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池奕挂电话很快,生怕她拒绝。
    一手别进兜里,往另一侧招了招手。
    展北刚换了班,几步到了他跟前,“三少。”
    男人侧首,眸子里透着一层幽暗,把余歌发过来的照片给展北看了一眼。
    展北只看到太太和一个男子拥抱,没怎么明白意思。
    才听他淡淡的语调:“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邂逅?”
    展北听完才蹙起眉,“您的意思……是大少爷那边的人?”
    家族的掌权位置他已经占上了,老大自然没什么办法,但有些疑心埋下了就不会轻易消掉,谁能知道他宫池奕会不会把几个兄弟都处理了?
    所以宫池枭也不可能真的消停着什么都不准备。
    宫池奕将手机放回兜里,语调很沉,“哪怕他不一定敢动她,连在我身边埋下任何祸患的机会都不能给。”
    “我明白。”展北点了点头。
    应酬还在继续,宫池奕今晚居然忽然觉得疲惫,抬手按了按眉头,还是转身往里走着。
    刚要到门口,又忽而停了下来。
    展北也就紧了两步跟过去。
    “把梁冰带到哪儿了?”他如是问。
    展北略微蹙眉,以为他这是喝高了,微抿唇提醒:“这个事是靳南在负责……”
    哦对,宫池奕闭了闭目,意识到自己最近的浑噩了。
    展北现在要周旋黄淼和汤乔那一家子的事,看起来无关紧要,未来却会极其要紧,需长远着手,所以根本再没时间插手别的事。
    “你先去忙。”宫池奕摆摆手。
    再回到包厢,他显得有些沉默,慵然倚在一旁,指尖漫不经心捻着杯脚,只偶尔会因为旁边人的陈述而几不可闻的挑眉,算是给个回应。
    脑子里却装着一件事:他既然跟她说了有北云晚的消息,总不能到时候又摊手说骗了她。
    顾大小姐那脾气,被恶意蒙骗后果很那设想。
    所以,在不知道第几次看了时间之后,他从座位起身,“不好意思诸位。”
    原本温温和和的气氛,因为他忽然起身,让周围的人也跟着紧张了一下。
    他倒也只温敛勾唇,“临时有点事早走一步,先干为敬,下次我请。”
    在座的早已都握着杯子随着他站起来,一片笑意,或阿谀或敬畏不论,都陪着喝了一杯。
    放下杯子,宫池奕拿了外套离开,走得急,在门口略微摆手不让人随送。
    有人已然摇头喟叹着。
    正所谓越是身有其分之人,越看不到他身上卖弄的架子,权术或阴诡都早已在日夜历练间融进骨子里,剩下的,反而只是城府泡出来的谦和。
    宫池奕这两年的一来一回,尤其他从轮椅上起来之后,到这次短时间便坐上宫池家掌权交椅后,这点越是明显。
    “人呢,有时候不得不认输,你说就算三少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孩子,好歹人家进了宫池家,稳坐首辅之位,手握suk这个经济大山,秒了多少所谓的富豪?”有人道。
    换别人,就算真让他留着宫池家的血液不一定有这能耐。
    “照我看来,如今咱们站对位置才是赢家,照宫池奕现在的走势,下一任总统非他莫属,到时候仓城稳步发展,我们这些企业,一个落不了。”
    对此,有人讳莫如深。
    有人笑着,“否则你以为汤岸忙着把女儿送他床上是闹着玩?那可是掌上明珠。”
    “可惜宫池奕现在不吃这一套了。”
    没了早前流连女色的风流外衣,也不至于跟从前一样年轻好斗,把冷魅阴诡都放在表面,一个不注意惹毛了,兴许刀刃就到命门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宫池奕谦和是多了,更多了的是背后那份城府,收敛之余,越让人捉摸不透,这也让人不得不时刻敬畏着。
    也有人对此挑眉,“那可不一定,宫池奕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当初没有要总理或总统中的任何一个,只要了个内阁首辅。”
    现如今不就证实了这一点,要坐上宫池家掌权交椅,在荣京做什么都不如在伦敦内阁来得直接和有力度。
    ……议论声依旧断断续续,总归他本人不在,那些事迹和猜测才越显得有味道、有谈资。
    出了会所的男人在昏暗中漠然立了会儿。
    靳南被叫到跟前时,他只是点了烟,没递到嘴边,目光淡淡的平视着不远处的漆黑。
    许久,问:“带梁冰走的人没消息?”
    虽然要让一个人销声匿迹的确需要不短的时间,但这都一个多月了,除了十多天前知道往南深入外,没了其他消息。
    靳南现在是一边插着顾启东的下落,一边关注梁冰那边的动静。
    但是……“都放出去一个多月,梁冰也没能引出顾启东的任何消息,应该是没什么用,前几天负责人说即将返回,留一人看梁冰。”
    宫池奕没说话,终于幽幽然吸了烟。
    他之所以忽然关心梁冰是否处理妥当,完全是因为之前听沐寒声提过南方岛屿上可能有人生存的事。
    北云晚每一次离开仓城都是去南边,现在杳无音信,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就在南方。
    靳南明白这意思之后看了看他,“既然是想知道北云大小姐的行踪,如果她真和沐家有关,沐先生不是最清楚?”
    直接去趟荣京,一问不就知道了?
    宫池奕挑眉,缓步往车上走,淡淡的一句:“沐寒声再厉害,上边还有个沐老,如果沐老这些年真的只是隐匿而不是去世,他的段数能比沐寒声低?”
    哪那么轻易被找到。
    换言之,能养出一个总理沐寒声,沐老想藏自己费了这么多年认回去的女儿轻而易举,若真不想让人找到,北云晚这个人都可能从此销声匿迹。
    倚在后座,他倒也挑了挑眉,要没了北云晚这么个人,聿峥和安安都得疯。
    微仰脸倚靠着,抬手按着眉间,看来他是不能不帮着找了。
    否则安安回来,他没法交代。
    回到香堤岸,下车前,宫池奕一手拿了外套,低低的语调对着靳南,“尽快和负责梁冰的人取得联系。”
    既然是他特意嘱咐的事情,靳南必然放在第一位。
    第二晚便有了消息,只是这消息不算乐观。
    宫池奕从车上下来,又是一整天的忙碌,周身染了厚重的疲惫,褪去烟酒味很浓的外套,扭了扭脖颈一边往别墅里走,一边沉声问身后的靳南:“出不来?什么意思?”
    开了门,没有打开大灯,就着晕黄的壁灯往客厅走。
    整个人疲累的陷进沙发里,终于知道她平时最喜欢窝在沙发深处不动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微仰面,冷毅的五官浸在灯光里,声调很低,“第一岛再往南的地方,基本都是荒岛,进出也难不到哪儿去,为什么出不来?”
    这个,靳南皱了皱眉,知道三少一向不信道听途说的东西,但消息中断听信几分也是一种办法。
    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在退回沙发边,道:“先前不论是沐先生上位,还是您在内阁上位时,圈内私下都有过一个传闻,第一岛往南的岛屿隐藏了一支匿名势力……”
    宫池奕依旧倚靠着,抬手捏了捏眉间,才伸手端了温水,抿了一口觉得索然无味的放了回去,薄唇微动,“你继续。”
    “也曾经听过有人误闯南面荒岛,消失数天便又毫发无伤的回来了,睁眼就在第一岛。”靳南微皱眉,“这世上没有牛鬼蛇神,必然是人为。”
    沙发上倚着的男人眸子微微眯着。
    如果没记错,前几年和第一岛的蓝修打交道,他那个性情顽童又古怪的古怪很喜欢往南面探险?
    靳南说完之后半天不见他表态。
    安静了许久,在他以为三少已然酒后酣睡时,却听他沉声:“明天上荣京,展北留下。”
    说罢,他才撑着沙发沿站起来,背着一片晕黄的灯光稳步迈上楼梯。
    靳南张了张嘴,只得说:“是。”
    其实他还有话要说的,关于顾启东的事查了这么久,貌似查到了不该查的人头上。
    这个时间,仓城是夜里十一点,吻安那边已经是凌晨,可她没能睡得着。
    半小时之前,聿峥的一个电话让她全然没了睡意。
    聿峥的声音依旧那样没有温度,甚至透着比任何时候都浓的疲惫而压抑。
    “顾吻安。”电话接通,聿峥没起伏的喊她名字。
    她皱了皱眉,伸手开了床头的灯,甚至还看了一遍来电显示确认是聿峥。
    也一下子想到了宫池奕对她说的话,难道是真的晚晚有消息了?
    赶忙问:“找到晚晚了么?”
    聿峥只扯了扯嘴角,“她没找过你?”
    她眉心微紧,淡然解释,“我不在仓城,她也不可能找我……是有消息了?”
    聿峥倒也想知道。
    他此刻手里还握着她寄出来的信件,反复看了一下午,几乎被他捻碎了。
    “聿峥,别再继续查我,不就是怀疑我有了你的种?我已经打了,流产确认书可以寄给你,别再打搅我。”
    吻安怔了许久。
    晚晚真的把孩子拿掉了?
    虽然年少时真的玩闹过说什么要一起结婚,一起生子,她怎么连拿掉孩子这种事都要跟她走一道?
    想着她当初走得仓促说过的话,语调温凉一片,“我很好奇,你到底跟北云馥干了什么?除了你没人能伤到她。”
    聿峥冷唇抿着。
    北云馥留的字条应该都还在他的住处,也是那晚,北云馥离开仓城去的墨尔本。
    片刻,他才冷冷淡淡的开口:“她说,也给你寄了一封信,如果你收到,麻烦让我知道她说了什么,她的近况,只会愿意跟你说。”
    吻安扯唇笑了笑,因为聿峥没有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你真的做了亏心事?”
    “既然晚晚不想再跟你有瓜葛,我有什么也不会告诉你,免得坏了姐妹情。”
    说完她准备挂的。
    可聿峥似是有话要说。
    她不问,只是安静的等了会儿。
    果然听男人低低的道:“她拿的,是我的种,我必须找到她。”
    吻安终究是没忍住脾气,“你看不懂她的话么?就是因为你在找,她才会把孩子拿掉,你还想逼她做出什么来?”
    “你们男人脑子里到底是些什么,她当初那么爱你,你回应过什么?现在她放弃了,你又想怎样?”吻安气得在床上坐不住,语气带了几分恶劣,“你比宫池奕还不可理喻。”
    不过想一想,宫池奕也没好到哪儿去,一样冷热阴晴的性子,强势压迫这一套,他们都拿捏得最好。
    放下电话,她从卧室出来,猛一眼看到昏暗中坐在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
    东里靠在沙发上,倒是先开口了,“半夜不睡觉,梦游?”
    吻安走过去,开了灯,他眯着眼抬手遮光,“刺眼,开另一个。”
    她倒也照做了,过去倒了杯水,又看了他一眼,忽然皱起眉,指尖往他衣领上扯,脸色一变,“这什么?”
    转手放下手里的杯子,鼻尖已经往他身上凑过去嗅了嗅。
    紧接着便是甩了指尖打在东里脑袋上,“你疯了?”
    东里薄唇抿着,有一秒恍惚觉得被东里简那个魔女打了,看清了她,又习惯了从来不对她生气,只得咬了咬下颚,“顾吻安,你不想活了?”
    吻安微扬下巴睨着他,她比他年长,但是多时候都是东里在照顾她,这会儿说话却拿起了调子,“是你不想活了!以为我跟你关系好就能理解你们男人所谓的释放性情?”
    “你最好告诉我这只是在酒吧夜场蹿了一圈不小心蹭来的一堆口红、香水。”她坐了下去,侧首盯着他。
    东里靠在沙发了,起身又拿了她刚到的水喝掉,也没说话。
    半晌才忽然吐了一句:“北云馥什么时候来的墨尔本?”
    吻安一冷,继而清眸蹿了一股火苗,“你跟她鬼混?”
    北云馥如果真的跟聿峥做了什么才导致晚晚离开,她已经觉得咽不了这口气,如果这会儿再来祸害东里,吻安真怕自己做出点什么来。
    东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一个自由身,就算跟谁怎样又怎么了?你激动成这样。”
    吻安柔唇抿着。
    她现在算是知道了,男人都一个德性,只是没到时候没到事上。
    东里这么个优质偶像,当初身边干净得连个母的很难找,更别说流连夜店这种行径。
    他拍了拍吻安的手,“当事人都没所谓,放轻松。”
    吻安怒了他一眼,“就算你们领结婚证很仓促,就算没什么感情,至少该尊重一下余歌,还有你妈。”
    见他没什么动静,吻安从沙发起身,“我原本真的想,什么时候再筹划一部影片,依旧请你出演,当做调剂你在家族事务中的压力,可看你现在的状态,我大概是不敢请了。”
    “你等会。”东里抬头看来,“要拍新片?”
    吻安只看了他一眼。
    东里已经从沙发起身,“我去洗个澡弄干净,谈谈。”
    走了两步,他还是折了回去,有那么些无奈的看着她,“被一堆女人压迫的感觉你体会不了,所以明知道只有你拿我有辙,能不能稍微给我点空气?”
    她眉尾轻挑,“放任你泡吧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东里蹙了蹙眉,“别忘了北云馥当初也是跟我相过亲的,不算不三不四。”
    吻安越听越不对劲。
    拉着本要去洗澡的人坐了回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很清楚,东里对北云馥一点感觉都没有。
    转头看了余歌的卧室,吻安拧眉,“想利用北云馥让余歌退出?……你这样折磨的是伯母,和你自己的名声。”
    “别以为北云馥是北云家的,可她也只是娱乐圈明星,你现在是商人,这样的绯闻对你没什么好处!还有,对你以后偶尔回归娱乐圈不利。”
    再者,她并不是很喜欢北云馥这个人。
    东里看她,笑了笑,“你跟我传那么多绯闻,怎么没见你批评自己?”
    吻安瞪了他,“我明着告诉你,我站余歌和伯母那边。”
    说完,她从沙发起身径直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没睡意。
    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怪异的效应,自己的感情出了问题,总觉得身边所有人的感情也都有问题。
    关于这件事,她却也没办法跟余歌说什么。
    第二天在早餐桌上,吻安看了看他们一家三口,“我中午的机票,回去一趟。”
    东里一皱眉,大概以为是因为昨晚跟他说得不愉快。
    余歌也看了她,“出什么事了么?”
    “你不等阿姨了?”东里夫人转过头,“我还想住个一年半载呢!”
    因为这么多天,只有昨晚东里是回这儿住的,她不盯着都不行。
    吻安笑了笑,“临时回去,应该还会过来。”
    否则,她还真不放心东里和北云馥,准确说是不放心北云馥,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如果真的离开了聿峥,偏偏在晚晚离开那一晚,说明她心里有鬼,否则正好跟聿峥终成眷属才是。
    可离开聿峥这会儿又找了东里,不担心都不行。
    “我送你。”东里只说了这么一句。
    吻安却直接拒绝了,“余歌送我就好。”
    东里看了她,眉头几不可闻的蹙了一下,没坚持。
    去机场的路上,她收到了东里的短讯:“我昨晚真没乱来,你至于气到要走人?”
    她笑了笑,都说了是临时回去。
    不过,看得出他没真的昏了头,至少还很在乎他们的友情,也就还能把她的话听进去。
    收了手机,吻安侧首看了余歌,“没耽误你工作吧?”
    余歌笑了笑,“不会,我哥好多了,我现在照常上班,不是很忙。”
    她点了点头,略微抿唇,还是道:“你……和东里领证是为了一笔钱,伯母知道吗?”
    提到这个,余歌表情落了落,又浅笑,“知道的。”
    吻安松了口气,那伯母还这么喜欢余歌,挺难得!
    难的就在,因为这件事,东里把她看低了。
    吻安皱了皱眉,“对钱的迫切,我也深有体会,我当时也无路可走也跟东里借过,但……你还可以找宫池奕的,怎么没跟他说经济困难?”
    余杨是宫池奕手底下的人,出了事,宫池奕自然会负责到底,那都是一句话的事。
    余歌安静了会儿,看了看她。
    一直到机场,车子停住,余歌才勉强一笑,“三少给我钱了,只是我没动。”
    “给了?”吻安停住准备开门的手。
    柔眉微蹙,思绪转了一个弯,眸子里起了略微的惊愕。
    她明明有钱却不用,反而找东里夫人,继而因为钱领了个证?
    片刻,吻安了然浅笑,“……懂了。”
    可下了车,吻安依旧不忍心说东里可能跟北云馥有染的事,只笑了笑,“加油吧。”
    余歌淡笑,半开玩笑,“当初你和三少领证,最开始动心思的是你吧?只他是那只黄雀,你没能算计过,可你还是赢了,他现在非你不可。”
    吻安笑了笑,接过行李,“也许我下次过来,东里也非你不可了?”
    …。
    回到仓城,一落地,吻安惦记的便是晚晚给她寄的那封信。
    晚晚不知道她住在那个小公寓,必定是把信寄到香堤岸了,她便带着行李直接往香堤岸走。
    白嫂在,老远就看到了她拖着行李走进。
    却是皱了皱眉,有那么点说不出的紧张。
    “太、太太?”白嫂从门口走出来了一段。
    吻安神色温淡,也不无亲和,好歹曾经相处过一段,停了脚步看向大门的方向,“他不在么?”
    白嫂点了点头,“……三少已经去荣京了。”
    她微皱眉,他自己跟她说让回来找他,回来他又不在是几个意思。
    转而问了白嫂,“最近有没有收到什么信件?是寄给我的。”
    白嫂想了想,“有收到过,不过没仔细看,我给太太找找去?”
    吻安点了一下头,“我就不进去了,拿了信就走,等他回来麻烦他联系我。”
    白嫂顿了顿,然后反而像松了一口气,转身往里走,竟然也真的没邀她进去坐着休息会儿,毕竟一看就是长途跋涉回来的人。
    吻安并不是很在意这些,立住行李箱后回短讯给东里一家子轮番都报了个平安。
    放回手机,侧身立在路旁。
    进来时没注意,忽然才发觉,之前看着一片凄凉的池子里已经有了嫩绿色的荷叶,整个拱桥看起来添了几分诗情画意,再过不久,应该就有莲花盛放了。
    莲花……她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纹身,是他胸口的。
    眉尾轻轻淡淡,转了视线。
    入眼却是一抹漂亮的红色。
    她是个很喜欢红色的人,除了最喜欢裙子外,红色就是另一个偏执,因而有着不一样的敏感。
    目光定定的看了过去。
    眼尾的痣略微温凉,带着淡淡的讽刺,想到一个叫金屋藏娇的成语。
    女孩就站在门口,他别墅的门口。
    吻安柔唇弄了弄,这就是白嫂今天接待有失的缘故?
    “你是顾小姐吧?”那头的汤乔先开了口,声音轻盈悦耳,娇娇的姿态看起来很乖巧。
    吻安婷婷立着,淡然浅笑,算是一个回应。
    但她终于记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看起来很乖巧的人儿了——在绯闻头条。
    宫池奕当然夜会的两个女性中的一个。
    “你住这儿吗?”汤乔又问。
    吻安淡雅的视线投到了女孩脚上,眉心微蹙。
    那是她的拖鞋。
    可她也只是淡淡的移开视线,启唇,“不是,我来拿点东西。”
    汤乔笑了笑,笑起来有两个还挺漂亮的酒窝,听她道:“我是替我爸来送东西的……不进来坐坐吗?”
    这话听来,总觉得她是主人,吻安是客人。
    吻安也只是淡笑,“不了。”
    白嫂终于走出来,脸上不少尴尬和局促,看了看汤乔,又看吻安,“信件不知是收哪儿了,一时没找到,也许是三少收起来了……”
    吻安只笑了笑,“没关系,再帮我找找,找到打给我,我先走了。”
    “哎!”白嫂意欲说些什么,吻安已经转身往来时的路走。
    回头,白嫂看了站在门口的汤乔,有些无奈,“汤小姐,三少真的不在,您要不先回去?”
    汤乔长得乖巧,说话也不强势,笑着,却说:“可我爸说一定要送到这个东西到三少手里,那我只好等他回来了,我最近没课不耽误。”
    说罢,汤乔往里走,笑着,“白嫂是吗?我有低血糖,现在有点难受,可能是饿了。”
    白嫂修养还不错的脸上满是无奈,她多想说自己不会做饭。
    吻安打车回的公寓。
    做了会儿,一杯水见底了才拿了电话给宫池奕打过去。
    习惯了之前他总是不接她电话,所以这次没接也不意外,放回茶几,进去洗了个澡,冲去一身的疲惫。
    出来时,宫池奕没给她回电,她只得再打一个。
    还是没接。
    吻安终于皱起眉,想到别墅里那个女孩,脑子里有点乱,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宫池奕看到她的来电了,只是没接。
    坐在一侧沐寒声玩味的看了他,“不敢接?”
    男人眉峰微挑,“你就给我个准话,到底找没找到沐老?有没有北云晚消息?”
    他给她说了有北云晚消息,这个电话一接,必然是问北云晚。
    他若是答不上来,就是惹毛顾小姐了。
    沐寒声剑眉微微一弄,“你瞒着身份把我老师都算计了一遍,这么大一件事,从没跟我打过招呼,我还不能留点隐私?”
    宫池奕还没说话,沐寒声又略微摆了手,“别说你这些年义无反顾支持我的话,就算我父亲还在,晚晚如今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还能放她出来给那个叫……聿峥?”
    沐寒声眉头微蹙,他对聿峥不熟,而后继续:“听闻她喜欢聿峥很多年不得回应,总不能再让她受委屈。”
    宫池奕觉得这些都是废话。
    扫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你这明摆着是在折磨我对你隐瞒了身份,别说你对刚认回来的亲妹妹多呵护,放开七嫂不说,你对你儿子都没那么好!”
    嗯哼,沐寒声倒也挑了眉,“倒是实话。”
    宫池奕闭了闭目,“你要真不说,我亲自去找一趟?”
    沐寒声温稳的唇角勾了勾,“老爷子的地盘,你的人去了都没能出来。”
    反正他是不去,上次给北云晚做鉴定,沐寒声去了一趟第一岛南岸,一路深入,被老头上了一课,从仙境赶了出来。
    宫池奕的电话又响了,那女人似是不打通了不罢休,从不断的铃声都能听出她此刻的脾气。
    沐寒声侧首看过去,道:“作为补偿,只要你不想,你这婚我不会点头让离,她来求我削爵也没用。”
    宫池奕唇角一扯,“追女人这种事爷比你在行,安安现在没跟我闹离。”
    言下之意,想帮就帮别的,这事完全用不着。
    沐寒声笑了笑,似是想起了什么,“我听说,你最近在和汤岸周旋,做什么?”
    汤岸只是个商人,在商界还算不上有头有脸,但他背后的岳父却不容小觑,人都称黄老邪。
    不是位多高权多重,而是手段老练,往上数两倍,找他办事比较方便,不必动用太多自身势力遭人闲话。
    宫池奕指尖捻着手机,既然他问到了,也薄唇微碰,语调略沉,“想让一个出山。”
    随即从倚着的沙发起身,长腿迈至窗前,“现在的内阁你也清楚,刚稳定,苏曜也刚上台不久,有些局面不能被打破,必须在她出山前,把有关的东西都抹掉,免得旧派找麻烦。”
    “既然如此,不让她出来不就好了。”沐寒声淡淡的一句。
    宫池奕靠在窗户边,眉峰轻轻捻着,“当初你母亲消失又出现,你好像也这个主张?”
    包括现在,明明他都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可能在南岸某个岛上,他却没有一点把两人找出来的打算。
    沐寒声看了他,“谁都有自己的生活状态,他们喜欢什么样有他们的理由,不去打搅便是最好的尊重。”
    宫池奕将手机放回,顺势双手别进兜里,侧首,目光从窗户越过去,嗓音也变得有些幽沉,“话是这么说,可安安目前什么都不知道。”
    跟顾吻安有关?
    目光忽而看过去,“是你背后的那个人。”
    沐寒声打下这一片江山、坐上总理,扶上一个苏曜,这一切最大的功臣是宫池奕,他也知道宫池奕身后有一个最开始以命博得内阁新宿位置的女人。
    半晌,沐寒声开腔,“需要什么,随时找我。”又补充:“除了我妹的事。她什么时候能露面,权看沐老的意思。”
    想了想,沐寒声记得顾吻安和妹妹北云晚的关系甚笃。
    道:“老头子说晚晚重病,短期之内是不会让她出现了,何况……”沐寒声微微拧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聿峥的吧?为这事,老头子没把聿峥扒了皮已经很不错了。”
    喜欢他的时候不回应,到头来闹那么大的丑闻,扣了个糟糕的屎盆子给一个女孩,还让她拖着病体怀孕,要不是老头子接的及时,她早没命了。
    “晚晚是沐家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回来的孩子,老头子如今的金疙瘩,让聿峥也别去招惹,老头子隐退无事可做,我都摸不准他的性子,谁知道怒起来他会做什么?”
    沐寒声说罢,看了看时间,“在这儿用餐?”而后薄唇微勾,“你嫂子最近学做饭,帮我充个演员?”
    宫池奕嘴角略微弧度,“你要宠嫂子你就去,我这人爱说实话。”
    演不了。
    七嫂什么厨艺,他还是清楚的,还是别虐待自己的胃了。
    沐寒声瞥了他一眼,倒也不客气,“不送。”
    下楼时,宫池奕经过餐厅,看到傅夜七正摆一道菜,看起来色不够,味估计欠佳。
    他唇角微勾,音调舒缓,“嫂子,寒声哥刚和我抱怨过这几天吃的是食不下咽,我正打算请他出去开开胃,您怎么还做上了?”
    傅夜七听完清婉的眸子一抬,看向宫池奕身后过来的丈夫,柔唇清凉,“是么寒声?”
    沐寒声经过宫池奕时踩了他一脚,压着冷声:“滚。”
    转眼已经笑如柔水的凑到妻子身边,揽了她的腰,“他正闹离婚,嫉妒之下言语不善,不搭理,嗯?”
    宫池奕摇了摇头,他如今最看不得别人恩爱,忍着被踩痛的脚出了御阁园。
    刚出了别墅区,他的电话再次响起。
    宫池奕没把车停下,只是放慢了速度,接通。
    便听了她对他直呼其名,“宫池奕。”
    男人眉峰微拢,三个字听出了她情绪里所有的温冷、不快。
    只听她问:“你把晚晚给我的信放哪了?”
    宫池奕眉头紧了紧,“什么信?”
    吻安只当他现在是懒得理会她,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紧,语调却越是冷淡,“是你说有晚晚的消息,结果呢?你是为了让我回来看看你过得多好?还是纯属为了带我去医院检查诓我一趟?”
    他终于把车停下。
    很显然,她的情绪超出了他的预期,嗓音温和下来,“你怎么了?”
    吻安抿了唇,“你在荣京是么?”
    他喉结微动,“嗯。”
    “是打算直接从荣京出差?”她又问。
    之前他说要出差,知道他现在身兼数职,必然需要隔一段时间就往伦敦跑。
    “安安。”宫池奕眉头皱起,“你是不是回来了?”
    抬手看了时间,从荣京回去,两个多小时,他就能到。
    这么想着,启唇,“有什么事我回来再说,包括北云晚的情况……喂?安安?”
    男人拧眉,放下被挂断的电话闭了闭目,转手启动车子。
    然,一个多小时后,宫池奕又接到了靳南的电话,“三少,太太往荣京走了。”
    刚到半路的他又急转掉头。
    返回的速度显然比去时还要快,他只能想到一件事:她说过要去荣京自请削爵。
    而宫池奕再踏进御阁园时,不小心撞破了沐寒声夫妇的亲密画面。
    这么几年过去,沐寒声也早已不只有以往的沉闷,看起来也不尴尬,只吻了吻怀里的人,看了宫池奕。
    “安安没来?”宫池奕拧着眉。
    沐寒声抬眼,深沉的脸带着玩味,“几个小时前谁说追女人他很在行?怎么还追到我这儿来了?”
    傅夜七已经从沙发起身离开,不过走了一会儿又拿着电话回来了。
    看了宫池奕,“你是在找那位顾小姐?”然后扬了扬手机,“在外交部,秘书说她在等我。”
    宫池奕几乎没停顿的转身,临走一句:“谢嫂子了。”又一句:“你们继续。”
    吻安之所以去外交部找傅夜七,是因为贸然去找沐寒声显得唐突,不合适,她就只跟着晚晚去过外交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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