗。
    陈晓说,回我一条信息,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朱明火蹭得一下就上来了,吼了她一句,我不赚钱,拿什么娶你。
    陈晓在电话里沉默了半晌,留下一句话,你现在心态都扭曲了。
    朱明事后觉得后颈发凉,他怎么能吼他的陈晓,连忙打电话过去道歉,可是,电话那头是忙音。
    第二天晚上,陈晓才回,语气不冷不热,似乎还没气消。在中国,若是惹陈晓生气了,朱明能用一碗麻辣烫就给哄好,可她现在美国。
    朱明只能一遍遍的承认错误,顺便说些荤段子逗她笑,只要陈晓笑出声,朱明知道就没事了。
    解决了跟陈晓的冷战,朱明开始全身心投入到赚钱的事业中,有个朋友介绍他去了一家经融公司,实际上就是一个放高利贷的皮包公司,他主要负责催债这一块儿,老板之所以看上他,因为朱明人高马大,尤其不笑的时候,样子特别的吓人。
    催债不是件轻松的活,心要狠,手要辣。
    保底工资两千,完成一笔单子分成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说,一万块的债,如果要来了,到手能拿两千,十万就是两万。
    朱明第一笔单子就遇到了刺儿头,对方欠了四十万,就是不肯还,朱明过去要债,对方二话不说,啪得一下把一把菜刀撂在桌上,你看我哪儿值一百万,就下手割下来拿走。
    要让朱明真的拿刀割下一块儿肉,朱明也干不了,毕竟这是要坐牢的事,他又不傻,回去的时候,朱明越想越憋屈,又撤回去,谁想到欠债的居然开了一瓶xo跟手下一起喝,朱明进去的时候,他们都愣住了。
    朱明从对方手里夺过那瓶xo咕咚咕咚灌下一大口,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燃烧到胃里,朱明瞪着满屋子目瞪口呆的人,用力把瓶子往自己头上一砸。
    所有人都瞎蒙了,不知道朱明玩的哪一出。
    欠债的人也吓的不轻:“兄弟,你这是要干嘛?”
    “我就问你还不还?”
    “我真没有。”
    话音刚落,朱明抄起刚才对方扔下的菜刀,狠狠的往自己腿上砍去。
    血哗啦啦的往下淌,欠债的老板吓的目瞪口呆,估计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要债的,赶紧送朱明去医院,路上的时候,老板哭丧着脸说,兄弟,你是条汉子,钱我明天就拿给你。
    那一单,朱明挣了八万块。
    虽然脑袋跟腿上都缝了针,可朱明看着卡上的几个零,心里倍儿满足。
    他有了自己第一个十万,接下来,他还要赚更多的十万,他要陈晓风风光光的出嫁,别人有的,她也要有,别人没有的,她更得有。
    因为有了这个开门红,朱明在要债方面更加如鱼得水了,估计名声出去了,但凡听说要债的是朱明,不等他过去,对方就老老实实的把钱送过来了。
    那段时间,朱明被老板捧得像菩萨一样,诸位兄弟也是鞍前马后的叫他一声明哥。
    人是很容易膨胀的,尤其是以前默默无闻,却在一瞬间逆袭的时候。跟陈晓打电话的时候,朱明总是喋喋不休的跟她讲自己的光荣事迹,以及别人怎么怕他。
    一次两次可以,但是久而久之,陈晓就不乐意听了。
    她说,朱明就这样吧,我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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