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看向冷昱文,“昱文,母亲从未管过你什么,但是,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件事,我从头看到尾,分分明就是莲儿的狠心算计,鸾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不为她说一句话,只会怪她让你丢了丞相府的颜面!谁是罪魁祸首,你心中不清楚吗!昱文,齐家治国平天下,你宠妾灭妻,宠庶灭嫡,你当大家都不知道!”
    冷昱文面上顿时也白了。
    “是,或许鸾儿也有错,错在她执意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但那也是因为你这个父亲,我这个祖母,一心只想着丞相府,没有一个人替她伸冤!自八岁开始,她就重病缠身,这么多年,家中什么资源都给了莲儿,可是你看看你养出了个什么东西!先是给嫡姐下毒,再是设计小厮羞辱她,最后花钱请来无赖毁掉她!这些年,家中什么都是她的,她却依旧心狠手辣的不放过对她一直宽厚的嫡姐!你当真以为,这样的人,是你将来的指望?”
    老夫人的话,也是说的相当重了。
    “母亲,说这话是要讲究证据的!之前下毒的明明是红鸢,跟莲儿什么关系,找小厮羞辱鸾儿的,是我,跟莲儿没关系!”冯氏也是豁出去了。
    老夫人一声冷笑,“冯氏,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之前在客房的事情,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不过是为了维护你们的面子,我将事情压了下来,你是想要让我传人证物证?”
    老夫人这话一说,冯氏与冷凤莲立刻又老实了。
    冷昱文看向老夫人,“母亲,这真的是莲儿跟茹珂……”
    “我还骗你不成!”老夫人再次一拍桌子,“昱文,你平日做的那些糊涂事,我并不管,但那不代表,你应该这样做!你以为皇上为什么这次要警告你!单单因为这一件事吗!昱文,你想过没有,这些年,你宠妾灭妻,皇上难道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你究竟要糊涂到什么时候!你忘记了长宣的身份了吗!”
    冷昱文惊得脸色都白了。
    没错,谢长宣的身份,是高昌侯府的嫡女,身份尊贵!
    但是这些年,谢长宣与高昌侯府从无走动,导致他基本上已经忘记了,谢长宣的父亲还是高昌侯,更或者说,因为多年以前高昌侯对他的不屑一顾,对他的威胁,他下意识的就不想去记起她的身份。
    他现在已经是丞相了,不需要再顾忌他了!
    但是老夫人提醒了他,他不需要顾忌高昌侯,却要顾忌皇上对高昌侯的态度。
    冷昱文的心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他猛然的清醒了过来。
    可以说,这句话,是冷昱文对谢长宣态度的转变,也是对冷凤莲与冯氏态度的转变。
    如果要开始顾忌谢长宣的身份,势必就要收敛对冯氏的宠爱,与对冷凤莲的偏心。
    冯氏与冷凤莲,只感觉此时真的是寒冬瑟瑟。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冷昱文惊疑不定的看向谢长宣,见她眼中,都是对他的恨意,这会儿头脑突然之间更加清明了几分。
    十几年前,他是一介寒门书生,是谢长宣丝毫不嫌弃他,坚持要跟他再一起,更甚至不惜与高昌侯府决裂。
    这么多年以来,他心中确实有恨有怨,他怨高昌侯的冷酷,他的不认同,就是对他的羞辱!
    所以,在娶了谢长宣之后没多久,趁着她怀孕,也是在谢侯爷指着他的鼻子威胁他的时候,他气愤之下,醉酒与冯茹珂发生了关系,冯茹珂的家不过是七品小官,因为他的提携,冯茹珂的爹现如今已经是侍郎的位子了。
    冯茹珂善解人意,对他嘘寒问暖,她爹又平常样样以他为先,大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反观谢长宣与谢侯爷,一个对他冷冰冰不屑一顾,一个一心怨着他,虽说好好的打理着丞相府,却整个人身上都是极其消极的样子。
    也因此,他渐渐的厌恶了她。
    可现在想想,她当初是不顾一切的要跟他在一起,也是不顾一切的求谢侯爷将他留在京城的,为此,不惜跟高昌侯府一刀两断,而他这些年是怎么对待她的?
    冷昱文想到这里,心陡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他看惯了谢长宣对他的依恋,对他的委屈求全,这是第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谢长宣对他的恨意。
    “昱文,你自己好自为之!这次我们去清真寺,事情闹大还有一方面的原因,老太君坚决为她的外孙女讨回公道!你若执意这样,这个丞相府,我也待不下去了!你找个地方安置我便好!”老夫人站起身,话说的坚决。
    冷昱文摇晃了两下,“母亲,这怎么能行!”
    “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听我这个母亲的也就算了,你还纵容一个小妾,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偏心,说我欺负她!昱文,这个丞相府我已经管不了了!既然管不了,何必呆在这里看着这些操心的事情!”
    老夫人说着就走向门口,“鸾儿,长宣,跟我走!这件事,我们不管了!”
    冯氏与冷凤莲几乎瘫倒在地,她们从未想过,老夫人会这么硬气,拿自己来逼迫她们!
    这个老不死的!
    谢长宣与冷凤鸾跟着老夫人出了大厅。
    路上,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长宣,鸾儿,委屈你们了,先回去休息吧,如果他不处置那两人,我们明日就收拾东西。”
    谢氏眼眶有些红,“多谢母亲。”
    “好孩子,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夫人回去了自己的荣义堂,而谢氏随着冷凤鸾去了鸾如阁。
    “鸾儿,这一次,母亲是打定主意为你讨回公道了,那两人……”
    “母亲,你还是看不透。”冷凤鸾截断了谢氏的话,“祖母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丞相府。”
    谢氏愣住。
    “这次去清真寺,我看到了外祖母,”冷凤鸾轻声道:“外祖母很想念我们,想念母亲你。母亲,我说过,丞相府唯有祖母是个明白人,但她的明白,不是公道。”
    谢氏微愣,紧接着就红了眼眶。
    “是我对不起母亲,鸾儿,我现在想想当初做的事情,心里就不是滋味,你说的没错,你爹那个人,不值得,是我当时糊涂啊,可是现在,我跟他这么多年,孩子都这么大了,为了兴瑞与你,我又能怎么办!”
    谢氏的眼泪流了满脸。
    冷凤鸾将她抱在怀里安慰了半晌,只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啊,女子似乎只能依赖于男子,这个时代的和离,对于女子是毁灭性的打击,也正因为这样,男子在外面三妻四妾都那么正常了起来,也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但是,一个女人若是没有自己的骨气,自己的傲气,那就只能一辈子任人拿捏。
    谢氏现如今就是这样,跟老太君是完全不一样的。
    荣义堂
    冷昱文将冷凤莲与冯茹珂暂时关到了祠堂,这就急匆匆的前去寻找老夫人了。
    “母亲,这后院还是您在打理,莲儿跟冯茹珂,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冷昱文就算再怎么糊涂,孝字上面也是毫不含糊的,他生怕老夫人真的离开丞相府,便立刻追了过来。
    而这些,也正好在老夫人的算计之中。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昱文,今日还有一件事我并没有跟你说。”
    冷昱文直觉是大事,立刻开口,“母亲直说便是。”
    老夫人便将回来路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冷昱文,末了道:“这也是为何我一定要处罚那两个人的原因,莲儿连那样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若是不管管,以后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一直宠她,因着她在你面前表现的知书达理,因着她第一才女的身份,也因着她京城第一美的称谓,你觉得他日她会成为皇后,但是昱文你忘记了,她是庶女,即便是能当上皇后,后位又怎么会稳固?更遑论,她现在为了除掉自己的嫡姐,不惜各种算计,更毫不犹豫的能亲手杀人,而鸾儿现如今对她而言,根本都不算是什么阻拦,这样的人,以后在我们与她的利益相悖的时候,难保不会将剑对准我们自己。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因为每次她犯了错,我们都是小惩大诫,罚着抄抄经书,关关禁闭就算了,这样的惩罚,跟没有惩罚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代价太小,她便不会收敛。”
    冷昱文听完整个人惊得不知所措!“那个孽女,真的做出这样心狠手辣的事情来?”
    老夫人道:“先不说这件事,前段时间她杀红鸢,也是这样的,手起刀落,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没了,性命在她眼中,根本就如同蚂蚁一样,她的心狠程度,让我心惊!”
    冷昱文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老夫人说的确实没错。
    这段时日的种种事情,都是冷凤莲闹出来的,从他四十大寿的前一天开始,短短十日,她变本加厉。
    确实是他太过宠爱她,以至于让她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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