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事抬手不着痕迹的轻抚了抚额头,为这只不服管教的猫以及它这主子突然的就生出了几分莫名的担忧,想到这里,高管事觉着自己真是神经质了,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很快就听原本站在他好几步开外的大人,看看天色,唇角微扯的对着自己身后的侍卫似乎十分有兴致的道:“走吧,现在这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高管事看人缓步走过,这才恭敬的送道:“大人慢走,欢迎大人下次再临。”
    萧辰意在清平大街上一路往北狂奔,她准备赶在傍晚关城门之前逃出城去,萧辰意没有什么逃跑的规划,也没任何逃命的经历,她只知在现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她至少得先离开了这湮京城,离那人越远,她的心里才能稍安定一些。
    天边红霞漫天,日头眼看着就快要落下去了。
    萧辰意紧赶慢赶终于是快赶到了这北城门前。
    说来她也是倒霉,本来雇了辆马车的,但眼看着都快走至城门口,仅几百米路的距离了,这马车的轮轴却突然就转不动了,四周一时也不便再雇到其他马车,而且关城门的时间也快到了,所以萧辰意只得下了车自行走路的往城楼方向赶。
    她想着无论如何先尽快出了城再说。
    还有一百多米的距离,高耸的三重歇山顶城楼以及下方围合的城墙在萧辰意的眼前似乎突然就变得厚重如山,沉沉的阻隔了她与湮京城之外的两个世界。
    只要踏出了这扇门,她离安稳的活着便又多了一丝机会。
    萧辰意揣了揣自己怀里这段时间攒的银子,略略满意,想着还是够她养活自己一段时间了,等出了城,如何营生,届时再做其他打算吧。
    萧辰意回首望去,不免感叹,但很快她却发现了一个问题,目之所及,尽头前方似乎还是一片热闹繁华之景,但不知为何到了这城门楼前,却突然就沉寂了下来。
    前方一百米处,家家户户的店招虽都迎风招展,但大门却完全紧闭,萧辰意完全没见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影,街面上一盏被吹落下地的竹编灯笼在街边滚了几滚,才终是停了下来。
    一阵风过,萧辰意只觉,这裹挟着晚来湿气的凉风似乎让她的脊背也蹿上了阵阵凉意,萧辰意心内突然便开始突突的直跳,不敢再伤春悲秋的耽搁,赶紧转身往城门楼前跑去。
    离城门还有一小段距离时,萧辰意突然在前方的不远处见着了一辆停放在街面的豪华马车,马车朱轮华盖,装饰低调却依然精致华美,萧辰意总感觉好像有些眼熟,但她也没太在意,只一门心思的往前赶。
    打眼看去,胜利即将在望,只差不多还剩五十米的距离了,只是萧辰意看着前方重檐的城楼,嘴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舒展开,这点笑就在见着前方两个抱胸持立,满目肃杀,一身黑衣的男子身影后,面色一僵,脚步微顿的便停了下来。
    萧辰意心惊胆战的往旁侧方向走去,就见那两人似乎并没什么多余动作,但却总好像怎么都拦在她行走的方向之前。
    萧辰意越来越惊惧,她只强自镇定,不自主便回头看了眼身后安静停放着的马车,车上帘饰被风吹动,风中似乎有泠泠之声。
    萧辰意的视线突然便集中在了马车厢梁左前方,现下正被风吹刮得四处翻飞的熟悉的褐色木牌,萧辰意的脑子里晃过刚被再次送来这世界时,差点被马车冲撞的记忆以及那马车上挂着的水牌……
    瞳孔极速紧缩,萧辰意的视线终于定在了现在已经款款停摆的水牌上,那里四四方方烫印着的大字,萧辰意怎么也认得,并且明白这一个字代表着什么意思。
    这一个似乎压在萧辰意胸口,势力千钧的——“赵”字。
    萧辰意突然,就好想哭,嚎啕大哭的……求人原谅那种。
    可惜她知道这人是不可能会原谅她的。
    他已杀了这么多当年跟她有些关联的人,又怎会原谅她这个,他最应处置的人。
    萧辰意不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她双腿已软了半截,两手垂在身侧,握紧了拳头,指甲都快陷进肉里,才勉强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不行……她绝不能就这么放弃,绝对不能。
    萧辰意自认她所讲演的故事并没能让她掉马的情节,每一处关节,她方才又都仔细在脑中过了一遍,还是确认她今日所讲并没任何与其他说书人台词有太大出入的地方,而且即使有改动,萧辰意也是深思熟虑过,绝不会让人能联想到什么进而还怀疑到她身份的。
    要说今日到底有哪儿不一样,恐怕就只她那时一时脑子不太清明,沉浸入回忆,顺口而出的那句,当年对兀良国的六皇子说的那一句话而已,但那一句话,如今所存的画本里未收录不说,这世上除了那两位皇子应该也不可能再会有其他人知晓。
    而且据萧辰意了解,那两位皇子自十年前灰溜溜的滚回了国之后,这十年来也根本就没再步入过大陈国境内,所以这话,怎么想,都不可能独独就传进了他赵侍新的耳中。
    所以萧辰意告诉自己……一定先别慌乱,说不定赵侍新这人目下只是怀疑她而已,而且……她也早不是当年的那个萧辰意了,她这番十年再回,那可也是换了个身体的。
    虽说跟十年前的模样还是相差无几,但总归还是有些出入,不再是当年的人了。
    这首先年龄可就对不上,她这具身体怎么也要比当年的她十年后要年轻个好几岁,虽说只要保养得当,这年龄差在外表上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总归还是不一样的。
    萧辰意只能这样有些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所以只要她抵死不承认,她那目标对象,也不能笃定她就是当年那个对他实行了强取豪夺手段的萧辰意,那个恶毒的汾阳公主了吧……
    天光渐暗,似乎有了点残阳如血的味道。
    四周刮起的风也停了下来,萧辰意看着那逐渐停止了晃动的车帘,她心下跳动的频率加快,果不其然,很快,一只白玉修长的手便从马车内伸了出来……
    然后极缓的——挑开了车帘。
    终于,隔着十几米远的青石街面,萧辰意与这十年不见了的男人第二次面对面的对视。
    男人视线落在了萧辰意身上,但很快便收了回去,然后萧辰意就见他在侍从的服侍下,走下了高大的马车。
    走下马车的人一身绣线白衣,胸前浅色云纹,腰间系着蟠螭玉钩,下巴微抬,视线再次,又朝向了她这边,缓步向着萧辰意所站的方向而来……
    萧辰意垂在双侧的手,指甲更使了点劲,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修长高拔人影,感受到来人毫不避讳直直射来的目光,萧辰意只觉自己的头皮好像也开始在发麻。
    但看着那越渐走近,缓步而来,身后虽无一兵一卒,却似乎也气势逼人的身影,萧辰意不得不承认,这人真的已完全……不再是当初她所认识的那个还稍显青稚的公子了。
    现在来到她面前的已是一个历经了十年宦海沉浮并且还成功得站了高位,城府极深,手段也十分狠厉酷辣的人。
    萧辰意与人对视着,渐渐似是不能逼视即将近前人的官威一般,如所有低微平民应表现的那样,茫然无措的低垂下了头,萧辰意的脚趾头在履鞋里微微蜷缩,才能控制住自己没再因惊惧而后退。
    她一定得牢牢的稳住,静观其变,才可能会有一线转机。
    感觉到迎面一阵轻柔的风,鼻间嗅到一股子伽南的清淡味道,萧辰意低着头,双手在侧似是十分紧张一般捏着中性的嗓音惶恐的问道:“大……大人,您……您这是何意?”
    萧辰意说着,又转头看了眼依然站在她身后如两个双煞一般伫立的黑衣人,又抖着唇但却故意强自镇定的道:“大……大人,不知小人可是哪里得罪了大人……”
    身前的人久久未回应,萧辰意也不敢抬头,直到她低垂的视线瞧见踩在地面的云头素履又往前迈了一步,薄凉的气息越渐逼近,萧辰意心下跳动激烈,不得不受不住的跟着往后退,还一边惶恐的道:“大……大人……”
    男人终于停了步子,只听一个冰润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似乎是疑惑,又似乎……是逼问:“你怕我?”
    萧辰意只一直低垂着头道:“大人身尊位贵,小人……小人不是怕大人,小人只是……只是不敢直面大人之威……”
    萧辰意觉着自己已经将低贱草民的卑微演的入木三分了,没想,很快,却听得面前一声轻笑。
    接着面前人就缓慢说了一句让萧辰意几乎止不住全身颤抖,胸口一瞬差点惊惧到窒息,脑子里也嗡嗡直响的话——
    “萧辰意,你也会——怕我赵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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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吼吼吼吼【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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