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嚎声像是一道电影特效的音波一样,在雪白的天地间荡漾开来,整个小山村刚刚经受了大唐兵士的惊吓,已经是伏地颤抖了。
    这狼嚎声突兀的在山村上方响起,顿时又是让小小的山村起了一阵莫名紧张的骚动不安。
    白纯提着两个鱼篓快速的扭头,就看到一个牛犊子的黑影跑到了她跟前,猩红的舌头,以及那大嘴冒着的热气,带着一丝腥味儿,朝她扑了过来。
    快速扔掉手里的两个鱼篓,白纯费尽力气推开那硕大的狼头,使劲说道:“你不要靠近我,臭死了你。”
    “嗷呜……。”白起像是不满白纯的推搡,嚎叫一声后,就被从不远处走近的李弘,揪着耳朵抱走了。
    “免了吧,被白起这个蠢货,带着从山里跑了一圈过来的?”无法无天、芒种、惊蛰、花孟、猎豹加上尉屠耆,一个个神情激动的看着李弘,刚要行礼便被李弘制止了。
    而接下里经过几番交谈,众人都是很好奇的看着李弘,并没有看见白起所带的那首诗赋啊。
    “没看见?”李弘看着白起,惊诧的问道。
    白起抬起茫然的头颅,看了看李弘,而后又晃悠着身子,跑进了身后的木屋内,它发现这里有很多野味儿,而且还是有味道的野味儿!
    裴行俭也是皱着眉头沉思道:“不曾看见那首诗赋。”
    白纯拽着白起的尾巴,不让其再进去祸害,费力的说道:“可惜白起不会说话,要不然就知道那首诗赋,是不是被它林中穿行时弄丢了,或者是有可能被海东青抢走了呢。”白纯搂着白起硕大的头颅,下意识的开玩笑说道。
    毕竟,白起又不是没有被海东青打劫过,往往刚刚叼到嘴里的肉,还来不及撕咬,就被天空一道黑影抢劫走了。
    海东青会在天空跟乌鸦似的,一只铁爪抓着肉,然后嘴里呱呱的叫嚣炫耀着。
    白起听到白纯提起海东青,立刻扬起狼头,对着天嗷呜的嚎叫了一声。
    看的白纯对白起可爱的模样儿,是又喜又爱,连连夸赞白起懂事儿。
    李弘则是眼神思索的看着白起,喃喃问道:“别告诉我,那首诗真的被那扁毛畜生抢走了啊。”
    “嗷呜……。”白起配合着仰天长啸,啸声中仿佛是带着一丝的不满跟委屈。
    李弘面色难看的看了看裴行俭,而后再看了看无法无天他们,缓缓道:“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殿下,如此被海东青拿走,这不是好事儿吗?”裴行俭心头一松说道。
    如果按照太子的猜测,是海东青抢走了那首诗赋,是送回到了皇宫内,这样的话,岂不是正好給皇后跟陛下报个平安,也能让他们心安了?
    更为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岂不就可以让朝堂之上那一小股,想要立沛王太子的声音消失了?
    “感觉是好事儿啊,但不见得是好事儿啊,母后跟父皇……怕是此刻正在雷霆大怒呢,算了,不说这些了,事已至此,这样吧,命令所有兵士进入山林砍伐树木,准备建造一所简易学堂。”李弘从小木板凳上起身说道。
    面对几人的疑惑神情,李弘示意白纯,给他们解释一番。
    至于那学堂的选址,这几天李弘跟白纯闲来无事,踏雪寻梅间,已经选好了。
    就等雪停了后,鼓动村民一起建盖了,但现在有了更有效的劳动力,放着不用就太浪费了。
    手底下有了人之后,自然是不用任何事情都让他跟白纯亲力亲为了,白纯把下雪天这几日,已经统计好的数字看了又看,而后便让芒种去找山村里年长有威望的几个老人,咨询下是否可以在选好的地方建学堂。
    至于其他人,自然是被无法无天等人,领着上山砍伐树木去了。五里地外三千兵士,加上如今把李弘跟白纯的“家”,围的水泄不通的两百前卫队,完全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一座简易的学堂建起来。
    一排排趴在墙头上,偷偷观望的村民,本以为这些官人,会把那一对年轻人绑走。
    但自从那些人到了之后,并没有发生他们意料中的事情,倒是看着那些山外的人,对那两个新村民好像都很恭敬呢,就像是自己面对村子里的几个,有威望的老人似的,态度虔诚跟恭谨。
    一声声长啸,把村子仿佛都震的颤抖的黑狼,简直就像是山村里唯一一头老黄牛那般大,从来到之后,就跟那个仙女似的女子很亲近,哪里也不肯去,就一直跟在一侧。
    一个花白的脑袋在不高的墙头摇着头,叹声道:“看出来了吗?这是神仙啊,那一头狼,一定是仙子的坐骑,这些人啊更像是天兵天将,咱们村子啊,说不定有福气咯。”
    “太爷爷,你是说那住在咱们村子里的两人是仙人?”
    “可不是吗?你就看那女仙子,那俊俏的模样儿,这……谁家的闺女比的上了?一定是童男童女下凡降临咱们村子了。”
    “但……女仙子的夫君呢?要是仙人的话,会拿着他那个黑乎乎的弓弩吓唬咱们?跟土匪……那个让二妞受学?”土匪二字硬生生在老人的瞪视下憋了回去,诺诺的说道。
    “就是,那是童女仙子倒是挺像的,可那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神仙呢。”
    李弘自然是听不到这些人的小声议论,何况他听到了又能怎样儿?
    此刻与裴行俭顺着溪流往前行,尉屠耆双眼布满了血丝,带着十名亲卫队,以及花孟、惊蛰、猎豹三人,紧紧跟在后面。
    无论李弘如何命令,这些人都是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次离开李弘身边了。
    这一次被人袭击,听从了太子殿下的安排调遣,已经是让他们长足了教训。
    此时此刻,不光是他李弘,就是白纯旁边,除了一头狼以外,同样也是二十名兵士,走到哪跟到哪,寸步不离的保护着她。
    李弘不耐烦的看了一眼身后十步之远的那些人,无语的摇了摇头,清净日子刚过了没几天,这就又要开始这前呼后拥的日子了。
    不过他也理解尉屠耆等人的谨慎,这一次怕是把他们都吓破了胆儿了,让他们再来一次的话,恐怕还不如杀了他们容易一些。
    不再理会身后的尾巴,与裴行俭缓缓踩在松软的雪地上,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白雪被挤压的声音:“老六哪日大婚?可定了日子?”
    他又是近一年没在长安,自然是对李贤的大婚日期不可能知晓了。
    “殿下,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裴行俭面色严肃,盯着脚下的白雪,沉声说道。
    “关于老六的?”李弘侧首问道。
    “是,关于沛王的。”
    “说吧。”李弘望了一眼远处,要面对的终究要面对啊。
    裴行俭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下思绪后,继续沉声说道:“殿下难道真打算成全沛王大婚?依臣之见,如今沛王丝毫不顾及手足情谊,处处与殿下为难,殿下却是处处忍让,如此下去,朝堂之上怕是不少臣工,会对此有看法。荥阳一事儿,哪怕臣等不细细追究,都知道这是沛王所为,如今沛王急于在您之前大婚,其目的跟野心不言自明,殿下如果再如此忍让下去,就算是臣理解殿下的苦心,其他臣子不一定能够理解殿下对手足情谊的苦心啊。”
    “那么依你之见呢?”李弘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叹口气反问道。
    “阻止沛王大婚,而后全盘向陛下、皇后禀奏沛王的罪责,臣等也会请奏陛下,按律对沛王论罪行处。您是陛下与皇后看好、且鼎力支持的大唐储君,东宫太子,这些年您的文治武功,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民间百姓,或者是陛下、皇后眼里,都是有目共睹的,我大唐想要绵延百年……。”
    “停停停,别说客套话,说点儿干的,这些客套话不是你该说的,谁教你的?”李弘笑了笑,打断裴行俭的话说道。
    “不曾有人教臣如此说,是臣发自肺腑之言,如今大唐盛世繁华,唯独只有您可以保的我大唐继续繁华昌盛下去,这些不光是臣的看法,同样是朝堂之上满朝文武的期盼,所以臣请求殿下,为了我大唐繁荣昌盛、为了我等臣子能够安心于朝堂,请殿下……支持臣等联名禀奏陛下,废沛王为庶人,流放三千里!”裴行俭文武双全,此刻身上少了那一股儒雅之风,多了一份凌厉狠辣之势。
    李弘不出声,望着那溪流一个拐弯处,经过四夜三天的大雪,都不曾冻上冰面的涓涓细流,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想道:“历史上,当年母后登基为帝时,是不是同样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是不是走到了权利的巅峰之后,很多事情已经不是由她说了算了?而是就像自己现在面对的形式一样,臣服于自己的臣子、势力、集团,就像是洪流一样,开始在背后主动推着你,让你不得不继续前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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