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乔瞥了一眼错身而过的余歌,嘴角一丝阴暗的笑意。
    就在来医院之前,汤乔和父亲汤岸见了一面。
    汤岸诧异又莫名激动的看着她,“你确定?”
    汤乔笃定的点头,“我亲耳听到的,肯定没错。”
    只是没想到宫池奕这种男人,怎么会想起来去冻精?他要是想要孩子,愿意生的人一抓一大堆,用得着多此一举的保存下来?
    汤乔咬了咬唇,手放在自己小腹的地方,汤岸也看了她,不愧是父女,一下子就明白了。
    只听汤乔道:“要不,我把这个留下?反正还没足月,只要我们能好好制造机会,肯定能水到渠成。”
    汤岸皱起眉看了急于求成的女儿,“你当宫池奕是吃素的?这种把戏怎么可能骗得过他?小孩没剩下来就可以检验dna的。”
    “何况,我听说他最近根本不在仓城,你要制造机会也得个把月,这孩子早过了时间,早产儿是谁的鬼知道?”
    汤乔手心微微握紧,脸上并没有在外的明媚,不是那个在仓城娱乐圈盛极一时、众多观众的新宠。
    她声音有些低:“可是我不想再打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虽然她谈不上有什么母爱,但是身子是她自己的啊,长此以往下去,她这辈子还能嫁人,能生孩子吗?
    汤岸拧眉,一副语重心长的看着她,“所以你要记住,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如果不是他,汤家不至沦落于此,爸也不必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才能把你托起来!”
    汤乔叹了口气,“我知道。”
    见她叹气,汤岸拧了眉,“你后悔了?……后悔当初跨出这一步?”
    汤乔连忙摇头,“没有。”
    他这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道:“仓城已经没有汤家的地位,现在你不一样,你还能继续走高,我们忍气吞声这么几年不容易,如果要做,就必须一举扳倒,否则这辈子彻底完了,你懂吗?”
    汤乔依旧是点了点头。
    闭了闭眼,她都能容忍那些糟男人,甚至打了不止一次胎,还有什么不能忍?
    汤岸拍了拍她的肩,“我知道你不容易,但是这个不能留,昨天不是都跟医生约好了今天过去流掉么?”
    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即便只是吃药就可打掉的胎,汤乔也必须去医院,否则怕清理不干净。
    很巧,做这些的医生嘴巴很严,是很多上层人士门宾。
    汤乔不算什么高贵身份人士,但享用她的人排的上名啊,又肯砸钱,想要他一直秘密帮忙处理这些丑事,轻而易举。
    汤乔已经简单收拾了一下,拿了包。
    又想了想,“那个医生既然当初是宫池奕信任的人,可以帮他做这件事,想必不会轻易被钱收买,如果行不通怎么办?”
    汤岸坐在沙发上,皱着眉,片刻,道:“办法都是人想的,既然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无论如何必须办成!”
    然后看了她,“你先去医院,其他的我看着办。”
    她点了点头,提醒:“我听医生的意思,今天早上就会销毁,晚了就来不及了。”
    所以,这其中的问题也很多。
    一来,不知道那个医生能不能收买得了,就算她在医院有熟人,手也伸不到那么深,那可是跟宫池奕有关的东西。
    二来,她今天才去做手术,刚流掉的身子,过几天再做手术能成功么?她可不认为自己的身体底子有那么好。
    就在这儿,汤岸接到了汤乔的电话。
    “爸,那个女的刚走,我对医生试探了一下,看来根本行不通。”汤乔微皱眉,略微捂着话筒,在卫生间打电话。
    行不通?
    汤岸皱眉,又冷笑了一下,“宫池奕本人都不在仓城,我还不信办不了这点事。”
    半小时后。
    同一家医院,汤乔已经在手术室里等,而门口场面混乱。
    “左医生出车祸了!立刻去调血,马上准备手术!”
    与此同时,楼上的护士推门进了汤乔的办公室,“对不起,您得等会儿了,左医生出事了,我们会安排其他医生给您!”
    汤乔吃了药,小腹很痛。
    但脑子里急速的转着,“左医生出事了?严重吗?”
    护士神色焦急,只点了点头,快速出去了。
    因为左医生的情况很严重,稍有不甚,可能这条命就这样交代了。
    而他刚刚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着,马上就要进手术室的,却被人紧急叫了过去,说是要出急救车,情况不乐观,需要左医生跟着。
    就是救助病人的现场,左医生忽然被车子卷到轮子底下,另一位医生躲得快,但也擦伤严重。
    汤乔半天没动,知道左医生为什么会出事。她安静的躺着,她已经能感觉到因为药物作用,一个生命正从身下缓缓流走。
    但好像,并不觉得有那么疼了,因为很快,她已经就会有下一个的。
    *
    左医生的手术持续了几个小时,护士来回从手术室和血库跑了三四次,从手术室亮着的灯都能感觉都里边的紧张和压抑。
    下午五点多,手术结束后,左医生的病房也稍微安静下来,同事们不那么紧张了。
    但是床上的人还没醒。
    同科室的主任看了看左医生带着的护士,“左医生今天的工作计划都做出相应安排了没有?”
    护士点了点头,“基本都安排妥当了。”
    基本?
    主任皱了一下眉,护士为难的看了看他,稍微压低声音凑上前说了几句。
    一旁的主任皱眉想了会儿,“既然是他的事,那就马虎不得,他既然交给左医生处理,不仅是对老左的信任,更是对医院的信任,万一办不好,回头整个医院都得受牵连!”
    护士被这么一说,紧张的咽了咽,“那……我这就让黄医生去办?平时黄医生和左医生最贴近。”
    主任点了点头,又嘱咐:“听说之前那位小姐又来了?”
    护士点头。
    听他道:“今天大家都忙,走廊人多眼杂,别走漏风声,免得又被说到,娱乐圈的女人很麻烦。”
    护士忙不迭的点头。
    也是当晚,仓城十点多。墨尔本是八点多。
    余歌刚落地没多久就接到了做医生的电话。
    她已经大概知道是什么,但是一接通,立刻皱了眉:“车祸?……怎么会这样,他昨天还好好的。”
    电话那头的主任拿着左医生的手机,声音略微压低,“是个意外,索性救过来了,刚刚老左醒了一回,嘱咐我一定给您打个电话,说他已经把事情办好了,请您放心。”
    余歌点头,放下心的同时,不免担忧,她也在医院工作了多年,跟老左关系是不错的,三少的很多事也是他办,他嘴巴紧,办事稳。
    片刻,她才道:“麻烦你们好好照顾他,无论技术或者资金上的难题,都可以跟我说,我暂时不在国内。”
    挂掉电话,余歌眉头依旧淡淡的皱着。
    可能是因为在三少身边久了,总觉得有那么些不对劲,但是说不上来。
    “谁电话?”余杨微皱眉,手臂上还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
    昨天不知道跟谁起了什么冲突,总之很没出息的竟然被人揍了,还被扔进局子里,非得她紧急过来签字捞人。
    余歌看了他一眼,兄妹俩说话并没什么讲究,“都怪你,要不是你闹的这个事把我急着叫过来了,估计我心里没这么多担忧。”
    嘿!余杨一蹙眉,“怪我咯?”
    “不然呢?”余歌瞥了他,倒也问着:“下午没吃饭,你吃不吃夜宵?”
    余杨故作一脸的无辜,“没那胃口。”
    随意挑了挑眉,“我看你是在仓城待得舒服了,不舍得离开,东里智子挺让你挂心的呗?”
    她也不跟他争辩,起身,“你别乱动了,我去给三少打个电话,然后做吃的。”
    宫池奕接到电话时是下午三点左右,昨晚到了之后忙了好一阵,这会儿刚倒时差缓了缓,又准备出门,领带系到一半。
    电话接通,按了免提放在桌上,手里的动作没停。
    “什么事?”说完薄唇微抿,神色微淡,顺手又拿了一件外套,这才将手机捻过来。
    手机贴到耳边,脚步也往外走。
    到卧室门口时略微停住,眉峰轻蹙,“谁通知你的?”
    “他们科室的主任,交集不多,但是认识。”余歌道。
    宫池奕继续往外走,长腿迈下台阶,嗓音有些沉,“事情处理完了?”
    余歌点头,“主任打我电话就是为了告诉我事情处理妥当了,稍微我会再让人去确认一下。”
    不过,余歌也稍微有些纳闷,“你怎么这个时候会忽然想起要处理这件事?”
    储藏了这么久,她几乎快忘了这件事。
    当初建议他这么做是因为他身体的原因,但是已经走到今天,他身体估计比谁都好了。
    对于这个问题,宫池奕并没有解释,只是嘱咐了她多照顾那个医生,之后挂了电话。
    关于左医生的状况,一周、两周的过去,他一直没醒,但各项身体指标都还算乐观,家属也只好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一直让他住院。
    也是半个月之际,宫池奕在伦敦处理的一系列事宜稍微告一段落。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忙,因为南岛的关系,荣京和伦敦的商业联系愈发紧密,他在其中有着至关重要的纽带作用。
    当然,能双方经济来往,对被选中的企业来说是叼到了一大块肥肉,必然要做出表示的。
    所以宫池奕能推了一顿、两顿的饭局,却推不了每一局。
    展北还继续留在伊斯,以防玄影短期安分过后又唱反调,所以宫池奕身边看起来是没人的。
    易木荣现在表面依旧是内阁首辅的司机,也就是给四少开车。
    不过,听说他今晚有一场特别的饭局,主动看了他,“要不要我跟您过去?”
    男人出门,一边系好袖口,步伐如常,钻进车内之际,低低的一句:“九点半之后没接到电话就直接来接人。”
    易木荣站在车子边,点头,“是。”
    然后替他关上车门,看着他驱车离开。
    *
    宫池奕倒是真没想到,这样的饭局上,竟然能见到那张并不十分乐见的脸。
    见他的视线落在汤乔脸上,不到两秒,但是一旁的人已经立马揣度了他的意思,笑着介绍了汤乔。
    原来是跟着人来作陪的。
    宫池奕听完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句。
    后来席间,带着汤乔来的商人跟宫池奕敬酒,他才不咸不淡的一句:“商人偶尔需要放松身心,但尺度要把握好,淫乐沾久了对行事不利,这毕竟不是自己小打小闹的买卖。”
    那人一下子如坐针毡,“三少教训的是!一定注意!”
    甚至因为没揣摩透的心思,怕后期被剔除,中间特意寻了间隙跟他解释。
    “这位汤小姐,听说在荣京那边盛极一时,我也是一时糊涂,瞎听了外头的传闻,想着叫过来助助兴,没想到扰了污的眼!”男人略微躬身,很是小心。
    宫池奕单手插进裤兜,但是勾了勾嘴角,语调低沉、淡漠,“倒没那么严重。”
    然后颔首让那人先进去,他自己迈步往吸烟区走,一边点了一根烟,一边掏了手机。
    拨通电话时,薄唇微微勾起。
    吻安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休息,手机放在肩头用脑袋夹着,“怎么了?”
    男人微蹙眉,“还在外头?”
    她微挑眉,“你不也是?”
    宫池奕眉头紧了紧,不悦了,“你能跟我比么?”
    看了腕表,他声音更是沉了,“我这儿十点,你那儿是凌晨两点?三点?”
    吻安好像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听着他沉沉的嗓音,笑了笑,“还真没觉得困。”
    因为是拍夜戏,到凌晨这会儿是很正常的事。
    接着才道:“马上就回去休息了,可能下午才起床,千万别中途给我打电话扰梦!”
    男人勾了勾嘴角,“到酒店给我打个电话!”
    “知道啦。”她轻快的一句。
    “哦对了!”他又想起什么,“余歌这些天刚好回去了,余杨也在,有什么事就先找他们。”
    吻安听完忽然笑起来,“难怪东里说正好要来出差!”
    本来他的戏份可以往后放,不过他说正好这些天要过来出差,原来不是出差,而是因为余歌来了这儿!
    挂电话之际,吻安半开玩笑,“我可告诉你啊,我不在身边,你最好少沾荤腥,被我发现直接打入地狱!”
    他嘴角弯起的弧度变得好看,“急了?”
    吻安挑眉,“不过是觉得你现在彻底赋闲,怕神经一松,下半身也跟着放肆!”
    说完很干脆的挂了电话,熬得都不给他吭声的机会。
    宫池奕低眉看着手机屏幕,英挺的鼻尖息出烟雾。
    悠悠的、尤其迷人,特别是配着他眸底淡淡的笑意。
    她说的倒是真,宫池奕这些年都没这么悠闲过,看起来很忙,但十件事加起来也不如之前谋划的一件事费脑子,不是清闲是什么?
    那晚易木荣九点半的时候过去接人的,不过路上耽误了,到了已经十点多。
    让他意外的是,将军居然说是喝酒过猛,在楼上房间休息,弄得他一脸狐疑,他在联合署也跟了他那么久,还没见过他喝醉呢!
    跟着会所的侍者往楼上的尊贵卧房走。
    侍者领他到了门口,“就是这儿,不过我们手里没钥匙的。”
    房间订出去就不留钥匙了。
    易木荣点了一下头,“你下去吧,谢了!”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好一会儿没开,张口差点习惯的喊“将军”,想想这会儿没人知道他还担着这个职位,只能跟着别人喊“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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