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出了门才发现天上好像飘起了雪花,在灰蒙蒙的天空中,雪白的一片一片,慢悠悠又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下雪了。”看着手心处掉落的雪花,带着手套的顾从杨开口道。
    注视着身侧的顾从杨,邱云泽简单回应了一声:“嗯。”
    没有直视对方的眼睛,顾从杨拢了拢围在脖子处的围巾,直到把下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头方才再次出声:“那个……”
    瞅着比他矮上一个头的顾从杨,邱云泽疑惑地回道:“嗯?”
    “围巾很暖和……”一直都没和你说,围巾非常暖和。
    听到这句话的邱云泽移开视线,终于看向一直在飘雪花的天空:“你喜欢就好。”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顾从杨这才再度发声:“我很喜欢。”并看向邱云泽的眼睛。
    被注视着的邱云泽愣了一下才轻轻笑了起来,宛若刚刚飘进顾从杨手心的雪花,仿佛一触即融。
    ……
    ……
    无力地倒在顾哥哥的怀里,顾从杨闭上眼睛:“我……不想回去。”
    如果她离开,那么哥哥怎么办?妈妈怎么办?顾从杨想,她好像永远不能顾全所有人,必须在他们中间做出选择。
    得到答案的顾从新轻轻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偌大的客厅顿时陷入寂静,抱着顾从杨的顾从新想了好久方才再度出声:“杨杨,”
    暗自想着心事的顾从杨应声:“嗯?”
    “我希望你能开心,”低头看向妹妹的顾从新认认真真地告诉对方:“而不是为了别人能开心而为难自己。”
    冲着顾从新露出一抹笑容,顾从杨垂眸:“我知道。”她当然知道,所以才知道某些东西比开心更重要。
    ……
    ……
    吃完年夜饭,收到好几个大红包的顾从杨被顾哥哥拉着放烟花。伴随着冒着火星子的引线走到最后,巨大而绚烂的烟花在一声声巨响中绽放,色彩碰撞出明艳的画面,犹如夜空中的繁花,在敏感交替的刹那间集体开放,引来无数人的注目。
    注视着那瞬间即逝的美丽,穿着面包服的顾从杨看向朝她微笑的哥哥,也轻轻笑了起来。
    来年,手中握着“仙女棒”的顾从杨听着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在心里默默许下心愿,她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努力改变所有的悲剧,努力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
    ……
    两位新人身上穿着的是“欧式复古风”的手工订制服,而结婚的花束用的珊瑚牡丹、淡橙色的玫瑰、黄色郁金香等明亮而欢快的颜色。尽管邱云泽穿得无比好看,可刺得顾从杨眼睛疼。
    随着结婚花束在众人期待中被高高抛起,缓缓落地的那一刹那,顾从杨眼前的一切突然变了,她不再站在结婚现场,而是出现在某个奢华的客厅当中。正当她有些奇怪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走了过来,是换了身衣服的邱云泽和挽着她的蓝婉。
    注视着宛若璧人的男女,顾从杨不禁咬住嘴唇,她不懂她为什么会看到这一切,明明她从未见过邱云泽和蓝婉结婚的场景,直到邱云泽死,他和蓝婉的关系也只是未婚夫妇而已。
    场景一次一次转换,时间像流水般逝去,顾从杨看着邱云泽和蓝婉结婚、成家、生小孩,凝视着叫着父亲母亲的孩子,默默地想:为什么会这样?
    注视着无比亲密的男人和女人,听着所有佣人在暗地里谈论邱云泽和蓝婉的恩爱历史,不知不觉中,顾从杨泪流满面。
    ……
    “噗通”一声,顾从杨再次跌倒在地,这一次,她摔得更惨,不仅磕破了四肢,连脚都扭了,随便挪一步就疼。然而,就算如此,散发金光的地方仍旧很远,仿佛根本到不了头。
    定定注视着那里,不甘心的顾从杨咬着牙齿重新爬了起来,她不愿意放弃,不愿意连最后和哥哥们见面的希望都没有。
    “奥莉维娅,”努力爬起来的顾从杨在心里告诉自己:“你绝对不能放弃,要是你放弃了,哥哥们怎么办?朋友怎么办?家人怎么办?邱云泽怎么办?难道你还想再次看到他们一个一个死掉吗?你愿意看着他们再一次一个一个死掉吗?”
    ……
    “诶?又做噩梦了?”因为这句话而想到什么的顾从新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
    由于毛巾的缘故而没看到的顾从杨对此摇了摇头:“一个很……悲伤的梦。”
    发现不是噩梦的顾从新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发问:“嗯……,你梦见了什么?”
    一想到梦中看到的东西,顾从杨就有些不舒服地皱眉:“我喜欢的人和别人结婚了。”
    此话一出,顿时愣住的顾从新好半晌方才回过神:“你看清楚你喜欢的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因着顾从新的问话,未成想对方注意力会在这方面的顾从杨略微勾起了嘴角:“他很好看。”
    “哦——”拉长音调的顾从新略微思考了一会,开玩笑地问了问:“那是他好看,还是我好看?”毕竟从小到大,顾从新经常听到顾从杨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在温热的毛巾下颤动着浓密的眼睫毛,顾从杨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回答:“哥哥更好看。”
    ……
    ……
    听到答案的顾从新紧张的心情略微松了松,他想了想,回答了之前顾从杨的问题:“我……觉得我应该只会喜欢小措一个。”
    闻言,顾从杨好奇地问他:“那你为什么觉得我就会喜欢上别人呢?”
    “好吧,是我说错话了。”顾从新对此道歉,随后又补充道:“但如果以后小措和其他人结婚了,我就不会喜欢他了。”
    敷眼睛的顾从杨对此没说话,只是呼吸稍稍变轻了一点。
    “没有回报的喜欢会很累,而牵扯了其他人的爱情更让人疲惫不堪。”顾从新试图把自己的意思明明白白地传达给顾从杨,就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我喜欢一个人就想和对方干干净净地谈恋爱,结婚,然后走到生命的尽头。如果对方做不到,那我肯定会放弃我的喜欢,就算可能不会喜欢上第二个人。”
    安静地听着顾哥哥的话语,顾从杨微微张了张嘴唇:“所以……”
    “所以杨杨,如果你以后喜欢的人准备和别人结婚了,那就住手吧。”握着顾从杨的小手,看着似乎还小的顾从杨,顾从新的语气温柔而坚定:“不是希望你及时止损,而是只有放弃才会让自己好过一点。”
    ……
    ……
    看着迟到的顾从杨,等了半个小时的许乔子显然心情十分不好。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直到注意到顾从杨不知道为什么频繁走神的模样,顿时黑了脸,开始了冷嘲热讽。
    一开始因为某件事而走神的顾从杨还没听出对方的讽刺,等回过神时,许乔子已经炸了:“不想学就滚出去!”
    闻言,心情同样非常糟糕的顾从杨抿了抿嘴唇,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舞蹈教室。
    瞧着第一次扭头就走的顾从杨,许乔子先是一愣,随后更加生气了。另一边,回到更衣室的顾从杨愤愤不平地想:要不是为了接近蓝婉,她才不想来这里学!这天下又不只有他许乔子一个会跳舞的老师!
    “啪”的一声关上柜门,换好衣服的顾从杨从书包里拿出纸袋想带围巾,不料,刚一打开,她便惊呆了,因为好好的羊绒围巾被剪成一条一条,宛若割裂的拼图,只是拼不回原本的模样。
    眼睛在一瞬间变得通红,想到什么的顾从杨咬住嘴唇,好半天才忍住不断上涌的眼泪,但红色的血珠从薄薄的唇皮中溢出,如同未流的泪水。
    谁做的?紧紧抓着东西的顾从杨想,为什么?
    ……
    ……
    觉得这话有些奇怪的何兰连忙追问:“有什么不一样?同一个牌子,一样的价格,有什么不一样?”
    这一次,穿着校服的顾从杨没接话,她沉默了半晌,直到把整个脸埋进胳膊里,方才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语:“不一样。”
    注视着这般模样的顾从杨,坐在位置上的何兰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会方才出声:“那,那围巾破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些东西本来就很容易失去不是吗?”
    听到这话,顾从杨微微抬头,看向何兰:“哪些东西?”
    “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只是暂时给你保管的东西,存了很久才买到的东西都很容易失去。”何兰看着顾从杨的眼睛,不急不缓地解释道。
    闻言,顾从杨垂下眼睛想了好半天这才再度开口:“……为什么?”
    “因为这是命啊。”见顾从杨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何兰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小时候存了好久才买到的东西,自己都没有舍得吃一口就被人吃掉了,那个时候我妈和我说的就是这个,因为这就是命。命里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怎么强求怎么争取都不会是你的,所以你的围巾没有了,也是命,接受就好了。”
    ……
    努力往前跌跌撞撞地跑着,不愿意相信命运的顾从杨不断挪着步子,一点一点往金光散发的移动。她不想后退也不想停下,因为顾从杨不甘心,不甘心一切都结束在这里,不甘心重来一次她却只走出这么一个结局。
    就在这时,拖着伤腿前进的顾从杨忽然听到身后有无数声音在呼唤她,都是她最为熟悉的声音,他们让她回头,让她停下。听着那些声音,顾从杨深深呼吸一口,然后用手堵着耳朵——她怕她会回头,她怕她会停下,只能不敢心软地继续往前走。
    可即便如此,踉踉跄跄的顾从杨还是摔倒了,因为方才那些从回忆中挣脱而出近乎扭曲的生物抓住了她。它们死死抓住她的脚,然后一起将她往后拽……
    此时此刻,一个孩子的歌声慢慢响起,用着这个世界不曾会有的语言唱着:“奥莉维娅,奥莉维娅,你能去哪里?你能去哪里?奥莉维娅,奥莉维娅,你又能去哪里?你又能去哪里?可怜的奥莉维娅,有家没家的奥莉维娅,谁是你的归宿,谁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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