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教授告诉顾朝笙,那张卡片并不是签名卡,而是菲尔顿实验室心理学研究所的邀请卡。
    南老教授是菲尔顿医学院的荣誉教授,四十年前曾是adrian博士实验室中带出来的学生之一。他受菲尔顿医学院和实验室的重托,在年青一代学子中寻找好苗子,推荐进入研究所学习。
    “敬理想,敬科学,敬生命。”
    这也是菲尔顿实验室的宣誓,也就是写在卡片后面的寄语。
    但是南老教授只写过两张邀请卡,顾朝笙面前的那张卡片就是其中一张。
    南老教授微眯起眼,感慨不已:“只是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会见到这张邀请卡。”
    南老教授和他讲了一个很多年前的故事,顾朝笙隐约有些猜测;但再问起时南老教授就不愿再提起了,说既已是成为往事,就不必再说了。
    同学们背后都说老师是个固执的老头子,对于非学术问题谁也改变不了老头子的执拗。
    从南教授家出来时,顾朝笙都还觉得恍恍惚惚。他觉得自己窥探到了天大的秘密,只是脑海里一片浆糊,令他觉得很不安。
    他在上都呆了两天,跟几个师兄师姐打了照面,闲暇时就蹲在酒店房间里翻来覆去的看南老教授给他的那本《变态心理学》,翻开书的第一页就看见上面是一幅涂鸦画,旁边写着他师兄陆寜均的名字。
    那幅涂鸦画很糊,看起来就像是用橡皮擦擦了一半,于是蒙上了灰扑扑的铅粉;涂鸦画只能勉强看出应该是图书馆的背景,一只手探去书架上取一本书,其他的部分都糊得看不清了。
    顾朝笙猜想这本书应该是陆寜均的,后来不知为何又送给了南老教授。
    突然他在那幅涂鸦中好像发现了什么,在被铅粉糊得灰扑扑的地方用手使劲搓了搓,以让涂鸦画能较为清晰。
    这幅涂鸦画虽然很糊,但细节问题上却很到位。
    涂鸦中的书架右边有一个书架类别编码,上面写着“衡英图书馆三楼 书籍分区”。
    衡英图书馆就是景大的图书馆,也就是说这幅涂鸦的背景是在景大的图书馆三楼。
    又是景大!看起来确实每一个人都跟景大有关系。
    顾朝笙先拿出手机对着书页拍了一张照片储存起来,然后继续一页一页的翻看着。陆寧均有做笔记的习惯,书中密密麻麻都是笔记的痕迹,最神奇的是笔记中连案例分析都有,一个个以张三李四为主角的变态案例简直污染眼球。
    此时此刻他都有些怀疑陆寧均把这本书送给南老教授的用意,他的好师兄还真不怕南老教授会被他编写的那些案例分析恶心到。
    而最末页则是以一段不知从哪里摘抄的话结束了整本书的变态笔记,端端正正的字体誊抄着三行黑色文字在白页中间,看起来却莫名突兀。
    “人间大是大非,与我何干?
    地狱尚且大敞,允许着恶魔游走往来。
    我曾穷尽一生去探索,不过大梦一场。”
    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弥漫于心,这种哀哀怨怨的文字丝毫不像他师兄的气场。
    他却不知从何时始,他师兄也变成了一个怪人,会在书页中写上这种文绉绉的东西。
    晚上明渝钧打电话过来,问他这边怎么样了。顾朝笙只说情况有些复杂,在电话中也说不清楚,等回去再说;他买了后天早上的机票,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你坐飞机回来?”明渝钧突然问。
    “怎么了?”顾朝笙更奇怪了。
    “不是,这年头飞机出事的概率还是挺大的,你还是小心点。”明渝钧犹豫了一下就说。
    顾朝笙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这年头有什么事情是不危险的,出门好好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被楼上掉下来的人砸死呢。”
    明渝钧闷闷的嗯了一声,沉默了半刻还是说道:“我只是,有些不安。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早上我翻到了,大概应该是十年前的旧报纸,上面刊登着十年前柏安劫机案的新闻。我挺害怕的。”
    像柏安劫机案这样耸人听闻的灾难,毕竟也是少之又少的案例。顾朝笙倒没有太多担忧,说到底这种事情就到了看运气和人品的时候,天灾人祸下死里逃生的人不少,走在路上被砸死的人也不少,真的很靠人品。
    “放心,我会小心的。”顾朝笙便道。
    “那你把机号和到达时间发给我,到时候我去机场等你。”明渝钧想了想就问他。
    结束通话后,顾朝笙就把机号和登机时间发给明渝钧,不过因为飞机延误已是常态,他思索了一下又发信息过去说:“等我登机的时候就发条信息给你,不用提前来等我的。”
    明渝钧没有回复他。
    按照顾朝笙的原定计划,既然他都来到上都,出于作为朋友的关心他应该去探望一下沈老师;所以顾朝笙就跟宋沂联系了,问他是否方便探病。宋沂问他现在住在哪里,就说明天下午过来接他过去。
    见到宋沂后,还问他怎么突然来宁州了;顾朝笙只说来看望老师,准备明天就回去了。
    “你老师,是上都大学心理学的南教授吧。”宋沂在脑海里把顾朝笙的履历过了一遍,才问起道,“南教授可是挺厉害的。”
    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老师,顾朝笙陪着笑道:“老师对我们挺严格的。”
    宋沂回头望了他一眼,又说起:“我记得南教授,从前曾经在菲尔顿医学院任教。”当初在查到carolineadrian时也把adrian家族和菲尔顿实验室查了个底朝天,正好发现上都大学心理学的南教授正是四十年前菲尔顿医学院前身实验室的研究员。他对菲尔顿医学院以及adrian家族的事情都比较在意,当时就把这事记下来了。
    不知道宋沂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朝笙沉默了一下就点头:“是这样。只不过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那个时候他们甚至都还没有出生。
    宋沂也没有再追问。
    进到静和医院,宜人的医疗环境让人感慨果然是高级私立医院,很适合得了绝症的有钱人在这里安静舒适的度过生命尽头的最后一段路。
    沈初初住在十二楼的病房,房间里有医院经过培训的护工照顾,一天最多两个人换了无菌服进去探望,其他人来探望都只能在病房外看着。宋沂的小堂妹就坐在病房外的小房间里写作业,看见宋沂过来才探出头,又很好奇的看了几眼跟宋沂过来的顾朝笙。
    “清清。”宋沂抚了抚宋清,拉着她说道,“如果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过两天就开学了。”
    宋清很乖巧的摇头:“没有,我想多陪陪妈妈。”
    看见小堂妹这么懂事,宋沂满心感慨:“那你在这里要听阿姨的话,到开学前哥哥就送你回爷爷那边。”
    宋清点头应下,然后又坐回椅子上安静的写作业。
    其实像宋清这个年岁的小孩子本来是最坐不住的,之前顾朝笙见过几次小姑娘还觉得她性格挺活泼的,看起来她母亲在她面前发生车祸的惨案对她的影响很大。
    “沈老师一直都是这样的情况?”
    站在玻璃窗前,只能看见病房中沈初初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床头摆置着各种医疗仪器。
    宋沂愁眉不展:“医生说,小婶能不能醒来就只能靠天意了。”
    顾朝笙的目光徘徊在病房中,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就看见刚才在病房里忙碌着的护工出来,宋沂过去跟她低声说着什么。
    等到宋沂再过来,顾朝笙就向他问起:“对了,当时那个司机,后来怎么样了?”
    “酒后驾驶致人重伤,判了七年。”提到此事,宋沂的语气也生冷了几分,“司机不承认有人指使,不过检查了事故车,发现事故车被人改造过,应该是方向盘控制和刹车装置被动了手脚。但是司机对此似乎一无所知。”
    如果只是事故车被人动了手脚,可能那个司机都是被坑了的替死鬼;但若司机真的一无所知,又怎么能够保证那辆车刚好撞上了沈初初?
    若仅是对车辆进行内部微改造就能控制一个毫不知情的人开着这辆车去将一个指定的人撞死,而策划了这一场惨案的人则根本不用担心有朝一日阴谋败露会将自己扯入其中,然后施施然退到幕后;这是否太可怕了?
    很奇怪的假设点,但也是无法回避的怀疑点。
    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情,顾朝笙连忙问宋沂:“宋先生,有一件事不知我该不该问起。十年前在宁州曾经发生过一起大型车祸,宋先生应该会对那起车祸有些印象的。”
    “你说的是宁州江家二老发生车祸的那件事?”宋沂露出若有所想的神情。
    十年前,宁州发生了一起车祸,□□总和江太太当场身亡,他们的大女儿江昭如重伤变成植物人,三年后也去世了。当时在柏安的宋家兄弟听闻噩耗,宋子英陪他哥哥宋子安去宁州参加岳父岳母的葬礼,途中飞机遭到劫持,飞机坠毁,乘务人员及乘客无一生还。
    顾朝笙只是合理提出怀疑,但依照他的一些记忆,当年那场车祸的疑点也是很多。尤其是像江家这样的人家,背后如果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属正常。
    正思索着时,顾朝笙神游的望过四周,突然想起了刚才为什么感觉病房里面似乎很奇怪。沈初初的病床旁并没有挂着尿袋和积液导管,这又是什么新型医疗方式?他用余光望向宋沂,发现宋沂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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