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心理学系主任荣朝因故,那届只带了两个研究生,就是本硕博连读的卓晓繁和研究生考试双科第一的夏致宁。
    七年前夏致宁发表论文《心理催眠与梦境暗示研究》,因此受到上都大学的南老教授为首的学院派心理学大师青睐提携,并获得第二十八届freud·wundt心理学奖,成为此奖成立以来最年轻的获奖者。
    荣教授是国内临床心理学大师,却带出了两个学院派心理学的学生,在学术研究方面显然不同。
    然而在论文发表后不久,夏致宁的同学卓晓繁举报《心理催眠与梦境暗示研究》这篇论文抄袭他尚未提交的研究生毕业论文,并以电脑存档备份时间早已论文发表时间为证。此事一出哗然一片,孰是孰非难以论说,因学术假造事关重大又引发了重大社会舆论,教育局也派人前来调查此事。
    最后的结果到如今也是人所皆知的,后来夏致宁承认确实存在抄袭卓晓繁毕业论文的行为,闹得沸沸扬扬的学术造假案才最终落幕。
    当时荣朝也很为卓晓繁说话,甚至还出面为他作证,按理来说应该不可能有什么恩怨。
    不过说到底,导师和学生之间的恩怨大多数都是和科研、评优之类利益相关的东西有关;排除这种可能之后,即使有什么私怨也不会明明白白的摆出来让别人知道。
    在陈副院长面前顾朝笙觉得若直接提起蓝桐也是不太妥当,旁敲侧击后才问起:“那不知您可否知道,当年我表姐的心理医生是谁?我可以确实是景大心理学的人,那个人是谁?您可以告诉我吗?”
    “你不知道吗?”听他这样问起,反而让陈副院长很疑惑了。
    “蓝家一直防备着我,生怕我把他家孙子的母亲做过的那些坏事都抖出来了。”一想起此事顾朝笙就满肚子火气,反正他跟蓝家是要仔细划清界线的,且不说他只是蓝家的外甥他姓顾,就算他姓蓝也得提防着某一天说不定就莫名其妙小命不保了。
    默默听着顾朝笙已经不是第一次吐槽蓝家了,明渝钧露出特别无奈的表情;这家伙得是对蓝家多么嫌弃!
    现在他就尽力做着隐形人,悄无声息的暗戳戳录着音。在来陈副院长的住处之前他顺便在外面买了一只微型录音器,刚才听着顾朝笙和陈副院长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现在还聊得听火热的,他佯作也在很认真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却趁着陈副院长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将那只微型录音器藏入沙发缝隙里,确保了微型录音器能够顺利录音且正常情况下应当不会被发现,明渝钧才收回不安分的手。
    陈副院长听见顾朝笙这样说,就很奇怪的打量着他,似乎也在思量着什么;双方都沉默了许久陈副院长才迟疑的说:“八九年前的事情,我本该是不记得的。只不过是蓝桐的事,我也是留意了。你母亲是文学院那边的教授,蓝桐是她直接安排过来治疗,全程也是荣朝跟她处理对接;具体的情况我是不太清楚,但蓝桐的心理医生确实是夏致宁和卓晓繁。”
    这个结果很出乎顾朝笙的意料,怎么这事还真也跟夏致宁有关系了?
    算起来也是越来越离奇,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还真有烟雾弹的那种感觉了。
    跟陈副院长谈说了一个下午,出来时顾朝笙才想起来问明渝钧:“那只微型录音器,你藏好了吗?”
    “我藏得很好,只要她不把沙发拆成屑,都绝对不会被发现。”明渝钧忙不迭的点头。
    “那就好。”顾朝笙略为放心,“我总觉得,虽然她答应得好好的,说和我们合作,但她依然是隐瞒了很多事情。其实也能理解,她本来对我就很仇视,即便是有了利益相关也得背后藏些自己的心思,我们就要辨别她的那些似真似假的话了。”
    明渝钧谨慎的回头看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说:“不过陈院长和林樾真的是亲母子吗?我怎么就感觉是捡来的。”
    顾朝笙挑挑眉:“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背后质疑别人的亲子关系也是无意义行为,如今林樾都化成灰了,妈是不是亲妈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其实对于顾朝笙和陈副院长的对话,明渝钧是根本没听懂是什么跟什么,毕竟他是一个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对于宁州的形势尚且迷迷糊糊的不清不楚。
    那只微型录音器是连接着明渝钧的手机,他就戴上耳机尝试着要开始窃听。
    但很可惜那边只传来来回踱步的脚步声,直至脚步声消失应该是陈副院长离开了客厅,都没有听到什么有用了信息。
    这让明渝钧觉得特别沮丧,他就装过两次窃听器,结果次次都收集不到信息。上次他在卓晓岚的手机动了手脚,只听到一次卓家兄妹在通话中吵架的内容,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比较有用的信息;而这一次就更彻底了,陈副院长直接走了。
    “别太着急了。录音器录下的东西就在那里,要是它没录下什么东西也没有办法。”顾朝笙心态很阳光的表示。
    “可是我的录音器就只有三天的电量了,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明渝钧干着急上火,他好不容易藏好了一个录音器,本来是信心满满也成就感满满,结果现实永远比想象现实。
    于是现在又变成随缘的事了。
    明渝钧莫名其妙生闷气,他现在越来越像顾朝笙的尾巴和小跟班了,什么提包打杂的事情都能全包了。
    顾朝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你有什么事能提前跟我打个商量吗?别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的,都快让我觉得头脑发热了。”明渝钧赌气的偏过头,嘟囔着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你出来了,又是张老太太又是陈副院长的。你说吧,下一个还要去哪里?”
    “没有没有,就这样了。”顾朝笙摇摇头。
    “那个张阿姨又根本没知道什么,还有那个陈副院长就是提防着你的;除了这两段翻来覆去的录音,就没有了?”明渝钧低头盯着手机里保存的录音文档,就随意关了机放在一边了。
    顾朝笙清楚明渝钧的那点心思,他纯粹是对别人的事情都不关心罢了。
    到现在明晚妆失踪一案没有任何进程,已经让他很着急了,对于别的事情更是没有什么心思。
    夏去冬来,都已经半年了;周围的人一个个出事不是死了就是病了,只要还没有结束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出事的会不会是自己。
    沿着宁江边开着车,他们都是沉默着,望着渺渺之夜心下渺茫。
    夜深了,隔着车窗望见不远处的双子塔楼在夜色中闪烁着光芒。
    明晚妆失踪的前一个晚上正在双子塔楼的晚会上跳舞,那个时候谁能想到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渝钧,你听说过双子塔楼的故事吗?”许久顾朝笙突然问。
    “你忘了吗?我外祖父,就是双子塔楼的建筑策划师刘琰。”明渝钧趴在车窗上张望着,直到双子塔楼已经消失在夜色中了,才坐正身子。
    双子塔楼,背后也是刘琰对自己的一对双生女儿的惦念。
    顾朝笙认识小时候的明晚妆,也认识长大后的明晚妆,却不想女大十八变,长大以后的明晚妆却变成了蓝桐的模样。再见到长大以后的明晚妆时,顾朝笙在惊异之余就特意去查了她的祖宗十八代;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机缘巧合,只有命运的重逢。
    六十年前的时候,尚在m国游学的刘琰和他的妻子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然而在他们回国前夕小女儿却走丢了;于是刘琰回国,他的妻子带着大女儿留在m国继续寻找丢失的小女儿,这一找就是二十年,直到他的妻子离世,都没有找到小女儿。大女儿刘箐,就是明晚妆和明渝钧的亲生母亲。
    而蓝桐的母亲向仪,六十年前在m国因跟家人走失,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直到后来嫁给了顾朝笙的舅舅才回国。
    即使一生再未相见,也改变不了她们基因决定相似的容貌。
    据说刘琰老先生到临终前都还对丢失的小女儿念念不忘,哪怕再见女儿一面也是了却了毕生所愿;老先生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小女儿也在宁州,在与他相距不远的这一片蓝天白云之下,只可惜他的女儿早已经不在了。
    未知至少还留存着希望,知晓却是希望永远的破灭。
    明晚妆和蓝桐在多年前就已是相识,只是她们竟从未对对方和自己相似的容貌产生惊异,却也是令人不解。诸多的疑惑和未解,到如今也是永远的谜。
    顾朝笙回头望向明渝钧,他本来是想说什么的,话却始终堵在喉咙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明渝钧看出他的欲言又止,不解问。
    “没,没什么。”顾朝笙连忙心虚的移开目光。
    夜色中的双子塔楼依然闪烁着绚烂的光色,遥遥望见似星星般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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