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甫看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先来了,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了嘀咕,说起来,这周秀芳乃是这几个孩子之中最得宠的。
    纵然周亦安是儿子,但是毕竟是个傻子,平时又有教他,常说些不中听的话,听在周中甫的耳朵里,他自然会有些不悦,只不过碍着他是自己的儿子,所以不太难为罢了。
    而这周秀芳相貌极美,嘴巴又会说话。简直可说是贴心至极,因此才能够上桌吃饭。
    至于这孙姨娘,也是周府之中,年岁最久的姨娘了。夫人还在时,她便扒着夫人,在这府中得了一隅之地。
    本来曾也有风言风语,说周中甫最想的,便是将她扶正,可万万没想到,最后却娶了一名继室。
    很多人都为孙姨娘不值,她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但是南国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流,因此周中甫的地位并不高,只是这几年发了大财,大家才尊一声孙老爷。
    孙姨娘比较起来,这地位也不算是太低了。
    可是孙姨娘却一点不悦都没有,反而还绑着新夫人好好整理家事,家中内外,如今倒有一半人都听这孙姨娘的安排。
    那日她想送镯子给蓉绣,不过就是想笼络人心,可没想到,蓉绣竟然是个软硬不吃的,连那么贵重的镯子都没有收,这样好的东西都打动不了她的心,孙姨娘心中便多少有些不快。
    而今日蓉绣又闹出了这么一桩事,孙姨娘匆匆赶来,她脸上挂着笑意:“老爷,这是怎么了,闹得这么大阵仗?”
    前前后后,十几个家丁,简直要将前院洒扫的人都叫过来了,而所有的锅碗瓢盆,都落在地上,看这样子。可真不怎么好看。
    “老爷,若是有什么事,夫人在安排呢,再不济,还有我呢,老爷怎么自己来了?”
    孙姨娘眼眸一挑,才落在了蓉绣身上:“你好歹也是亦安的新妇,凡是更应该安分守己,怎么反倒闹起事来了?”
    她将这一切都归在闹事头上,便是想让蓉绣没有什么道理。可没想到蓉绣目光丝毫不惧:“你不过是个姨娘,只怕还没有这个资格在我面前说话,更没有资格教训我。”
    “这话是怎么说得。我娘好歹是你的长辈!”
    周秀芳冷哼一声。蓉绣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看她仪态端方地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冷然一笑:“二小姐,你是庶出的女儿,但左右也是个小姐,所以才有这样的资格,能够坐在椅子上,若孙姨娘的身份真和我们相衬,你怎么不让她坐下呢?”
    这姨娘的身份极低,因此此刻并不能坐,只能在周老爷身旁侍候着。蓉绣所言有理有据,一时间。秀芳只好轻咬贝齿,转过头去:“嫂子日日拿这身份压我们,怕是平日里便利用这身份,出去作威作福吧。”
    “哈,作威作福?”蓉绣反笑道:“我可从未作威作福,至于周大日日狗仗人势,我倒是看在眼睛里头的。”
    “好了,不要吵了!”周老爷本来心里头就有怀疑。此刻这孙姨娘和周秀芳,不住难为蓉绣,更让他感觉这两人心中有鬼,怀疑之心更甚。
    而孙姨娘和周秀芳却没有什么眼力见儿,这些事儿,根本就没有看出来,还自以为得意呢。
    此刻周老爷一发作,孙姨娘马上回过味儿来了,心中暗暗懊悔,刚才和蓉绣争执,还未争执出些什么,反倒惹了周老爷不快。
    她赶紧轻轻捶着周老爷的肩膀:“老爷。先喝口热茶,有事儿咱们慢慢再问不迟。”
    “下头摆着的这些东西里,有一样东西被人喂了毒。”蓉绣缓缓言道:“但是这样东西,我还没找出来。今日当着公公的面,给大家找出来,以正视听。”
    “好了,不要磨蹭了。快些找吧。”
    周老爷轻轻咳嗽了一声:“早点找到,也好给亦安一个安心!”
    他话音一落,周亦安便从内堂出来了,立时伏在周老爷的膝头:“爹爹,姐姐昨晚上答应我,给我堆个雪人儿,您要不要陪孩儿一起玩儿?”
    周秀芳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她赶紧敛襟肃容,免得旁人嘲讽她不尊敬哥哥。
    “好了,来人,把大少爷带下去。”
    周中甫拧紧了眉头,对这个儿子,他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蓉绣隐隐地心疼着周亦安,她抿了抿唇:“小茶,将昨晚的两碟鸡片拿过来。”
    小茶便赶紧应声下去了,不多时。便端了两碗鸡片上来,由于昨夜下雪,厨房又没有准备炭盆,这鸡片早已经冻住凝固了,结了一层薄油。
    “公公,其中一碟鸡片,是我做给亦安吃得,他吃过两种鸡片之后。便有些不舒服,另外这是我昨晚试毒的银针。”
    蓉绣拿出了几根银针:“我发现,两碟鸡片分别试毒之时,上头是没有毒的,然而当我用同一根银针试毒之时,上头却变黑了。”
    果不其然,那银针的针尖,泛着幽幽的黑色,看起来分外吓人。
    “这就可以说明一件事。”
    蓉绣的目光扫过众人:“有人常年在小厨房之中下毒,然而又在平素所用的香料之中混入毒物,两者加在一起,久而久之,便让亦安痰淤心窍,心智难开!”
    “你说了这么多,还是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毒吧?”
    周秀芳轻嗤一声:“装什么啊,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
    “你们这些人,都是跟着谁办事的?”
    蓉绣转而对着外头干活儿的家丁们。这些人分明是刚才从外头进来的。大家没有想到,会有此一问,因此面面相觑。
    这周家的人,多数都是有事时在各个院子里干活,若无事,那便要打扫前后堂各个区域。
    但他们每个月领份例的时候,都是要从各个房的帐上领的。因此蓉绣所问的,乃是他们各自在哪一房下头领银钱。
    “从你开始说罢。”蓉绣随意点了一个人,那人便躬身道:“小人乃是在老爷院子里头干活的,若无事时,便要帮老爷洒扫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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