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浅进门时闻到空气里有香味,些微的辛辣,却有种温暖的感觉。
    天真已听见钥匙的声音,从厨房里小步蹦跳出来,依然穿着他的大t恤,系了围裙,长卷发松松地挽了个髻,样子温婉地笑着:“你回来了?正好可以开饭。”
    秦浅犹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眼神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
    “嗯,”他淡应,“本来打算问你想吃什么,你不方便出门,我可以去买。”
    “不用,”天真笑道,“我看见冰箱里有食材,反正也是闲着,炖了咖喱牛肉。”
    秦浅挑眉:“港式的,还是东南亚风味?”
    “港式,保证你满意的正宗家乡味。”天真也不谦虚。
    秦浅微笑,走到厨房,天真揭开锅盖,用叉子扎了一小块,递到他面前:“试试够不够软。”
    抬头却迎上他明亮的黑眸,她忽然觉得这个样子太过亲昵,慌忙把叉柄转向他:“你自己拿吧。”
    低下头,她耳根有些发烫,半晌听见他低声开口:“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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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饭菜都摆上桌,秦浅坐下扫了一眼她的劳动成果,黑眸望向她:“辛苦了。”
    天真微笑,暗自感到局促,她觉得自己变得有些不对劲。
    “抱歉这么晚回来,”秦浅道,“今天忙了一点。”
    “回来的时间刚刚好,牛肉正好炖烂。”她笑,“你有多忙,我最清楚不过。今天看了关于新分店的反馈,评价很不错。”
    “情理之中,付出总得有回报,”秦浅淡然道,“独立设计师品牌并不好做, 争对的也是小众,我们是在和alexandra mcqueen, stella mccartney等类似的品牌在竞争,可他们背后是gucci集团,我们并无后台,要和他们争一高下,只得加倍努力。”
    “你已经做得很好,”天真叹息,“你知道我读书的时候,只在outlet买过你的牌子,因为新品的价码我负担不了。”
    “谢谢,”秦浅唇角微微勾起,“你可以去找thomas,以后就可以免费穿任何新品。”
    “不过,其实你并不很适合我们的风格。”他又补充道。
    “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天真扬眉。
    秦浅迟疑了一下,眼里有股隐忍的笑意:“pinky?”
    天真愕然抽气:“坦白说,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穿过任何粉红色系的东西。”
    在她看来,那是俗气又愚蠢的颜色。
    “你知不知道,以你现在的表情,再在头上绑个蝴蝶结,效果实在极佳。”他语气平静,可目光闪烁。
    “你在戏弄我。”天真总算觉悟,愤然指责。
    “怎么会,我是专业人士,”他淡然否认,面不改色,“那是很公主的颜色不是么,只不过你每次都像个落难公主。”
    天真先是被逗笑,随即眸光慢慢黯了下去,他说的没错。
    “我开了手机,”她轻轻开口,“他有找我。”
    不知道为何,秦浅有让她倾诉的冲动。
    “哦,是么?也许他还爱着你。”他微微一笑,“那你呢?”
    天真抿唇:“我是个没有血性的人,下不定决心恨什么人一辈子。”
    “这很好。”秦浅看着她。
    “好什么?”她问。
    “你知道么,天真,”他的眼神平静如水,“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拉橡皮筋,疼的总是不肯松手的那个人,如果能愿意放开,就很好。”
    天真怔怔地望着他,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说,看着他清俊的脸庞。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沉默的时候叫人不敢靠近,微笑的时候却眼神清澈温暖,并无废话,一出口总是睿智犀利。
    她忍不住想,要怎样的生活历练才能打造出这样内敛精明的人,而他又经过一段什么样的感情,才会有这样深刻清楚的领悟。
    ——她的眼睛,就像那里的地中海蓝。
    她想起那天他谈及他的妻子,声音低沉,目光柔和。
    莫名地,对于那个女子,她竟有些好奇还有……些微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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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碗一定得我洗了,要不无以回报。”吃完饭,秦浅道,帮着她收拾餐具。
    “你确定?”天真笑,“君子远庖厨。”
    “呵,我不是君子,”他从容回应,“我比君子优秀。”
    天真被他的说辞雷到。
    “看,我都不用洗碗机,以示诚心。”他道,利落地卷起衬衫袖口。
    “多此一举。”天真哭笑不得,这个人的幽默方式怎么也与众不同。
    她站在一旁,接过他递来的餐具,一一擦干。
    玻璃杯上闪过一丝光亮,她抬起头,望向他耳际那抹幽蓝:“我以前总觉得男人戴耳钉有些gay,可你却是越显硬朗。”
    “是么?”秦浅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你的耳钉很漂亮,也很特别。”
    “谢谢。”他的语气突然有些冷淡。
    天真微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只是举着手中的杯子:“你拿下来的还得你放上去,我够不着。”
    他身子探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放在橱柜最上层的架子上。
    天真盯着他宽阔的胸膛,耳根微烫,彼此离得这样近,她完全可以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气息,苦橙叶,柑橘,迷迭香……她的呼吸一乱。
    抬起头,却撞见他的眼神,漆黑的眸,明亮清澈。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只有水流的声音,轻轻冲击着水池。
    “天真,”他轻声唤她,“怎么了?如果伤口疼,不要站着,先去休息。”
    他蹙着眉,似乎是在为她异常的沉默而担忧,平淡的语气里,也隐含着挂虑。
    心中暖流缓缓涌动,刹那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仿佛着魔一样,她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紧抿的唇角。
    秦浅顿时震住。
    而这样的一个动作,让天真自己都惊呆了。
    几乎是同时的,一股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她一定是中邪了!天真慌乱地想,她怎么可能昨天还为着和陈勖的过去伤心难过,今天又吻了另一个男人!
    下意识地,她落荒而逃,完全忘记了自己脚上有伤,尖锐的疼痛传来,她狼狈地摔在地上。
    “小心!”秦浅已经跟了出来,蹲下检查她的情况。
    “没事,没事……”天真语无伦次,心神俱乱地往后退缩,根本不敢看向他此刻的表情。
    “天真。”他拉住她的手臂,阻止她继续逃避。
    “对不起。”她低着头,讷讷道,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他似是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明白,”轻淡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天真,你还是个孩子,一个人在异国待了这么久,觉得寂寞,所以才会这样,而且,这阵子你情绪不好。”
    天真蓦地抬起头,望着那双始终冷静清澈的黑眸,觉得心中有无数言语,偏偏喉咙梗住,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真的,是因为这样……才吻他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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