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下半年新番名单应该差不多到了吧？你感觉怎么样？”
《动漫在线》杂志社内, 沈念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逐一核对着下半年的新番名录，这是她负责的板块之一，任务就是针对这些名单，做一定的分析和点评, 然后整合成文字，刊登在下一期的周刊中。
这会儿听到身边的同事发问, 沈念心情复杂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还是那个老样子, 现在正是《魔卡少女樱》大火的时候, 我这边现在收到好几个动画, 都是魔法少女题材的，看来继后宫漫和热血漫之后，观众又要被魔法少女题材整得审美疲劳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同事也有些无奈：“动画制作成本又高，尝试新题材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不是每一个公司都能承受亏本的风险的, 顺应市场的潮流, 好歹能拿到个基本盘, 总不至于亏本。”
沈念都是《动漫在线》的老编辑了, 同事的意思，她当然也明白,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罢了。
另一个编辑捡起桌上的资料, 随手翻了翻, 目光不期然停留在其中某一页上，嘴角流露出兴味的笑意：“……因为外貌雌雄莫辨而被守护精灵误当作少女绑定的美少年，哈哈哈，这个设定倒是有点意思，看来业界也不是完全的无脑跟风嘛。”
“啊，那个我也看到了，”沈念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设定蛮有意思的，导演是何鸿风，他上一部作品《血色蔷薇》我也很喜欢，可惜上线的时间不太好，被横空出世的《is》硬生生压了一头，希望这部《我真的不是魔法少女》能让他重回榜单第一的位置吧。”
“说到《is》，年底画影应该也会出新作吧？”
那编辑话音刚落，就见沈念脸上流露出一个有些纠结的表情，她诧异的道：“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沈念将笔记本电脑旁边另一份单独的文件递了过来，她这会儿仍有些小纠结：“我也不好说，你们自己看吧。”
同事接过文件，和其他资料上密密麻麻的一片不同，这份属于画影的资料上只有极其简单的一串字——
片名：《魔法少女小圆》
上线时间：12.10
“咦！竟然也是魔法少女题材！”有人惊讶出声：“不会吧，我还以为画影会继续拿出全新的题材呢，这是打算继续炒冷饭的意思吗？”
“你想什么呢，”有人反驳：“这可是画影，谁炒冷饭，我也不相信画影会干这种事情，看他们之前出的动画就知道了，画影可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守成的公司。说得再直白点，不搞事，那还是狗贼吗？”
这话俨然点醒了众人。
几个资深编辑一时间面面相觑，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最后还是沈念出声打破了沉默：“这可是最温暖治愈的魔法少女啊，狗贼他……应该不会干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点慌了。”
“我也……”
讨论归讨论，沈念还是如实的将画影新作的资讯搬上了《动漫在线》下期周刊之中，当然，出于她作为动漫编辑的职业操守，以及内心某种不可言喻的吃瓜心态，她并没有将编辑部内部的猜测放上去，只简单的提到了动画片名和上线时间。
与此同时，蓝星其他动画公司也收到了画影新作，《魔法少女小圆》将会于年底上线的消息。
云速动画办公楼。
“又是画影……”
目光落到那个与云速动画上线时期完全一致的时间上，张光辉皱了皱眉。不得不说，对于画影这个新任龙头老大，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把上线时间挪后吗？”
“保持原样。”
“可是……”张光辉欲言又止。
不是他涨别人士气，灭自己人威风，实在是画影的动画水准根本没法以常理来论，这家公司目前出品的每一部动画作品，不论是网络动画，还是电视动画，哪一个不是取得了破纪录的成绩？
这样一家公司再出新作，时间上还刚好和他们是同一天，这还让人怎么玩？
“张经理，”云速动画的老板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他看起来总是一副笑眯眯好说话的样子，这会儿语气里却透着不容置疑：“你要知道，我们已经不是原来的千里动画了。”
如果是原来的千里动画，他们还可以根据自身的意愿，想提前上线就提前上线，想要延后就延后，可他们如今已经成为了云速的一份子。看上去似乎仍是自由的，实际上则样样都要以公司总部的意见为优先。
云速的换装手游明年年初就要公测，作为其下属公司的动画分部，云速动画从头到尾都不具备拒绝的权利，他们能做的，只有全力配合。
——哪怕明知道，和画影同期播放的结果，是死路一条。
况且……
“你也看到了，画影的新作还是魔法少女题材，”云速动画的老板说：“我看，画影自己说不定也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动画脚本了，这才故技重施，继续做魔法少女题材，能不能保持之前三部动画的水准也说不一定，现在就担心同期播放的影响，未免也太没志气了。”
眼见着自家老板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张光辉只得无奈苦笑。
和由动画导演作为公司实际掌控者的画影动画不同，云速动画的老板并不是什么动漫爱好者，更确切的说，云速动画的老板本身就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不然也不会将千里动画卖给云速集团了。
这样的老板，怎么可能懂得画影的一贯风格，和牧宿星令人捉摸不透的选材？
顶头上司执意如此，张光辉作为部门经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按对方的指令行事了。
不仅是云速动画，其他有动画作品在下半年11-12月附近播出的动画公司在接到画影新作的消息后，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改期！”
“……这也太突然了吧，之前画影不是还说新作至少要等到明年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出新作了？而且还是魔法少女题材，这下怎么办？我们要把上线时间提前吗？”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动画公司在接到画影新作后，第一时间就做出了避让的决定——
洛风动画是个中型动画制作公司。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家动画制作公司就默默无闻了，事实上正好相反，洛风动画和画影动画一样，都是由导演本人作为公司实际掌权者的公司，换句话说，在洛风动画，同样是以导演何鸿风本人的意志作为第一优先。
顺带一提，洛风动画其实和画影动画的关系不错。
虽然外界一直传言，由于当初何鸿风的《血色蔷薇》被牧宿星制作的《is》夺去了点击、订阅榜第一的位置而闹得不太愉快，事实上其实正好相反，两位导演私下其实关系不错，偶尔也会交流一些动画方面的事项。
何鸿风静静的看着桌面上摊开的《动漫在线》中，属于画影动画的那一栏。
他只沉吟了十秒钟的时间，便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就提前上线吧。”
“何导！”
站在他身边的好几个他制作团队的核心成员一下子惊呼出声，其中一个年轻人更是忍不住道：“何导，我不认为洛风动画有退让的必要！是，画影现在的确是业界有口皆碑的公司，可我们洛风动画难道就比画影差了吗？”
年轻人满脸不服。
作为何鸿风制作团队中的一员，他同样经历了《血色蔷薇》被《is》反超登顶的郁闷，在他看来，《is》的商业价值不可否认，销量也的确令人膜拜，可《血色蔷薇》就真的比《is》要差吗？
年轻人不这么认为。
要知道，《血色蔷薇》在漫迷网站的评分可是高达9.5分！《is》呢？最终评分也就7.1分而已。
现在要他因为和画影撞题材和档期，为了避开画影新作的冲击，而硬生生将动画的上线时间提前，这叫他怎么接受？
年轻人一脸不忿，何鸿风却不怒反笑：“谁说我把时间提前，是想要避开画影新作了？”
众人眼前一亮，齐齐向他看了过来。
“牧宿星是个很有天分的导演，他在动画选材上也很聪明，按照他的风格来看，《魔法少女小圆》必定是与《魔卡少女樱》完全不同风格的作品，情节上也一定会有极大的创新。”何鸿风说着说着，忽然又岔开话题：“你们觉得我们的新动画怎么样？”
“很有意思！现在市面上的魔法少女动画，基本上都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少女，像我们这种读作魔法少女，写作魔法少年的动画，目前还没有过，创新和新颖绝对够了。”
“人设和剧情也很有意思啊，我自己看脚本的时候就笑得肚子疼，人物也很讨人喜欢，作为搞笑番肯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和画影的新作相比呢？”何鸿风问。
众人一愣。
见众人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何鸿风反而笑了起来：“提前上线《我真的不是魔法少女》，不一定代表洛风动画选择了退避，也可以是一种反向狙击——”
“如果画影的新作仍然维持了画影一贯的高水平，那我们避开画影也不算吃亏，可如果画影这部《魔法少女小圆》创意不足，而恰巧先一步播出的洛风动画，又展现出了独特的设定和有趣的构思……”他说着，慢慢的微笑起来：“你们觉得，到时候，观众们会怎么想？”
——
对于发生在各个公司的波涛暗涌一无所知——当然，即使知道了，牧宿星也不会放在心上，最多在心里稍微感概一下：
不知不觉，画影动画竟然也从当年那个饱受争议与怀疑的小公司，成为如今业界千方百计，瞻前顾后也要避开画影档期的存在了。
“第三集的录音部分已经完成了，最迟这周末应该就能开始剪辑了，这部分还是由崔鸿意负责吗？”
“剪辑？”牧宿星回忆了一下第一二集的剪辑效果，点点头：“可以，就交给他负责吧。第四集的上色搞定了吗？”
“这部分是戴导负责的，最迟应该这周末也能完成，应该不会耽误进程。”杜宇堂解释。
牧宿星微不可见的一颔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顺势问了一句：“年底新番上线时间都确定了吗？”
“确定了，”说到这个，杜宇堂顿时就精神了：“除了云速动画和几个题材上完全不沾边的动画公司以外，其他动画公司都选择了提前播出，对《魔法少女小圆》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事实上，岂止没有影响。
有前面这些魔法少女题材的动画作为铺垫，观众们看多了这类题材，就越容易产生厌倦心理，等《魔法少女小圆》播出，只会造成正方向的影响。至于云速动画，依照云速集团一贯的傲慢，前有众多同题材，后面又是核.武器级别的魔圆，云速娱乐的手游能不能爆不好说，可借由动画给游戏宣传的想法，怕是要彻底泡汤了。
没有错过助理面上隐隐的雀跃，牧宿星不觉莞尔。
这就是画影动画以年轻人为重要组成的优势了——员工们大多都是同画影从默默无闻一路走过来的，画影本身的待遇又向来是业界最良心的，以至于《守夜人》动画版权被云速抢走那会儿，牧宿星还没说什么，员工们就已经暴跳如雷了。
一想到自己手上正在制作中的动画，能够给云速动画一记暴击，不少人甚至主动提出加班，就为了争取将《魔法少女小圆》每一个画面都做得尽善尽美。
结束了短暂的汇报工作，杜宇堂带着愉快的心情继续工作了。
用《魔法少女小圆》来阻断云速娱乐最新手游的宣传计划，的确是一种不错的回击方式，考虑到这部动画原本就在画影的日程上，这项“报复”计划，对画影一方来说还是相当轻松的。
但是……
牧宿星眯了眯眼，那天云速集团轻慢随意的态度似乎犹在眼前，他想起画影这两年来的发展，以及不得不承认的，与云速集团之间的巨大差异。
还不够。
无论是对云速集团的回击，还是画影自身的发展，在外人看来画影动画或许已经足够优秀，但这些与他心底那个庞大的计划相比，不过是冰山一角。
看来，他也时候考虑一下其他方面的东西了。
……
“云速娱乐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窗明几净的会议室内，站在桌边的干练女性一手撑在长方形的办公桌上，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化作实质：“抄设定，抄玩法，抄ui，这回倒是更厉害了，连我们腾空的cg分镜也抄？他们家的cg动画部门是废物吗？不抄袭不借鉴就不会做cg了？”
“法务部怎么说？抄袭还是借鉴过度？上法院的话有几成胜算？”有人问。
坐在靠窗一角的年轻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神色无奈：“不好说，云速娱乐在这方面是老手，蓝星法律对游戏玩法上的保护也有很多漏洞，如果要上法院的话，恐怕胜算不大，而且……”
“而且到最后多半反而会白白给云速的游戏增加曝光率和热度，赔了夫人又折兵。”秦声敲了敲桌面，淡淡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不是我们本次会议的主题吧？”
沉默。
干练女子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当然记得这次会议的主题，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因为在此之前，这个主题就在过往的会议上被讨论了无数遍，偏偏因为双方各执一词，每一次都不了了之。
——腾空娱乐是否应该正式入驻手游市场？
短暂的沉默过后，终于有人开口：“我的想法还是和上次一样，时代在发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手机市场才是真正的主流，像这样一直顽固下去，腾空娱乐只会被时代所淘汰，我们必须做出改变了。”
“我不赞同，”这回开口的，却是开头怒斥云速的干练女子了：“腾空之所以区别于其他游戏公司，就是因为只有腾空是真正忠于游戏和玩家的公司，如果连我们也放弃传统，转而专攻手游市场，那腾空和市场上那些三流游戏公司有什么区别？我们的核心用户又会怎么看待我们？谁又能保证这种改变一定会成功？”
有人冷笑:“那也总比像现在这样沦为手游市场的‘素材库’要好！”
伴随着这句尖锐的讽刺，整个会议室顿时死寂，在座的好些人神色微变，眼神里都多了几分阴郁。
都说打蛇打七寸，那么这个“素材库”，便是腾空娱乐的“七寸”。
一直以来，腾空娱乐专攻的都是主机市场和pc市场，出品的游戏，也多是新颖独特，细节考究用心的精品游戏，在业界也是出了名的良心公司，但只有一点，说起来不仅是腾空粉丝的痛，也是腾空娱乐上下所有员工的痛——
由于玩法新颖有趣，腾空娱乐所出品的游戏，往往很快就会成为其他游戏公司的借鉴，甚至抄袭的对象，说是“素材库”也不为过，偏偏蓝星法律使然，对于那种抄的不甚明显，或者刻意踩在法律边缘的抄法，腾空也是无可奈何。
要说普通的借鉴也就算了，偏偏游戏商中还不乏那种极其不要脸的，腾空如果不给眼色倒还好，一旦稍微谈到抄袭，对方公司就会借此炒作，顺势当做给游戏宣传——毕竟黑红也是红嘛。
干练女子神色一黯，态度上却是坚持:“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加不能与云速之流为伍！”
有关腾空娱乐是否要进驻手游市场的问题就这样再一次不了了之。
下午六点，公司准时下班。
秦声从主楼出来，转到一边的停车位时，已经有人率先等在了那里。
秦声没理人，他取出车钥匙，刚打开车门，人还没坐上驾驶位，那头来人已经毫不客气的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这让秦声终于抬眸看了这位下级兼狐朋狗友一眼。
秦声挑了挑眉:“副驾驶位是你能坐的吗？”
桑英韶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从善如流的往后挪了一步，企图去开后座的车门，没成功。
桑英韶:“？”
秦声:“拿我当司机？”
这桑英韶就不能忍了:“说好的上班是上下级，下班一切照旧呢？”
看出对方话中有话，秦声关上车门，就这样半靠在车身上，这才抬眸看向暴躁本躁的桑英韶，言简意赅:“有话直说。”
:“腾空娱乐去年的年营收是700亿。”他看着秦声:“云速是我们的两倍。”
“你想说明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不甘心，特别特别不甘心，”桑英韶说:“同样是做游戏，我们比云速更认真，也更注重创新，我们引领了半个游戏界的风潮，年营收却反而只有跟风借鉴之流的一半，这要我怎么甘心？”
是的，云速为它的抄袭借鉴背尽了骂名，可玩家们骂着骂着，却还是会诚实的点开云速的游戏，甚至往里面投钱。
反倒是腾空，名声有了，玩家们心目中的地位也有了，偏偏年营收却始终比不上跟风借鉴的云速，有些事情如果没有对比也就算了，如今有了最明显的对比，这叫桑英韶怎么甘心？
“腾空进驻手游市场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晚上。
待秦声将汽车停在车库，自己回到住宿处大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用随身的钥匙打开了房门，入目的暖黄色灯光让他微微一愣，目光很快就落到了沙发上专注看电视的牧宿星身上。
自从确定牧宿星的确是牧宿星没错后，加上牧宿星临近（已经）毕业，为了平时上下班工作方便，两人便顺理成章的回到了开头的状态，牧宿星住回了少年时的旧宅，秦声则住在距离公司最近的三环别墅。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工作都是极忙，性格上也恰好都是忙起来便不知天昏地暗的类型，仔细算来，可以说是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秦声微微意外间，那头的牧宿星已经站了起来，冲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秦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谈一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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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断更补更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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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漫在线》杂志社内, 沈念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正逐一核对着下半年的新番名录，这是她负责的板块之一，任务就是针对这些名单，做一定的分析和点评, 然后整合成文字，刊登在下一期的周刊中。
这会儿听到身边的同事发问, 沈念心情复杂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还是那个老样子, 现在正是《魔卡少女樱》大火的时候, 我这边现在收到好几个动画, 都是魔法少女题材的，看来继后宫漫和热血漫之后，观众又要被魔法少女题材整得审美疲劳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同事也有些无奈：“动画制作成本又高，尝试新题材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不是每一个公司都能承受亏本的风险的, 顺应市场的潮流, 好歹能拿到个基本盘, 总不至于亏本。”
沈念都是《动漫在线》的老编辑了, 同事的意思，她当然也明白,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罢了。
另一个编辑捡起桌上的资料, 随手翻了翻, 目光不期然停留在其中某一页上，嘴角流露出兴味的笑意：“……因为外貌雌雄莫辨而被守护精灵误当作少女绑定的美少年，哈哈哈，这个设定倒是有点意思，看来业界也不是完全的无脑跟风嘛。”
“啊，那个我也看到了，”沈念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设定蛮有意思的，导演是何鸿风，他上一部作品《血色蔷薇》我也很喜欢，可惜上线的时间不太好，被横空出世的《is》硬生生压了一头，希望这部《我真的不是魔法少女》能让他重回榜单第一的位置吧。”
“说到《is》，年底画影应该也会出新作吧？”
那编辑话音刚落，就见沈念脸上流露出一个有些纠结的表情，她诧异的道：“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沈念将笔记本电脑旁边另一份单独的文件递了过来，她这会儿仍有些小纠结：“我也不好说，你们自己看吧。”
同事接过文件，和其他资料上密密麻麻的一片不同，这份属于画影的资料上只有极其简单的一串字——
片名：《魔法少女小圆》
上线时间：12.10
“咦！竟然也是魔法少女题材！”有人惊讶出声：“不会吧，我还以为画影会继续拿出全新的题材呢，这是打算继续炒冷饭的意思吗？”
“你想什么呢，”有人反驳：“这可是画影，谁炒冷饭，我也不相信画影会干这种事情，看他们之前出的动画就知道了，画影可不是那种会老老实实守成的公司。说得再直白点，不搞事，那还是狗贼吗？”
这话俨然点醒了众人。
几个资深编辑一时间面面相觑，竟不知该如何反驳，最后还是沈念出声打破了沉默：“这可是最温暖治愈的魔法少女啊，狗贼他……应该不会干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点慌了。”
“我也……”
讨论归讨论，沈念还是如实的将画影新作的资讯搬上了《动漫在线》下期周刊之中，当然，出于她作为动漫编辑的职业操守，以及内心某种不可言喻的吃瓜心态，她并没有将编辑部内部的猜测放上去，只简单的提到了动画片名和上线时间。
与此同时，蓝星其他动画公司也收到了画影新作，《魔法少女小圆》将会于年底上线的消息。
云速动画办公楼。
“又是画影……”
目光落到那个与云速动画上线时期完全一致的时间上，张光辉皱了皱眉。不得不说，对于画影这个新任龙头老大，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现在怎么办？我们要把上线时间挪后吗？”
“保持原样。”
“可是……”张光辉欲言又止。
不是他涨别人士气，灭自己人威风，实在是画影的动画水准根本没法以常理来论，这家公司目前出品的每一部动画作品，不论是网络动画，还是电视动画，哪一个不是取得了破纪录的成绩？
这样一家公司再出新作，时间上还刚好和他们是同一天，这还让人怎么玩？
“张经理，”云速动画的老板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他看起来总是一副笑眯眯好说话的样子，这会儿语气里却透着不容置疑：“你要知道，我们已经不是原来的千里动画了。”
如果是原来的千里动画，他们还可以根据自身的意愿，想提前上线就提前上线，想要延后就延后，可他们如今已经成为了云速的一份子。看上去似乎仍是自由的，实际上则样样都要以公司总部的意见为优先。
云速的换装手游明年年初就要公测，作为其下属公司的动画分部，云速动画从头到尾都不具备拒绝的权利，他们能做的，只有全力配合。
——哪怕明知道，和画影同期播放的结果，是死路一条。
况且……
“你也看到了，画影的新作还是魔法少女题材，”云速动画的老板说：“我看，画影自己说不定也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动画脚本了，这才故技重施，继续做魔法少女题材，能不能保持之前三部动画的水准也说不一定，现在就担心同期播放的影响，未免也太没志气了。”
眼见着自家老板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张光辉只得无奈苦笑。
和由动画导演作为公司实际掌控者的画影动画不同，云速动画的老板并不是什么动漫爱好者，更确切的说，云速动画的老板本身就是一个纯粹的商人，不然也不会将千里动画卖给云速集团了。
这样的老板，怎么可能懂得画影的一贯风格，和牧宿星令人捉摸不透的选材？
顶头上司执意如此，张光辉作为部门经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按对方的指令行事了。
不仅是云速动画，其他有动画作品在下半年11-12月附近播出的动画公司在接到画影新作的消息后，都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改期！”
“……这也太突然了吧，之前画影不是还说新作至少要等到明年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出新作了？而且还是魔法少女题材，这下怎么办？我们要把上线时间提前吗？”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动画公司在接到画影新作后，第一时间就做出了避让的决定——
洛风动画是个中型动画制作公司。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家动画制作公司就默默无闻了，事实上正好相反，洛风动画和画影动画一样，都是由导演本人作为公司实际掌权者的公司，换句话说，在洛风动画，同样是以导演何鸿风本人的意志作为第一优先。
顺带一提，洛风动画其实和画影动画的关系不错。
虽然外界一直传言，由于当初何鸿风的《血色蔷薇》被牧宿星制作的《is》夺去了点击、订阅榜第一的位置而闹得不太愉快，事实上其实正好相反，两位导演私下其实关系不错，偶尔也会交流一些动画方面的事项。
何鸿风静静的看着桌面上摊开的《动漫在线》中，属于画影动画的那一栏。
他只沉吟了十秒钟的时间，便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就提前上线吧。”
“何导！”
站在他身边的好几个他制作团队的核心成员一下子惊呼出声，其中一个年轻人更是忍不住道：“何导，我不认为洛风动画有退让的必要！是，画影现在的确是业界有口皆碑的公司，可我们洛风动画难道就比画影差了吗？”
年轻人满脸不服。
作为何鸿风制作团队中的一员，他同样经历了《血色蔷薇》被《is》反超登顶的郁闷，在他看来，《is》的商业价值不可否认，销量也的确令人膜拜，可《血色蔷薇》就真的比《is》要差吗？
年轻人不这么认为。
要知道，《血色蔷薇》在漫迷网站的评分可是高达9.5分！《is》呢？最终评分也就7.1分而已。
现在要他因为和画影撞题材和档期，为了避开画影新作的冲击，而硬生生将动画的上线时间提前，这叫他怎么接受？
年轻人一脸不忿，何鸿风却不怒反笑：“谁说我把时间提前，是想要避开画影新作了？”
众人眼前一亮，齐齐向他看了过来。
“牧宿星是个很有天分的导演，他在动画选材上也很聪明，按照他的风格来看，《魔法少女小圆》必定是与《魔卡少女樱》完全不同风格的作品，情节上也一定会有极大的创新。”何鸿风说着说着，忽然又岔开话题：“你们觉得我们的新动画怎么样？”
“很有意思！现在市面上的魔法少女动画，基本上都是货真价实的魔法少女，像我们这种读作魔法少女，写作魔法少年的动画，目前还没有过，创新和新颖绝对够了。”
“人设和剧情也很有意思啊，我自己看脚本的时候就笑得肚子疼，人物也很讨人喜欢，作为搞笑番肯定能让人眼前一亮！”
“和画影的新作相比呢？”何鸿风问。
众人一愣。
见众人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何鸿风反而笑了起来：“提前上线《我真的不是魔法少女》，不一定代表洛风动画选择了退避，也可以是一种反向狙击——”
“如果画影的新作仍然维持了画影一贯的高水平，那我们避开画影也不算吃亏，可如果画影这部《魔法少女小圆》创意不足，而恰巧先一步播出的洛风动画，又展现出了独特的设定和有趣的构思……”他说着，慢慢的微笑起来：“你们觉得，到时候，观众们会怎么想？”
——
对于发生在各个公司的波涛暗涌一无所知——当然，即使知道了，牧宿星也不会放在心上，最多在心里稍微感概一下：
不知不觉，画影动画竟然也从当年那个饱受争议与怀疑的小公司，成为如今业界千方百计，瞻前顾后也要避开画影档期的存在了。
“第三集的录音部分已经完成了，最迟这周末应该就能开始剪辑了，这部分还是由崔鸿意负责吗？”
“剪辑？”牧宿星回忆了一下第一二集的剪辑效果，点点头：“可以，就交给他负责吧。第四集的上色搞定了吗？”
“这部分是戴导负责的，最迟应该这周末也能完成，应该不会耽误进程。”杜宇堂解释。
牧宿星微不可见的一颔首，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顺势问了一句：“年底新番上线时间都确定了吗？”
“确定了，”说到这个，杜宇堂顿时就精神了：“除了云速动画和几个题材上完全不沾边的动画公司以外，其他动画公司都选择了提前播出，对《魔法少女小圆》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事实上，岂止没有影响。
有前面这些魔法少女题材的动画作为铺垫，观众们看多了这类题材，就越容易产生厌倦心理，等《魔法少女小圆》播出，只会造成正方向的影响。至于云速动画，依照云速集团一贯的傲慢，前有众多同题材，后面又是核.武器级别的魔圆，云速娱乐的手游能不能爆不好说，可借由动画给游戏宣传的想法，怕是要彻底泡汤了。
没有错过助理面上隐隐的雀跃，牧宿星不觉莞尔。
这就是画影动画以年轻人为重要组成的优势了——员工们大多都是同画影从默默无闻一路走过来的，画影本身的待遇又向来是业界最良心的，以至于《守夜人》动画版权被云速抢走那会儿，牧宿星还没说什么，员工们就已经暴跳如雷了。
一想到自己手上正在制作中的动画，能够给云速动画一记暴击，不少人甚至主动提出加班，就为了争取将《魔法少女小圆》每一个画面都做得尽善尽美。
结束了短暂的汇报工作，杜宇堂带着愉快的心情继续工作了。
用《魔法少女小圆》来阻断云速娱乐最新手游的宣传计划，的确是一种不错的回击方式，考虑到这部动画原本就在画影的日程上，这项“报复”计划，对画影一方来说还是相当轻松的。
但是……
牧宿星眯了眯眼，那天云速集团轻慢随意的态度似乎犹在眼前，他想起画影这两年来的发展，以及不得不承认的，与云速集团之间的巨大差异。
还不够。
无论是对云速集团的回击，还是画影自身的发展，在外人看来画影动画或许已经足够优秀，但这些与他心底那个庞大的计划相比，不过是冰山一角。
看来，他也时候考虑一下其他方面的东西了。
……
“云速娱乐这次做得太过分了！”
窗明几净的会议室内，站在桌边的干练女性一手撑在长方形的办公桌上，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化作实质：“抄设定，抄玩法，抄ui，这回倒是更厉害了，连我们腾空的cg分镜也抄？他们家的cg动画部门是废物吗？不抄袭不借鉴就不会做cg了？”
“法务部怎么说？抄袭还是借鉴过度？上法院的话有几成胜算？”有人问。
坐在靠窗一角的年轻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神色无奈：“不好说，云速娱乐在这方面是老手，蓝星法律对游戏玩法上的保护也有很多漏洞，如果要上法院的话，恐怕胜算不大，而且……”
“而且到最后多半反而会白白给云速的游戏增加曝光率和热度，赔了夫人又折兵。”秦声敲了敲桌面，淡淡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不是我们本次会议的主题吧？”
沉默。
干练女子坐回自己的座位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当然记得这次会议的主题，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因为在此之前，这个主题就在过往的会议上被讨论了无数遍，偏偏因为双方各执一词，每一次都不了了之。
——腾空娱乐是否应该正式入驻手游市场？
短暂的沉默过后，终于有人开口：“我的想法还是和上次一样，时代在发展，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手机市场才是真正的主流，像这样一直顽固下去，腾空娱乐只会被时代所淘汰，我们必须做出改变了。”
“我不赞同，”这回开口的，却是开头怒斥云速的干练女子了：“腾空之所以区别于其他游戏公司，就是因为只有腾空是真正忠于游戏和玩家的公司，如果连我们也放弃传统，转而专攻手游市场，那腾空和市场上那些三流游戏公司有什么区别？我们的核心用户又会怎么看待我们？谁又能保证这种改变一定会成功？”
有人冷笑:“那也总比像现在这样沦为手游市场的‘素材库’要好！”
伴随着这句尖锐的讽刺，整个会议室顿时死寂，在座的好些人神色微变，眼神里都多了几分阴郁。
都说打蛇打七寸，那么这个“素材库”，便是腾空娱乐的“七寸”。
一直以来，腾空娱乐专攻的都是主机市场和pc市场，出品的游戏，也多是新颖独特，细节考究用心的精品游戏，在业界也是出了名的良心公司，但只有一点，说起来不仅是腾空粉丝的痛，也是腾空娱乐上下所有员工的痛——
由于玩法新颖有趣，腾空娱乐所出品的游戏，往往很快就会成为其他游戏公司的借鉴，甚至抄袭的对象，说是“素材库”也不为过，偏偏蓝星法律使然，对于那种抄的不甚明显，或者刻意踩在法律边缘的抄法，腾空也是无可奈何。
要说普通的借鉴也就算了，偏偏游戏商中还不乏那种极其不要脸的，腾空如果不给眼色倒还好，一旦稍微谈到抄袭，对方公司就会借此炒作，顺势当做给游戏宣传——毕竟黑红也是红嘛。
干练女子神色一黯，态度上却是坚持:“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更加不能与云速之流为伍！”
有关腾空娱乐是否要进驻手游市场的问题就这样再一次不了了之。
下午六点，公司准时下班。
秦声从主楼出来，转到一边的停车位时，已经有人率先等在了那里。
秦声没理人，他取出车钥匙，刚打开车门，人还没坐上驾驶位，那头来人已经毫不客气的打开了副驾驶位的车门——这让秦声终于抬眸看了这位下级兼狐朋狗友一眼。
秦声挑了挑眉:“副驾驶位是你能坐的吗？”
桑英韶想了想，觉得也是，于是从善如流的往后挪了一步，企图去开后座的车门，没成功。
桑英韶:“？”
秦声:“拿我当司机？”
这桑英韶就不能忍了:“说好的上班是上下级，下班一切照旧呢？”
看出对方话中有话，秦声关上车门，就这样半靠在车身上，这才抬眸看向暴躁本躁的桑英韶，言简意赅:“有话直说。”
:“腾空娱乐去年的年营收是700亿。”他看着秦声:“云速是我们的两倍。”
“你想说明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不甘心，特别特别不甘心，”桑英韶说:“同样是做游戏，我们比云速更认真，也更注重创新，我们引领了半个游戏界的风潮，年营收却反而只有跟风借鉴之流的一半，这要我怎么甘心？”
是的，云速为它的抄袭借鉴背尽了骂名，可玩家们骂着骂着，却还是会诚实的点开云速的游戏，甚至往里面投钱。
反倒是腾空，名声有了，玩家们心目中的地位也有了，偏偏年营收却始终比不上跟风借鉴的云速，有些事情如果没有对比也就算了，如今有了最明显的对比，这叫桑英韶怎么甘心？
“腾空进驻手游市场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
晚上。
待秦声将汽车停在车库，自己回到住宿处大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用随身的钥匙打开了房门，入目的暖黄色灯光让他微微一愣，目光很快就落到了沙发上专注看电视的牧宿星身上。
自从确定牧宿星的确是牧宿星没错后，加上牧宿星临近（已经）毕业，为了平时上下班工作方便，两人便顺理成章的回到了开头的状态，牧宿星住回了少年时的旧宅，秦声则住在距离公司最近的三环别墅。
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工作都是极忙，性格上也恰好都是忙起来便不知天昏地暗的类型，仔细算来，可以说是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秦声微微意外间，那头的牧宿星已经站了起来，冲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秦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和我谈一笔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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