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没多会儿,顾南就接到了来势汹汹的客人。
    “照片是让你看过了应该在这个点曝光的,只有你过手,你说为什么会被换掉?”
    对此,顾南皱着眉,态度很可取,“您是不是找错人了?我没接过你们给的照片,是不是给了我助理?”
    说着,顾南一拍脑门,“对了,我昨晚很忙,听助理说接到了一个大单子,说让我今天一早赶紧看,看完对方还要取走,该不会是我没睡醒、一时糊涂,把信封给错了?”
    对方看着顾南的态度,脸色很难看,但是也挑不出毛病,谁叫他们接了信封之后看都没看,就送进会议室去?
    只狠狠看了顾南一眼,“你麻烦不小!”
    顾南也的确是一副紧张的模样,“实在是最近忙昏头了,也真是麻烦大了,要不,把给错的信封给我还回来,那可是威廉先生的照片,我打算赶着烧掉的!”
    那人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还?”啐了一口,“等着韦廉亲自来给你还吧。”
    说完一摔门走了。
    顾南站在原地松了一口气,给吻安回了个电话。
    她刚从内阁出来,按习惯,今晚必然该由他做东请同事放松放松,但韦廉和孙重都被行政总长叫走,这狂欢自然就显得不合适了。
    一边下楼梯,她一边和顾南通话,临挂了才低声嘱咐,“你先把号码换掉吧。”
    末了,又道:“有空帮我留意留意席少。”
    她也说不上来席少哪里不对,总之有这个必要。
    放下电话,她已经把车头调顺,却没有立刻走,在路边停了好一会儿。
    宫池奕接到她的电话时,人还在会议室,迟疑了一会儿才接通。
    “你们继续。”他从椅子起身,拿着电话走出会议室。
    吻安靠在驾驶位,声音带笑,“决议结束了,很顺利!”
    他站在走廊一头,唇角勾了勾,并不意外,但也应景的送上祝贺,“晚餐我下厨?”
    吻安笑着,略带遗憾,“今天不行,我打算飞一趟荣京。”
    男人微挑浓眉,他知道北云晚到了,也问了句:“做什么?”
    她想了想,看了一眼后视镜,韦廉他们快完事了,为了不被叫去晚餐,她只好先把车子开口。
    过了一个路口,才微抿唇,道:“晚晚回来了,说找我有点事,我过去跟她聊聊,直飞来回,很快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回答这句之前沉默了太久,听完之后,宫池奕也沉默好一会儿。
    “喂?”吻安看了看屏幕。
    才听他低低的问:“连夜回来?”
    她笑了笑,“明天周六,不是很急,可能晚上才能回来。”
    宫池奕低低的“嗯”了一声,“我今晚会很忙,会议还在等,不能送你,开车小心。”
    吻安点头,浅笑,“你最近有点啰嗦!”
    他只是弯唇笑了笑,又嘱咐了两句才挂掉。
    吻安放下电话,没做停留,直接往北开。
    本来说好是周六,北云晚却听到她直飞,惊了一下,“你这么晚过来,大清早我出不去的。”
    最近北云晚必须跟她哥、嫂住在御阁园,等过一小段,身体没什么异样才能由她自己做主。
    吻安笑了笑,“我会跟沐先生打个招呼,他不会多问的,选好地点让司机先送你过去,顺便点点儿吃的,我到了可能会饿。”
    她从机场直接去约好的酒店,扫一眼就知道晚晚已经到了。
    毕竟已经是总理的妹妹,虽然沐寒声不是高调之人,不可能公开这件事,但仅仅一个出行就够了派头。
    “顾小姐,里边请。”在门外候着的男子上前两步迎了她。
    吻安笑了笑,扫了一眼从外到内间或分布的保镖,真不是跟当初北云家大小姐一个档次。
    她刚进去,有人引着她往电梯走,道:“您的位置换到楼上了。”
    她也没说什么。
    到了楼上,进了包厢,终于看到晚晚,过去熟稔的一个拥抱,带了疲惫、淡淡的揶揄,“不是有人带路我可能还真找不到你!”
    他们原本只定了楼下一个位置。
    北云晚笑了笑,“客随主便吧,我哥这么安排的。”
    吻安落座,仔细看了她一会儿,笑着,“以前天皇老子也不能对北云大小姐指手画脚,新哥哥待遇果然不一样!”
    北云晚挑眉一瞥,“我哥沉着脸往那儿一站就很瘆人,不敢不听……话说回来,你什么事这么着急?”
    吻安抿了一口温水,看了看晚晚,她迫切的想要跟人商讨,但是一时间不知道从哪说起,甚至没说出来就已经觉得她这样做很不合适。
    但没得选。
    包厢里的保镖都被清出去了,房间门关上。
    “可以说了?”北云晚看了她。
    吻安依旧握着水杯,看了她,“听起来,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
    抿了抿唇,略微深呼吸,“我就是想让你帮忙劝宫池奕去一趟医院,抽血,整个过程大概也就几小时。”
    北云晚神色淡淡,听起来是挺简单的。
    片刻才抬眼看了吻安,“既然这么简单,你却这么为难,所以……让他抽血做什么?化验?”
    吻安抿唇,摇了摇头,“析出红骨髓……你是医生,应该知道这很简单,抽血、析出,再回血就好了,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影响健康,对么?”
    北云晚有一会儿没说话,看着吻安,脸色有些凝重,“我的确是医生,这事也很的确简单,但问题是,这么简单的事你非要通过我,就没这么简单了吧?”
    吻安闭了闭目,“事后我才能告诉他,你要是不介意给我垫背,你就跟他说就可以,理由往你身上编也合适。”
    毕竟晚晚的身体状况,宫池奕知道一些。
    北云晚微皱眉,“也不能事先告诉我?”
    她勉强笑了一下,“我自己都知道这事除了我谁也想不通,所以还是不告诉你的好。”
    但,吻安抿了抿唇,“我真的是为了他,不是为我现在的愚蠢找借口……我不了解他现在的实力有多少,能不能应对可能发生的风波,所以一点点都不敢冒险,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了。”
    关于他们的事,北云晚一直都不过问,太复杂。
    最后也只勉强点头,“我试试吧。”
    吻安略微笑一笑,“谢了。”
    北云晚只是微挑眉。
    好一会儿,看了吻安,“所以,你还要淌宫池奕这趟水多久?轻轻松松拍电影的人,忽然就转型了,政治圈累不累?”
    吻安微微转目,点头,但也笑着,“尔虞我诈,累。但他现在顾不过来,挺一挺,等差不多了都给他还回去就好了。”
    北云晚笑了笑,“所以,这就是我不喜欢复杂,不喜欢政圈的原因。”
    她看了晚晚,“聿峥半只脚就在政治圈,你不喜欢么?”
    北云晚一蹙眉,“扫兴。”
    提到聿峥,吻安斟酌的抿了抿唇,看了晚晚好半天。
    终于开口:“我能问问,你上次明明说要见聿峥,转眼却忽然离开的原因么?不单单是身体忽然出状况、需要手术这么简单吧?”
    对面的北云晚动作顿了顿。
    片刻又挑了挑修剪精致的双眉,“不然呢?如果非要找理由,那就……犯贱厚脸皮的缠着他那么几年,总不能继续伸脸过去让人打,说了以后不碰他,总得说话算数?”
    每一句话,吻安都定定的看着她,明明有内幕,可她就是不说。
    “当初被梁冰下的套,毁清白的是你,舆论一片倒向聿家,就这么不了了之?”吻安微蹙眉。
    这件事,北云晚都快忘了,“不然呢?我爸妈不是都发了道歉信么?懒得折腾,再折腾只是再糟蹋一次我的名誉,北云家、聿家能有多大损失?”
    所以,这样就好,就当她北云晚真是懒到窝囊吧,这个锅她背了。
    不过,话说回来,北云晚看了吻安,“梁冰真的没了?”
    她抿唇,想了想,道:“在我妈那儿,很惨。”
    吻安回忆那晚的画面,依旧会觉得一阵阵恶寒。
    北云晚听完只是扯了扯嘴角,“听着挺解气。”
    她看了看晚晚,笑了笑,“解气就好,不枉背一个黑锅。”
    两人在包厢里聊了好久,外边的保镖也一直守着,期间沐寒声打电话来催了一次。
    吻安也看了看时间,把晚晚送到酒店门口。
    她自己又在酒店待了会儿,才叫来侍者直接定了房间,先去休息会儿缓缓。
    *
    不知道几点,她是被酒店侍者敲门声叫醒的。
    翻起身看了看时间,睡了才没一会儿,刚到午餐的点。
    放下手机,睁着朦胧的眼去开门,靠在门边,看着侍者,“有事?”
    门外的人礼貌中满是歉意,“不好意思顾小姐,我们是按照宫先生的嘱咐给您送午餐,另外,他请您在酒店稍等,估计是晚餐要来这边。”
    吻安听完了,没大反应,“哪个宫先生?”
    侍者笑了笑,报了名。
    才见她皱起眉,扫了一眼午餐,从门框离开,一边往里走一边摆摆手让把午餐送进来,自己去了卧室给他打电话。
    电话是通了,但是宫池奕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开会,结束了找你?”
    她抿了抿唇,挂了。
    脑子也算转过来了,他应该是真的在荣京,不过是因为开会没空跟她打招呼,难怪昨天她说要来一趟荣京,他沉默半天,最后也没说顺路。
    侍者摆好早餐,跟她打了个招呼才关门离去。
    她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有那么点不安,像做了亏心事。
    中途她接了几个内阁的电话,无非都是约局的,都给推了,但没说她不在伦敦。
    后来韦廉又打了一次电话,语气有些凝重。
    吻安先笑了笑,“威廉先生,您放心,关于照片的事,应该是我上次打完招呼完对方没来得及处理,不会有问题……”
    韦廉打断了她,“那是小事,我今天接到电话,政府那边的人想见你,估计是和那个项目有关。”
    她蹙起眉,“我是项目的中间保证人,但目前不是一切顺利?”
    “就是因为顺利才找你。”韦廉声音压了压,道:“你的上位基本成定居了,那边很看好,我给你透漏点吧,那个项目是为了撼动宫池奕,他答应把旁边的地皮让出来最好,不答应咱们就从项目地着手延伸,这事上边也希望你去办。”
    这些事,吻安基本都了解。
    但话语间并没表现出来,只是皱着眉,“这应该是商人之间的事,我一直插手不合适吧?”
    “诶~”韦廉不赞同的低声,“这绝对是为国争光的事,等内阁立功帮助争到主权,你就明白了。”
    吻安皱眉,这么说,探测南岛的事已经被暗中提上日程了。
    许久,她才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天一早去找您。”
    *
    宫池奕过来还算准时,正好是晚餐的点儿,但是吻安一点也不饿。
    他一敲门,她就快速过去开了门。
    宫池奕站在门口,嘴角略微的弧度,“没睡醒?”
    她蹙眉,不答反问,“你怎么过来了?没人跟着?”
    他的步子往里迈,手臂很自然的环了她,并肩往里走,俯首吻了吻,“饿不饿?”
    两个人,三句话都是驴唇不对马嘴,弄得吻安哭笑不得,转过身很严肃的站在他面前。
    忽然意识到的,“你一个商人,什么事这么急,连夜从伦敦飞这儿?”
    男人只略略的挑了眉峰,“商人不能做跨过生意?”
    吻安狐疑,“能,但是你很少因为会议而不接我电话。”
    宫池奕侧身,低眉,淡淡的笑意里不乏认真,“顾小姐嫌我怠慢你了?”
    瞥了他一眼,她从他臂弯走开,准备去换衣服,用晚餐,差不多又该连夜飞回去了。
    套上裙子,从更衣间出来,准备叫他帮忙拉拉链。
    还没抬头,几步远处传来他低低的嗓音,“北云晚找过我了。”
    平缓的语调,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吻安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柔唇轻轻抿着。
    保持低眉整理裙摆的角度,片刻才抬头,看了他,“她跟你说了?”
    男人点头,闲适的长腿迈过去,转到身后帮她整理拉链,也薄唇微动,“你不也打算跟我说么?”
    她抿了抿唇。
    转过身,抬眸看了他一会儿,连自己都觉得目光是那么的心虚,“晚晚说你只会听我的话,所以让我跟你商量?”
    他眉峰微挑,点了一下头。
    “那,你怎么想?”她几乎都没有眨眼的看着他。
    按照他的性子,加上他现在的处境,并不一定会答应。
    宫池奕薄唇微抿,沉默小片刻,低眉看了她,指尖勾了她下巴浅吻。
    片刻,嗓音温稳,“你都开口了,当然得答应,不过……”
    薄唇若即若离,眸眼深暗,“我最近尤其忙,身体方面素质有所下降,到时候你就别陪着了,免得看到什么洋相,毁我英明,嗯?”
    吻安仰着脸,抬手勾了他的脖子,心里有那么些不可名状的涌动,因为他答应得太轻易。
    而这只是因为她开了口。
    “好!”她声音很轻,浅笑,“不去看,万一你抽血晕过去,确实出洋相,医生那边会有人安排好的,你走完程序就没事了。”
    “怎么了?”吻安说完话,发现他正低眉盯着自己不放,微蹙眉。
    男人嘴角略微弯着,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你紧张什么?”
    她抿唇,“有么?”
    唇珠被他啄了啄,沉声:“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不用叮嘱。”转而问:“订晚餐?”
    “好。”她点了头,不再谈这个话题。
    因为和韦廉有约,晚餐之后,两人时间不算很赶,但也几乎没有停留的返回,为了避嫌,还不同航班。
    吻安大概是清晨四点多落地,还有几个小时可以睡一觉。
    可她刚出了机场,宫池奕的车居然在外边等着了。
    她愣了愣,走过去。
    “太太,三少等您好一会儿了,上车吧。”展北走过来给她开了门。
    吻安还没回过神来,什么叫他等了好一会儿?
    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从荣京机场离开的,她飞最快的航班,他居然还比她快?
    钻进车里,男人倚在后座闭目养神,看起来是等久了小眯了一觉。
    吻安抬手戳了戳他的胸口。
    宫池奕没睁眼,只是捉了她的手,把她整个带过去压进怀里,嗓音低哑,“不用试了,真人。”
    她从他怀里抬头,“你怎么这么快?陆地上横行霸道,总不会天上还有专用通道吧?”
    男人只是低眉,勾了勾嘴角,“快慢、长短一类的问题,是不是不太适宜讨论?”
    她愣了一下,瞪了他一眼,正好展北上车,她只好不说话了。
    倒是宫池奕漫不经心的一句:“也许是你的航班飞行员迷路了一段。”
    吻安轻嗤一下,“如此小概率事件,我岂不是该去中彩票?”
    他只收了收手臂,顺势吻了吻,“睡会儿。”
    她原本还想说什么的,只是脑袋被他按了回去,只好安分睡一觉。
    四十来分钟后,展北把车开到了薛家的堡楼外。
    她被宫池奕叫醒,朦胧的看了看车窗外,“不是你那儿?”
    头顶传来低低的笑意,“明天一早你要和韦廉谈事,从我那儿出去不方便。”
    说的也是,吻安点了点头,并没多想他为什么那么清楚她明天早上要和韦廉谈事。
    下了车,她把脑袋从车窗探进去吻别。
    结果她走了一小段,发现身后的人已经跟上来了,顺势揽了她,低低的无奈,“我住你这儿。”
    她笑了一下,有一种被需要的满足感。
    这个时间点,管家还么醒,吻安自己开门进去,刚脱掉鞋子,还没换拖鞋,直接被他打横抱起,上楼。
    被放进床褥里,宽衣解带,相拥而眠。
    但一时半会睡不着,吻安挪了挪身子,靠在他肩窝的位置。
    “你不叫人把四少找回来么?”她闭着眼,想到了他要跟她秘密签署的财产转移合同。
    这种完全的信任,忽然让她觉得压力很大,说不上原因。
    他只敷衍一句:“没时间,让他逍遥着吧。”
    吻安没提到那个秘密合同。
    倒是早上吃过早餐,她准备出门去见韦廉之前,他把她送到门口,“结束了给我电话,签字之前要和律师私下做个确认。”
    她穿好鞋,仰头看了他,“今晚?”
    宫池奕想了会儿,“或者明天。”
    但是明天工作日,她最迟这周上位,接下来几天的工作日一定很忙。
    吻安想了想,“好,我再打给你。”
    *
    韦廉直接派人在路途中把吻安接过去的,看起来事情很急。
    上了车,她看了看司机,“和内阁那边打过招呼了么?”
    她即将上位,虽然早晨过去打卡报到看起来是小事,但往往就有人爱抓这种问题。
    司机略微侧脸,“您放心,威廉先生都安排好了。”
    吻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到了地方,车子直接把她送到后门,周围很安静。
    一进门,韦廉已经走上前来,神色略凝重,走了几步才道:“关于决议上的插曲千万别提。”
    说到这个,吻安一脸歉意,“是我的疏漏,勒令杂志社的人尽快毁掉备份照片,谁知道阴差阳错还被放到会议上来了?”
    韦廉摆摆手,“先不说这个,一会儿要见的是主司令,千万别说错话。”
    主司令?
    吻安来这里之前,在沐寒声安排的书房往脑子里装了几麻袋的恶补知识,下意识的问了句:“海军方面的?”
    如果跟南岛主权争夺有关,那只能是海军方面的。
    韦廉略微诧异她的一语中的,倒也只是挑眉,点了头,“主司令这人不爱花里胡哨的,少说空话就行,拿不准就保持沉默。”
    她笑了笑,“放心吧。”
    早上的这个时间,多大人正忙着往单位敢,所以这个小馆极其安静。
    韦廉站在门边小心的敲了两下,才推门进去。
    里头的人应声看过来,目光在吻安身上扫过,声音平平,“这位就是项目保证人,顾小姐?”
    韦廉笑着点头走过去,“正是,顾吻安。”
    吻安上前,态度温和,“您好!”
    握过手,主司令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坐。”
    随即,接着道:“我还有事忙,咱们直接谈正事。”
    韦廉自然是笑着附和,吻安就只是浅浅一笑。
    主司令看了吻安,道:“我听韦廉说了,你即将接续内阁的位置,既然他把你带来,有些事我就明说,顾小姐应该知道我方需要宫池奕手里的一块地,你做了这个项目,对这事有促进作用,但还不够……”
    她一直安静听着,无非就是要尽快把宫池奕手里的地弄过来,很紧急。
    好一会儿,她看了看韦廉,又看了主司令,“我能否问一句,为什么这么着急?毕竟,我和宫先生的关系并不如表面那么乐观,他的为人,您应该也清楚?”
    “为什么?”主司令转头看了一眼韦廉,“你没跟她说过?”
    韦廉弄了弄眉毛,略微摇头。
    主司令这才挑了眉,斟酌了会儿,道:“我们即将进行的这件事,目前正在往联合署备案,批复前要完成这一步。”
    言语之间已经十分含蓄。
    但吻安听明白了,英方目前只是偷偷进行,引入航母需要联合署批准,但若他们先斩后奏,直接取得了南岛主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南岛目前主权不明,一旦英方快人一步,联合署干脆成了赶来鉴定的,因为到时候明摆着属于英方了。
    这么看来,她当初为了取得韦廉信任赶出来的政绩,反倒给沐先生增加压力了。
    现在又让她从宫池奕手里拿地皮,这不是让她彻底跟宫池奕翻脸?
    “有困难?”见她半天不说话,主司令微皱眉问。
    吻安回神,笑了笑,翕唇,“我尽量。”
    除了尽量之外,她想不到可以回复的说辞。
    但也因为这三个字,回去之后一整天,她都心神难定。
    宫池奕大概是太忙,说好晚上跟律师做个确认,但是没约上。
    吻安第二天才跟他取得联系。
    彼时,宫池奕刚从医院出来,缓了几步钻进车里,接通她的电话。
    “很忙么?”她清雅的声音。
    他抬手看了时间,略微倚在后座,示意展北开车,片刻才道:“昨天忙忘了,下午过来一趟?”
    但是吻安皱了皱眉,“下午恐怕不行,最早也得明天中午了,我过去找你?”
    展北从后视镜看了看,朝他打了个手势。
    因为周二和周三,三少都没时间,一点点都挤不出来。
    宫池奕薄唇微抿,沉默了好一会儿。
    “干脆放到周五晚吧,确认后直接签,不需要多长时间。”他道。
    她皱了皱眉,“你很忙?”
    而且她发现是出奇的忙,他刚接任家族第一把交椅的时候似乎没这么紧张,这两天才尤其明显。
    男人只是略微弯了唇角,“吃饭了么?”
    吻安点头,“在食堂,你呢?”
    不知道是不是玩笑,他说没空吃饭,马上就有事要谈。
    “要不我点外卖给你送过去?”她很认真的建议。
    只听他低低的笑,“顾小姐,最近对我不错。”
    她撇撇嘴,相比于缠着他要离婚的时候,那她对他确实变了个人,只是他不说,她还没发觉。
    吻安这边刚挂掉电话,巧的,吃完饭回去,一个紧急会议,她的行程发生变化。
    “竞选过程只对内公开,为了不引起媒体蜂拥,选在周六早上进行,对外事宜,由媒体”伪直播“形式的宣布。”总长秘书宣读的结果。
    一共两天的时差,可以完全避免竞选现场突发事件被散播。
    所以,周五晚,她和宫池奕签那个合同会显得仓促。
    但她没再联系他该行程,免得他那边安排不开。
    更巧的是,就在当晚,吻安还没躺下,就接到了郁景庭的电话,不像以往的邮件联系,直接打电话过来了。
    “定了么?”他淡淡的语调,问。
    吻安站在梳妆台边,“你很清楚我冒着多大的危险替你做这个决定,最好事后别让我发现你藏了其他匹配者。”
    郁景庭缄默片刻,似是笑了笑,“定了就好。”
    她闭了闭目,“把你让人散布的谣言撤了。”
    “谣言?”郁景庭淡漠的调子,尾音略略的挑起。
    吻安声音冷了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既然说定了,他就一定会去,你不用引他身上的舆论吓唬我。”
    宫池奕现在本就禁令在身,如果再引起舆论,估计他大哥趁虚而入、取而代之,那块地被政府征走就太轻易了。
    郁景庭眉头淡淡的蹙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你的质疑,但我可以试着帮忙清除你说的谣言。”
    末了,他才提醒道:“时间定在周六早上,我母亲情况不稳定,等不到周一。”
    又是周六?
    吻安邹了皱眉,那时候她应该在对外隐秘的竞选会议上。
    虽说宫池奕不让她陪着,但她至少要知道实时情况才放心,“不能是别的时间?”
    郁景庭依旧是淡声:“都安排好了,再改很难。”
    她抿了唇,“好。”
    那两三天的时间过得极快,忙碌中低头再抬头几乎就是天亮、天黑,尤其吻安需要接触的人物很多。
    一转眼,已经是周五。
    以往的周五下班就是解放,但因为明天的秘密竞选,下班之后她都绷着神经。
    跟着韦廉转了一圈之后,已经九点多,她终于得以空闲。
    “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九点准时开始,你可能要提前一小时过来准备。”韦廉对着她,大有推心置腹之感。
    吻安笑了笑,点头。
    开着车特意往她平时回家的方向兜了一圈,才掉头。
    快到宫池奕的公司时给他拨了个电话,“你还在办公室么?”
    “在。”他那边很安静,越显声音低沉悦耳,“过来了?”
    她点了点头,“临时耽误了一下。”
    他只勾了勾嘴角,“不着急,慢点开车,我去楼下等你。”
    “别,楼下可能有记者,我自己上来。”吻安说着,车子已经驶入他们大厦门口的停车场。
    想了想,直接进了地下车库,然后要了他的电梯密码,从负层直达。
    他在电梯口等着,双手淡然别在西裤兜离,看着电梯跳跃的楼层数,眉宇之间淡淡的深沉。
    电梯门一开,吻安就看到了他,浅笑。
    “等久了?”她挽了他手臂,闻到了浓浓的尼古丁味道,大概是等了不短时间。
    进了办公室,宫池奕才薄唇微勾,“律师倒是等的久了些。”
    “不久不久!”律师笑着站起来,跟吻安握了个手。
    彼此落座,宫池奕一点都不浪费时间,示意律师把正式合同拿出来。
    律师把合同放在吻安面前,“您先过目,签个确认书,之后再签合同就可以了。”
    她点了头。
    看完又笑了笑,“好像该谨慎做确认的不是我?这么大一笔资产,递出来的人不着急,我这个接的人要这么谨慎?”
    男人唇角弯了弯,“递到你手里了也存在责任,不紧张?”
    嗯……这么说,她才抿了抿唇。
    倒是宫池奕抬手摸了摸她脑袋,勾唇,“丢了不算你的。”
    律师把确认书和合同都摆好位置,笔给她递上。
    很简单,没有任何阵仗,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好一会儿没有下笔,抬头看了看宫池奕,“不准骗我,真的只是暂时转移给我,以防你哥拿去乱来。”
    他站在她身侧,神色温稳,嗓音低沉,“不骗,这可是大半个家族。”
    她略微深呼吸,终于低眉,签字。
    一共也没超过四十分钟。
    送走律师,办公室只剩他们俩,吻安抬眸看了看他,“你笑什么?”
    此刻,他唇角正弯着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把她拥过来,连体婴似的往沙发走,低低的嗓音响在头顶,“虽然不对外公布,但目前,我已然是个穷光蛋了。”
    吻安抿唇,从他怀里转过身,看着他,就那么安静的看了好一会儿。
    她当然清楚,除了他,谁都不会这样轻而易举、毫无怀疑的把大半江山直接压在她名下。
    抬手帮他把领带松了松,又顺势勾了他脖颈,仰脸,声音很浅,“当初把首辅的位子安排给我,现在又把资产压过来,你不怕我让你失望么?”
    男人低眉,“人都在我户口本上,还能跑么?”
    他这样的笃定,让人心里很暖,又有些酸涩,眉眼清浅的笑,“万一人跑不了,心跑了呢?”
    他故作阴冷的眯起眼,“你会么?”
    吻安浅笑,“我说万一啊。”
    宫池奕薄唇微微抿起,“没有万一,如果有,我认。”
    她笑着,“认完了呢?”
    他状似肃穆的考量着,好一会儿,才道:“展北和靳南是从四个人里边挑出来的,另外背叛和无用的两人,永不启用。”
    轻描淡写的语调,听起来只是低沉平缓,可那就是下场,永不启用。
    吻安顿了顿,看着他的肃穆,片刻才低眉。
    “怎么了?”他问,手臂环了她的腰。
    她抬眸,笑了笑摇头,“那你尽快把东西拿回去,我怕那天被人觊觎,我守不住。”
    “除了你和我,只有律师知道,没人会觊觎。”他低低的道,看了一眼时间,“送你回去?”
    吻安看了他,好一会儿没点头。
    他也耐心的等着。
    许久,吻安抬头看了他,“我不会再跟你闹离婚走人的,你用一个首辅把我拴住,又塞这么多资产,我反而很不安。”
    男人低眉,浅笑,啄了一下她唇畔,“多想了。”
    看着他一直这么漫不经心,她反而定不下来,依旧勾着他的脖颈,“等我竞选完,我们把婚纱照拍了吧,挑我满意的摄影师、挑你满意的地方,不管多远都抽时间去。”
    这件事已经说了好久,感觉真久远。
    宫池奕垂眸,薄唇微抿,片刻没回应,等她不满的微蹙眉,才沉声,“好。”
    吻落下来,满是缠绵。
    唇畔停留,她才仰眸,“晚晚跟你说的事,医院那边通知你了么?明天一早你得去一趟。”
    他薄唇寻觅,嗓音低哑,“嗯。”
    见她依旧仰着脸张着一双眸子,他抬手抚了抚,“怎么了?替我紧张?”
    她笑了笑,有些勉强,顺势把脸埋进他胸膛,“明天早上我竞选,等你从医院出来,我也该结束了。”
    没由来的一句:“到时候任你处置。”
    他只略微勾唇,并未在意。
    “你别送我了,也早点回去休息,一早要去医院呢。”她埋在胸膛而闷闷的声音。
    他点了头,“好。”
    *
    吻安睡得极其不踏实,前半夜都在辗转反侧,后边才稍微睡了会儿。
    清晨六点多她就醒了,试着再眯会儿,结果越躺越清醒,干脆起床洗漱,韦廉说最好提前一小时过去,她就提前两小时吧。
    管家知道她今天有竞选,早餐备的很用心,不过她也吃不下多少。
    “小姐肯定能行!”管家看出了她紧张,笑了笑。
    吻安也弯了弯嘴角,她不紧张竞选,她紧张宫池奕在医院的状况。
    从外公的堡楼出发时是七点二十五,到达内阁时八点已经过了,反而比预期晚了点。
    韦廉正替她张罗会前事宜,看得出来,很用心,着实是把她当做心腹了。
    “喝点热水,暖一暖。”韦廉从秘书手里接过杯子,给她递过来。
    吻安笑了笑,捂在手里。
    八点二十左右,要开始清私人物品。
    也是那时候,吻安的手机刚拿出来,电话就响了。
    她皱了一下眉。
    一旁的韦廉也看了她,“如果不是很紧急就先放一放。”
    她也但愿不紧急,但今天特殊,还是起了身,“我马上回来。”
    说着往会议室外的走廊而去,接通电话,“喂?”
    电话是展北打过来的,“太太,您可能得来医院一趟。”
    吻安当即拧了眉,胸口一层层的不安蔓延,“怎么了吗?”
    “我说不好。”展北沉默片刻后,只给了这几个字。
    转手她就给郁景庭拨了过去,“你是不是在医院?”
    郁景庭淡淡的声音:“是。”
    她咬了咬牙,音调一句比一句急促,“你存心的么?为什么要跟他撞到,为什么告诉他!”
    郁景庭薄唇微抿,知道她现在的情绪,“你过来么?”
    她没得选。
    让人去跟韦廉打了个招呼,秘书和两个护卫已经皱着眉快步出来,
    “顾小姐,这个时候您还去哪呀?都快开始了。”
    她没空解释,看了看时间,“知道时间紧急,所以都别拦着耽误我了,我很快回来。”
    她匆促的捏着手机往外走,护卫和秘书互相看了看,赶紧跟了上去。
    车子是她亲自开的,很久没有这样飙车速,后座的护卫和旁边的秘书全程白着脸死死握着扶手,偶尔喊一句“顾小姐”,后文就没了。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秘书和护卫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她。
    跟郁景庭要了楼层和手术室号,她速度快到还没挂电话就下电梯进了走廊。
    脚步顿了顿,迎面立着的便是宫池奕,早上的走廊还算安静,越是显得压抑。
    那么远,她都能清晰的看到他绷紧的下颚,双手别在兜里,眸子沉沉暗暗的钉在她身上,等着她一步一步走近。
    也许是走得太急,她走了几步,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晕,伸手扶了扶墙,才能迎着他布满冰冷和荆棘的目光里一步步走过去。
    终于站到他面前,她和努力才能跟他对视。
    对上深邃阴谲的深眸。
    良久。
    “这就是北云晚的需要?”他低沉到凛冽的质问,没有掷地有声,却结结实实砸在她心里。
    她不语,只是仰脸看着他的阴冷,心里一层层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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