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流萤却没有恼,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反是抬手抱住长情的脖子,这才又认真道:“卫风与我说过,你在明之幽境里,这儿便是明之幽境?”
    “嗯。”长情微点头,“明暗两个幽境相连,与其说是相连,却不如说本就为一体较为准确,明即暗,暗即明,走过了暗,自也入了明。”
    “你的意思是……”沈流萤将这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再瞧了一遍,“这也是暗之幽境?”
    “嗯。”
    “那刚才我所经过的地方,也是这儿?”
    “是,也不是,明暗幽境虽为一体,却又各自成境,云梦山上的幽境,千变万化,说不真切。”
    沈流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懂,太复杂。”
    长情被沈流萤认真点头又一脸懵摇头的模样给逗到了,只见他情不自禁地扬了扬嘴角,道:“那萤儿就不要懂了,我懂便行了。”
    沈流萤怔怔看着长情,长情以为沈流萤忽然间又受了什么惊吓,忙抚抚她的脸颊,着急道:“萤儿怎么了?”
    “呆货!”沈流萤却忽然用力抱紧长情的脖子,“再笑一次给我看看呗!”
    “嗯?”长情不解。
    沈流萤瞪他一眼,“你刚刚笑了,别说你不知道!”
    “嗯?”长情更不解,“我不是一直都在对萤儿笑着吗?”
    “……”沈流萤白他一眼,“你可真是自我感觉良好,你难道不知道你是个呆萌傻面瘫?”
    “我不知道。”长情一脸认真。
    其实长情觉得自己喜怒哀的神情都有,谁知旁人都看不出来,而已。
    “敢情你的笑容还是随机的。”沈流萤一脸嫌弃。
    “随机?什么是随机?可是萤儿曾生活的地方的话?”说到这个,长情便又想到方才所见的沈流萤的过往,想到她在冬雨夜里孤独的背影,忍不住将她紧紧抱住,心疼不已,“我不会让萤儿受苦的,绝不会。”
    这会儿倒是沈流萤不知长情为何突然这么紧张,却还是习惯性地摸摸他的脸,安慰他道:“呆货你干嘛?我不是好好的么?你对我好,我当然就不会受苦了。”
    “我会的,我会的。”长情将沈流萤拥得更紧,他不会让萤儿再遇到任何不幸,他要用尽他所能来疼爱萤儿。
    沈流萤笑得开心。
    她不知长情在明之幽境里看到了暗之幽境里她的过往,那些被她深埋在心底永远都不打算回忆起的过往,更是从不打算和任何人提起的过往。
    沈流萤依在长情怀里,她忽然觉得,她前一世所经历过的不幸与苦难,不过是为了这一生能遇到真正疼她爱她的人,有朋友有家人有爱人。
    何其完满。
    “好啦,我又不会跑,你再和我说说这个幽境的事情。”沈流萤像哄小孩似的摸摸长情的脑袋,“我们要怎么才能出去?”
    “出不去。”长情道。
    “出不去?”沈流萤拧眉,“难道我们要困死在这儿?卫风那货可是说了我通过暗之幽境到达明之幽境后就能带你出去了,他还骗我不成?”
    “阿风确实骗你了。”长情抬眸,看向身前的潺潺溪流,“明暗幽境只有入口而无出口,若想要从此幽境出去,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沈流萤紧追着问。
    “等我师父出现。”
    “嗯?”沈流萤这会儿忍不住掐了长情的脸颊一把,“你这个呆货,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不知道我听得心急么!”
    长情很无辜,想说“是萤儿你总打断我的”,想想却还是不说的好,以免这个小人儿又张牙舞爪的。
    “云梦山本只有七十幽境,后才有这明暗两个幽境,而这明暗幽境是我师父年轻时在此洞中修行时走火入魔,自身灵气道行与这山间灵气所碰撞而形成,唯有我师父进入这明暗幽境之中,才会压制住暗之幽境中的混乱之气,出口才会进而显现,否则就算你我将这山给劈了,也无法从这幽境之中走出。”
    “你师父……这么厉害?”沈流萤有些不能相信。
    “师父许是这天下间道行最高之人,虽还不至登峰造极,却也足以天下无敌。”长情道。
    “你也不是你师父的对手?”沈流萤又问,“卫风的帝王血也不是?”
    “我若是师父的对手,就不会被困在这明之幽境中了。”长情很平静,“萤儿许是不知,那日我本是要折返回去找萤儿,师父却忽然出现在我身畔,不过是在我心口轻轻落下一掌,我便只能任他将我带走了,没有任何还手或是反抗之力,甚至连反应之力都未有。”
    沈流萤眉心紧拧,长情又道:“萤儿不觉我一直坐着很奇怪么?实是我无法站起而已。”
    若非如此,方才他早已冲进暗之幽境中,去到萤儿的身旁。
    “掌门师伯曾言,师祖道师父乃是这七千年间天下第一人,道行身法怕是只有七千年前上古时期的辰帝才在其上。”
    沈流萤将眉心拧得更紧,“那你师父将你困在这儿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笑眯眯的声音传来,“你猜呀?”
    ------题外话------
    小馍馍出来了!哦呵呵呵~
    ☆、338、再次结印!
    “什么人!?”沈流萤倏地从长情怀里站起身,警惕地循声而望。===
    却见溪流淙淙,桃林缤纷,除了她与长情哪里还有第三人?
    可那声音又是真真切切的传来,却又怎的不见人?
    长情这会儿握住了沈流萤正要抬起的手,道:“师父,你来便来了,何必吓萤儿。”
    师父?沈流萤一怔,这声音是呆货师父的!?
    长情话音才落,便见弯弯绕绕的溪流另一侧,蓦地出现一个人,慢慢朝他们走来,就像凭空出现一般!
    当沈流萤看见这人时,很是震惊,忍不住问长情道:“呆货,你确定这是你师父?”
    这男子虽然三千青丝成白,可模样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哪里有长情说的年过半百的样儿,根本就是和他不相上下的年纪!
    无念真人听着沈流萤这话,脸上登时挂满了满意的笑,忽地就从溪流边上来到了沈流萤身旁,笑眯眯道:“怎么样,小丫头是不是觉得老头儿我忒年轻?比你这馍馍相公还要年轻?”
    谁知无念真人话才说完,便遭到坐在地上的长情用力一推,将他从沈流萤身侧推开,同时冷冷道:“离萤儿远点儿。”
    “嘿你这臭馍馍!”无念真人遭长情这么一推,瞬时不意了,一副气煞煞的模样,“你竟敢推为师!你大逆不道啊你!你信不信为师打你!”
    “那你就只管打好了。”长情面无表情毫无所谓,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将自己的脸颊朝无念真人抬起,一副邀请他来打的模样。
    “你这不肖弟子,你觉得为师不敢打你是吧!?”无念真人边说边撸袖子,而后扬起拳头就要往长情脸上揍。
    沈流萤下意识地抬起手要抓着无念真人的手。
    可就在这时,已经撸起袖子要打长情的无念真人突然往后一个转身,边往身后方向跑去边一副哭诉的委屈口吻道:“臭小子!你看看你的好师兄!”
    沈流萤这才发现卫风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这明之幽境中。
    只见抬起手,一把顶住正朝他跑来告状的无念真人的脸,将他往一旁推,一边嫌弃道:“去去去,别找我告状,那是你收的徒弟又不是我收的徒弟,我还深受他毒害呢!我找谁告状去啊我?”
    “臭小子!你居然敢这么粗鲁地推为师!”无念真人跳脚,冲上来就要找卫风拼命的模样。
    卫风不像长情一脸淡漠,反像一根泼了油的灯芯,一点就着,这会儿竟是也恼道:“你这臭老头儿,你都烦了我一路了!你能不能让我耳根清净点儿!?打就打,你以为我怕你啊!?”
    “死小子!你居然敢嫌为师烦!?你看为师不将你往残了打!”
    “你舍得你就来啊来啊,你最好别打残我!你最好是把我打死!”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收了你们这么两个就知道和我对着干的臭崽子!这是师门不幸!”
    无念真人嗷嗷着,掌风烈烈,卷起桃林中的无数落英。
    这师徒俩,当真说打就打。
    沈流萤看得有些目瞪口呆,然后躬下身,凑近长情,将并起的五指搁在嘴边,小声着问:“我说呆货,这真的是你师父?你说的七千年来的牛叉第一人?”
    长情虽不懂沈流萤说的“牛叉”是何意,但也想得到说的是厉害一类的词,是以他点点头,道:“他的确是我师父,无念真人。”
    沈流萤心中为无念真人塑造的形象瞬间幻灭,她想了半天,竟不知怎么形容才是好,最终道:“我怎么觉得就像是两个卫风在耳边呱呱呱叫?”
    卫风的性子是和他俩师父的性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吧?卫风确定是驾崩的皇帝的亲生子吧?确定不是这无念真人的私生子吧?
    “你不劝劝?”沈流萤轻轻推推长情的肩膀。
    “劝也没用,由着他俩打,打够了自然就停手了。”长情很是无所谓。
    从小到大,阿风和师父打得还少?
    “不打了不打了不打了!”忽然,飞舞的桃花瓣中卫风突然收了手,耍无赖般嚷嚷。
    无念真人此时一掌挥出,正正好要轮到卫风的心口上,卫风却在这时忽然收手!
    与此同时,只见无念真人挥出的一掌亦往回一收,旋即又撤向一旁。
    “轰!”无念真人掌风扫过之处,十数桃树轰然拔地倒下,便是旁侧的溪流都被震起了一片水幕,可见他这一掌的气劲有多强劲。
    下一瞬,无念真人跳脚骂卫风道:“臭小子!你想死了你!?这时候收手做什么!害得为师差点打到你!”
    “你不就是想打死我咯。”卫风一脸傲娇。
    “你们两个臭崽子!真是气死我了!”无念真人突地掠到沈流萤面前,瞪她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师徒打架啊!?你这个抢了我的小馍馍的小丫头,我都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沈流萤不惧也不怕,反是撇撇嘴,道:“你自己留不住,怪我抢咯?”
    无念真人一怔,然后竟是扑到长情怀里,一边朝他肩头蹭眼角一边委屈巴巴道:“小馍馍,你媳妇儿欺负为师,你必须给为师做主!”
    “……”沈流萤觉得自己心中有一万匹马狂奔而过。
    这个无念真人,现在是二哥附体?
    卫风此时伸出手,抓住无念真人的后衣襟,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从长情怀里拎起来,嫌弃道:“行了啊臭老头儿,你适可而止啊,别老这么丢人现眼,一大把年纪了,你不害臊我还替你臊得慌。”
    “为师害臊?”无念之人不服气地指指自己的鼻尖,然后又指向长情和沈流萤,“刚才这俩亲了那么久抱了那么久就不臊啦!?他俩都没臊,我臊啥!?”
    沈流萤眼角直跳,敢情这师徒俩刚才一直在她和呆货感觉不到的地方瞅着他们呢?
    看来这无念真人的确如呆货所言,道行深不可测,否则他们二人怎么可能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盯着他们瞧?
    “行了!说你的正经事情!说完了再闹。”卫风按住无念真人的肩头,不许他再闹,让他面对着长情和沈流萤,竟是用一种斥责的口吻道,“你是要把小馍馍困在这儿困多久你才满意?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呢啊。”
    “去去去,谁说为师不心疼为师的馍馍,为师可是心疼死了!”无念真人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样,沈流萤一脸嫌弃。
    就在这时,他忽然正了脸色,盯着沈流萤,满意道:“你对我的小馍馍倒是情深不寿,不错,老头儿我很满意。”
    沈流萤这才想起还没有正式拜见过无念真人,遂赶紧朝他躬身行礼道:“长情之妻沈流萤,拜见师父。”
    “哦?”无念真人微眯起眼,笑了起来,很是满意的模样,“倒挺是懂礼。”
    “好了好了,这些虚礼就不要讲究那么多了。”无念真人浅笑着,“你对小馍馍的情义,在暗之幽境里,为师已经真切地感受到了,既是如此,你的这个忙,为师就帮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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