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刀疤脸佣兵倏觉长刀袭胸,不得不弃了老卡特,后退回剑,待要封挡。那位玻璃大爷眼见得就要斩中自己人,千钧一发之际,总算是反应了过来,急忙收势,欲把刀锋止住。
    老卡特则是得势不饶人,便自柜台上轻跃而下,把剑疾刺那刀疤脸佣兵。刀疤脸眼见退闪架挡,皆是不及,唯有勉力避开心头要害,终于“噗嗤”一声,被一剑刺穿了右胸。
    老卡特从二人头顶越过,落地轻盈,回过头哈哈一笑,朝那玻璃大爷挤眉弄眼道:“怎么样?老子的鼻屎好吃么?”却原来是才他屈指一弹,射入其口中的乃是方刚挖出来的一大坨新鲜热辣的鼻屎。
    玻璃大爷正纠结于方才似乎吞下了甚么不得了的玩意儿,闻言面皮一抽搐,腹里一阵恶心反胃,喉头一滚,抑制不住,“呕”一声吐将出来,把一腔酸液、食物残渣浇头盖脸地喷在了身前的刀疤脸佣兵身上。
    老卡特见状,被恶心得够呛,扭过头不再管二人,这两人不过小喽啰,啥也不知,毫无用处,那个胖头目却不同,生擒下来定然可以得到不少有用的情报。于是他足下一点,纵身一跃,仗剑便往中年商人杀来。
    那中年商人喝道:“站住!你再敢往前一步,我真的将他杀了!”说着,短刀轻挺,刀尖陷入年轻诗人咽喉处的皮肤,但尚未刺破见血。
    年轻的诗人骇得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额上冷汗直淌,只把求救的眼光往老卡特投去。岂料老卡特嘴巴一张,哈哈大笑,道:“杀吧、杀吧,十八年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年轻的诗人又急又怒,心底里把老卡特这老王八十八代的龟祖宗都给问候了一遍!情切间,他撑在地上的手一动,碰触到了一物,想也不想,乘着那中年商人此一刻注意还在老卡特身上之际,抓起来那物便朝他掷去,而自己则就势往后一躺,咽喉离了刀尖。
    中年商人本见得老卡特不顾那年轻诗人的死活,眼神一厉,暗道小子死了可别怪我,手上就待要把短刀扎进年轻诗人的咽喉里。
    不曾想刀尖一轻,随后一物从底下朝自家飞来,他连忙移步让开,定眼一瞧,却是个杯子。他回首再要递刀,将那年轻的诗人给了结了,就见其横躺在地,连连翻身,滚到了五六步之外。
    这点距离,中年商人自是一步跃出就能追上,年轻的诗人终究难逃性命,但偏生就在这时,老卡特已然欺近,一剑追星逐月,迎头便刺。
    中年商人觉察剑气袭身,激得他脑侧生疼,当下再顾不得那年轻的诗人,连忙举刀来防,就闻“叮”的一声,老卡特那一剑刺在了刀身上。中年商人便觉手腕一麻,险些拿捏不住刀柄,脚下踉跄,后退了数步。
    他面色难看,早没了先时的镇静从容,更是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了,吼喝一声,脚下猛一蹬地,抢扑而上,短刀抬起便扎。
    老卡特挪移身形,既让开身前的短刀,又避过身后那玻璃大爷重整态势、掠近递来的长刀。
    且说中年商人和那玻璃大爷顿时双刀一合,联手以敌老卡特。只见得老卡特于刀光中上蹿下跳,身法灵活如猴,硬是叫二人碰不着半根须毛。
    俄而老卡特觑准时机,把剑朝那玻璃大爷分心便刺,就听得那玻璃大爷痛呼一声,肩头已然中剑。
    老卡特一剑中的,甫刺即收,随即趁那玻璃大爷受伤,臂膀运使不灵、手里长刀稍滞之机,腕一翻,剑身一摆,往下一磕,登将其手上长刀击落在地。如此未完,他剑势连环,方落其刀,即扬臂一挥,剑锋倏忽间径向其咽喉削去。
    那玻璃大爷自觉避之不及,唯有眼睁睁地看着那抹寒光朝自家勃颈飞来,只道难逃一死。不想肋侧猛然一痛,随感双足离地,整个人儿打横着飞了出去,险险躲过了封喉之危。
    待他撑着爬起身,才反应过来是那中年商人倾力一脚将自己踢飞,救了下来,但因使力过猛,他的肋侧阵阵剧疼,已被踢断了几根肋骨。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是这猛力一脚,却也不能够将他救将下来。
    玻璃大爷回眼望去,但见得老卡特剑光纵横,罗织密网,将中年商人罩在当中,而那中年商人则只剩下了招架的份,苦苦地支撑着。不旋踵,那中年商人身上便又是一溜血花溅出,却是新添一道伤口。
    此时,那中年商人脸上、臂上、腿上、胸前、背后,皆满是剑创,伤痕累累,若不是老卡特打着生擒活捉的念头,其早已横尸就地多时了。
    玻璃大爷捂着肩头伤口,忍着肋处剧痛,甫才勉强站起,倏闻一声非人的厉吼,余光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径朝老卡特与中年商人掠去。
    他再是定睛一瞧,那道黑影遍身长毛,吊睛尖耳,血口殷舌,獠牙狰狞,爪子利锐,身上尚挂着撑破褴褛的衣衫,不是那刀疤脸佣兵又是哪个?
    玻璃大爷下意识地便知是怎么回事儿了,想是那刀疤脸身受重伤,明知逃脱无望,遂服下了药去。那刀疤脸未伤及要害,若救治得时,却也还能够活下来,一时本不必就死,但现下即服药兽化,自是绝了生机。
    见此,玻璃大爷稍一犹豫,自家这般伤势,再斗无力,但就是他自个儿乘机逃了,又能如何?没有那中年商人一道儿,凭他这般小喽啰根本得不到主人召见,更别提解药了,究竟也是活不了的。那刀疤脸自然明白此节,于是把小瓶子里的玩意儿磕了,以换得临死一击。
    玻璃大爷心下一横,当即自怀里取出一只小瓶子来,去了瓶塞,举到嘴边,一仰头喝了下去。
    药汁一落腹中,登时便似一团铁刃在肚里炸开,无数利刃割锯着他的身子,浑身剧痛难忍,令他忍不住倒在地上抽搐呻?吟。少顷,清明神智一去,便再也不知人事,彻底变作了一头浑噩凶狂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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