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渝钧在负一层那间阴暗的屋子里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被客客气气的送回房间。
    最近他流年不顺,这年头这种事情都能让他遇见,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不知道dennis跟主管他们说了什么,这段插曲似乎也就此终止了。
    从前从未如此煎熬,只恨不得直接跳到第七天然后安安全全的下船,这期间可千万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明渝钧都特别安静的呆在房间里,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只是偶尔想起dennis说起荣家的事情,也觉得唏嘘不已。荣家怕是真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招来这一连串精心策划的谋杀。依照之前蓝桐坠海一案看来,荣家大概率也是属于为富不仁的存在,遭到报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这手段就很容易引起社会恐慌了。
    期间明渝钧还试图再度搭上网络跟顾朝笙联系,但断断续续总是秒断,他就干脆不管了。
    直到第三天他实在是受不了了,决定出去找个地方透透气,结果很巧合在顶楼的露天篷遇见了那个戴着黑猫面具的荣家女孩子;她伏在栏杆边发呆,海风吹过她的长发都飘扬起来。
    其实露天篷那边人很多,大多数都是出到海面上透气的,但所有人却似心照不宣的跟那个荣家女孩子保持着距离。
    想来荣焕被害身亡的消息已经在船上传开了,谣言说杀害了荣焕的凶手就藏在pearl of deep sea上,于是人人自危生怕自己会惨遭不幸。联想到之前荣家人接连遇害,再见到荣家小姐也不免心有余骇,只想着敬而远之。
    荣小姐回头时看见了明渝钧,就起身朝他走过来:“是你啊?在凤鸣舞会上我们见过。”
    明渝钧点点头:“是的,荣小姐。”
    “荣小姐?”她突然愣住了,然后低头,肩头微微颤抖着,“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了。难怪所有人都避我如蛇蝎呢!”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面具之后想必已是泪流满面。
    她跟她哥哥的关系应该很好,这一次也是她跟荣焕两人一起赴会;却没想到荣焕突然遇害,骤然就只剩下她独自一人来面对这一切了。
    明渝钧见她如此模样实在可怜,劝道:“我听说了你哥哥遇害了的事,你也节哀。”
    “其实······”荣小姐似乎是想说什么的,却欲言又止,她低声呜咽着许久才继续问,“其实,我哥真的是被人杀害的吗?”她的语气是惊恐不安的,就仿佛被猎手追逐的兔子,只顾着逃命来为自己寻得一线生机,却已不知前方是何方。
    听着她这样的怀疑,明渝钧都觉得很诧异。
    作为受害者亲属,对于亲属的亡故首先就会有一个假想敌人,而不该是荣小姐这样的反应。荣焕遇害那天明渝钧刚好也在现场,也是亲眼看见荣焕遇害后的情形。
    不过明渝钧也愿意听荣小姐继续说下去。
    “我听说,其实他们是遭到了死亡诅咒,才会死于非命。”荣小姐惊恐的说着,仿佛是她亲眼见到此事一样。
    “死亡诅咒?”明渝钧倒是初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据他所了解像荣家这样的鼎盛富贵人家,可是惜命得很,因此他们往往就会相信那些牛鬼蛇神的东西以求长寿。
    荣小姐嗫嚅着:“是一只青玉镯子。自从谨哥在向乐慈善拍卖会买下了那只镯子,死亡诅咒就开始了;每个接触到青玉镯的人都会死于非命,下一个就是我了。”说着时她小心的抚了抚自己的左衣袖,藏在衣袖下冰凉的青玉镯印在她的肌肤上,冷得她如同浸泡在冬日寒水中。
    旁人或许一无所知,荣小姐作为荣家人却是一清二楚。
    荣谨在向乐慈善拍卖会拍下了那只青玉镯,是想要向江家三小姐江明珠告白求婚。然而在拍卖会结束后荣谨就离奇的因重金属中毒而亡,随后那只青玉镯落入了荣谨的堂哥荣尚之手,于是荣尚也在次日被杀害了。荣家自己也怀疑青玉镯有问题,就让荣焕兄妹戴着那只青玉镯来到pearl of deep sea将它拍卖出去,结果拍卖行还未开始荣焕也不幸遇害了。
    如今那只青玉镯就在荣小姐手中,她又惊又怕寝食难安,生怕一觉睡去就在梦中遇害再也醒不过来了。在高度紧绷的心理状态下,荣小姐只能一遍遍的找人求救,但所有人都只当她被荣焕遇害一事吓怕了说的胡话,根本不信这死亡诅咒的说辞;或许即便信了也不过觉得那是荣家的事情,任是荣家全家都死光了也和他们没有关系,毕竟若死亡诅咒是真的别人也不会活腻了去掺和进来。
    荣小姐不安的攥着手,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警惕,又满腹苦水的悲伤难受。
    和荣小姐坐在露天蓬中,明渝钧听她讲述着这么光怪陆离的故事,都不知道能说什么。
    其实他是相信这些虚玄的东西,但也是在因果报应的前提之下;且不论青玉镯的死亡诅咒是什么东西,但荣家肯定得罪了谁,至于那个“谁”是人是鬼可不好说。
    作为一个惧怕阿飘的人,明渝钧都觉得自己背后凉飕飕的。
    除了让荣小姐注意安全,他也没有别的话能说了。
    明渝钧也不愿过多留意这样的是是非非,在上面透完气就准备回去继续睡觉,只需要再装聋作哑几天就结束了。
    走在漫长的走廊里,他突然好像听见身后传来声音,有人在跟他说话:“最好离荣容远一些,有人在跟踪她。”
    “啊?什么?”明渝钧很诧异的回头,走廊依然是空荡荡的,刚才的声音仿佛就是一场幻觉。
    他继续走着,却在走出两步后转身朝电梯那边跑过去。
    在那一刻他反应过来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荣小姐说的也没错,的确有人想要谋害于她。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冷眼旁观,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被谋害。
    明渝钧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到刚才他和荣容说话的露天蓬,就看见有很多人围在露天蓬那边在议论纷纷着什么;海面上荡起涟漪,已经有不少救生员跳进海中了。
    听说荣小姐失足落水,生死未卜。
    没想到那个人竟然下手这么快,仅是这一会儿就顺利对荣容下手。露天蓬这边有监控,而且在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无从下手,也就是说早已有人提前布置好了一切,让荣容“意外”落水身亡。
    荣容被救生员救起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就像荣焕遇害身亡那天一样,明渝钧混在无数吃瓜群众中观望情况,就听见旁边已经有人谈论起来;他们都说荣家人这怕真的是被人下了降头,子侄辈的孩子接二连三的出事,那荣小姐好好的走在船上也能失足滑落海中,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明渝钧故意压低了声音插入他们的对话:“那若是仇杀,谁的嫌疑最大?”
    其中一位女孩子啧啧道:“这可不好说,谁家还没有几个仇家啊!”
    不过她的女伴立刻就反驳:“大家都是文明人,已经不流行这种复仇手段了。若真是仇杀,能连续杀了荣家四个孩子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肯定是个能人;既然这么有本事,直接让荣家身败名裂不好吗?毕竟他们家肮脏的事情可不少。”
    听着她们的对话,明渝钧只觉得说不出来的古怪。
    显然这恩恩怨怨的事情在上流社会那个圈子已经不算什么秘密了,每个圈子都有他们的潜规则来维系着平衡发展,于是对于试图打破规则的人他们都会同仇敌概。且不说荣家和卓晓繁到底有什么不可说的恩怨,但荣家疑似想将此事栽赃给卓晓繁的行为就确实让人很不耻了。
    他再望向荣容,看见荣容在随船医生的救护下已经吐出了海水,应该脱离了生命危险。
    只是——
    刚才他看见了荣容戴在手腕上的那只青玉镯,荣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声音却是颤抖不安的。然而现在荣容苍白的手腕上空空如也,那只青玉镯已经不见踪影了。
    明渝钧很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荣容遭遇意外,还有失踪的青玉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见荣容醒来了,围观者才散开离去。明渝钧也没有多作逗留,就像只是上来晒晒太阳然后就该走了,既然荣小姐已经被救回来了就好。
    到了晚间有人过来敲门,明渝钧开门看见来者是dennis不由微愣,然后侧过身轻声道:“你怎么,来这里?”
    “荣容疯了。”dennis自顾自的说起,语气平淡无澜,“她坠海不是意外。”
    原来是为了这事!但听到说荣容疯了,明渝钧就很诧异:“怎么会这样?”
    “其实——”dennis的声音很轻,就像一条冰凉的小蛇在悄无声息时钻进衣袖,编织了一个阴森可怖的噩梦,“死亡诅咒是真的,至少荣容是相信了;所以她想要后果的将青玉镯毁掉,于是她就遭到报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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