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琛纶是被生生疼醒的。
    麻药的药效早就过了,他只觉得全身像是被车狠狠地碾过一样,没一处不疼。
    秦哲枫本来睡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一手握住许琛纶的手,蜷缩着身体。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他连在睡梦中都微微皱着眉。
    也正因为这样,在许琛纶稍稍动了动指尖的时候,他立马就醒了。
    “你怎么在这?”
    许琛纶想问,但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停下了,他喉咙疼的厉害。
    秦哲枫见状给他端了杯水,稍稍摇起床头,一口口喂给了他。
    许琛纶想拦,但无奈手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而且动一下就疼,也只能作罢,就着秦哲枫的手润了润喉咙。
    喝完发现好多了。
    “你现在刚出重症监护室,身体还不能有大动作。”
    许琛纶感受了一下,除了浑身疼痛,还有就是脑内那挥之不去的头晕恶心感。
    “我怎么了?昏迷了几天?”他问。
    秦哲枫放下水杯,来到病床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开始退烧了。
    他松了口气。
    “昏迷了两天。你现在中度脑震荡,腹腔出血,身体大面积擦伤。”他哑着声音说。
    音色并不比昏迷了两天没喝水的许琛纶强到哪里去。
    许琛纶闻言抬头看他。
    以前一直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秦哲枫此时身上正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黑色修身衬衫,领带早不知道去哪了,衬衫也皱皱巴巴的。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事发当天秦哲枫穿在身上的衬衫。而且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倦,眼下青黑,胡子都冒出来了。
    要是让别人看到,定认不出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会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秦哲枫秦总。
    最重要的是,秦哲枫的手被厚厚的绷带包扎着,上面隐约有些血迹。
    许琛纶心里莫名的一疼,一种异样的酸涩感轻轻柔柔地包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
    不小心划了一下需要包扎的这么厚?许琛纶明显把不相信摆在了脸上,盯着秦哲枫的脸,想要一个答案。但秦哲枫选择视而不见,他问许琛纶:“还渴吗?”
    “好多了。”许琛纶抿唇有些不高兴,但他不想说的自己也逼迫不得,其实只要想一下就知道秦哲枫的伤跟自己有很大的关联,他顺着秦哲枫的心意跳过了这个话题,“这几天有没有好好休息?”
    秦哲枫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骗人。”
    许琛纶不顾钻心的疼痛,他伸出手勾住了秦哲枫的小拇指,轻轻捏了捏。
    看着秦哲枫望向自己,许琛纶展开个笑容:“你真该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现在这幅尊荣。”
    秦哲枫正要说话,冯助理进来了。
    他看见站在病床旁边的秦哲枫暗地里叹了口气。
    许先生昏迷了多久,秦总就陪了多久,不吃不喝,就站在icu的玻璃前一直看着他,人一转到普通病房,他就立马跟来陪床。
    人又不是铁打的,哪能受得了这种折磨。
    秦总看来是真的栽了。
    万年不开窍,一包养小明星就铁树开花,冯助理不得不感叹缘分都是玄学。
    他跟许琛纶打了个招呼。
    “许先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许琛纶也对冯助理笑了笑。
    感觉冯助理好像有话要对秦哲枫说,一直往他那边看。
    他又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秦先生你先跟冯助理出去吧,一会让小陶来照顾我就可以了,你也去休息会。”
    秦哲枫一脸不赞同,许琛纶无奈,抓住他小拇指的手晃了晃:“听话好不好?”
    秦哲枫抿着嘴,看着他一脸认真又宠溺的看向自己,最终妥协了。
    “好,我先出去,让小陶进来。如果有什么事让他打我电话。”
    许琛纶点了点头,就躺下了。
    秦哲枫帮他摇下床垫,跟着冯助理出去了。
    “查的怎么样了?”
    冯助理严肃地看向秦哲枫:“秦总,查清楚了,这件事是马淳和魏静香找人干的,道具当时少了一个小零件,因为缺失的位置在底部,又不容易发现所以大家才没检查出来。”
    “马淳是因为自己没了角色心里不甘,后来从魏静香口中得知许先生是秦总您的人,就以为是许先生下的绊子,怀恨在心。魏静香认为许先生白眼狼,得了好处就一脚踹了她,心底不满,一直怂恿马淳。”
    这完全涉嫌故意杀人未遂。
    秦哲枫听到这话脸就完全冷了下来,怒不可遏。
    冯助理偶然看见秦哲枫的眼神,被里面的煞气震的赶紧低下了头。
    “收集证据,请最好的律师,我要让他们好好在监狱里过完下半辈子!”
    但凡当时有一点差错,那就是两条人命!
    他们怎么敢!
    想到许琛纶差一点点就要遭遇不测,秦哲枫怒气上头,眼前一阵发黑。
    冯助理看见他晃了晃扶住了墙,担忧的让他去休息。
    秦哲枫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许琛纶已经睡着了。
    “我不放心。”
    许琛纶本来只打算假寐一下,但太过于疲惫了,不一会他就睡着了。
    睡梦中只感觉一只温凉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量了量体温,许琛纶模模糊糊中以为是小陶回来了,没有多想就彻底睡了过去。
    他睡的其实并不安稳,疼痛一直在折磨着他。
    许琛纶皱着眉,轻声哼道:“好疼……”
    这时候,就会有一只手过来抚平他的眉头,握住他没打点滴的那只手,默默传递温暖。
    于是梦里的疼痛真的就奇迹般的渐渐消散了。许琛纶松开了眉,一夜好梦。
    与此同时,b市的机场里走过来一位气质出众的青年。他穿着一身浅棕色风衣,良好的裁剪将他修长的身形完美的衬托出来。即便是身处热闹的机场,也能让人一眼看到他。
    仔细看他的侧脸,竟然和最近处在风口浪尖上的许琛纶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的脸上如今全是焦躁。
    “喂,爸,我到了。”
    夏泽挂断电话,冲一辆出租车招了招手:“师傅,去锦江别墅区。”
    夏泽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命好的富二代,家里有钱,要什么给什么,别人抢的头破血流的出国名额他轻轻松松就能拥有。
    可就在几天前,夏母哭着在电话里告诉他:他们破产了。
    夏父手底下的秘书跟她保养的小白脸合伙坑了公司一大笔钱,让公司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资金周转不开,已经签了合同的公司一直在催,夏父开始还能硬挺,但后来还是跟夏母说了实情。
    夏母问他那个秘书怎么知道公司这么详细的资料,夏父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那个秘书是自己包养的。
    这都叫什么事!
    夏母气得直接昏倒了。
    但醒来还是要想办法,夏母无奈,自己是书香门第,本就不如夏家富有,最后只能把自己的衣服首饰之类的变卖了。
    可这些钱哪凑得齐断掉的资金链?
    夏母现在整日以泪洗面,夏父急得团团转。
    他们把能卖的都卖了,所有的不动产都挂出去了。
    现在唯一拥有的,就是这栋别墅。
    夏父认为这是夏家的门面,决不能买。可是实在是借不到钱,夏父最终宣布了破产。
    这栋别墅也不知道能在他们手里撑到几时。
    夏泽到家的时候,夏母正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夏父正在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满屋子都是烟味。
    家里变得空荡荡的,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
    “爸,妈?”夏泽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夏母听见他的声音立马跟触电一样站了起来!
    她快步走过去,双手用力的抓住夏泽的肩膀,嘴里喃喃自语,神情接近疯狂,说话颠三倒四。
    “夏泽你回来了夏泽,你看看你爸那个畜生,畜生!他不得好死!我全都卖了,什么都没了!没了你懂不懂?啊?”
    “妈你弄疼我了!”夏泽也不耐烦了,他想将夏母的手从身上撕下去,夏父也赶来帮忙。
    夏母终究抵不过两个大男人的力气,被夏父从后面扣住手,限制了行动。
    夏泽很烦,他觉得夏母小题大做了。现在的重点是怎么恢复公司,而不是抓着夏父出轨的事不放。
    夏母不知道的是,夏泽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父亲有了外遇,而且不止一个。夏父甚至教导他这才是成功男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夏泽从小是被保姆养大的,对整日打牌逛街的夏母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他接触的一直都是夏父的“成功学”。
    所以夏泽之后才会吊着秦哲枫,让他求而不得,从而更加的迷恋自己。
    而自己出国留学的原因并不是当初对秦哲枫说的想接受国外艺术的熏陶,纯粹是因为秦哲枫手伸太长了,竟然敢对他当时暧昧着的女生下手,即使只是一句警告也让夏泽不爽。
    作为秦哲枫越界的惩罚,夏泽去了国外,他要让秦哲枫尝尝求而不得的痛苦。而没了秦哲枫的阻碍,夏泽这几年在国外过的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夏母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瞪大了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秦哲枫!对,找秦哲枫!他不是喜欢你吗?他不是有钱吗?他们家多有钱啊,让他来出这笔钱!”
    夏父一听到这个名字就目露厌恶,但他没有说话,眼下去找那个死同性恋确实是唯一的出路了,无论怎样都得让小泽去试试。
    夏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是一脸的嫌恶,但他最终勉为其难的开了口:“好,我去试试。”
    好像连提到秦哲枫的名字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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