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萌掏出的现金是全新的百元大钞,还打着银行专用的绑纸,应该是整一万。
    二十几个人,一人能分四五百。
    “陈浩北,我还以为你真是来帮我的,合着你特么上我这儿做生意来了?”
    我小声说到,陈浩北答道:“什么话?自家兄弟我啥时候说要你钱了?不过就是这帮人确实得多少给点,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你不能这钱也让兄弟我出吧?既然这姑娘这么懂事,那咱就做个顺水人情呗,这不是还帮你省钱嘛?”
    我有点不乐意的说:“嘿你这话说的,又不是我让你来的…”“千哥,浩哥,你们说什么呢?浩哥,你快说说你小弟啊,他们不收这钱我以后有事就不找浩哥你帮忙了啊。”
    李小萌似乎在哪儿都很有当女一号的冲动,话里那意思就好像这次陈浩北是她叫来的一样。
    说真的我很不喜欢她这一点,真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添的这毛病。
    听她说完这话,我忽然觉得陈浩北说的对,既然她愿意出钱就让她出吧,于是我对陈浩北说道:“成,下不为例,以后我的事儿你少自作主张乱插手啊。”
    陈浩北特意掀起墨镜冲我翻了个白眼说:“真是不识好人心…”接着他又对李小萌面对着的那个黑衣人下命令道:“好了,让你收就收,拿着钱直接回总部,等我下一步指示。”
    黑衣人这才收了钱,打了个手势后一帮人一起喊道:“是!一千哥!浩哥!再见!”
    我去,这明显是排练过啊,我忍不住小声问道:“陈浩北,这帮人是跟你一样的无业混混还是你从影视城找的龙套演员啊?”
    陈浩北不满的说:“瞎说什么呢?无业混混就不能去影视城跑龙套吗?万一红了呢?”
    陈浩北这句话我捋了半天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逻辑。
    闲人散尽,死人烧完,收工。
    陈浩北没跟那些人一起走,他回去也没别的事,所以留下来跟我们一块帮阿姨收拾骨灰。
    原来骨灰并不是‘灰’,根本也不是电视里演的那种可以媲美面粉的白色粉末,而是一些灰白色的粉末外带很多骨头渣子。
    骨头渣有大有小,同样都是灰白色的,不多,李小萌拿来的那个骨灰盒都没装满。
    一万六千八买的骨灰盒,也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外面染的像红木,内壁看着像三合板,通体透着一股甲醛味儿。
    装盒完毕,进灵堂,听说那个摆放骨灰盒的位置虽然只有几十平方厘米,但是按面积换算下来简直比滨海城最贵的房子还要贵。
    不过李小萌没具体告诉我们这几十平方厘米到底价值几何,只是说那钱阿姨生前都预留出来了,不够的她自己会补,不用我们操心。
    一切都弄完以后,我们一行七人便一起离开了殡仪馆。
    唉,想到阿姨以后每年连个扫墓的人都没有,心下不禁觉得有一丝凄凉。
    我们几个人的想法倒是都差不多,包括陈浩北,这货毕竟也是跟猪八戒有过合作的人,大家简单聊过几句后约定,以后只要时间允许,那至少每年一次,来这里碰头一起给阿姨扫扫墓。算是一份心意,算是…替生死不明的猪八戒尽一份孝心吧。
    临告别时李小萌又提议去吃饭唱歌,理由是逝者已经安息,生者就该坚强,所以该去唱歌放松放松。
    当然了,她点名要求陈浩北也去。
    陈浩北这货没心没肺的完全不介意,但是我跟超哥都借故明确拒绝了李小萌的提议,想来李小萌也没忘记上次唱歌是怎么结束的,所以她最终也没强求。
    这让我多少有些意外,因为现在看来,在她眼里陈浩北就是陈中海的亲戚,按她之前那副面对陈中海的作态,没理由该错过这么好的和陈浩北套近乎的机会的。
    直到后来回去的路上超哥才提出,其实原因也不难猜,李小萌是个聪明女人,她之前表现的那么过分热情,得到的结果就是什么都没得到,而且还差点得不偿失,所以她就算想靠近陈中海,也不会再用以前那种方式。
    现在她这一出,就叫‘欲擒故纵’。
    不管怎样,当我们离开殡仪馆时,关于猪他妈的事情,到这里似乎就已经完全翻篇了…
    猪他妈这边忙完离天黑还早,王洋和小夕请的假还有小半天,想了想我们四个跟陈浩北一起,又找了家饭店喝酒闲聊。
    这次聊天的主题自然是围绕猪八戒一家,陈浩北跟猪八戒的交情其实也就限于一起想打我那次,除此之外也就没再怎么多接触过。
    但是鉴于那次陈浩北最终没能从猪八戒那儿赚到钱,所以他对猪八戒的评价可谓相当的低。用他的话说,要是猪八戒还在,要是有人想找他帮忙收拾猪八戒,他可以打五折。
    说起关于猪八戒的失踪,陈浩北斩钉截铁地认为猪八戒是跑路了,原因无非是欠了人钱了,或者得罪人了。
    对此我和超哥没发表意见,因为我俩也拿不准会不会真是这样。
    一顿饭下来除了没喝酒的王洋,剩下我们几个都有点微醺,陈浩北喝多是因为他就是那种不喝多不罢休的酒品,我和超哥还有小夕,则都是因为对猪八戒一家的遭遇有些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万一猪八戒没死,有一天他回来了,发现他妈没了…唉,猪八戒这人要是说在他身上还有一丁点与人性有关的优点的话,那大概就是他的孝心了吧?
    这一次我喝的也有些断片,乃至于记忆只到最后离开饭店那里,怎么回的家都不记得了。
    还好第二天醒来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给超哥打电话询问他,他也喝了不少,不过也没啥意外。陈浩北则在被我的微信视频吵醒后气的一通臭骂,看着他撒起床气的样子我就知道,这货也没啥事。
    起床洗漱工作,一直忙活到天快黑。
    这一整天我时不时的会在想,也许李小萌本性真的还是挺善良的,所以她才会自掏腰包,不计得失的帮着忙前忙后给猪他妈料理后事。
    然而天黑后忽然打进来的一通电话,却彻底让我打消了对李小萌的那一丝丝好感,不仅如此,还让我一阵心寒。
    那是一个陌生本地号码,我接起来“喂”了一声,就等对方说话。
    “喂?是赵一千吧?”对面的声音有些耳熟。我答道:“是我,您是…”对面说到:“哦,一千你好啊,我是雷子,陈中海陈总这边,还有印象吧?”
    我忽然想起来了,是陈中海手下的那个‘雷哥’,我去见陈中海那天差点要剁蔡亮手的那人。我忙说到:“哦,是雷哥啊,您找我有什么事?”
    雷哥问道:“一千,是这样,我想问你个事儿,就是你原来公司老板,就是全家失踪那人,他母亲是不是忽然死了?”
    听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会忽然问起这和他把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不过我还是据实答道:“嗯,是啊雷哥,昨天我们刚给她送的殡,您怎么问起这事儿了?您认识她?”
    雷子忽然压低了一些声音问:“一千,你现在身边有人吗?”我莫名其妙的说:“没有,我自己在家呢。”雷子接着说:“那就好,这事儿本来不该我插嘴,不过你也知道,陈哥很器重你,所以还是想帮着让你凡事多留个心眼。”
    器重我?真客气…不过听到雷子这明显话里有话的样子,我还是好奇的追问道:“雷哥,您有话直说就成。”
    对面似乎早有准备,条理很清晰的说到:“是这样,一千,有些话我也不方便说的太透,这不是陈哥这边一直在查他姐夫的事嘛,正好今天查到这么点东西,就想让我说给你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听听,因为可能多少会跟你有些关联。”
    我有点忐忑有点期待的“嗯”了一声,就听到对面好像有敲击键盘的声音,然后听雷子说到:“你老板朱俊福的母亲,大概十来天前出了一场车祸,当时挺危险,但还是被抢救了过来,因为她没什么朋友,所以当时是一个你们原公司的员工在帮忙照顾她,那姑娘叫李小萌…”
    听到这儿我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但还是觉得,李小萌果然是有她善良的一面的。
    “只是这之后…在五天以前,你老板他妈名下唯一的一套房产,也可以说是她全部的家当,全都过户到了这个李小萌的名下,具体原因和操作流程还不知道,不过听医院里的一些病人说,这大婶经常对外宣称已经收了李小萌当干女儿,而且似乎除了这个李小萌,这大婶忽然一反常态,对其他以前的所有朋友都六亲不认,然后…也许可以这么说,自打确定她身上没有油水以后,这大婶原本已经要康复的伤,忽然就感染了,感染原因医生也没查到,但是按道理说,不会无缘无故的感染…”
    我听的有些迷茫,说真的我听懂了,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大可能,于是在雷子稍微停顿的档口我问道:“您…什么意思,朱总他妈的死,不是…不是意外?”
    雷子顿了顿说:“其实她本不该死,本没人想要她的命,她的死对于我这边已经知道的情况来看,确实是个意外,不过…那个叫李小萌的姑娘,你熟悉吗?”
    我答道:“都是原来的同事,挺熟悉的…但是不敢说百分百了解。”
    对面的雷子了然的“哦”了一声后继续说:“这个李小萌…陈哥说上次在医院跟她有过一面之缘,姑娘看着挺单纯的,不过毕竟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那大婶去世后,按她生前的意见,所有事情都是这个李小萌料理的,这里有件事很有趣,那就是医生确定这大婶的死亡不正常,但是李小萌却拒绝报警,也拒绝解剖,非说这是那大婶生前自己的决定,要保证遗体完整。哪怕医生再怎么说,她都不同意,毕竟名义上她是那大婶唯一的亲人,最后就听她的直接拉去火化了…对了一千,你了解火化吗?”
    我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说:“我了解那玩意儿干嘛?”
    对面的雷子笑了一下说:“呵呵,也对,谁会没事去了解那种事?跟你说个小常识啊,一般人的骨灰,大部分颜色都是偏浅的,但是如果临去世前夕体内摄入过过量对身体没好处的药物,那么骨灰的颜色就有可能发灰,甚至发黑。”
    我想我已经听明白了,但是在咽了口口水后我还是想跟对面确认一下,于是我说:“您的意思是…朱总他妈是被人下毒才死的,下毒的人就是…”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这是陈哥的意思,你知道,陈哥很看好你,所以想让我跟你说句老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好了一千,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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