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兰斯洛特朝帕拉斯叫道:“就算你再怎么不待见某家,那某家这怎么说也是一条活生生的宝贵人命,你怎么能动不动便喊打喊杀呢?!”
    帕拉斯居高临下,蔑了兰斯洛特一眼,道:“原来你也知道人命的宝贵,那昨日你为何又将你那跟班作探路、挡箭牌外加诱饵来使唤?见其受群妖噬体之厄,为何又不曾出手相救?”
    “呃……”兰斯洛特语结,须臾道:“这怎么能混为一谈呢?!那个小杂鱼本来便是独眼狼的手下,跟着独眼狼打家劫舍、奸?淫掳掠,干尽了伤天害理的勾当,那是死有余辜,死了活该!”
    “但某家又不同了,某家行走天下,向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一瞧某家便知是个正气凛然的大英雄!”
    帕拉斯微微点头,道:“你虽然偷蒙拐骗,无所不为,干尽下三滥的勾当,到底只属小恶,良心未泯,与独眼狼一伙恶贼有所区别。”
    兰斯洛特道:“甚么叫有所区别,那是大有区别,某家向来只挑那些个为富不仁、欺压良善、作威作福的权贵下手,这可是劫富济贫的义举。”他心下补充道不过劫彼之富,是济某之贫而已。
    帕拉斯听了,嗤之以鼻,她还不知道他兰某人么,这厮不挑寻常贫穷人家下手,虽然是因为如此良心上会过不去,但这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人家都那么穷了,度日维艰,根本就没有甚么值钱的宝贝能够让他兰某人惦记的了。
    帕拉斯道:“虽然有所区别,但是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么?无论大奸大恶,亦或是小偷小摸,反正恶就是恶,不若全都一剑杀了,以儆效尤,省却许多麻烦,因而你这厮死了也活该。”
    “喂、喂、喂!你这不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么?!”兰斯洛特道:“再说了,你怎么能因为怕麻烦,就不分好歹,全都给宰了!大奸大恶之辈便罢了,小偷小摸的,怎么也罪不至死吧?!人家也希望能够悔过自新、弃恶从善、回头是岸啊!”
    “心魔已生,如何自新?!”帕拉斯道。
    “就算是大奸大恶之辈,难道不兴人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兰斯洛特道。
    “立地成佛?那是甚么?”帕拉斯道。
    “某家的意思是说,就好比一头杀戮众生,邪恶无比的魔鬼,忽然有一天,祂心中萌发了善念,终于放下了屠刀,羽化为神,修成了正果。”兰斯洛特道。
    “让魔鬼放下屠刀?!”帕拉斯道:“你这是在说笑话么?再说这魔鬼心有善念,便能摇身一变化作神明?你的笑话未免也太好笑了吧。”只是瞧帕拉斯那面无表情、语声冷淡的模样,实不知她的笑意在哪儿?!
    兰斯洛特一翻白眼儿,道:“这正邪善恶,本就在一念之间。魔鬼能因善念而为神,神明若是心生恶意,自然也会堕落为魔。”
    帕拉斯微微颔首,道:“算你言之有理,那好吧,你如果能把你那双偷鸡摸狗的手给剁了,我便相信你能够弃恶从善、回头是岸。”
    兰斯洛特叫道:“剁了手,你让某家拉完屎怎生擦屁股?你来帮某家擦吗?”
    帕拉斯道:“你不是还有脚么?!”
    “对哦,还有脚……”兰斯洛特恍然道。但反应过来,兰某人登时骂道:“还有你的头!某家本来便是个忠的,一点都不恶,再说某家为甚么非要剁了双手来让你相信甚么弃恶从善、回头是岸?”
    “你知道某家每次偷蒙拐骗、入室行窃……啊呸!这般说法忒也难听了。”兰某人大声道:“你知道某家问人家借取财物,都是怀着甚么样的一种心情的么?!”
    帕拉斯道:“做贼心虚?”
    “错!”兰斯洛特道:“某家那是怀抱着替天行道、均衡贫富、正义必胜的信念,方才能够屡屡得手!”
    帕拉斯额下黑线,兰某人脸皮贼厚,不知羞耻,做贼都做得这么理直气壮,她已不欲再同这厮瞎扯蛋,于是转身去瞧他寻来的那两棵树干。
    须臾,帕拉斯道:“我觉着你这法子并不是很靠谱。”
    兰斯洛特一个纵身,重又跃至帕拉斯身畔,道:“那有甚么办法,某家意欲放一把火,将底下的林木花草统统都给烧光喽,烧死那些小妖精。但你又迷信伤天和、损阴德,所以只好把火攻之计打个对折,整上两根大火炬,将就着对付了。”
    火海之计打个对折就剩下两根大火炬?你这是怎生对折出来的?也太将就了吧!帕拉斯一翻白眼儿,道:“不好,我觉得还是你那个‘声东击西’的计策管用些,还是应当由你去声东,引开底下的那些妖精。再由我去击西,直捣黄龙,进入花海深处那棵大树下的建筑内里去。”
    兰斯洛特鼻子一歪,气道:“还是某家声东,你击西。你根本就想要了某家的小命嘛!”略是一顿声,又道:“咱们现在遇到了困难,那就更应该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才是,你怎么能把亲密的战友抛弃,把战友往死路上推呢?!”
    “你应该做的,是鼓励某家、帮助某家、支持某家,而反过来某家也会成为你强有力的依靠,这样咱们才能够将难关克服!”
    兰某人说得义愤激昂,这话是不错的,但从他嘴里吐出来,总让人觉得有点儿别扭。帕拉斯道:“那你还等甚么,赶紧去生火。”
    兰斯洛特道:“你这语气怎么跟使唤小厮一般,某家又不是你的仆从,就不能客气一点儿么?”说着,他伸手自往怀里掏去。
    只是在怀中摸得几摸,兰斯洛特抽出手来,但手上空空如也,却是甚么也未有掏将出来,就听他道:“不瞒你说,自从你叔叔送了某家一颗价值连城的荧光宝石,某家就再也不用甚么火刀石镰还有蜡烛灯盏之类那么低端的点火和照明的工具了。”
    他伸手一引,又道:“所以嘛,这生火的事儿,还是由你来吧,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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