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李逸寻走进济丰堂,九妹并没动。她在济丰堂对面坐了小半个时辰,早就瞧出里面不似正常之时,一连半个时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进得去,即便来了买药的人也都不出片刻便被轰了出来。
    头回见,不卖药的医馆。九妹啧啧称奇,又随手捡起一块荷叶酥塞进了嘴里。既然要看戏,可不能就此早早出场。
    她转头瞧见小二哥上楼来,招呼了一声,问道:“小哥向你打听个事儿?”
    “您说。”
    “洛阳最会说书的先生是谁?”
    “小哥敢情是要听说书?”小二笑着说,“别的不敢夸口,咱们洛阳城最有名的当属隔壁峰会楼的李先生。秀才出生,那一张嘴能把死人都说活了。”
    “就他了。”说着九妹低声对小二如此这般说了一通,末了又给了他一定银子。小二见九妹出手如此大方,喜滋滋的走了。
    。。。。。。
    在来济丰堂之前,李逸寻先去见了隐于洛阳城的大理寺眼线。眼线告诉他新月教近来没什么动向,但自己派出去的探子能力有限,再深一点的消息便打听不到了。
    李逸寻嘱咐他继续盯守,之后便来了济丰堂。
    济丰堂今日似乎格外的冷清,进去之时,李逸寻存了个心眼儿。
    “客官,需要点什么?”伙计见有人来,忙忙的迎了上来。
    “你们这里的黄芪给我来两斤。”李逸寻开始说暗语。
    “客官您瞧,咱们店里本小利薄,实在没有这许多黄芪,要不您再瞧瞧?”伙计对答如流。
    “你们老板呢?”
    “老板在后宅已经等候客官多时了。”伙计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急。”李逸寻又说,“店中的金盏卖的还好吗?”
    伙计眼现迷茫之色,立即说道:“好,好。客官进屋就知道了。”
    李逸寻道:“你们店里生意最近还好吗?没什么人来打扰吧?”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一切顺利,客官放心。里面请。”伙计口气有些惶急。
    “不急,不急。对了,你们老板今日是有什么事儿吗?平日里都是他亲自迎出来,怎么今儿就换了你。我瞧着你眼生,新来的?”
    伙计漏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客官,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小人的身份是什么,您进去问老板不就知道了?”
    一道白光晃了李逸寻一下,他全身戒备,心内已有了成算。
    这时,突然店门前起了一阵争吵声,引得众人都驻足观看。
    只听一个戴斗笠的说:“我说你这个不要脸的,养了小老婆还这么横,知不知羞?”
    另一个同样戴斗笠的骂道:“关你屁事。天下大道各走一边,老子又没养你老婆,你管的着吗?”
    “你说什么?信不信老子揍你。”
    “你敢?有本事你来啊。老子怕你是乌龟孙子。”
    “啊呀,来人呢,杀人了。”
    两个人摸爬滚打竟打进济丰堂里来了。伙计瞧见忙出去驱赶,但两人打的难分难舍,如何驱的走?
    李逸寻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得胳膊被人抓了一下,旋即一个戴斗笠的人拉了他就向外走。两人一直走出城,到了小树林才停下。
    “多谢兄台出手相救。”李逸寻谢道。
    “好听的话就不必说了,谁让我心好呢?”来人揭开斗笠,露出一张秀美的脸。
    “阿九姑娘?怎么会是你?”李逸寻见到来人是九妹,显然很惊讶。
    “不是我还有谁?”九妹板着脸说,“人家都不管你了,自己个儿是死皮赖脸的救人,也没见过我这么没自尊的人。”
    “不是,你别误会。在下是怕姑娘出危险,想着柴公子或许能保护你。”李逸寻竟一时间有些窘迫。
    九妹见不可一世的李逸寻竟也有这种慌张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故意清了清嗓子,“人也救了,这东西还你吧。”说着将一件物事扔给了李逸寻。
    李逸寻接住一瞧,正是自己那块青玉令牌,“姑娘来就是为了给我送令牌?”
    “随你怎么想吧,姑娘这就走了,没空儿陪你闲话了。”说着就要走。
    李逸寻追上几步,“姑娘想必对在下有误会。如果在下早上的做法惹了姑娘生气,这就给你赔个不是。”又说:“姑娘今日又救了我一命,在下心中着实感激,真是无以为报。”
    九妹听他一口一个在下,噗呲笑道:“你祖上是说书的吧?一口一个’在下’净说绕弯子话。”
    “姑娘不生气了?”
    “看你表现吧。”想了想又说:“如今济丰堂也被控制,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回汴梁。”李逸寻说。
    “回汴梁?”
    “济丰堂这个点,大理寺之中只有三个人知晓。”李逸寻若有所思说。
    “你是说,朝中出了内奸?”九妹惊问道。
    “不错,如果不把新月教安插在朝中的这个内奸捉出来,很多人都会白白牺牲性命。”过了一会儿,又说:“不过,在回汴梁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九妹怔怔的瞧了他一眼,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
    鉴于济丰堂这个暗点只有三人知晓,李逸寻将目标很自然的锁定在了剩下两人之中。
    但大理寺卿崔正源他是不敢怀疑的,此人乃大宋两朝老臣,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他实在想不出崔大人背叛朝廷的理由。但另一个人就不一定了,此人乃洛阳首府梅舒玉,仁宗初年中的状元,但早年仕途不顺,后因诗文出众,才名上达天听才后部了洛阳一个小县的县令。之后,此人的仕途便畅达起来,三年前洛阳前首府病逝,本来要从吏部选当时的提邢周仲仁候补,不想有人竟向皇帝举荐了这个一文不名的七品知县。
    皇帝早年读过梅舒玉的诗文,十分的爱才,认为能写出《寒梅》这样贞骨凌霜之作的人必定是个傲岸的正直之士,洛阳又是汴梁最重要的门户,得此人守护必定是可靠的,所以钦点梅舒玉候补洛阳首府。
    梅舒玉来洛阳三年,洛阳百姓倒也安居乐业,从未出过什么大的纰漏。
    李逸寻来洛阳之前为了便宜行事,曾知会过梅舒玉,所以关于新月教和济丰堂的事他是知晓的。会不会是他显露的呢?口说无凭,李逸寻决定亲自去拜访这位洛阳梅首府。
    听闻洛阳大理寺有人来,梅舒玉坐不住了。他赶紧换好了朝服,忙不迭的去迎接。
    在京城之时他就听说过李逸寻的名讳,只是那时人微位卑,一直没能相见,算起来,自己跟这位大理寺少卿还属同门。
    在大宋,凡是参加过科举考试的士子都是当时主考官的门生,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一来考生可凭着此种关系得到引荐,二来主考官也可借着机会扩大自己的在朝中的势力,这是一种双赢的关系。
    当年梅舒玉科考的主考官是吏部侍郎钱墨吟,李逸寻虽稍晚些,但也曾师从钱墨吟,所以攀起来,他们算是同门师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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