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渝钧又开始彻夜难眠,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焦虑。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姐姐了,他以为姐姐已经离世了;如今有机会再见到姐姐,他觉得也许是上帝的眷顾。
    所以第二天他华丽丽地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顾朝笙面前,还蛮不好意思的。
    “你这是,熊猫装?”顾朝笙盯着他浓重的黑眼圈打量了五分钟。
    “我是没睡好。”明渝钧依然是神采奕奕的样子,丝毫不像一夜未眠过后的人。
    顾朝笙本来想劝他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现在什么都还不确定,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看见明渝钧这样,他再说就不免有些煞风景了,便道:“快要再见到你姐姐了,你这么精神亢奋的,会让她担心的。”
    虽然撇撇嘴,明渝钧还是点头,又跟他叮嘱说:“你千万别跟我姐乱说话;之前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东西全部忘掉,我也全部忘掉,不要乱说话。”
    “我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就算明渝钧不紧张兮兮地提醒,顾朝笙也会有所顾忌。
    “还有我们的关系······我不想让我姐知道。”明渝钧仍然不放心地嘱咐。
    顾朝笙都表示理解,毕竟可想而知若明晚妆知道了可能会认为顾朝笙将她单纯的弟弟带坏了,虽然事实如此。
    但有一件事顾朝笙必须要先说清楚:“但也许,我们找到的那些事情,其实你姐比我们知道的都还清楚。你还记得景大论坛里的那个帖子吗?你姐和卓晓繁互骂小三,这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也就是说你姐早就知道卓晓繁和夏致宁之间的事情了,只有我们以为她不知道。”
    想到这种可能性,明渝钧的表情才染上了几分忧愁:“可是我姐······她一定很难过。”
    “那些视频,你姐会不会有可能看过?”顾朝笙突然想到。
    “不可能,你别给我讲这种鬼故事!”明渝钧根本无法接受这种可能假设。
    正如曾经顾朝笙说过的,就他们看见那些视频都觉得心理不适,要是让明晚妆看见了恐怕要气得跳宁江。
    顾朝笙纯粹胡思乱想着,只是希望不会这么狗血。
    最近明渝钧又恢复了从前宅在电脑前的生活,甚至于直接在电脑桌面安装了一个秒表倒计时,把倒计时精确到五月二十一日;有时就盯着倒计时数着流逝的一分一秒,只感慨时间过得太慢了。
    顾朝笙是真怕他会憋出问题,趁着最近晴光正好,就找着借口把明渝钧从屋子里拉出来散散心。
    明渝钧是百般不愿,说就算顾朝笙拉来个轮椅推他出去,他老人家都不想走动了;不过最后还是被顾朝笙恐吓加威胁地拖走了,美其名曰去感受一下阳光的温暖。
    早间刚下了一场雨,雨后微阳,青草的芬芳扑面袭来。
    明渝钧合掌停在鼻尖,闭上眼睛似乎在虔诚地感受着这舒适的味道。
    “平时还是多出来走走比较好,整天呆在屋子里迟早会憋出病的。”顾朝笙在旁边叨叨道。
    “我在家里又不是闲着,你这样说着倒好像我整天无所事事一样。”明渝钧嘟囔。
    他说他这几天在看柏拉图的著作,对于千年前哲学家的思想很有感悟,觉得能跨年千年时空的阻隔和柏拉图探讨。
    顾朝笙还觉得奇怪他怎么突然就对哲学感兴趣了,就顺着他的话问起:“比如呢?”
    明渝钧毫不犹豫道:“柏拉图式爱情,简直就是最理想的爱情状态了。”
    突然听他提到了柏拉图式爱情,顾朝笙自然听出了他这话的暗示之意,果然就看见走快了两步的明渝钧转身,语气很认真地跟他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没有。只是很意外,你的想法转变得有点大。”顾朝笙语气很感慨。
    “最近刺激的事情太多了。”明渝钧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们本来都只是安安生生过日子的普通人,无奈人生不顺,各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接踵而来,糟心极了。
    沿着绿化带旁的卵石小路慢慢走着,顾朝笙就跟他东拉西扯地嗑叨着;明渝钧听着也只是偶尔接两句话,兴致缺缺。
    外面已经天翻地覆了,宋家和江家暗中布下的局也即将收网,或者说在四十年前就已经埋下祸端的菲尔顿实验室最大未解之谜也即将被勘破。
    荣龄窃取实验数据一事因证据确凿不得不认,但对于私贩禁药一罪却是不肯承认。毕竟一旦私贩禁药罪落实,就相当于侧面证实了柏安劫机案的元凶就是荣家;柏安劫机案的飞机残骸大多已是沉入深海,更多的证据也是没有了,也就只能从别的方面着手。但只要没有直接指向证据,荣龄就绝对不可能认罪,一旦罪名成立荣家就彻底再也没有指望了。
    听顾朝笙说起了这起案子,明渝钧才来了几分兴致,问起道:“如果这次不能把荣家彻底压下去,以后还是要后患无穷。他们既然敢私贩禁药,就真的能做到不留下丝毫关键证据吗?”
    “不能。但私贩禁药案所牵扯到的都不是等闲之辈,只要查到一处都能提前得到消息并销毁证据,根本防不胜防;宋沂现在就很头痛,据说老爷子放出话来,查不出结果他就别回上都了。”顾朝笙这边的信息量有点大,其实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也是最近才一并牵扯出来的。
    若说荣家唯一算漏的,就是他们不知道宋子安和宋子英也在那趟飞机上,才让宋家咬着不放一直追查到现在。
    如果没有宋家着重追查,恐怕还真没有办法查到现在这么多东西。
    沉默着想了以下,顾朝笙又说:“不过,宋沂怀疑,不,是确定,卓晓繁一定和这起案子有关系。早些年卓晓繁可是荣朝的得意门生,而且又······”顾朝笙突然停顿了一下,想到明渝钧还不知道卓晓繁和紫荆计划新雅杯的事,就转折道,“又正好在这关口就突然失踪了,都很奇怪。”
    等到禁药私贩一案彻底浮出水面,可想而知还要牵扯到很多人和事。
    “如果这个罪名落实,会被怎么判处?”明渝钧问。
    “私贩禁药,故意杀人,策划恐|怖事件危害社会稳定;这桩桩件件加起来至少也是无期。至于别的从犯帮凶,也都不会好过。”顾朝笙只是简单地说,毕竟到时候在公堂之上还会有什么变数都说不定的。
    明渝钧神情显然有些惋惜,或者说是不甘心了。
    顾朝笙也是心情复杂,这年头什么事情都有,而且既然事涉权势之争,就必然不会善了。
    毕竟他们又不是警|察,理论上说来禁药私贩案和他们毫无瓜葛,最后这案子会怎么判也不是他们关心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你姐的事,别想那么多了。”顾朝笙就劝慰着他,别人家的事情不必太费心思;等明晚妆回来了荣家的事情就彻底和明渝钧没有关系,当然如果没有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姐······”一想到姐姐,明渝钧才轻笑起来,“等我姐回来就好了。”
    如果明晚妆平安归来,很多事情又要不一样了。
    虽然这其中有很多想不明白的疑惑,但都不影响明渝钧所认为的能与姐姐再见的喜悦。
    只是想到过去,顾朝笙还有些担心,忍不住问他:“如果你姐平安回来了,你还会继续留在国内吗?”毕竟明渝钧过去的二十年都是在国外生活长大,这次在宁州停留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是因为明晚妆突然失踪之故,如果明晚妆平安归来他是否就要离开宁州了。
    “你希望我离开吗?”明渝钧却反问他。
    “我,不想影响你的原定计划。”顾朝笙不答只说。
    “我很多年没有见过我姐了,我想多陪陪我姐。”明渝钧语气有几分苦涩,也是想弥补念念不忘的遗憾。
    顾朝笙无限感慨,只能默愿他能够如愿以偿。
    路过街边小摊,顾朝笙买了一份麻辣猪红递给明渝钧,明渝钧还一脸茫然,顾朝笙才淡然解释道:“吃哪补哪。”
    被他这样提醒,明渝钧猛然想起前不久某次疯狂流鼻血的惨痛经历,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手中那杯麻辣猪红也不香了,甚至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说。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顾朝笙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反正当时狂流鼻血的人也不是他。
    明渝钧被他气得够呛的,正常人谁会走在路上突然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只有顾朝笙这种非正常人才总想着一些非正常的东西。
    “以后我们都把那件事忘得干干净净,就当做从来没有看过那个视频,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想到某些实在少儿不宜的东西,明渝钧又感觉鼻尖似乎有些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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