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役”的那一天，逐渐逼近。
像是一把刀，悬在了1区里的人的头顶，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
而他们，也只能够依靠着强度大的训练来暂时遗忘“战役”所带给他们的恐惧。
此时，陈锟给其余三个训练场区的领军人物——也就是各区的第一发送了信息。
他扔下了队友，前往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陆湛、何敬还有潘娥接到信息后，无一不感到意外，不过是是陈锟发来的，也没犹豫，就停止了训练，匆匆与队友们交代了一声，便离去。
目的地是陈锟的住所。
陆湛与何敬几乎是同时抵达的。
对此，陆湛好像有点不满意。
一开始，他接到陈锟的消息时，还在想，陈锟这是想要在“战役”上跟自己合作，干出翻大事来。
现在看来，一起做“大事”的人不止他啊。
陆湛干涩地笑了几声来掩饰什么，脱了鞋进去就一副吊儿郎当地半躺在沙发上。
相对比之下，何敬倒是还有些拘束的样子。
“就差潘娥了。”陈锟似自言自语喃喃。
陆湛抬了抬眼皮：“是要说什么大事吗？”
“如果不是什么事，就让我们回去吧，毕竟后天‘战役’就要开启了。”
陈锟倒也不怎么介意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笑了笑：“算是吧，等潘娥来了，再一起说。”
两人没话说，静静地什么也不说。
空气凝固了一会，陆湛瞄了一眼何敬。
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张口要说什么挑事的话时，门铃响了。
想也不用想，是潘娥来了。
陆湛起身，有些坐的样子。
潘娥看到陆湛和何敬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
她上前，自若地坐了下来。
陈锟给他们都倒了一杯茶。
除了陆湛以外，潘娥与何敬都十分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
“今天，我让你们来，是想说一下关于‘战役’的事情。”
二话不说，陈锟直接奔主题。
“我建议，‘战役’的时候，我们四个带着自己的队友站在最前方。”
话出，三人齐齐看向陈锟，意味不明。
就连陆湛都收敛了几分不正经。
潘娥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茶：“我没问题。”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既然我们四个代表着1区的最强，享用着1区最好的资源，就理应站在最前方。”
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
陆湛撇了撇嘴，有些不满。
按照她的意思，就是他们不同意的话，就不是人咯？
但陆湛气的，是潘娥看不起他，认为他会微缩，不答应这件事情。
他拖着腮，有些不耐烦：“我也没问题。”
三人都同意，就剩下何敬一人。
目光齐齐移向何敬。
何敬有些不自然：“没问题。”
四人无论是个人排名，还是带领的团队排名都是最前的。
陈锟见他们都同意了，心里有些高兴：“谢谢你们。”
“不用谢，这是理所应当的。”潘娥说道。
陆湛又是看了一眼潘娥。
以前这么没发现这个女人这么讨厌。
好像整个场面只有她和陈锟一样。
还真别说，蛮般配的。
陈锟笑了笑：“我实在……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就通过了。”
“早知道，我就直接发信息问你们意见，就不用大老远地跑过来。”
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
陆湛哼了一声：“是你小看我们，所以才会认为我们之中有人不会同意不是吗？”
“是是是。”陈锟笑得有些无奈。
“之后，要麻烦你们多跟队友们沟通一下了。”
“我们的队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我们自己会解决，而且我认为我的队友不会拒绝的。”陆湛一开始就有些不爽，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散半分。
现在抓到机会，还不得怼陈锟。
潘娥与何敬都不说话。
“是我多话了。”陈锟倒是一个脾气好的，并有因为陆湛的话而生气。
陆湛见状，又是哼了一声。
继续往这方面说下去，也不是什么好话题了。
陈锟笑容微敛：“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希望这次‘战役’，我们都能活下去。”
很美好的愿望，就是不知道陈锟所说的“我们”，是指整个1区要参加‘战役’的人，还是指他们四人。
或许他们四人苟且，说不定都能活下去，但他们也没有打算苟且，甚至是冲在了最前面，也就造成了存活几率又下降了。
三人神情沉下。
没有一个人反驳陈锟。
兴许，这也是他们所期待的。
至于到底怎么样，他们自身也没有底，更不会大放厥词说些自大的话。
一切，只有真正遇上了，才能知晓。
陈锟又是说了几句。
几人就散了。
两男一女，行走在灿白的灯光下。
潘娥也就比他们矮了几公分。
气氛寂静。
像是都在等待着其中一个人开口。
良久，潘娥说：“抱歉，我不应该怀疑你们。”
“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在‘战役’上的合作。”
陆湛和何敬都愣了一下，也没预料到她会道歉。
何敬失笑：“不会，我们也没多放在心上。”
“对吧，陆湛？”他还用手肘推了推陆湛。
陆湛几乎都快要翻一个白眼：“是是。”
随后他又小声嘀咕：“谁又娘了吧唧地小心眼在意这些。”
潘娥和何敬：“……”
怎么感觉他是在骂自己？
咱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生怕触陆湛的燃点，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且陆湛也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有说这件事。
后，他们分道扬镳，各回各的训练场区对自己的队友们说起这件事情。
除了何敬那边有一点小小的争议外，其余的三人通畅无阻忽地就获得了队友们的认可。
获得了队友们的认可后，他们又继续展开了训练。
后天‘战役’，那么这几天就没什么必要献身于艰苦的训练了，而是队内互相打，任何旁观者说些建议或者一些细节上的东西。
越是厉害的队伍，这些天越是轻松，为的也是调整好心态来面对“战役”。
*
明娅敲了几下门，询问：“不吃吗？”
然而房间里面的叶曳并没有回声。
躺在床上的叶曳抱着枕头蜷缩着。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听到明娅的声音，叶曳抱得枕头更紧，抿嘴。
门外的明娅轻叹一口气，眸光沉了半分：“今天是最后的一天了。”
“你和姚悦他们是好朋友，应该要见上最后一面才是。”
“不然的话，你会后悔。”
最后一句话刚落下，叶曳啪地一下就把门打开了，神情带着哀伤，也更加不敢去看明娅，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孩一样。
明娅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吓了一跳，只是神情上依旧没有过多的情绪。
就算是旁人看着，也不会认为她被吓到了。
“我……”叶曳声音沙哑，脸上更是有着可见的疲惫。
想来这些天也并没怎么睡好，头发还乱糟糟的。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声音微颤。
明娅定定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的悲。
“你想这么面对都可以。”
“在姚悦他们面前哭一场也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也好，他们都会给你一个回应。”
“我想，那个回应是你能接受的。”
“如果你还想帮我的话，等这次事情过去之后，你就要调整好心态。”
“这也是一个契机，一个你提升‘力量’的契机。”
叶曳愕然，抬头看到的是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她一只手握成拳头。
把姚悦他们，当做是提升“力量”的一种契机吗……
原来明娅之所以让她交朋友，就是为了这个。
很冷漠的想法，也非常符合明娅的作为。
如果这是明娅所安排的，那自己也一定不能够辜负明娅才是。
毕竟……她的命是明娅救的。
她所有会的，也都是明娅教的。
几乎她的后半生，都是明娅所赐予的……
这种想法，不断缭绕在叶曳的脑海中，越来越快，知道化为了噪杂的嗡嗡声。
叶曳咬牙：“我……”
“知道了。”
*
叶曳给姚悦发了一个信息就出门。
灿白的光重重叠叠地从她身上挥过，把她的影子拉着很短或拉得很长，不断变化着。
而步伐，也愈加快。
思绪是乱的。
她烦躁地皱眉。
带着低沉的情绪，抵达了姚悦他们的面前。
她愣住，呆呆地看着姚悦他们。
姚悦他们脸上并没有悲，反而带着笑看着她。
胸口闷闷的，鼻子微酸，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模糊了她的视线。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便小跑到姚悦面前，抱着她大声地哭着。
口齿不清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这些天几乎没有跟他们说话，哪怕是在网络上发个信息。
他们神情都带着点无奈。
姚悦像是哄着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叶曳的背部。
等叶曳心情缓和了一些，才松开叶曳。
他们坐在一块，沉默不语。
叶曳拽着纸巾，目光落在地面上，大拇指指甲不断刮着纸巾，似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亦或者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姚悦先说话了：“其实你不用道歉的，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什么故意避开我们。”
“我们上‘战役’的缘由都是出自我们自身，而不是你，叶曳。”
“你也不用因为自己现在不用参加‘战役’而对我们感到愧疚。”
“至少，现在的我们并没有后悔选择来到1区。”
一字一字缓缓道来，带着点暖意，点点地抚平了叶曳的情绪。
叶曳也有些意外。
意外姚悦他们的心态。
想来，到了目前，还能够带着这样的态度，想来姚悦也是给他们做了不少的心理工作。
可这样好的人，不久后却是要死了。
叶曳咬破了嘴唇，味蕾感受着这份血腥味。
“嗨呀，我们都没怎么悲伤呢，叶，你也不用怎么放在心上。”
意外地，莉莉卡这次没心没肺的话相当地适宜。
让其他人心里都默默为她点赞。
“如果……我能跟你们一起参加‘战役’的话就好了……”叶曳喃喃。
而这句话，让姚悦他们接受到了一个巨大的信息。
“因为明娅吗？”姚悦问。
叶曳点头。
他们便你看我，我看你的。
莉莉卡第一个气愤：“难不成她还能决定你的人生？！”
叶曳怔住，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
莉莉卡更加不高兴了：“喂，叶，你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算她权势再大，也不能阻碍你人生吧？何况她又不是你的亲姐姐或者是亲妹妹，更没有资格来阻拦你啊！”
姚悦皱眉。
“你们误会了，明娅没有阻拦我。”
此话一出，他们更是五脸懵逼。
“明娅从来不拦着我做任何事……这也算是我自己的选择吧……”
“明娅她要参加‘第十次战役’，而且，那场‘战役’非常地重要，我认为，自己应该留下来，帮助明娅。”
又是一个信息量极其大的话语。
这算是知道了内幕吧？
“具体能说说？”曹卢问。
叶曳摇头。
她总不能说，他们的牺牲，都是为了“第十次战役”。
指甲卷入掌心肉里。
“既然如此，叶曳安安心心地帮助明娅就好了。”姚悦说，“明娅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吧？那你选择帮助明娅是正确的。”
“不，应该说无论你是选择帮助我们，还是帮助明娅都是正确的。”
“因为我们还有明娅都是你的朋友，而你一定要从中选择一方的话，对你而言，就没有任何的错误。”
“你也不用为我们上‘战役’而感到悲伤或者不安，我们和你的区别，不过是实力的强弱，早参加和晚参加‘战役’罢了，实质上都是为所有的人命做出贡献。”
“既然你选择了帮助明娅，就不应该因此丧失了理智，沉迷在悲伤之中。”
“……总之，向前看就对了。”
叶曳安安静静地听着，眼泪却又一次止不住地往外流。
哭着哭着，她笑了：“我知道了。”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的陪伴。
谢谢你们给我带来珍贵的友情。
谢谢你们给我带来快乐——
*
新年的钟声敲响。
1区以外的区的人欢呼着新年的到来，在暖色的灯光下看着喜气洋洋的节目。
红色吉祥的衣服、红底黑字或金字的倒“福”、绚烂的烟花在一片漆黑的天空绽放、轰隆隆的炮竹声……
这一切都看起来是那样美好。
而此时，远在1区的人们一片寂静，街道上空荡荡的，难以才见到一个人影。
擦拭着自己的武器、蹲在一个角落沉默不语或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在这一夜，许多人无眠。
黑暗中，叶曳抱着枕头，打开终端划来划去，打了一大段的字之后又删除，内心噪杂。
她愣了一下，可看到自己跟姚悦的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真正输入。
手心冒着冷汗。
不知道对方会说些什么。
压抑得很，像是有一颗石头重重地压在自己的心脏上，难以呼吸。
她刚倒吸一口气，姚悦就发来了一个字“安”。
顿时，鼻子酸得恨，眼角含着泪光。
关掉终端，双手抱着双膝，下巴抵着膝盖上，后把头埋起来，咬牙，泪水便不停使唤地滴落。
双肩颤抖着，没有哭出声。
生怕让明娅知道，觉得她不可靠什么的——
暗无的天空，渐渐出现了一轮圆月，散发着淡淡幽冷的光芒，如同一把冷冰的刃。
虽说发着光，但也只能照射这一小片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圆月的沿边冒着点黑红火焰，慢慢朝圆月的中心靠拢。
一片片如玻璃碎片的三角形从圆月慢慢散发出去。
等到三角形玻璃片完全覆盖住整片天空、圆月完全变成黑色后，就意味着“战役”的开启。
凌晨四点。
官方的大喇叭放出的声音回旋在整个1区。
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人又硬生生被叫起来。
但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抱怨，比起抱怨，他们拥有得更多的是对“战役”的恐惧。
木木地提起自己的武器，朝官方广播所说的集中地方前行。
路面上很多人，都是向一个方向而去。
他们没有任何的选择。
许多人脸上带着悲，走在路上，时不时会传来哭泣声。
渲染得这片气氛压抑难受。
姚悦五人走在了一块，他们比起许多人来说都要平静。
五人中，唯有莉莉卡一人不安地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地深呼吸，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在一旁的内森，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刘洋目光始终在姚悦的身上，似在想着什么。
曹卢看着前方，内心平静地很，想着，要上‘战役’了……要去送死了……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任何想法。
他也从来未想过，这天的到来，自己的心情是那样平静。
或许，自己很早之前就想死去了吧……
内心自嘲着。
人流如潺潺的溪水，汇聚于一方。
*
台上，被推上了大概二三十人。
这些人，都是想要逃避“战役”被抓回来的。
其中，有一个人泪流满面，鼻涕和泪水混杂在了一块，神情满是恐惧，在地上爬了几下，被军方的人强行拽起，让他站好。
像是一个插曲，滑稽而无趣。
等人差不多来齐了，就是人工智能蓝色的光一扫众人，确认在场的有谁，又有谁缺席了。
结果又是抓出了一批人。
被出来的两批人，算算也有一百多人了。
比例很小。
对，比例确实很小。
台下，赵国柱狼狈地跪在地上乞求着周南放过自己的儿子赵生。
赵国柱原本以为把自己儿子从“战役”的名单上清除的，但没想到，刚刚竟显示赵生也是其中一员。
周南冷漠地看着卑微到尘埃里的赵国柱，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他也不愿意多说些什么，直接把赵国柱给踹开。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赵生沉默，眼中尽是茫然与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的父亲赵国柱，是1区最高权力的人……
结果现在冒出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人是他父亲的顶头上司。
由于某种原因，才让赵国柱暂时代理他的位置。
赵生抿嘴，看着卑微得不行的父亲，心里不是滋味。
以前，他仗着自己是赵国柱的儿子，横行霸道，几乎无所顾忌。
甚至仍未赵国柱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现在出现了一个在赵国柱之上的年轻人，赵生沉默了。
回味起以前的那些事，都仿佛像是一个笑话，而自己就是那个笑话中的小丑。
他没有抵抗，自行走进了人群中。
也找到了先前自己的队友。
赵生觉得脑子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十分地不真实。
队友们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众人抬头望向站在台上的周南，他们脸上尽是疑惑。
等到周南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们才恍然。
有人生气。
生气周南一直躲在银屏的背后，不敢现身，是因为怕死。
“现在，你们的团队排名开始起了绝对性的作用。”周南说着，面色严肃，“排名靠后的，站在最前面，排名靠前的，站在后面。”
听到这样的指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人群中的陈锟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周南接下来的话，印证了陈锟内心所谓的不安感：“没错，排名靠后的，要冲在最前方！”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近距离看到的人不由得颤栗。
有人抗议，这是必然的。
周南也不把他们的抗议放在眼里：“要怪，就怪你们平时不认真提升自己的实力，偷懒造成的。”
“这也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努力的人，值得尊敬。”
被戳中痛点的人哑然，不好意思反驳，而那些付出了努力依旧排名很低的，就愤然，破口大骂。
周南视若罔闻：“快点行动起来，时间不多了。”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就死在这里吧，免得把这种情绪带到‘战役’上，拖后腿。”
这下，他们才彻底老实。
就算是心有怨，也只是低声骂了几句难听的。
而有的人，因此疯了，跳出来说：“哈哈哈，杀了我！杀了我！”
然后，那人就真的如愿以偿，死了——
像是一把刀，悬在了1区里的人的头顶，稍有不慎，就会一命呜呼。
而他们，也只能够依靠着强度大的训练来暂时遗忘“战役”所带给他们的恐惧。
此时，陈锟给其余三个训练场区的领军人物——也就是各区的第一发送了信息。
他扔下了队友，前往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
陆湛、何敬还有潘娥接到信息后，无一不感到意外，不过是是陈锟发来的，也没犹豫，就停止了训练，匆匆与队友们交代了一声，便离去。
目的地是陈锟的住所。
陆湛与何敬几乎是同时抵达的。
对此，陆湛好像有点不满意。
一开始，他接到陈锟的消息时，还在想，陈锟这是想要在“战役”上跟自己合作，干出翻大事来。
现在看来，一起做“大事”的人不止他啊。
陆湛干涩地笑了几声来掩饰什么，脱了鞋进去就一副吊儿郎当地半躺在沙发上。
相对比之下，何敬倒是还有些拘束的样子。
“就差潘娥了。”陈锟似自言自语喃喃。
陆湛抬了抬眼皮：“是要说什么大事吗？”
“如果不是什么事，就让我们回去吧，毕竟后天‘战役’就要开启了。”
陈锟倒也不怎么介意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笑了笑：“算是吧，等潘娥来了，再一起说。”
两人没话说，静静地什么也不说。
空气凝固了一会，陆湛瞄了一眼何敬。
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张口要说什么挑事的话时，门铃响了。
想也不用想，是潘娥来了。
陆湛起身，有些坐的样子。
潘娥看到陆湛和何敬时，眼中闪过了一丝意外。
她上前，自若地坐了下来。
陈锟给他们都倒了一杯茶。
除了陆湛以外，潘娥与何敬都十分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
“今天，我让你们来，是想说一下关于‘战役’的事情。”
二话不说，陈锟直接奔主题。
“我建议，‘战役’的时候，我们四个带着自己的队友站在最前方。”
话出，三人齐齐看向陈锟，意味不明。
就连陆湛都收敛了几分不正经。
潘娥低头看了看杯子里的茶：“我没问题。”
“所谓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既然我们四个代表着1区的最强，享用着1区最好的资源，就理应站在最前方。”
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
陆湛撇了撇嘴，有些不满。
按照她的意思，就是他们不同意的话，就不是人咯？
但陆湛气的，是潘娥看不起他，认为他会微缩，不答应这件事情。
他拖着腮，有些不耐烦：“我也没问题。”
三人都同意，就剩下何敬一人。
目光齐齐移向何敬。
何敬有些不自然：“没问题。”
四人无论是个人排名，还是带领的团队排名都是最前的。
陈锟见他们都同意了，心里有些高兴：“谢谢你们。”
“不用谢，这是理所应当的。”潘娥说道。
陆湛又是看了一眼潘娥。
以前这么没发现这个女人这么讨厌。
好像整个场面只有她和陈锟一样。
还真别说，蛮般配的。
陈锟笑了笑：“我实在……没有想到会这么容易就通过了。”
“早知道，我就直接发信息问你们意见，就不用大老远地跑过来。”
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味。
陆湛哼了一声：“是你小看我们，所以才会认为我们之中有人不会同意不是吗？”
“是是是。”陈锟笑得有些无奈。
“之后，要麻烦你们多跟队友们沟通一下了。”
“我们的队友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我们自己会解决，而且我认为我的队友不会拒绝的。”陆湛一开始就有些不爽，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散半分。
现在抓到机会，还不得怼陈锟。
潘娥与何敬都不说话。
“是我多话了。”陈锟倒是一个脾气好的，并有因为陆湛的话而生气。
陆湛见状，又是哼了一声。
继续往这方面说下去，也不是什么好话题了。
陈锟笑容微敛：“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希望这次‘战役’，我们都能活下去。”
很美好的愿望，就是不知道陈锟所说的“我们”，是指整个1区要参加‘战役’的人，还是指他们四人。
或许他们四人苟且，说不定都能活下去，但他们也没有打算苟且，甚至是冲在了最前面，也就造成了存活几率又下降了。
三人神情沉下。
没有一个人反驳陈锟。
兴许，这也是他们所期待的。
至于到底怎么样，他们自身也没有底，更不会大放厥词说些自大的话。
一切，只有真正遇上了，才能知晓。
陈锟又是说了几句。
几人就散了。
两男一女，行走在灿白的灯光下。
潘娥也就比他们矮了几公分。
气氛寂静。
像是都在等待着其中一个人开口。
良久，潘娥说：“抱歉，我不应该怀疑你们。”
“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在‘战役’上的合作。”
陆湛和何敬都愣了一下，也没预料到她会道歉。
何敬失笑：“不会，我们也没多放在心上。”
“对吧，陆湛？”他还用手肘推了推陆湛。
陆湛几乎都快要翻一个白眼：“是是。”
随后他又小声嘀咕：“谁又娘了吧唧地小心眼在意这些。”
潘娥和何敬：“……”
怎么感觉他是在骂自己？
咱也不敢说，也不敢问。
生怕触陆湛的燃点，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且陆湛也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没有说这件事。
后，他们分道扬镳，各回各的训练场区对自己的队友们说起这件事情。
除了何敬那边有一点小小的争议外，其余的三人通畅无阻忽地就获得了队友们的认可。
获得了队友们的认可后，他们又继续展开了训练。
后天‘战役’，那么这几天就没什么必要献身于艰苦的训练了，而是队内互相打，任何旁观者说些建议或者一些细节上的东西。
越是厉害的队伍，这些天越是轻松，为的也是调整好心态来面对“战役”。
*
明娅敲了几下门，询问：“不吃吗？”
然而房间里面的叶曳并没有回声。
躺在床上的叶曳抱着枕头蜷缩着。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
听到明娅的声音，叶曳抱得枕头更紧，抿嘴。
门外的明娅轻叹一口气，眸光沉了半分：“今天是最后的一天了。”
“你和姚悦他们是好朋友，应该要见上最后一面才是。”
“不然的话，你会后悔。”
最后一句话刚落下，叶曳啪地一下就把门打开了，神情带着哀伤，也更加不敢去看明娅，低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孩一样。
明娅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吓了一跳，只是神情上依旧没有过多的情绪。
就算是旁人看着，也不会认为她被吓到了。
“我……”叶曳声音沙哑，脸上更是有着可见的疲惫。
想来这些天也并没怎么睡好，头发还乱糟糟的。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声音微颤。
明娅定定地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的悲。
“你想这么面对都可以。”
“在姚悦他们面前哭一场也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也好，他们都会给你一个回应。”
“我想，那个回应是你能接受的。”
“如果你还想帮我的话，等这次事情过去之后，你就要调整好心态。”
“这也是一个契机，一个你提升‘力量’的契机。”
叶曳愕然，抬头看到的是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她一只手握成拳头。
把姚悦他们，当做是提升“力量”的一种契机吗……
原来明娅之所以让她交朋友，就是为了这个。
很冷漠的想法，也非常符合明娅的作为。
如果这是明娅所安排的，那自己也一定不能够辜负明娅才是。
毕竟……她的命是明娅救的。
她所有会的，也都是明娅教的。
几乎她的后半生，都是明娅所赐予的……
这种想法，不断缭绕在叶曳的脑海中，越来越快，知道化为了噪杂的嗡嗡声。
叶曳咬牙：“我……”
“知道了。”
*
叶曳给姚悦发了一个信息就出门。
灿白的光重重叠叠地从她身上挥过，把她的影子拉着很短或拉得很长，不断变化着。
而步伐，也愈加快。
思绪是乱的。
她烦躁地皱眉。
带着低沉的情绪，抵达了姚悦他们的面前。
她愣住，呆呆地看着姚悦他们。
姚悦他们脸上并没有悲，反而带着笑看着她。
胸口闷闷的，鼻子微酸，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模糊了她的视线。
重重地吸了一口气，便小跑到姚悦面前，抱着她大声地哭着。
口齿不清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这些天几乎没有跟他们说话，哪怕是在网络上发个信息。
他们神情都带着点无奈。
姚悦像是哄着小孩一样，轻轻拍着叶曳的背部。
等叶曳心情缓和了一些，才松开叶曳。
他们坐在一块，沉默不语。
叶曳拽着纸巾，目光落在地面上，大拇指指甲不断刮着纸巾，似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亦或者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姚悦先说话了：“其实你不用道歉的，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什么故意避开我们。”
“我们上‘战役’的缘由都是出自我们自身，而不是你，叶曳。”
“你也不用因为自己现在不用参加‘战役’而对我们感到愧疚。”
“至少，现在的我们并没有后悔选择来到1区。”
一字一字缓缓道来，带着点暖意，点点地抚平了叶曳的情绪。
叶曳也有些意外。
意外姚悦他们的心态。
想来，到了目前，还能够带着这样的态度，想来姚悦也是给他们做了不少的心理工作。
可这样好的人，不久后却是要死了。
叶曳咬破了嘴唇，味蕾感受着这份血腥味。
“嗨呀，我们都没怎么悲伤呢，叶，你也不用怎么放在心上。”
意外地，莉莉卡这次没心没肺的话相当地适宜。
让其他人心里都默默为她点赞。
“如果……我能跟你们一起参加‘战役’的话就好了……”叶曳喃喃。
而这句话，让姚悦他们接受到了一个巨大的信息。
“因为明娅吗？”姚悦问。
叶曳点头。
他们便你看我，我看你的。
莉莉卡第一个气愤：“难不成她还能决定你的人生？！”
叶曳怔住，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
莉莉卡更加不高兴了：“喂，叶，你可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算她权势再大，也不能阻碍你人生吧？何况她又不是你的亲姐姐或者是亲妹妹，更没有资格来阻拦你啊！”
姚悦皱眉。
“你们误会了，明娅没有阻拦我。”
此话一出，他们更是五脸懵逼。
“明娅从来不拦着我做任何事……这也算是我自己的选择吧……”
“明娅她要参加‘第十次战役’，而且，那场‘战役’非常地重要，我认为，自己应该留下来，帮助明娅。”
又是一个信息量极其大的话语。
这算是知道了内幕吧？
“具体能说说？”曹卢问。
叶曳摇头。
她总不能说，他们的牺牲，都是为了“第十次战役”。
指甲卷入掌心肉里。
“既然如此，叶曳安安心心地帮助明娅就好了。”姚悦说，“明娅是你最好的朋友对吧？那你选择帮助明娅是正确的。”
“不，应该说无论你是选择帮助我们，还是帮助明娅都是正确的。”
“因为我们还有明娅都是你的朋友，而你一定要从中选择一方的话，对你而言，就没有任何的错误。”
“你也不用为我们上‘战役’而感到悲伤或者不安，我们和你的区别，不过是实力的强弱，早参加和晚参加‘战役’罢了，实质上都是为所有的人命做出贡献。”
“既然你选择了帮助明娅，就不应该因此丧失了理智，沉迷在悲伤之中。”
“……总之，向前看就对了。”
叶曳安安静静地听着，眼泪却又一次止不住地往外流。
哭着哭着，她笑了：“我知道了。”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的陪伴。
谢谢你们给我带来珍贵的友情。
谢谢你们给我带来快乐——
*
新年的钟声敲响。
1区以外的区的人欢呼着新年的到来，在暖色的灯光下看着喜气洋洋的节目。
红色吉祥的衣服、红底黑字或金字的倒“福”、绚烂的烟花在一片漆黑的天空绽放、轰隆隆的炮竹声……
这一切都看起来是那样美好。
而此时，远在1区的人们一片寂静，街道上空荡荡的，难以才见到一个人影。
擦拭着自己的武器、蹲在一个角落沉默不语或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在这一夜，许多人无眠。
黑暗中，叶曳抱着枕头，打开终端划来划去，打了一大段的字之后又删除，内心噪杂。
她愣了一下，可看到自己跟姚悦的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真正输入。
手心冒着冷汗。
不知道对方会说些什么。
压抑得很，像是有一颗石头重重地压在自己的心脏上，难以呼吸。
她刚倒吸一口气，姚悦就发来了一个字“安”。
顿时，鼻子酸得恨，眼角含着泪光。
关掉终端，双手抱着双膝，下巴抵着膝盖上，后把头埋起来，咬牙，泪水便不停使唤地滴落。
双肩颤抖着，没有哭出声。
生怕让明娅知道，觉得她不可靠什么的——
暗无的天空，渐渐出现了一轮圆月，散发着淡淡幽冷的光芒，如同一把冷冰的刃。
虽说发着光，但也只能照射这一小片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圆月的沿边冒着点黑红火焰，慢慢朝圆月的中心靠拢。
一片片如玻璃碎片的三角形从圆月慢慢散发出去。
等到三角形玻璃片完全覆盖住整片天空、圆月完全变成黑色后，就意味着“战役”的开启。
凌晨四点。
官方的大喇叭放出的声音回旋在整个1区。
好不容易才睡着的人又硬生生被叫起来。
但没有一个人来得及抱怨，比起抱怨，他们拥有得更多的是对“战役”的恐惧。
木木地提起自己的武器，朝官方广播所说的集中地方前行。
路面上很多人，都是向一个方向而去。
他们没有任何的选择。
许多人脸上带着悲，走在路上，时不时会传来哭泣声。
渲染得这片气氛压抑难受。
姚悦五人走在了一块，他们比起许多人来说都要平静。
五人中，唯有莉莉卡一人不安地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不断地深呼吸，试图用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在一旁的内森，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刘洋目光始终在姚悦的身上，似在想着什么。
曹卢看着前方，内心平静地很，想着，要上‘战役’了……要去送死了……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任何想法。
他也从来未想过，这天的到来，自己的心情是那样平静。
或许，自己很早之前就想死去了吧……
内心自嘲着。
人流如潺潺的溪水，汇聚于一方。
*
台上，被推上了大概二三十人。
这些人，都是想要逃避“战役”被抓回来的。
其中，有一个人泪流满面，鼻涕和泪水混杂在了一块，神情满是恐惧，在地上爬了几下，被军方的人强行拽起，让他站好。
像是一个插曲，滑稽而无趣。
等人差不多来齐了，就是人工智能蓝色的光一扫众人，确认在场的有谁，又有谁缺席了。
结果又是抓出了一批人。
被出来的两批人，算算也有一百多人了。
比例很小。
对，比例确实很小。
台下，赵国柱狼狈地跪在地上乞求着周南放过自己的儿子赵生。
赵国柱原本以为把自己儿子从“战役”的名单上清除的，但没想到，刚刚竟显示赵生也是其中一员。
周南冷漠地看着卑微到尘埃里的赵国柱，嘴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他也不愿意多说些什么，直接把赵国柱给踹开。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赵生沉默，眼中尽是茫然与不可思议。
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的父亲赵国柱，是1区最高权力的人……
结果现在冒出了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这人是他父亲的顶头上司。
由于某种原因，才让赵国柱暂时代理他的位置。
赵生抿嘴，看着卑微得不行的父亲，心里不是滋味。
以前，他仗着自己是赵国柱的儿子，横行霸道，几乎无所顾忌。
甚至仍未赵国柱不是什么人都能动的。
现在出现了一个在赵国柱之上的年轻人，赵生沉默了。
回味起以前的那些事，都仿佛像是一个笑话，而自己就是那个笑话中的小丑。
他没有抵抗，自行走进了人群中。
也找到了先前自己的队友。
赵生觉得脑子晕乎乎的，眼前的一切让他觉得十分地不真实。
队友们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但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众人抬头望向站在台上的周南，他们脸上尽是疑惑。
等到周南开始自我介绍的时候，他们才恍然。
有人生气。
生气周南一直躲在银屏的背后，不敢现身，是因为怕死。
“现在，你们的团队排名开始起了绝对性的作用。”周南说着，面色严肃，“排名靠后的，站在最前面，排名靠前的，站在后面。”
听到这样的指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人群中的陈锟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周南接下来的话，印证了陈锟内心所谓的不安感：“没错，排名靠后的，要冲在最前方！”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近距离看到的人不由得颤栗。
有人抗议，这是必然的。
周南也不把他们的抗议放在眼里：“要怪，就怪你们平时不认真提升自己的实力，偷懒造成的。”
“这也是你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努力的人，值得尊敬。”
被戳中痛点的人哑然，不好意思反驳，而那些付出了努力依旧排名很低的，就愤然，破口大骂。
周南视若罔闻：“快点行动起来，时间不多了。”
“如果你们不愿意的话，就死在这里吧，免得把这种情绪带到‘战役’上，拖后腿。”
这下，他们才彻底老实。
就算是心有怨，也只是低声骂了几句难听的。
而有的人，因此疯了，跳出来说：“哈哈哈，杀了我！杀了我！”
然后，那人就真的如愿以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