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外,围满了执剑山庄上下三十口人,两人都不是视武如命之人,因此平日并无常用兵器。此次临时起意比试胜负,去了库房选了两把普通的长剑作为兵器。
    “颜师兄,还望手下留情!” 苏绿幻说这句话时身体向前微微倾出,拱了下手。颜慕白执剑在手,还了一礼。刚一抬头,凌厉的剑锋从面前急速而来,动作之快,犹如苍穹闪电,颜慕白不由得心下骇然,此时再无余暇分神,当下便以长剑相迎,一招横空出世,阻断剑锋,又起跳周旋跃开数尺。苏绿幻剑招飘逸却十分凌厉,以斜刺横隔为主,时时回旋,变化无穷。她眼看自己失了先机,再一招乘风破浪,将剑锋从对方腰间斜着刺入,剑招凌冽,看似柔弱,实则刚猛,颜慕白身形一纵,足尖一点石壁,借力腾空,绕了过去,两把剑同时从对方头顶平行滑过,两人目光相交,相向微笑。
    突然,苏绿幻足尖踩地一转,落地瞬间屏气再起,于半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呼的对着颜慕白右肩刺去,颜慕白侧身一绕,飞速躲避,右肩衣衫还是被划破一道,台下三位师兄皆是精神一振,大呼一声:“漂亮”。
    苏绿幻转身一招金莲盛开,握住剑柄横向扫开,颜慕白以一招红炉雪散,腾空跳起,脚点微微蹭过对手剑刃,一个跟头越到她身后,趁势以剑从苏绿幻后背刺入,哪知她反应迅速,于自己右肩之上推出剑背,从后面迅速抵住对手刺入的剑尖,顺势转身,左掌朝着颜慕白右肩劈了下去。颜慕白收回长剑,后退三步,右肩酸辣微感间隙全身。苏绿幻转危为安后每招每式逼的颜慕白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两剑缠斗,苏绿幻右手引剑回旋,一连十几剑,迅猛非常,颜慕白心下惊慌,眼看避无可避,一个转身,身体顺势半蹲以剑止剑于头顶,双方同时弹开。
    他并无实战经验,眼看对方剑招凌厉,一招接着一招,心想:“只是比武切磋,何须如此,如若我躲不开,难不成就要葬身于此吗?”苏绿幻虽未涉足江湖,但自小在执剑山庄修习的是上乘武功,平日与师兄们互相切磋,攻守有序,收放自如。此刻步步紧逼不过是明白父亲的意思,想要试出颜慕白真实的水准而已。一人面对生死一瞬往往可以激发全身巨大潜能。颜慕白哪里懂得这些,一边躲避,一边心下生气对方居然全然不将自己性命放在眼中,天地同流,红炉雪散,月落西坠,剑气随风,他拼命使出平生所学到全部无忧剑法,也只得再次后跃退避。一连数次,只能防守不能出击,颜慕白后背一阵凉意,心道:“如此下去,不是办法,须反守为攻才是。”
    突然灵机一动,假意后退几步,长剑刺向女孩右肩,苏绿幻持剑相迎,哪成想他剑锋一转,向左刺去,苏绿幻一惊,二人必得一人收剑,不然两人肩膀都得对穿,眼看对手去意已决,她赶紧中途收力,转动长剑刀背朝外,同时左侧回身,躲了过去。颜慕白顺势一抵,只听双剑相击,如同金玲落地,两把长剑突然在半空中胶着,死死抵住对方动也不能动,两人都用尽全力将长剑推向对方,剑刃同时外翻,这一招虚虚实实使得极好,双剑向上缓缓而动,火花飞溅。眼看长剑即将出尾,颜慕白唯恐伤到对方,见机极快,急忙撤剑,收回这最后一招,未酿成大祸。
    台下众人神态迥异。“如此不分胜负,甚好,甚好!”舒千珩和苏清远同时起身,满意地点头。颜慕白和苏禄幻将长剑交由小厮,双双走下台来。
    颜慕白转过身子抱拳道:“幻姑娘,武艺高超,远在我之上,我不过投机取巧,方能战成平局,在这给姑娘赔不是了”他这是肺腑之言,刚刚若不是人家手下留情,自己左肩定得被刺穿,他赌的就是对手会心软,此招也是无奈之举,心里万分过意不去。而这边,苏禄幻想的却是,刚刚若不是对方最后一刻收剑,自己怕也会受伤,所谓斗智不斗力,如此剑招虽不算高明,却也不伤大雅,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要感谢人家手下留情的。想到这,自己也对着颜慕白行了个拱手礼道:“颜师兄,严重了,最后一招,用的极好,小女佩服。”颜慕白乍听此话,还以为她在讽刺自己,但瞧着眼前女孩,脸色红粉,举止大方,眼神并无躲闪,心道:“许是我想多了。”
    “这场比试虽未有结果,但是孩子们到底都尽了全力,谁赢谁输也不那么重要,过些时日,天弗门会有一场盛宴,几个徒儿中,只有老五,离儿,幻儿不曾出过远门,你们随同颜师兄一起,出去走一趟,权当历练了吧。”众人听罢,都答了一声是。
    “走,大哥,我们不如回棋室,以子对弈如何?”
    舒千珩正有此意,连连点头,“如此,甚好。慕白,你跟几位师兄弟妹多说说话吧”
    “是”
    众人目送两位尊师廊下转弯后,纪楚扭头对着众人,举起双手,一会以指为剑,划来划去,一会换成掌法,斜劈右砍,特意梗起脖子,放粗嗓子说道:“哦,哈,哈,哈,小师妹的武功,真是活灵活现,出神入化,虽然咱们师出同门,可是你们瞧瞧这一招一式,耍的那叫一个英姿飒爽,犹如鱼儿入了深海,飞鹰翱翔入长空,当然,颜师兄的功夫也不错,不过跟我们小师妹呢就差了一点点啦!”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插科打诨,平日斗武,苏绿幻最小,却也是最受优待之人,此刻唯恐她因为比赛没赢不开心,绞尽脑汁的逗她开心。苏禄幻心里既知他好意,听及此,不由得以手掩口,噗嗤笑了出来。
    “师弟,什么叫鱼儿入了海,你是说幻儿把剑舞的跟摆尾似的左晃右晃吗?哦,还是这招式只有剑招而无剑魂。”说话的是严幼,平日里他们两个就好拌嘴抬杠,不分什么场合。
    “我是说呀,这个比试输赢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打的好看就好了嘛,比我们几个男人耍的好看多了呢,师妹千万别伤心。”
    “多谢两位师兄,幻儿真的没事,颜师兄却是棋高一着,我输得心服口服”,听到这颜慕白有些心虚,“我的武功平平,刚才若不是出此下策,只怕会输得灰头土脸,还望师妹莫再如此说了。”苏禄幻微微一笑不再多说。
    “姐姐,怎么了?”瞧着一旁的苏梓离有些严肃,开口问道。苏梓离侧身靠在石俑之上,微微放松了些,抬头道:“听义父说,凤凰翎又出现啦!”此话一出,周围一静,执剑山庄立于武林之中已近百年,虽不惹争斗,却洞悉江湖,此翎一出,只怕从此不再太平。
    “据传闻所言,这残招已经落入贺兰堡主手中了”苏梓离脸色有些不悦,勿怪如此,武林之中,执剑山庄和贺兰堡虽都为正派,可分庭日久,各有追随之人,如今一方若是独大,只怕山庄未来命运堪忧。
    “听竹楼和天弗门前两天为了联合去贺兰堡的事相约酒楼共商,谁知道两派均被人下了药,那伙歹人还一把火烧了那家酒肆。现在两方都声称是对方所为,攀咬不清。”祁临说完,转头对着颜慕白求证道:“颜师弟,前些时候应该也在现场吧,还受了伤,可见到那伙歹人了?”一说完,几个人眼睛齐刷刷转了过来。 颜慕白看看苏绿幻,只见她眼睛有些躲闪,低头不语,心道:“看来是这丫头自己跑出去的,也罢,今天就不拆穿她了。”抬头回复道:“并没有,我去的时候火势很大,只忙着救人了,没有看到是谁做得呢!”
    “都说是神鬼门”,纪楚高声说道,“神鬼门那些家伙杀人放火,向来无恶不作。”
    百里千川剑眉倒立:“不见得是神鬼门所为,就算是神鬼门,总该有个由头,正派江湖帮派集会,与他们何干。难不成就为了教训一下他们眼中的伪君子就给人下药烧楼吗?况且都能够得手了,干嘛不下剧毒,偏偏只是蒙汗药呢?似乎是故意等着事情闹大,让人去救火呢”
    “的确如此,这也太诡异了,既然动手,又没下死手,为的是什么。只是苦了这家店的老板了,一辈子辛苦经营付之一炬。”祁临说完望着一直没有说话的三师弟道:“怎么了,哪里不对吗?”严幼眨眨眼睛,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嘟囔道:“这是之前的消息了,听说天弗门门主和听竹楼阁主都在那场大火里丧生了,你们没听说吗?”众人皆惊。
    “是真的,听竹楼现在吵吵着要报仇呢,乱成一锅粥了,天弗门大弟子现在暂代门主职位,昨天下午拜帖都送到庄里来了。说是天之不幸,恩师不幸身故,还望本庄看在同道之谊,可以派人前去观礼以震宵小呢”
    “怎么没有听爹爹提起过?”苏禄幻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有些疑惑,“三师兄,你怎么知道?”
    严幼嘿嘿两声道:“师父和舒师伯廊下谈话,不小心听了一耳朵。”
    苏绿幻瞪他一眼道:“当心爹爹再罚你面壁去。”
    严幼道:“师父自罚他的,反正师娘心疼,过不了几个时辰,我就能再出来,怕什么”揉揉鼻子继续道:“事发后,义父已经找人去声声慢探查过了,好像却有两具尸体跟听竹楼宁战和天弗门门主沈业很像,只是”
    苏梓离香眉微蹙,“只是什么?你倒是说!”
    “你急什么?你不是经常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不让我们偷听吗?”苏梓离瞪了他一眼,转身欲走:“不说拉到。”
    “哎,你这丫头,我说还不成吗?”严幼拉住她袖口,将她按了回去:“说是宁战不假,不过沈业的佩剑不太对。”几人口中俱是惊奇地一声咦。
    纪楚用手轻轻拂去身上的些许灰尘,眯着眼睛说道:“难不成这人是诈死?”众人听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颜慕白心道:“怪不得要有这场比试,原来是为了试试自己身手,出门在外,须能自保。”
    待的几人分散各自回屋之时,纪楚拦住苏绿幻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句:“幻儿,你的生辰礼,我给忘记了,等我找到有意思的东西,一定补给你一份。”说完也不等苏绿幻反应,嗖的一声,跑远了,苏绿幻看着纪楚的背影,有些发呆,过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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