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萝瞬间便将鹤知微写书的事传遍了门派,威逼利诱之下又帮鹤知微凑出了二百两银子,二师兄和六师兄对此也颇为上心,居然主动下山去找差事为鹤知微凑出版经费。
    鹤知微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夙萝,教中师兄弟都很有本事,为何不去接些杀手、镖师的活来补贴家用。
    对此得到的答案,是万毒教由于欠债太多,被无常教在邪道封杀,断了万毒教在邪-教谋生的道路,万毒教本身处于邪道,正派之流不与邪道同流合污,何况万毒教只是个处在底层的三流小派。
    鹤知微不禁腹诽,那无常教又想让他们还债,又断了他们谋生地路子,是生怕自己收回钱了怎的?如此任性自我,倒是那个教主男二的性格。
    凑够银子后,鹤知微和夙萝风风火火下了山。
    鹤知微虽然宅,但也受不住自己两个月都窝在山中毫无乐趣,她期盼下山已经很久了。
    “微微,我们为什么要穿男人的衣服?”夙萝身着白衣乌发高束,一副灵气小公子的模样。
    “写同人有风险,万一被正主找上门来怎么办?万一被毒唯围攻怎么办?以防万一,我们需保留私人身份,在外你也不要叫我微微,我笔名‘晓松许’,你就叫我松许吧。”
    “噢,高明。那我该叫什么?”
    “你就叫晓拂狸吧。”
    “……怎么觉得念出来有点奇怪。”
    到了城市之中,形形色色的小摊和商铺简直迷花了鹤知微的眼,她无数次想冲进那些首饰店观摩一把,又怕暴露自己太穷惹人嫌弃,再看夙萝,亦是一副看到好玩意便挪不动腿的模样,两人只好互相鞭策,以暴力制止对方花钱冲动。
    “夙萝,我的目标不仅是要胡吃海喝了,我还要疯狂购物。”鹤知微向往而又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也一样。”夙萝默默搭话。
    来到一间书局,鹤知微开门见山问道:“老板,你这儿出书么?”
    老板长得精瘦,双眼盯在他手中的书上目不转睛,听到鹤知微的问话也不凉不热地说道:“出,得看是什么书。”
    鹤知微拿出自己的手稿,放到老板桌前,道:“这是小说,请过目。”
    “小说?是什么东西。”老板挑起眉头打量了鹤知微一眼,拿过她的手稿随意翻了翻,而后不屑地冷笑一声甩在桌上,道:“这种邪秽的东西也敢发表?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出书?”
    “你!”夙萝当场掌心泛紫气,怒得要教训那老板一番,又被鹤知微压下了手腕。
    鹤知微对她摇了摇头,不悦地看了那老板一眼,拿起自己的手稿朝外走去,连声“告辞”也不留下。
    “微微,你怎么忍得过?”夙萝愤愤不平道,鹤知微虽然也为那老板的态度生了怒意,但表面看去比夙萝淡定许多。“碰壁是难免的事儿,不必过于纠结,我们去下一家便是。”
    之后鹤知微找到一家老板面相较为和善的数据,走进去后,老板看到来人是两个面容打扮皆为精致的公子哥,便温和笑迎道:“二位公子,想看些什么书?”
    “老板,你这里可出书么?”鹤知微简单行了个拱手礼后问道。
    老板微微挑眉,道:“哦?公子要出什么书?”
    “小说。”鹤知微将自己的手稿摆在面前,道:“请老板过目。”
    “《痴缠仙魔引》,这名儿倒有些别致……”
    老板端坐起身来小心翻看,只看了引子便露出了诡异的神情。他又迅速向后看了几章,眼神不由得瞟在鹤知微脸上细细打量,又在鹤知微和夙萝二人之间来回探寻,鹤知微终于意识到这老板眼神为何如此诡异,她忙轻咳一声说道:“文学作品,切勿上升作者本人。小说是杜撰,我本人还是颇为正直的……”
    “哦~懂。”老板千回百转地吐了两个字,让鹤知微不由得语塞,他懂个锤子!
    老板又大致浏览了几章,故意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说道:“公子,你这故事倒是新颖,不过这龙阳之恋在世间颇为隐晦……只怕没什么人会买账。”
    “胡说八道!”夙萝急眼了,一拍桌子说道:“江湖上!没有任何女人!能拒绝修野和薄天暮的魅力!”
    老板被她吓了一跳,鹤知微拍了拍夙萝示意她淡定,这位老板的态度可比之前的要好多了。她面向老板自如地笑道:“老板,我这书中两位主角乃是江湖风云人物,内容也是基于真实人物进行改编创作,我认为江湖中人对他二人的故事都会很感兴趣。老板若不放心,我们先试验一番如何?”
    鹤知微说话平静得体,这让老板对她也多了分好感,不像旁边那位小公子,一惊一乍好不吓人。
    “如何试验?”
    “我这有二百八十两银子,请老板将此书印刷出版并免费发放,专发那些贵家小姐、江湖女客,我这书尚只写了一小部分,若那些看客想看后续,必定会找到你这书局,届时你再决定是否与我合作出版后续。”鹤知微将钱袋摆在了桌面上。
    老板听完,捋着胡子笑道:“公子考虑得当,如此我也就不会顾虑赔本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鹤知微淡淡一笑,道:“我叫晓松许,这位是舍弟晓拂狸。若有人问起我来,还请老板莫要透露我的讯息。”
    “噢~我懂。”老板再次千回百转地说道,眼光中透着些促狭。
    “……”鹤知微觉得他又懂偏了。她站起身来拱手道:“劳烦老板多费些心,过段时日在下会再来拜访。”
    “公子慢走。”
    离开书局后,夙萝揪着嘴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这老板看我们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鹤知微一个白眼翻上天,颓然道:“他把你当成我的娈童了。”
    “??”
    送完初稿后,鹤知微回到万毒教依旧是每日闭门码字,厨子见鹤知微日渐消瘦,狠下心来给鹤知微每日加了个鸡蛋。
    半个月后,在外行走的四师兄寒幼回到教中,一进门便带来个振奋人心的消息——《痴缠仙魔引》爆了。
    江湖上到处都谈着《痴缠仙魔引》的传说,说此乃江湖第一奇书,以凌厉又不失缠绵的笔锋描写了江湖两大风云男子的爱恨情仇,颇受女侠客们追捧,然而现流传于市面的书版仅有三百本,侠女们争相观看,甚至还有贵族小姐出高价收书珍藏。
    一时间,“晓松许”何许人也成了江湖人讨论的话题,出版该书的“珑珍书局”也被人接连上访,询问是否有《痴缠仙魔引》的后续。
    听到寒幼带来的消息,师兄弟们欢呼雀跃,小师叔涕泗横流,鹤知微眼角含泪深情望天——她,一个从来不知名的弱小写手,终于熬出头了!
    最为兴奋的莫过于夙萝,她追的cp大爆于江湖,有那么多人认同她的爱好,这比还清万毒教的负债更让她开心!
    “微微!我们赶紧去珑珍书局把你新写的五万字都发出去!”
    “莫激动……莫激动……”鹤知微捂着夙萝的手止不住颤抖,紧抿的嘴角疯狂上扬。“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稳扎稳打戒骄戒躁……”
    鹤知微像念咒一般重复着,想到即将迎来的大好生活,感动的泪水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鹤知微和夙萝当下便二度下山,马不停蹄地赶往珑珍书局。
    一踏进书局的门,那老板立马眉开眼笑地迎了过来,眼里还荡着激动的泪水。“晓公子,可算把你盼来了!”
    鹤知微算是体会了一把能赚钱的才是大爷的感受,若她当初也能为老板这般创利,那便不会过着“社畜”的生活了。
    老板眉飞色舞地向她二人讲述着《痴缠仙魔引》如何卖座,如何疯传,那些小姐女侠们如何上门求更新,还有些甚至想花钱买“晓松许”的消息。
    “不过鄙人做生意最讲诚信,丝毫没有透露二位公子的消息。”老板郑重说道,仿佛还想寻求鹤知微的夸奖。
    鹤知微不禁腹诽,这老板即便想透露,也透露不出什么,这还说得他多讲情义似的。
    “在下知道老板是聪明人,若要长久合作,这是必须的。”鹤知微也颇为官方地回话道。
    “公子,此书第一卷我又加印了一批,尚未发行,此前与之后的收成,你我五五分成可好?”
    五五分成亦是鹤知微内心所想,毕竟当初写文时作者与网站分成便是五五开。不过这老板说话和气,鹤知微便想再争取一把。
    “写文不易,再让利一成可好?”
    “公子啊,在下便是靠这个吃饭,还得养活一家老小和店里的伙计,实在是有些困难呐……”老板揉着手,一副委屈又为难的模样。
    “我们更困难……”夙萝忍不住顶嘴道。
    鹤知微拿胳膊碰了碰夙萝,示意她不要多说。她默叹一口气,这老板……像极了她的房东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还要给她涨租的样子。
    “老板,保住作品的价值是一个文人的底线,既然老板实在觉得困难,在下便去别的书局看看吧。”鹤知微的神情失望又遗憾,不提钱财只言价值,仿佛自己就是个清高的文人似的,她拱了拱手,叹气连连地就要离开,在自己都拿不准后续如何之时,那老板的一句“公子留步”解救了她高悬的心。
    要是老板真不挽留,那可就尴尬了。
    老板好言请鹤知微坐下,他面带微笑,但经商之人,断不会让自己吃亏。“四六分成也并非不可,只是在下也需取得些保证。不知公子多久能送一次更新文稿来?”
    “每半月可载三万字。”鹤知微道。
    “今日正值十五,不如这般,公子每月初一、十五便送三万字文稿来,同时在下会将之前售书之利交予公子,若超了时限或者未完成字数,每少两千字扣一成利、每迟一天扣一成利,如何?”
    老板说得和颜悦色,鹤知微心里却大喊狡诈,她若晚交稿六天,半月的收入便分文不得,这可比那些网站都霸王多了。
    非常时期,为了多点利她忍了,反正她无所事事,只能靠写书来丰富精神,半月三万字难不倒她。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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