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卫风微微眨了眨眼,非但没有生气,笑意反是更浓了一分,似是很满意沈流萤对他的这个称呼,也没有将方才晏姝的无礼往心里去,只是瞅着晏姝笑道:“好看?小跟班儿,这是夸爷好看呢?”
    “你听错了!”晏姝这会儿嘴上倒是不承认了,虽然这人眼睛上顶着一圈难看的淤青,但她心里的确觉得这人好看,若是这淤青散了,这人一定很好看,是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里长得最好看的了,尤其他的眼睛,笑起来好像春日里开得最绚烂的桃花一样,好看到动人,但是——
    这样的男人向来最是多情!这种对任何女人都能这般笑眯眯的男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人!肯定还是个四处留情的坏人!
    哼!她晏姝才不会上这种男人的当!
    “听错了?”卫风又眨了眨眼,边轻捻着怀里小黑猫的须子边将目光移到了沈流萤身上,还是笑道,“沈小姐,方才你的小跟班儿骂本爷不是好人来着呢,沈小姐你看这样怎么整?”
    晏姝听着卫风的话又要骂她,却被沈流萤在她手背上掐了一把,只听沈流萤当即道:“四爷不是想流萤顺带捎四爷一程么?流萤听四爷的便是。”
    “这还差不多。”卫风满意地点点头,“沈小姐果然是懂道理识大体的。”
    就在这时,在外等着却迟迟不见沈流萤说出发了的白府家丁忍不住客气问道:“沈姑娘,可以出发了吗?家主已在等着了。”
    “好了,可以走了。”沈流萤回答道。
    马车驶离了沈府,晏姝拧眉盯着仍是一脸笑吟吟的卫风看了一眼,而后拽着沈流萤的衣袖凑到她耳边小小声道:“流萤,你干嘛让这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人跟我们一道啊,万一路上他对咱们动手动脚指不定还来个先奸后杀怎么办!?”
    “……”沈流萤内心真是一千匹马呼啸而过,还不待她说什么,只听晏姝又道,“不行,真到了那份上的话,也是咱们对他先奸后杀!”
    沈流萤当即一巴掌盖到了晏姝脸上,嫌弃地小声道:“小姝,能不能说点好的?还有,若是真到了那份上,你自己奸,我不奸。”
    这小姑娘,脑洞简直比绿草还要大,大得多了去了!
    谁知晏姝竟还一脸认真地思忖了一小会儿后一本严肃道:“行,到时再说吧。”
    “……”沈流萤已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内心,却听晏姝又继续问她道,“哎哎,流萤,你还没有告诉我这人谁呢,四爷?什么四爷?你什么时候认识了个四爷?还是个爱养猫的四爷?”
    “我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还——”
    “就因为不认识,所以才不好开罪。”
    “也是,可这一路上他和咱们一道,总觉得不安全哪。”
    “不是还有白华公子呢吗?”再说了,她瞧着卫风可不是会对她有兴趣的人,而是有着什么目的才是,且她要去临城一事除了白兄身边的人与她身边的几人外,并无人知晓,卫风又是如何知道?他的目的与她之间,又有何关联?
    别真是什么危险可怕的事情就行,她喜欢她如今的日子可是喜欢得紧,她可不想招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再说了,这一趟去临城也不是她主动要求去的好吧!
    不过,靠人不如靠己,防人之心不可无,全靠白兄的话也不是个事儿,即便卫风对她没有兴趣,却也还是提防着为好。
    “两位姑娘说什么这么高兴,也说来让在下听听如何?”卫风笑着插嘴道。
    晏姝随即转头来瞪他,没好气道:“有你什么事儿!?”
    卫风笑道:“小跟班儿这么凶,指定嫁不出去,你说是不是啊小乌黑?”
    卫风说着,抬起小乌黑的前爪朝晏姝的方向挠了挠。
    于是,沈流萤所在的马车闹腾了一路。
    白糖糕抬起爪子挠挠耳朵,心里道:阿风,还不知道这是你媳妇儿吧?就让她治你吧。
    至于子衿,他已经交代过了,一个字都莫得与阿风提。
    小乌黑窝在卫风腿上则是努力地往后缩着身子,一路上都一瞬不瞬地盯着沈流萤腿上趴得舒坦惬意的白兔子瞧,一副警惕的模样,好像随时提防着那白兔子朝它扑过来似的,可见平日里它受这兔子的欺负可不少。
    而就在沈流萤离开京城未多久之时,忽有官府之人来到了沈家。
    ☆、058、沈府出事
    对于不请自来的卫风,白华在看见他时有刹那的惊诧,还不待说什么,便先听得卫风懒洋洋道:“白华小子,这马车是你的吧,我正好也要到临城去,就和这俩小哥一块儿坐了啊,客气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我知道你白华小子是不会吝啬到不舍得捎我一程的对吧?”
    卫风说着,还翘着拇指指指坐在他对面的沈流萤与晏姝,晏姝白他一眼,哼了一声。
    “清……”白华面上的惊诧只是一瞬之间,瞬间之后他面上又只有寻日里那般的温和浅笑,可他才道出一个字,便被卫风打断,边抬手指着自己淤青的右眼边纠正他道,“四爷,叫我四爷,虽然这会儿我眼睛上顶着这么个黑圈,但我也还是我啊,你敢叫我别的,我可跟你小子没完啊。”
    白华向来是个识时务的人,卫风既已这般说,他又怎会不随他的意,遂浅笑道:“四爷不嫌弃敝府的马车简陋愿意搭乘,在下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你白家的马车简陋?”卫风笑眯眯的,“那这整个京城人家都没人敢说自己家的马车好了。”
    “四爷谬赞了。”白华依旧笑得温和。
    “行了行了,好不好的也就这样了,我也不挑剔,反正我有的坐就行,哦对了,路上你可得给我包吃包住啊,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咯。”卫风笑得得寸进尺。
    “这是自然。”白华的温和简直与卫风的无赖成了强烈的对比,然卫风却丝毫不觉丢人,反是笑得愈发得意,“那可就这么说定了,这儿这么多只耳朵,届时你不给我吃的我就告你虐待良民。”
    “岂敢。”白华微微一笑。
    “那说好了就上路吧。”卫风说完,转身就要朝沈流萤与晏姝所在的那一辆马车走,然他才要转身便被白华唤住,“在下的那一辆马车稍宽敞些,四爷不若与在下同乘一辆马车?”
    卫风停下脚步,看看沈流萤又转过头来看看白华,忽然挑眉笑道:“呀,怎么,白家主这是怕我轻薄了姑娘家不成?”
    卫风这是一句质疑的话,若是换在别个身上,这会儿怕是早已吓得赶紧赔不是了,卫风虽是个闲散无权的郡王,但好赖也是皇族中人,且还是当朝的四皇子,一般人可不敢得罪,然白华却还是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不惊不乱,只是微笑着解释道:“岂敢,不过是沈姑娘那辆马车已坐了两人,四爷坐上去怕是会觉拥挤不舒坦,正好在下的那辆马车只有在下一人,四爷坐着会相对舒坦些,四爷觉得可对?”
    “这个嘛……”卫风抬手捏着下巴,故作思忖,随后才又笑道,“既然你都这么替我着想了,我再挤到两个女人那儿去可就要显得我无耻流氓了,成吧,坐你那辆马车去,否则那只死兔子总想着欺负我的小乌黑。”
    一旁的家丁眼角有些抽抽,这一只猫被一只兔子欺负!?什么道理?
    卫风说完便朝另一辆马车走去,一直不离其左右的卫子衿便牵着他的马跟了上去,晏姝盯着卫子衿瞧,拧着眉心用手肘杵了杵沈流萤,小声道:“哎哎,流萤,这牵着马的人……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啊?可我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你有没有见过啊?”
    “没见过,怎么,你觉得很眼熟?”沈流萤可没说实话。
    你个小姑娘觉得在哪儿见过那是肯定的了,那可是卫风的人,指不定你是在清郡王府里见过好几回了呢!
    但话说回来,就算小姝不认识卫风的这个跟班,这个跟班也当是见过小姝的才是,他没有与卫风说过?
    沈流萤思量不出个所以然,她唯一能肯定的是,卫风的确不认识小姝,否则就不会是这么和气无所谓的态度了。
    “不眼熟。”晏姝挠挠头,“就是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而已。”
    “想不出就不要硬想了,省得自己头疼,该想起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了。”沈流萤笑着道,一边轻揪着白糖糕的长耳朵玩,“你说是吧,白糖糕?”
    白糖糕耸耸鼻头,模样可爱极了,引得晏姝瞪着它道:“你这兔子可还真会讨流萤欢心。”
    晏姝的话才说完,便见白糖糕转了身,将臀部对着她,摆明了一副嫌弃她的样子,让晏姝真想一巴掌就拍到它的臀部上,谁知沈流萤却先抬手来挡着,笑道:“小姝,你可不能虐待我的白糖糕。”
    “哼,叫我打我还不打呢!”晏姝哼哼声,收回了手,“这是只有心机的兔子!”
    “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沈流萤觉得,其实带着晏姝出来也挺好,至少这一路上不会无趣。
    “不过话说回来啊,流萤,那个桃花眼‘四爷’究竟是什么人啊?竟然叫白华公子为‘白华小子’不说,白华公子对他还那么客气,他在京中一定是个有身份的人!你说我猜得对不对?哎,还有啊流萤,你是怎么认识他的啊?”卫风不与她们同一辆马车,晏姝的问题便像炮弹一般,好在的是沈流萤向来也不是个安静的人,倒也不觉晏姝太吵,相反,她们处得很开心。
    但沈流萤心中还是有一事放心不下,便是沈家的事情,她这番出来不在府上,大哥今晨刚醒来,管家大叔还在床上躺着,若是官府真要将那被她狠揍一顿的好色之徒的事算到沈家头上来,大哥如何应对?
    不过白兄看出她的顾虑,已答应她道是这些日子让白家大管事白清照拂着他们沈家,不会让沈家出事,有白家在前,当是不会有事吧,况且,白兄不是个办事不足之人,当会说到做到才是。
    殊不知,白糖糕心里也在想着这事。
    有他在,还有白华何事?有他的人在,还有他们白府何事?他岂会让萤儿单独与白华去往临城,也不会让萤儿珍视的家人有恙,还有那胆敢想染指他的萤儿的陈三——
    *
    京中,沈府。
    忽来的一队官府之人约有十名,二话不说推开前来开门的家丁便往府邸里冲,沈斯年虽然已经醒来,但他终归不是个健壮之人,加上平日里太过劳碌,这一病使得他的身子大虚,时下虽醒,但精神气不足,本需静养几日,但听到官府有来人,现下却是不得不强撑出来接见,对着为首的那名一脸凶神恶煞的官吏客气道:“敢问这位官爷,不知沈府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官吏将文弱的沈斯年打量了一番,那张凶煞的脸上多了一分鄙夷,只听他厉声道,“殴打朝廷官员家的公子算不算事儿!?劝你们识相就自己出来认罪,不然——就将你们府上的人全都抓到大堂上去问罪!”
    沈斯年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倏地刷白,着急道:“我们沈府一向遵公守法,且是商户人家,怎会殴打朝廷官员家的公子?”
    “不是你们沈家的人,那是谁打了陈员外郎家的三公子!?”官吏拧起了眉,“府尹大人说是你们沈府犯了事,那就是你们沈府犯了事!咱们官差只管拿人,其他的,你们自个儿到官府大堂上和大人说去!既然你们没人站出来承认,那就都抓了去!来人!将这府上的人绑了!”
    绿草本是跟在沈斯年身旁一道出来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这会儿见到官吏们说抓便抓了沈斯年,顿时急得快哭了,“你们,你们怎么能随便乱抓人!我们大公子身上还有伤呢!”
    绿草说着就要去拉开押住了沈斯年的官吏的手,却被官吏狠狠地推开在地。
    就当沈府慌乱做一团时,只听一道温和的男子声音传来,“诸位这般胡乱抓人,怕是不好。”
    ☆、059、云世家七公子
    “好不好也是官府的事儿!”为首的官吏一脸怒容,转头就对着这多管闲事的男子呵斥,“你算哪根葱!竟敢来管官府的事!?活得不耐烦了!?要是想到牢里蹲几天的话,官爷我可以成全你!”
    绿草本以为来了个可以帮他们沈家一把人,可当被推倒在地忍着疼激动地抬起头来看到来人时,这一瞬之间她便蔫了下来。
    沈斯年也看见了来人,他并不像绿草一般抱了那么大的期望,不过在看见来人时他却还是有些失落,失落之余便是对这仗义之人的关切与担忧,“多谢这位兄台为沈家说话,不过这毕竟是沈家的事情,兄台还是莫管的好,以免连累了兄台。”
    倒不是沈斯年与绿草以貌取人,只是这仗义的来人看起来……比沈斯年更文弱,而他又不仅仅是文弱——
    只见来人年纪约莫弱冠的男子,身材偏瘦,轻扭成一股发辫的墨发倚在右肩上,身穿一件绣着竹纹暗花的墨绿色缎衫,薄唇高鼻,微浓的眉,当是个长相英俊的公子才是,可他的双眼……
    他的双眼上竟蒙着一块与他衣裳颜色一般的布带!
    布带将他的眼睛完全遮挡,他——竟是个目不视物的瞎子!
    那凶神恶煞的官吏也本以为是个至少还能看得过眼的人来多管闲事,谁知竟是一个瘦弱的瞎子,不由更轻蔑更嘲讽道:“我还当是什么人竟敢管官府的事情,原来竟是个一阵风吹就能倒的瞎子!”
    官吏说着,神色突然就变得凌厉起来,“赶紧的该滚哪儿就滚哪儿去!别在这儿妨碍官爷办事!否则将你一并带到官府大堂上去!”
    谁知来人非但不走开,更是不惊慌,反是微微扬起了嘴角,温温和和地笑道:“官府大堂在下便不去了,还有这位沈家公子以及沈府上下的人,都不会随官爷你们到官府大堂上去,还劳官爷回去代为转告府尹大人一声。”
    男子的话让官吏一怔,随即暴怒道:“大言不惭!我看你小子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敢藐视官府!官爷今天不把你抓回去问罪怕是不行了!”
    官吏将话呼喝完,抡着手上的阔刀就朝男子砍来!
    沈斯年的心突地跳到了嗓子眼,慌道:“兄台当心!”
    绿草吓得赶紧闭起了眼,这这这,这个逞英雄的瞎子会没命的!
    却见男子不闪不避,就这么定定站在原地,像是他被官吏方才的话吓到了似的,又像是他根本就没有将这大呼小叫的官吏放在眼里一样。
    眼见官吏手上的刀就要砍到了他的身上——
    忽然,只见男子将右手一抬,抬至身前,同时食指与中指朝那就要砍到他身上来的阔刀一夹——
    那看起来很有气势的一刀倏地就停了下来!停在了男子的两指之间!任那拿到的官吏再如何使力都再动不了这把刀分毫,这把刀就像被定格住了一样,卡在男子的两指之间一动不动!
    明明他就什么都看不见,明明他不过是轻轻抬手再将两指轻轻往前一伸而已,明明他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不费吹灰之力一样,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尤其是前一瞬还很是狂嚣的官吏,这一瞬他的脸上就只有惊骇的苍白色,惊骇得他一时间连招呼其他官吏一齐上的力气都没了。
    这样的人,哪里还像是个瞎子!太可怕!
    “京师的官吏可都这般不讲理?不知往下的那些个州县,又当如何?”只听男子自言自语地轻叹一口气,而后松开了两指间夹着的长刀,那还抓着刀柄不放的官吏往后倒退了两步,这才由惊骇中回过神来,抖着声音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管官府的事情!?”
    “在下不过是个寻常小卒,不足挂齿。”即便对方再如何凶煞不敬,男子似都能平和以待,“不过为防诸位回去不好与府尹大人交代,在下还是将在下的名字告诉诸位才好,在下姓云,名有心,家住城东云府,若是府尹徐大人要定在下的罪,随时可派人来拿在下。”
    “云……有心?”官吏将男子的名字念了一遍,神色突然间变得比方才更为惊骇,脱口而出道,“三大家族云家的嫡小公子云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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