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有你这么说自己爹的嗯?”莫凛非但不恼,反是笑得更温和更慈爱。
    长情面无表情道:“我只是实话实话。”
    “成吧,随你,不过,我让你早日抱得佳人归,怎的没见你想要跟我道声谢嗯?”莫凛又道。
    “你没把萤儿兄长吓坏便已是好事,还想我谢你?”长情看莫凛一眼,仍旧面无表情。
    “沈家大公子倒是愣了好几回,坏是不会坏,我儿只管放心。”莫凛笑道。
    “你让我明日与萤儿完婚?”
    “嗯,如何,满意否?”
    “满意。”长情毫不犹豫道,“全天下也只有你做得出来这般事情。”
    莫凛只是笑,“好不容易见着我儿有钟情的姑娘,好不容易姑娘的家人同意了你二人的婚事,我可是好不容易要有儿媳妇,若是这个儿媳妇再让人给占了去,我可就不知道拿什么去把这个儿媳妇再要回来了,所以,下聘与完婚就当是好事成双,让那些个有想法的人再无此计可施。”
    谁知长情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只问道:“你可吓到了我的萤儿?”
    “当是没有。”莫凛道,“小姑娘躲在屏风后听着,不曾出来过,想是对我的提议很是满意。”
    “你想多了。”长情直接泼莫凛一盆冷水,“当是萤儿的大哥叮嘱过她不能出来而已。”
    “总之,好日子定在了明日。”莫凛道。
    “嗯。”
    这父子二人的话,没有丝毫父与子的感觉,他们二人之间,在任何人眼里,也都是一种疏离的关系。
    不过,事实如何,他们父子儿子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
    有些话,不一定说出口了才是爱,有些事情,不一定说出口了才是情。
    “不过话说回来,我儿可知如何洞房?”
    “你看我像不知?”
    “我看你就是像不知。”
    “那你说应当如何?”
    “首先,你不能胡蹭蹭。”
    “然后?”
    “然后——”说到这儿,莫凛竟朝长情勾了勾手指头。
    长情便将自己的耳朵凑了过去。
    却见莫凛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他,语重心长道:“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好好看看。”
    长情接过书,莫凛补充道:“不过,不可操之过急。”
    “……?”长情这会儿,不理解了。
    不可操之过急,何意?
    ------题外话------
    莫老爹说:我就是我儿的神助攻,不用怀疑!
    哈哈哈~莫老爹连宝典都给自己儿子准备好了!
    ☆、161、我成婚,你看着办 【一更】
    沈府,沈望舒靠坐在床榻上,正用大红的绳子给沈流萤编绳花,见着她坐在一旁有些闷闷不的模样,便将编好的大红绳花放到了她手心里,温柔道:“明日便是小萤的大喜日子了,怎一副闷闷不的模样?”
    沈流萤拿出沈望舒放到她手心里来的大红绳花,扁扁嘴,“我还是不舍得大哥二哥还有三哥,不想嫁了。{}{}{}{}”
    “胡闹。”沈望舒沉了沉脸色,“咱们沈家与莫家都已经在准备明日你二人的喜事了,怎这等时候还说这般任性的话。”
    “就是不舍得三哥你们嘛。”沈流萤可不管沈望舒此刻是什么脸色,又扁了扁嘴,不开心道,“我今天就该冲出去拒绝说我明日不嫁。”
    沈望舒无奈又温柔地微微摇了摇头,而后抬手轻轻抚了抚沈流萤的脑袋,柔声道:“没什么的,既然日子已经定下了,便好好准备准备,莫家家主是有心之人,莫家少主待你极好,小萤嫁过去,定不会受半点委屈,小萤已经长成大姑娘了,总该要嫁人的,终是遇到了与小萤两情相悦的人,其实不管选在哪一日完婚,都一样,小萤觉得呢?”
    沈流萤默了默,而后笑着抱住了沈望舒的胳膊,“还是三哥说的话好听!哪像大哥,从今日那阿呆的老爹走后他就一直在忙里忙外,没搭理过我,二哥就是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好酒好酒,哼!”
    沈流萤虽然说着抱怨的话,面上眸中却是在笑着。
    沈望舒也温柔地笑了,“小萤笑了就好,大哥忙是为了让你明日能风风光光地出门,毕竟对方是莫家,咱们沈家虽比不得,但也不能让我们的宝贝小萤寒碜着出门,二哥虽然看着事事不上心,但却是我们三位兄长里最能保护小萤的人,小萤都知道的不是?”
    “我都知道的。”沈流萤心中自然是知道她的三位兄长都待她好得不得了,但,“可愈是这样,我就愈舍不得你们。”
    “傻姑娘。”沈望舒轻轻慢慢地拍着沈流萤的手背,“这个世上,总会有舍得与舍不得,有时候,有舍才会有得,日后我们三位兄长虽不能再如从前一般日日都能陪伴小萤左右,却有疼小萤入骨的夫郎代我们三位兄长疼爱小萤保护小萤,小萤没有失去什么,而是多了一个疼爱小萤的人,而若小萤想念我们三位兄长了,让人来告诉我们一声,届时我们会到你府上去看你。”
    温柔的沈望舒,说出来的话总能暖到人心坎里去,令沈流萤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笑得开心道:“我知道了!日后要是我想三哥你们了的话,我就直接回来好了,那个阿呆要是敢说不,我就打他。”
    “小萤不可胡闹。”沈望舒语重心长,“姑娘家嫁了人便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出嫁从夫,万不能再像你在家这般任性。”
    “不管。”沈流萤哼哼声,“明儿他来接我的时候,我就问他清楚,他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嫁了,就留在家里一直陪着三哥。”
    “小萤……咳咳咳——”沈望舒似动了气,当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沈流萤赶紧为他抚背顺气,紧拧着眉心道:“三哥三哥,你别当真啊,我和你开玩笑的,我听你的话就是。”
    沈望舒咳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沈流萤眉心拧得像一股打了死结的麻绳,沈望舒抬手又抚抚她的脑袋,温柔道:“三哥不怪小萤,三哥也没事,别担心。”
    “三哥……”沈流萤握紧了沈望舒的另一只手,低声道,“其实我觉得我有些对不住三哥,三哥前日的喜事没成,可我明日却要成婚……”
    若非她篡改了三哥的记忆,三哥此时不知当如何伤心,她在三哥伤心的时候成婚,她总觉得心里有愧。
    “傻小萤。”沈望舒柔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怎能因为我的事而耽搁小萤的喜事,而且我觉得我的喜事没成没什么不好,以我这般的情况,本就不当娶亲,她离开,我倒是觉得松了一口气,小萤又何须心有愧疚,真是个傻姑娘。”
    沈望舒说完,轻轻揉了揉沈流萤的脑袋。
    看着沈望舒眉眼里的温柔笑意,沈流萤总不由想起喜堂之上他内心崩溃时的伤痛模样,总觉伤心,也更坚定了她定要将方雨灵找回来的心。
    这天下间,只有方雨灵那般深情不移的人,才配得起她温柔的三哥。
    “三哥,如果你的病好了,你想做什么呀?”沈流萤将头轻靠在沈望舒肩上,拿着他给她的大红绳花,笑着问道。
    这是沈望舒从来都不敢想的问题,但他还是认真地回答了沈流萤的问题,只见他面含柔笑,认真道:“我想自己走走路,不用任何人搀扶。”
    自己走路,这于全天下的人而言,是一个完全不用想的问题,但对于沈望舒而言,却是一件困难至极的事情。
    “自己走路,然后,能去想去的地方,能爱想爱的人。”说这些话的时候,沈望舒的眸中只有光亮,而无悲哀,就像他的人,从不怨天不公,他的心中,一直都有阳光,即便这一切,他都无能为力,“这是我心中的一个梦,我知晓这永不能实现,但我从未放弃,小萤可会觉得我很可笑?”
    “不。”沈流萤回答得肯定,“我觉得三哥很美好。”
    身有残缺,却生而美好。
    沈望舒笑了,像三月里最暖的和风,会带来最美的彩蝶。
    沈流萤也笑了,然后将手里的大红绳花举了起来,一边转动着一边对沈望舒道:“三哥,明天你帮我梳头好不好?”
    “好。”沈望舒笑着点点头,“明日三哥给小萤梳头,让我的小萤欢欢喜喜出嫁。”
    *
    当夜子时。
    两匹骏马在京城外西边的官道上踏着夜色狂奔。
    “戾——”突然,夜空中传来一声戾叫声,一团黑衣朝其中一骑骏马俯冲而来。
    “吁——”马背上的人骤然勒马,马匹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就在马蹄重新落地的一瞬间,马背上的人将手朝夜空方向抬起,那从空中俯冲而来的黑影便停到了他的手臂上来。
    那是一只通体黑羽没有一丝杂色的海东青,正抬起手来让它停在自己手背上的人,是卫风。
    只见海东青尖利的爪子刮破他手臂上的袖子,在他手臂上划出了几道明显的血印,不过卫风面上却不见丝毫疼痛之色,反是一脸嫌弃道:“我说大黑子,小心心到底平时都给你喂些什么吃的,你一天比一天胖,你还怎么飞得动的啊你?当心哪天你就胖成一个球。”
    “戾——”像是听得懂卫风说什么似的,那只海东青对着他的耳朵当即戾叫一声,震得他耳朵发麻。
    “行行行,你不胖,全天下就属你最矫健,啊。”卫风掏掏自己耳朵,而后从海东青的右腿上取下来绑在上边的小铜管,只见海东青翅膀扑扑,当即飞走了,一副不愿在卫风面前多留一瞬的嫌弃模样。
    “我说小衿衿,你看看那只胖大黑,它居然嫌弃我?”卫风一脸抽抽。
    卫子衿肯定地回答道:“它的确是嫌弃爷。”
    “小衿衿哪,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将你的嘴缝上。”卫风瞪卫子衿一眼,然后低下头用匕首削开了铜管口的封泥,一边嫌弃地哼哼声道,“别人都是用信鸽,就小心心用什么海东青来传信,胖就不说了,爪子还利得不行,回去得好好说说他。”
    “还有,别在这么大半夜的给我传信来,小心心脑子长到哪儿去了?”卫风说完,打开了从小铜管中取出的小信,待他看罢小信上的内容,他那嫌弃的神情全都僵在了脸上。
    卫子衿问他道:“七公子的信可是又写了让爷不高兴的事情?”
    “那个……该死的小馍馍——!”卫风咬牙切齿,“走了小衿衿,天明之时必须回到京城!”
    卫风说完,马鞭狠狠抽在了马屁上,马儿吃痛,撒蹄猛往前冲。
    他手里的那张小信,被他捏成了碎片,随风而散。
    那信上,是长情的字,只有短短一句话。
    ‘我明日与萤儿成婚,你自己看着办。’
    卫风这会儿将身下的马匹当做了长情来狠狠抽,那只该死的胖兔子死馍馍!就是让他在路上赶死了才甘心!
    *
    京城外,北。
    夜色里,有一黑影看着无恒道人的尸体,问一旁的元真道人道:“你师父如何死的,你竟没有丝毫记忆?”
    “回师伯,是。”元真眉心紧拧,沉沉应声。
    只听黑影又道:“看你师父的死状,是被人活生生取了心脏,放眼整个京城,有谁人能只一招便能让你师父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取走自己的心脏?又有谁人能轻而易举地便废了你一身所学?”
    “弟子……不知。”元真将头垂得更低,眉心拧得更紧。
    师父如何死的,两位师弟是如何受的伤,他身上奇经八脉尽断失去一身武功甚至再不能习武,这究竟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论他如何回想,仍旧什么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
    “那就唯有进京看看了。”黑影沉声道。
    “师伯您……您要进京!?”元真面上尽是惊诧之色。
    黑影并未理会元真,从他身旁离开了,在走出几步后才又沉声问道:“那你可还记得你师父领着你等私自下山来,是到何处去?”
    “弟子记得。”元真赶紧回答道,“京城城西,沈家。”
    *
    莫府,忆思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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