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那为首的人一扬手:“圣上将咱们召回来,自有他的道理,如今那人没抓住,圣上定会责怪我们连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老大说得也对,我们兄弟在边关那么多年,都没开荤,现在回来了,若是还办不好圣上给我们的事儿,那还留着我们做什么!”
    话音一落,众人的眼神都变得十分冷酷无情,就像是从边地寒风中走过来的狼群,他们已经饿了许久,此刻要嗜血了。
    这一群士兵很快绕过了山路,蓉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平二竟然似醒非醒,似在梦中苦嚎了一声,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刚才还散落的脚步声,一下子停止了,显然,那些士兵们已经听到了这声苦嚎。
    “看来,我们大意了。”那为首士兵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蓉绣感觉自己的心彻底僵硬住了,似乎连跳都不敢跳了,她抬起眼睛,看着身旁的苏成奚。
    只见苏成奚的脸上,亦是过分的苍白,显然,到了这一刻,就连苏成奚也没有任何办法了吧……
    风缓缓吹拂而过,刚才出的冷汗,此刻粘腻在发丝之上,那鬓边几根头发,无意识地撩拨着蓉绣的脸颊。
    一瞬间,苏成奚牵住了蓉绣的手,他神情专注而又平和:“绣儿莫怕,你看到那儿了么?”
    蓉绣顺着苏成奚的手看过去,只见有一条十分陡峭的山路,竟然被藏在树林之中,夜色浓得就像要滴出水来,可在这个角度,恰好能够看清楚。
    她点了点头,甚至已经猜到了苏成奚的意思,又想摇头。
    “绣儿,你马上顺着这条山路离开这儿,我能拖延些时间。”苏成奚抿着唇,这些天他吃得不算好,脸上隐隐有几分阴翳之色,可是他的眼神,里头透着一分决绝。
    那是蓉绣决计不敢忘记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救治过得伤员,瞳孔中似乎永远有着决绝底色。
    可是这一回,被救的人是自己,蓉绣一下子攒住了衣角,她凑在苏成奚耳边:“相公,我已经等了你两年,莫要让我等一辈子,早点回来。”
    说罢,她纤巧的身形便顺着脚下那一面较为光滑的石壁滑了下去。
    然而石壁上的沙尘土粒,还是磨得蓉绣后背生疼。
    原主的体质不行是真的,但是原主本就是个性情刚烈之人,蓉绣同样也是,她咬了咬牙,生生坚持了下来。
    刚从石壁上滑下来,她就落入了一片树丛之中,后背的骤痛,让她一时间站不起来,无论是胳膊,还是小腿,都是火辣辣得疼,惹得蓉绣的身体,半分也挪动不了,她只得姑且先缓缓。
    就在此刻,她竟然又听到了人的脚步声。
    “大哥,刚才我明明看到有只兔子从悬崖上跌下来了,怎么到这儿反而不见了?”
    “还兔子从悬崖上掉下来?你做梦呢?”另一个人的声音十分粗犷:“再者说了,咱们刚才离这儿那么远,你平时连一丈开外都看不清楚,还能看清楚悬崖上掉落的兔子?”
    “也是哈……那可能真是我看错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两人,恐怕就是之前苏成奚所说的那伙山贼,难道自己今日真是走到了绝路,连老天爷都不肯给自己一条活路了么?
    “等等……”那粗犷的声音又是一喝:“说不准真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你看这些树叶被压得……兴许不是兔子,是个野羚羊……”
    那声音里头透着兴奋。
    蓉绣的后腰伤得很严重,她当真是半分也挪动不了。
    就算是此刻想跑,那也没有任何办法了,该怎么办……蓉绣心急如焚,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蓉绣睁大了眼睛,她终究还是看到了那两个人,两人皆是赤膊,一人长了张娃娃脸,瞧来不过十八九岁,而另一人则是络腮胡,像极了蓉绣想象中的山贼。
    “大哥,是个姑娘……还是个很好看的姑娘……”那娃娃脸瞧着蓉绣,瞧得有些痴了。
    络腮胡狠狠敲了娃娃脸的头一下:“你就知道看人家好不好看,没听说么?漂亮的女人都是蛇蝎,心肠毒辣得很,听说官府要清缴我们,这女人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恐怕有诈,干脆直接杀了她!”
    说罢,络腮胡就拿出了一把雪亮的刀子,那寒光一闪,蓉绣却看呆了,这把刀,可绝不是一把普通的刀。
    光是看那锋利的刃口,蓉绣就看得出来,这一定是一柄精制的刀,换言之,也只有官制,才能做出如此锋锐的刃口。
    “大哥,你看她都已经吓呆了,你别……”那娃娃脸竟然拦在了蓉绣身前,他不停地摇着头:“大哥,这不过是个弱质女子,你何苦要了她的姓名,老大一向告诉我们,我们不是山贼,咱们干得,不是那样的事儿!”
    “老子在战场之上征伐之时,你还不会说话呢!”络腮胡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寒光:“我告诉你,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那些看起来没有攻击性的东西,我已经杀了许多人,再多杀一个也无妨!”
    那寒光眼见就要掠到蓉绣的脖子上了,蓉绣终于开口了:“且慢!”
    天知道,她这一说话,扯动了身上多少块骨头,疼得她眉头紧紧蹙在一起:“我不是……坏人……”
    那娃娃脸忙道:“大哥,你听到了么?这小娘子说自己不是坏人。”
    “她说不是便不是么?”络腮胡看起来更加愤怒了。
    蓉绣艰难地翕动着嘴唇:“我今日……进城……带我……进城之人……被砍断了腿,我们……本想回村……可我一时不慎……从悬崖上跌了下来。”
    络腮胡一愣:“被砍断了腿?蕲城可是官府治下,发生这样的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你怕是在说谎!”
    娃娃脸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那男人一瞪,只好噤声。
    “是……是蕲春王……”
    蓉绣用舌尖抵住下颚,每一根骨头都在疼,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骨头是不是尽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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