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里的视线从那三百六十万抬起来落到她脸上,几不可闻的扯了薄唇。
    她还真是永远跟前扯不开关系!
    末了,他把手机放在自己手边。
    余歌微抿唇,什么也没说,短讯自然是没法回复了。
    不过旁边的人看到他们俩这种状态,忍不住神秘兮兮的凑过去,“你们俩,应该没有特别的关系吧?”
    尤其经纪人有点紧张了,看着余歌。
    余歌浅笑,“只是朋友,放心!”
    经纪人松了一口气,旁边的新人扶着不方便的手臂,看了经纪人,“不允许恋爱?……秘密的也不行?”
    “你觉得呢?”经纪人瞥了他一眼,敲了脑袋,“你才刚签约,可别给我捅娄子,安安心心发展几年!”
    这些事余歌还是知道的,知道他们圈子里不会轻易公布恋爱和婚讯。
    所以到现在,她和东里的事也只有家里人和周围几个朋友知道,看得出来,他也很谨慎。
    从来不和她同时出现在任何地方,原本就没多少交集的两个人,更不可能传什么消息。
    话说回来,这一次,他竟然愿意跟她一起出来吃饭,真是稀奇。
    吃完饭从酒店离开,余歌和另外两人打招呼告别,转身发现他竟然已经率先转身走了,并不打算和她一起。
    也是!谁知道有没有记者蹲守?
    只是心里莫名有些凉,转身往马路边走,打个车回自己住处洗个澡。
    “叭叭!”两声从她身后传来,黑色卡宴徐徐停住。
    车里的男人将车窗降下来,目光和往常一样没什么感情的看着她,“上车。”
    余歌愣了一下,载她?
    “没关系,我自己……”她稍微一笑。
    “上你上来就上来。”他对着她好像永远都那么没耐性,一张优雅英俊的脸和脾气完全不相衬。
    余歌只好拉开车门钻进车里。
    她刚坐稳,他就扬手把手机扔回来。
    关于那三百六十万,他却一个字都没问,当然,她知道他从来不关心她的心。
    所以余歌也没打算说,收了手机,转头看着窗外。
    车里很暖和,加上她这几天没怎么休息,没一会儿就被一阵阵的顿顿侵袭,也不问他去哪,选择先睡会儿。
    东里是开车回老宅的。
    东里夫人不知道他们俩今天会过来,喜悦全都挂在脸上,“晚饭吃了没有?”
    余歌点头,淡笑,“刚吃过了!……我先上去洗个澡?”
    “哦对!你刚回来,一定累了,洗个澡舒缓舒缓,然后早点睡!”说罢又转头看了东里,“你今晚不出去了吧?”
    东里褪下的外套随手挂在了门口,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句,径直迈步上楼。
    东里夫人笑着朝余歌摆手,示意她赶紧跟上去,总之就是他们俩任何能够拥有的二人时间,东里夫人是半分钟都不占用!
    余歌以为,他看到短讯了,今天又破天荒把她叫过去和朋友一起吃饭,至少会问一问关于她的事。
    但是,他真的从始至终都不问,进了卧室只是埋头看他的文件。
    果然又是她多想了。
    甚至之后的两天,他依旧不多问,只是每天都在老宅用晚餐,晚上也没有出去应酬而已。
    相反,那两天,她中午不在宅子里,晚上每天也都出去。
    在圈子里,她认识的人并不多,毕竟无论她或者哥哥余杨,都是三少背后做事的人,医院几个半生不熟的同事还没到借钱的地步。
    所以她筹钱其实依旧是一件难事。
    折腾到最后,她也只剩那一个办法了:和他借。
    以前是故意的,这次是真需要了。
    也是在第二天的时候,她回去的时候,见了她的那串钥匙放在卧室梳妆台上,上边有她自己买的平安吊坠。
    所以确定是她的。
    不用想,肯定是东里从他的别墅拿过来的了?
    “给我?”选在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余歌拿起钥匙冲他摆了摆。
    东里只是淡着脸没有回应,擦着头发就直接转身出门去了书房,她挑了挑眉,笑了一下。
    估计就是他现在这微妙的态度,让她借钱的想法更坚定。
    况且,除了这个,她似乎是真没有拉近距离的法子了!
    本来就很冷的仓城那天的天气有些糟糕,不过她反而觉得天气不错,心情也不错!
    大概是因为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吧。
    不知道东里在做什么,一贯的响了会儿才接通,背景永远是安静的。
    “耽误你两分钟行么?”她翻看着手里专门记录的食谱。
    那是她专门和三少偷师来的菜色。
    电话那头淡淡的一个字:“说。”
    余歌浅笑着,“……我今晚想和你谈谈,顺便请你帮个忙,不太想让伯父伯母担心,去你那儿,介意么?”
    东里依旧是没什么感情的几个字:“什么事。”
    她张了张口,稍微吸了口气,知道他最讨厌她提钱,但是没办法,“我之前的短讯你也看到了,我现在需要一笔钱……”
    剩下的就算不说,也应该能猜出来了。
    说实话,安静的那几秒,余歌是有些紧张的,她再怎么风轻云淡,也怕招来他的厌恶。
    东里在沉默,手里的工作停了下来,知道她又想要钱的时候,他那双眉峰确实皱了一下。
    什么感觉呢?
    这个女人从认识他开始,就是在要钱。
    从五十二块的药费,到上千万的彩礼,到现在不明缘由的借。
    但凡是个正常人,大概能联想到的,只有以婚之名圈钱,别人用股市、用空壳公司等等,她只是方法不同而已。
    可他下意识在帮她找理由,然后想到了之前无意看到的短讯。
    至少说明,她的确有需要用钱的地方?
    半晌,男人终于微动薄唇,“知道了。”
    知道了?
    余歌愣了会儿,这算是答应了?
    她笑着,低眉看着手里的菜谱,“可以的话,你晚上就别在外边吃饭了!”
    这一次他也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准备自顾挂电话。
    不过余歌稍微等了会儿,正好他又加了一句:“把你的车取了,别再往我这儿打电话!”
    “是!”她笑着。
    低眉看着手机,嘴角的笑意还在,然后“啪!”的合上菜谱,从沙发上跳下来,上楼挑衣服。
    掐着时间,拿着他又交回来的别墅钥匙出门,先去取车,然后去买食材,精挑细选。
    去他的别墅时,时间还很充裕,不用着急。
    其实,她还真不太知道东里的饮食习惯,也没发现他特别喜欢吃什么,毕竟,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很少,没那时间去了解。
    她在这边忙得热火朝天,东里那儿也并时间闲着。
    他刚接手公司不久,很多事务要处理,加上没有完全脱离艺人的身份,更是比别人忙碌。
    当然,因为他有一个优秀的经纪人,演艺圈的事几乎不必怎么操心,他办公时也几乎不会接到经纪人电话。
    但马上下班时间,居然破天荒看到了经纪人来电。
    他合上文件,放回原位,桌上已经整齐,俨然是准备下班。
    接电话也便稍微闲散,“喂?”
    “出事了知道不?!”经纪人一接通就有些激动,又稍微捂着话筒的模样,“你最近也不需要焦点,为什么突然爆出结婚的消息?”
    男人神色不变,只是眉峰忽然蹙起。
    “虽然只是绯闻,但这种新闻现在是能炸死人的知道么?”经纪人忙着新人的事,差点被这事吓死。
    “现在最怕的就是这种事,尤其你,绝对不能!搞不好要死人的。”经纪人看起来的确紧张了。
    东里好一会儿才淡淡的一句:“我没有。”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了!”经纪人道,“所以更好奇谁放的这种新闻?安的什么心?你惹谁了?”
    说罢又赶紧道:“我这边稍微压了一下,但一定会引起骚动,现在你是boss,这种事你处理起来比我有力!”
    接着电话的人再一次把已经关掉的电脑打开了。
    进入相关新闻版块,看着那些标志性爆料词,面色很不好看。
    果然,不过几分钟,这种空穴来风的绯闻,就因为主角是他,一下子像波浪似的传开去,微博和贴吧直接炸锅。
    经纪人应该也正在刷微博,惊呼了一声,“不说了,我去打招呼撤热搜!”
    挂了电话,东里看着自己只有一条发布的微博下评论数以万计的增长,闭了闭目。
    经纪人的动作倒是快,迅速攀上热搜的“东里秘婚”,几分钟又神秘消失。
    可越是这样的速度,越是让人怀疑真实性,甚至他都能感觉公司里楼里的热闹。
    交头接耳的全是这个讨论,反正马上下班时间。
    但是过了几分钟,人们再想点击查看关于他结婚的爆料消息时,每次点进去都是“显示错误”的提示。
    全部都被屏蔽了!
    这自然是他的强硬手段。
    彼时,东里已经拿了外套从公司离开,开车往别墅走。
    余歌平时不怎么关注新闻,今天更没那个时间,进厨房之后就没怎么有时间出来。
    手工的时间比自己预想的晚了,急得她差点把汤洒了,关火端下来之后才烫得直冲凉水。
    抬手看了腕表,他今天回来这么晚?
    再一次确认菜都摆好之后,余歌看了看时间,想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拿了手机站在厨房窗户口。
    电话通了,但是没人接。
    又打了一遍,直接被他给挂了!
    “嘟!”一声,刺耳得她皱起眉,看了手机两秒,转眼已经看到他的车停在别墅前。
    难怪挂了,原来是到了!
    她特意到门口,给他开了门。
    东里从车上下来,一路上一直都没穿外套,下车也只是拎在手里,大步迈进小院,又靠近门。
    余歌站在门口,稍微弯起嘴角,却发现他脸色有些沉。
    当然,他一直都是这种不爽的冷漠脸,所以没有在意,只是接过他的外套,“今天好像很累,加了一会儿班?”
    东里在进门的瞬间,目光落在她一如既往淡笑的脸上,后一言不发的进门。
    外套被她接过去,他换了鞋。
    她已经笑着引他去餐厅,“先吃饭吧?”
    站在餐桌边,他的目光还在她脸上,看着她一直不变的笑容,介绍着她的晚餐。
    “没话跟我说么?”东里冷不丁的开口,没有一丝表情。
    甚至,她稍微顿住笑抬头,发现他眉宇间几不可闻的阴郁,“……怎么了?”
    末了,又笑了笑,“有啊……要不然哪敢给你做一顿饭,没事估计你也不敢吃。”
    他就站在桌边,余歌脸上的笑还是变得勉强了。
    “没错,我想跟你借一笔钱,想着好歹这样有点诚意,看来,你不太喜欢?”
    “诚意?”他一手撑在桌边,分明的骨节紧了紧,目光盯着她,“这都是你的诚意?”
    “当然!”她自己尝过,味道很不错!
    男人薄唇微紧,情绪似乎没变坏,也没好转,“借多少?”
    余歌不知道他居然一来就要谈这件事,微抿唇,“……二百万。”
    在平时看起来,其实不多,但没钱的时候,真的一块钱都凑不上来。
    东里看着她,嘴皮子碰了碰,“不够吧?”
    嗯?
    余歌愣愣的看了他,咬唇,才道:“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借太多,毕竟我们好像不熟,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多一点最好……”
    “所以你用这种手段未雨绸缪?好从我这儿借更多?”他的嗓音终于冷了冷。
    这种手段?
    余歌觉察了哪里不对劲,看着他,又看一桌子菜。
    几个菜而已,他总该不至于的。
    “咚!”菜被他拿起来,一盘一盘,就那么面务必请,直接扔进垃圾桶。
    他的目光却在她脸上,眸底极度的冷郁,“原来我还是高看了你?”
    余歌看着自己辛苦五六个小时的成果,被他两个指尖就毁了,素眉皱了起来,“你不愿意就算了,这是何必?”
    “你到底是多爱钱?还能想到多少手段?”他扔够了,冷漠的睨着她。
    余歌眉心紧了紧,“我是爱钱!我是对你耍了手段,但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血做出来的么?你哪怕不吃……”
    “滚!”她的话都没说完,听着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给她扔了这个字。
    余歌愣愣的站着。
    “你说什么?”
    以前他虽然对她无情,也不算有绅士风度,但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个字,很简单,但那一瞬间很伤人。
    钥匙是他给的,过来也是他允许了的,这又是什么?
    “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余歌也冷了表情,盯着他,“我喜欢你也不是……”
    “喜欢?”
    他忽然看过来,手里握着的椅子一把被他扔开,几乎是一步就到了她面前。
    带过来的冷风让她下意识的侧脸避开。
    男人低低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也是,半年多了,我好像什么都没让你如愿过?”
    “饭菜毁了,钱还是要借的,你是不是该再想想办法让我答应?”他忽然握了她的脸,扳回去直视着。
    他们可从来没这么近过,他更是从来没碰过她。
    依旧是他自顾碰了薄唇,“这次我替你想!”
    “你干什么?”那一刻,她还是慌了。
    虽然没有和男人经历过那种事,但她不是十七岁少女了。
    “东里,你松开我!”她试图拉开他的手。
    可他越是握得紧,步伐凌厉宽大掠进客厅,一把将她扔到了沙发上。
    余歌脸朝里的摔下去,缺少视野似的心里的慌乱加剧,毫无章法的撑起身子,在他靠近之前混乱的脚步想离开客厅。
    可刚经过茶几,被他一把扯了回来。
    她顺势摔坐在茶几上,慌乱的抬头看他。
    在那一刻之前,她一直觉得,东里虽然对她冷漠,但他骨子里是温和的绅士,优雅的理想恋人。
    直到他扯掉她特地挑选的裙子肩带,冷声:“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
    “处心积虑的领证,想方设法广而告之,你不就想让婚姻名副其实!”
    他的语调,一句比一句压抑,显然是真的愤怒。
    他怒的,不是这种事被曝光,而是在他试图信她的时候,她这样耍他的手段和心思!甚至比她当初厚着脸皮领证都要愤怒。
    余歌双手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怎么挡都没办法阻止他的动作,声音都变了,“东里!……你别这样,放开我!……”
    “我到底做了什么?!”她终究是吼了一句。
    在他说她偷偷公开隐婚逼他的时候,余歌愣愣的看着他,“……我没有……唔!”
    他根本不听她的,手里的动作粗鲁而霸道。
    水杯被扫落之后,茶几冰冷的温度再没有了布料阻挡碰触她的皮肤时,她知道没什么挣扎的必要了。
    一瞬间的刺痛人,让她死死抓着茶几边缘也忍不住痛呼。
    突兀的动作之后,看着她的反应,男人却停了下来,低眉。
    眉峰拧得很紧,就那么盯着她。
    深黑色的眸底惊愕和愠怒交织着。
    然而,这件事终究是停不了的,他只是转手把她从冰冷的茶几,抱到沙发上。
    甚至为这样的继续找了最好的理由;“不是爱钱么?省了你冥思苦想,要多少尽管提,做一次给一笔!”
    “如何?”
    这些话,他说得很清晰,几乎是咬牙切齿,力度很重。
    余歌闭了眼,从始终没有了任何辩解,也没有回应。
    后来他把她从沙发抱回卧室,放到床上,随手扯了被子扔在她身上,没多看一眼转身去了浴室。
    “嘭!”的一声,门关的很响。
    可是他不是满足了么?发什么火?
    余歌只觉得依旧很痛,蜷着一动不动。
    东里进浴室十几二十分钟之后才出来,进去时镜子好好的,出来时,镜子已经碎了。
    而他脸色比之前还要阴冷。
    一把扯过毛巾走出浴室。
    目光扫过床上,看到被子不是他放的角度。
    走过去,床上并没有她。
    眉峰一下拧了起来,潮湿的毛巾更是被他捏得正在滴水。
    几秒后,他才转身走出卧室,下楼梯的脚步迈得很大。
    按亮客厅的灯,沙发上依旧没人!
    玻璃色的茶几上染了不该有的红色,异常刺眼!
    男人闭目,蓦然低咒一声,扬手狠狠扔了手里的毛巾。
    手机被他拿起来两次,最终一个电话也没拨,转身上楼。
    余歌从他那儿离开,衣服穿得很乱,回到家,自己照镜子都觉得那是个疯子。
    头发凌乱,眼泪还没干,衣领的纽扣歪歪扭扭。
    因为出血,不敢泡澡,只是简单淋雨,然后坐在床上发呆。
    其实也没什么悲伤的不是么?
    至少她也不算吃亏,反正她不是爱钱么?那就拿钱啊。
    可是眼圈一度变红,她真的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钱”了呢?这个标签什么时候贴这么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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