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气非常奇怪,明明上午还是万里无云的艳阳天,下午突然打起了响雷。坐在教室里的顾从杨看着外面的天色,暗自庆幸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天天带着雨伞的举动。
    等到下课,收拾完书包的顾从杨便打伞离开了培训班。
    从这个培训班到下一个培训班需要走一段路,举着雨伞的顾从杨小心地避开存在积水的坑坑洼洼,顺便瞧了一眼站在旁边店面里避雨的行人,感叹天气的变化无常。忽然,一抹身影突然窜到顾从杨的伞下。
    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的顾从杨一脸诧异地看向来人,对方是个五官白皙清秀带着俊俏的男生。浓浓的眉毛下,乌黑深邃的眼眸带着笑意与不好意思。纯白的衬衫领口微微打开,被雨水淋湿的衣裳有些紧紧地贴着身体。
    朝着顾从杨略带羞涩地笑了笑,少年眉眼间尽是阳光爽朗的味道:“你去车站吗?能带我一起吗?我——没带伞。”语气中带着试探和请求。
    瞧着背着书包的男生身上已经变得有些透明的衬衣,看了一眼时间的顾从杨点了点头。
    见顾从杨答应,少年立马笑了起来,模样十分好看。
    路上,拉了拉被弄湿的衣服,男生借机与顾从杨说话,以消散彼此间尴尬的气氛:“我还以为今天不会下雨,没想到竟然下得这么大。”
    闻言,顾从杨笑了笑,她让男生帮她举伞,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对方:“擦一下,要是感冒就不好了。”
    笑眯眯地接过顾从杨递给他的纸巾,男生一边随意地擦着被弄湿的地方,一边感谢顾从杨:“谢谢你。”
    “不谢。”
    送男生抵达车站再目送对方上车,顾从杨这才转身离开车站,因为她并不需要搭车。至于那个男生的样貌,转头,顾从杨就不记得了。
    当顾从杨抵达兴趣班时,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坐在相隔十万八千里的位置各自做着事情,于是她便把雨伞收在塑料袋中才把要用的书本统统拿了出来。待她将等会要学的内容先通读了两遍,上课铃声就响了起来。
    这个夏天,除去一些平时在上的课程,顾从杨还报了一些暑假兴趣班。以至于整整两个月,她都必须在忙忙碌碌中度过,有时候一睁眼就是上课,一闭眼就昏过去了。
    有时候,顾从杨甚至弄不清楚时间,分不清周几,可能是学的东西太多,因此,很多无用的东西渐渐消失在了记忆中。
    有一次,难得顾从杨下午在家,顾从新凑过去问她感觉如何:“真的要继续吗,这么多课程?”虽然顾从新知道顾从杨原本在英国的兴趣班就有点多,但至少没像现在这样……满满的,就是他,光看看也觉得喘不过气。
    愣了小半刻,躺在沙发上发呆的顾从杨才回神来发现顾从新是在和她说话,于是摇头表示没关系。蹲在一侧的顾从新看着顾从杨有些神情恍惚的样子,不禁有几分担心——他其实并不懂顾从杨的选择,但他尊重她的选择。
    暑假过半的时候,顾从新带着稍微有休息的顾从杨去玩了一个下午,顺便还喊上了冯然杜期晗他们——他初中的学弟们。已经考上一高的四名男生一见面就给顾从杨带了礼物,顺便拉着顾从新,请他以后在一高多多指教。
    原本只有杜期晗和倪南准备考一高,傅恒本来是去体校,不成想,当顾从杨给冯然找了当初给顾从新补课的老师,注视着拼命努力学习只为不和他们分开冯然,傅恒忽然决定不上体校,也和杜期晗他们一块考一高。
    那时距离中考已经只有两个月了,因此杜期晗非常担心傅恒会考不上:“你真的确定要这么做吗?万一考不上的话,那……”
    听着杜期晗有些吞吞吐吐的话语,寡言少语的傅恒只说了一句话,他觉得既然冯然都可以凭借这三个月的努力将目标放在一高,那他也可以通过两个月的努力考上一高。
    当时的冯然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四肢发达的傅恒都能鄙视一下他的智商。
    不过幸运的是,在刺股悬梁、起早贪黑、埋头苦学整整两个月后他们四位最终都考上了一高,成为了顾从新新的学弟。这一次,顾从新约他们出来玩也是庆祝的意思,顺便带顾从杨出来放松一下,省得整天埋头学习,都忘记开心是什么滋味了。
    当带着凉爽的气泡水在炙热的空气中发出“嗤嗤”的炸裂声,干杯的顾从新笑得好似正夏天的向日葵,又仿佛艳阳天最热烈的阳光,看得杜期晗等一帮人不禁有些发呆,纷纷在心里感慨他们老大还真是越长越漂亮。
    不过,等他们意识到面前这位貌美如花的美少年实际上是位柔道摔跤空手道泰拳等等的综合格斗爱好分子并参加无数大赛还能打得许多人哭爹喊娘的时候,统统又清醒了过来,毕竟他们谁都不想死。
    再说,眼前这位还有个在初中就展现出各种占有欲、某种程度上蛮不讲理的男朋友,为了未来的日子,杜期晗等人更是不敢造次,毕竟他们既打不过顾从新也打不过赵嘉措。
    想到这里,杜期晗忽然询问顾从新,向来与他形影不离就差没将他栓在裤腰带上的赵嘉措怎么没有来。
    说道这个,对杜期然的比喻有些不高兴地顾从新斜了一眼对方,解释道:“小措他有事,而且,你们希望他来?”
    当然是一万个不希望的倪南等人齐齐摇了摇头,因为只有顾从新的话,他们还能随便开开玩笑,可一旦赵嘉措在这里,那就有很多行为不能做很多话不能说。
    瞧着杜期晗他们不情愿的模样,顾从新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将话题转到等会要看的电影上。
    说道他们准备看的美国英雄电影,憋屈了整整三个月最近一口气补了许多片子的冯然立马打开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坐在一旁喝着牛奶的顾从杨瞧着冯然念念叨叨悉数美国大片的模样,忽然想起对方后来的确从事了最喜欢的工作,直接去美国做了电影制片人。不过也许是美国的生活太过安逸,以至于每次见面,顾从杨都觉得对方胖了一圈,和现在只有些圆润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想到以后,顾从杨的视线慢慢落在不苟一笑的傅恒身上,因为她记得她二十四的时候,傅恒死了,原因不明。那时由于傅恒唯一的亲人已经不在了,是赵嘉措和顾从杨一同处理的后事。
    送葬当天,顾从杨本以为杜期晗倪南冯然都会到场,毕竟他们是十多年的好友。可那天,顾从杨只等到了冯然,而倪南,据赵嘉措说,只远远地看了一眼就走了。至于杜期晗,从头到尾都没出现。
    顾从杨一直都不知道是什么让曾经这么好的他们各自分散不再交好,偶尔问起冯然,冯然也只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有些人,也许只能陪一段路,有些人,不知不觉就走散了,有些人,也许原本就不该相遇。”
    当时的顾从杨听不懂,她现在也听不懂,因为就她看来,冯然杜期晗倪南傅恒他们的关系虽然比不上她哥哥和赵嘉措,可也属于惺惺相惜的那种。那么,是什么让曾经无话不说的他们渐渐变得彼此陌生,最后连葬礼都不来看一眼,或者只看一眼就走?
    大约是顾从杨停留在傅恒身上的目光太过长久,以至于傅恒忍不住出声询问她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正和倪南说话的杜期晗闻言看了过来,笑眯眯地插嘴:“哎呀,小恒你每次遇到杨杨都特别温柔。”语气中带着点羡慕。
    也不等傅恒接话,杜期晗将视线落在顾从新身上,用商量的口吻说道:“从新学长要不考虑一下让小恒嫁给杨杨,虽然小恒看着模样有点‘恐怖’,但其实十分温柔。”
    此话一落,冯然直接笑地倒在了倪南的肩膀上。
    听到这个建议,坐在椅子上的顾从新看了一眼坐在顾从杨身侧的傅恒,告诉杜期晗:“杨杨的事情,我估计你们要问问小措。”
    顿了顿,顾从新又补充了一句:“我也可以转告他,说是你建议的。”
    这话一出,杜期晗立马害怕地抱住他自己,赶紧求饶:“小新学长也太坏了,你怎么能把可怜又无助的我送给那个地狱大魔王?”
    看着好似戏精上体的杜期晗,顾从新直接表示:“其实要我说,要什么小恒啊,我看你最好。”
    “本少爷卖艺不卖身,坚决抵制各种不良交易。”摆出一副贞洁烈女状的杜期晗就差没将“宁死不屈”四个字写在脸上。
    瞧着这副作态的杜期晗,顾从杨笑呵呵的同时注意到一向不怎么笑的傅恒眼里也透露出了一丝笑意,顿时愣了几秒——她想,应该不是她想得那样吧?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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