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冬垂着眸,默不啃声。
    用沉默挑衅他的威严?
    严谨尧的眼底,顿时风起云涌。
    眼看四叔要发威了,严楚斐暗暗着急,深知霍冬闷葫芦般的性格,便试图为他解释,小心翼翼地开口,“四叔,其实……”
    “没有原因!”霍冬淡淡吐字,拒绝了严楚斐的好意。
    严楚斐转眸看着霍冬,嘴角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两下,默默翻了个白眼。
    见过想死的,还没见他这么想死的!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惹怒了总统会有什么下场?!
    果然——
    严谨尧震怒。
    啪!
    又是一掌狠狠拍在书桌上。
    欧晴吓得刚喂进嘴里的龙眼连核一起咽进了肚子里,差点被卡死。
    “意思就是你真的神经病发作了?!”严谨尧气得大骂。
    没有缘由就把人打得内出血,他不是疯了是什么!
    若反派的人把这件事揪住不放,这将是多大的一个麻烦他不知道吗?
    霍冬还是不说话。
    一副要杀要剐任由处置的模样。
    严谨尧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那个……”
    突然,欧晴轻轻举手,表示她有话说。
    严谨尧转眸看她,给她一个“没见我在说正事儿吗”的眼神。
    “我要说的也是正事!”聪慧美丽的欧小晴眨巴着双眼,一本正经地说。
    “说!”
    欧晴立马蹭蹭蹭跑过来,望着严谨尧,说:“其实那人是我打的……啊对,我是打不过他的,所以冬子看我有危险才会对那个人动手,冬子是为了保护我才打人的。”
    她一说人是她打的,三个男人的目光像是经过彩排一般,齐刷刷地射在她的脸上,而三人的脸上均是一个大写的“汗”字。
    凭她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算那姓章的站着完全不动,她也是没有能力把人打成那副惨状好吗!
    感觉到他们全盯着自己的那瞬,欧晴也猛然发现自己把牛吹得太大了,于是连忙改口,且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
    欧晴是觉得,只有她先把责任担下来,严谨尧才不会重罚霍冬。
    哪知——
    “不是!”霍冬淡淡吐字。
    他还是拒绝帮助。
    欧晴气得顺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霍冬的手臂上。
    严谨尧冷冷看着欧晴。
    “呵呵呵呵……”欧晴连忙仰着脸对严谨尧讪笑,“他是怕你骂我所以才把错揽在自己身上的,呵呵呵……”
    干瘪瘪的笑,听得三个男人尴尬症都快犯了。
    “不是!”霍冬重复,非要一人做事一人当。
    欧晴好想打死他。
    就没见过这么固执的死小孩!!
    严谨尧终于是忍无可忍,看不下去了。
    “你以为谁的智商都跟你一样?”严谨尧瞪了欧晴一眼,没好气地喝道。
    “我……”被凶了,欧晴想反驳却词穷,瘪了瘪嘴,低着头闷闷不乐。
    严谨尧转过头去盯着霍冬,正要继续责问,却突然听到妻子满是困惑地轻轻冒出一句——
    “严谨尧你是在骂我吗?”
    严谨尧心里咯噔一跳。
    转眸又看向妻子,矢口否认,“不是!”
    “可是我觉得你就是在骂我。”欧晴微微皱着眉头,特别认真地看着丈夫,一本正经地说。
    “没有!”严谨尧加重语气,严肃的模样看起来特别真诚。
    “真的?”可欧晴还是满眼狐疑地瞅着他。
    “嗯!”严谨尧重重点头,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得到他的保证,欧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一面一下一下地轻轻点着头,一面无声地哦了一声。
    然后她一边想着什么,一边慢悠悠地朝着茶几走去。
    严谨尧也默默松了口气。
    可下一秒,她又转身回到他的身边,气鼓鼓地望着他说:“不对呀严谨尧,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是在骂我!”
    严谨尧无语。
    “你说我智商……有问题?”欧晴狠狠皱着眉头,半眯着双眸的样子看起来特别危险。
    欧晴一边质问着严谨尧,一边把手悄悄背在身后,对严楚斐和霍冬轻轻摆动,示意他俩快走。
    “我什么时候说你智商有问题了?”严谨尧哭笑不得,对耍赖撒泼的欧小晴向来没辙。
    “刚才啊!”欧晴板着脸,气势汹汹地站在严谨尧的面前,学着他刚才的语气,愤愤道:“你说‘你以为谁的智商都跟你一样’的语气分明就是在嫌弃我!”
    严楚斐趁机拉着霍冬离开了书房。
    “我没有!”严谨尧无语极了,加重语气轻喝道。
    他的脑子里,此刻只有一句话——“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胡搅蛮缠的欧小晴真是让他恨得牙痒痒,却又不敢惹。
    “严谨尧你是想跟我吵架吗?”欧晴冷飕飕地冒出一句。
    “……”
    “严谨尧你是什么意思啊?”欧晴仰着脸,望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冷冷的语气饱含着一丝气愤。
    “我哪有什么意思啊?!”严谨尧简直要疯了,恼火地叫道。
    欧晴也一脸的不高兴,“你一会儿嫌我笨,一会儿骂我神经病——”
    “我什么时候骂你神经病了?”严谨尧睁大双眼,被指责得莫名其妙。
    “刚才啊!你说‘神经病发作’——”
    “我那是在跟霍冬说话!”他特别无语地抢断道。
    欧晴气呼呼地叫:“可是这屋里就只有我以前得过神经病,你分明是在影射我——”
    “谁说你得神经病了?!不许胡说!!”严谨尧勃然喝道,脸色瞬时阴沉下来。
    “你就是在骂我!”
    欧晴一口咬定,不由分说就给他定了罪,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自己的指甲,一副情绪低落的模样。
    “欧小晴,讲点道理好吗?”
    “你说我不讲道理?严谨尧你是在说我蛮不讲理,影射我是泼妇吗?”欧晴蓦地抬头,杏目圆瞪。
    得!
    严谨尧转过身去,扶额。
    见他转了身,欧晴以为傲娇的男人真嫌弃她了,不由伤心又气愤,一边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负气嘟囔,“我心情不太好,你自己睡吧,我去跟儿子睡——啊……”
    欧晴话未说完,手臂倏地一紧,接着她就被拽到了他的怀里去。
    “唔……”
    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她扣在怀里以吻封缄。
    别试图跟女人讲道理,跟自己心爱的女人讲道理就等于自寻死路,这个道理他越来越深有体会。
    而讲不通道理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吻她。
    狠狠的!
    吻得她什么都想不了就对了……
    “冬子!”
    从严谨尧的书房出来,严楚斐和霍冬朝着车库走去,准备各自驾车离开。
    霍冬走在前,当他拉开车门时,身后响起严楚斐的呼唤。
    他顿住,没回头也没转身,只是默默等着严楚斐上前来。
    他知道,严楚斐喊住他必定是有话要说,而这话,必然也是他不爱听的。
    其实严楚斐心里也不好受,有种左右为难的苦恼,妹妹固然是最重要的,但看到霍冬现在的样子,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都是男人,他能理解男人有时候有苦不能说的难处。
    还有就是,霍冬帮他背了两次“黑锅”了。
    第一次是强行让妹妹做手术以保她的命,第二次是今天把出言侮辱妹妹的人揍到重伤。
    这两件事,霍冬不做,就是他做!
    所以现在霍冬承受着本该是落在他身上的惩罚,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激的。
    尤其看到妹妹对霍冬那副冷淡的模样,他是庆幸又同情。
    庆幸当初不是自己强迫妹妹做手术。
    同情霍冬被妹妹的冷暴力对待。
    时至今日,他是绝不可能再逼迫妹妹做任何事了,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能劝霍冬放手。
    虽然他知道要劝霍冬放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世间男子千千万,有些很花心,见一个爱一个,有些又很专情,一眼便是万年。
    他觉得霍冬是后者。
    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
    所以以霍冬的性格,注定他得在情路上承受比平常人更多的波折和艰辛。
    虽然都是他自找的!
    所以,用“伤人伤己”来形容他对待感情的方式是最贴切不过了。
    严楚斐皱着眉,走到霍冬的身边,看着他,问:“你有什么打算?”
    “六少指什么?”霍冬低头,一边从兜里拿烟点上,一边反问。
    面对他的明知故问,严楚斐也懒得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吐出两个字,“七仔。”
    霍冬狠狠抽了一口烟,在淡淡的烟雾中,他的唇角若有似无地勾了勾,溢出一抹无声的冷笑,“我若把我的打算说了,六少是不是又准备想方设法的阻拦?”
    严楚斐沉默。
    霍冬始终垂着眸,掩饰着自己眼底的苦楚,唇角的冷笑渐渐染上淡淡的悲伤和苦涩,“六少不用费心,我没什么打算。”
    嗯,他没有打算。
    他能有什么打算?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打算?
    现在的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愿,他连出现在她面前都会惹她不快,他还敢打算什么?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或是还能做什么。
    以前是不敢争取,现在是没资格争取,反正从头到尾,他与她都不曾站在一条平行线上,老天似乎从未曾给过他们站在一起并肩前行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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