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十里就只有这么一座山坡,避风避寒都是好处,到这里来歇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燕青与徐云川都跳下了山头,午阙也睁开眼醒来,他始终抱着自己的刀,他的解释是:“和尚不一定吃素,尼姑也有贼尼,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多出来每一个人都得有嫌疑。”
    徐云川翻烤着蛇肉,悠然道:“谁叫她们长得水灵漂亮,就算她们是坏人,那也值得被原谅。”
    在他的眼里,长得漂亮的女人做什么都是对的。不得不说,这是男人们的通病,但前提是这个女人会陪你睡觉。
    三个尼姑很快便执着灯火上了山坡,她们定是瞧着燕青几人这堆火来的,但并没有上前打招呼。
    一会儿后她们也升起了一堆火,看样子也打算在这山坡上勉强过上一夜。
    一时间山坡上亮了两堆火,这也让双方彼此能互看得清晰,小尼姑们并未削发,身着的是青衣道袍,有两人是娇容玉面,还有一人稍稍老成一些,她手持着一把细剑,着的是白袍轻纱,竟还有三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徐云川瞧得眼睛发直,手头的蛇肉被烤糊都无所察觉,燕青苦笑着将其手头的火架子夺过,劝道:“看什么呢?那两个小尼姑可以去耍耍,那年龄大些的可不好惹。”
    “有什么惹不起的?你瞧,她可一直瞧着我呢……”徐云川又抚了抚自己几缕小胡子,啧嘴道:“啧啧……她是不是看上我了?”
    午阙用刀剔下一块蛇肉,边入口边劝道:“我劝你最好莫要去惹这些野路子,性格乖张得很,要真是玷污人家,你一辈子都别想脱手。”
    燕青也劝道:“不错,这马上就要到凤凰城了,女人的地位要高出许多,会惹来麻烦的。”
    徐云川撇嘴道:“呃?你们将我徐云川看都看成下流人士了?”
    燕青嚼了一口肉,笑道:“你谈不上下流,但也说不上风流,只是找女人的法子有些不入流罢了。”
    徐云川不服,拱手作揖,问候道:“哼!还请燕城主赐教?”
    “好,且容我试试。”
    燕青三两口将肉吞下肚,抹了抹嘴角的油,才起身边被一旁的午阙制住,问道:“连你也想着去调戏尼姑了?”
    燕青撇开他的手,笑一声道:“长夜漫漫,总该找些乐子不是?我不过是邀月赏美人罢了,何来调戏一说?”
    言毕,执剑迎月上山头,月下,独立,风吹衣摆,青丝随风动,光是起势便引来了那两个小尼姑的青睐。
    “他这是要做什么?”徐云川看不穿。
    “剑·舞。”午阙道。
    “哦?可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徐云川叉着腰也做好了观赏的准备。
    “舞,怎能无曲映衬?你不是随身都背着根短萧么?可借我一用?”午阙冲徐云川道。
    徐云川喜笑颜开,抽出腰间的短萧丢给午阙:“且看你一只手如何奏箫!”
    午阙接过箫,跃上山头,与燕青相视一笑,盘膝桌下,柔唇轻搭,轻言一句:“箫起。”
    箫起,舞起,剑也起。
    凉州调,寒雪十尺衍生薄冰,苍穹曲,西口牧马十里春风。
    月下独奏,剑下独舞,一萧一剑浮沉,剑歌如纯阳之虹,赤金的内息透体,比篝火还暖人意,霎时惊云流月,星辰左右为关,光辉并耀,十二星宿烁光抖擞。
    一剑又来,开弓射月,使得九天霜华,金光耀乾坤。纯则粹,阳则刚,柔月长!
    缺否?
    缺一记女子香。
    又以太极剑,四象八卦,定岁月生死沧桑,天道无常,一剑授金光罡阳,霎时惊星骇月,呈日月同辉之象!
    午阙的眼中满怀着敬佩,徐云川则托着腮自叹不如,那持剑的小师太已瞧目光闪烁,眼中似隐隐地含着泪。
    可是剑仙落天而来?
    “呛!”剑回鞘中,流云星月不再缠绵,金光消融黑夜,天地悉皆归。
    “好一曲凉州长生调!”燕青摆手叫好道。
    午阙摇了摇头,叹道:“可我却瞧不出你舞的是什么剑招,有仙剑之意,又有纯阳之刚,还有太极之柔。”
    燕青抹了抹鼻息,笑道:“不过是供人观赏的剑舞罢了,实战中不堪一击的。”
    午阙问:“冒昧一句,你师傅是谁?”
    “百家为师。”
    “集百家之长,融会贯通,果真是百年一见的天才。”
    燕青直言道:“这个我倒是不否认,从小到大,过目不忘,琴棋书画,骑射歌舞,样样精通。”
    这时徐云川冲着燕青招呼着,叫其下去,也不先呼喊。
    “怎么了?”燕青落至其身旁问道。
    徐云川指着那三个尼姑道:“你的剑舞实在太精彩,人家都看呆了,此刻不该趁热打铁么?”
    “打铁?哈哈,好,就去趁热打铁!”燕青大袖一挥,朝着那三个尼姑走去。他想:都在同一块地上休息,若是不相交流也显得无礼了些,去招呼一声,顺便求一条通往凤凰城的直路。
    那稍稍年长的师太见燕青来,却显得有些紧张,她握紧道剑刻意将两个小尼姑护在身后,眼中除了敬佩外还生了几分敌意。
    燕青微皱着眉,看样子自己并不是很受待见,不过走近了才算真正将这三个尼姑瞧清楚,布衣布鞋,几个包袱几把剑,简单朴素中却不失佛家修养。两个小尼姑大致年芳十八,老成些的二十二三,生得十分俊俏漂亮。
    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何要去做尼姑?特别是那老成些的,换上衣袍,必定是一带绝世风华。
    “还望剑士止步!”那老成些的终于是开口叫住了燕青的步子。
    燕青脚步不停,走着边道:“我十分不喜不给理由的命令,然而我又性格乖张,偏偏要逆言而行。”
    “这……”她话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拦不住又叫不住,拔剑相像更不敢,只好任由燕青自行而来。
    燕青在火堆前停步,还是有礼地招呼道:“三位女师傅,在下是过路前去凤凰城的江湖散客,能与佛门中人同在山头歇夜,是在下这些罪孽深重之人之幸运。”
    仅凭他这一番礼数,三个女师傅就将心头的紧给松下了,那老成些的微微一笑,道:“施主谦虚了,我等也是带着刀剑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佛是渡你的。”
    “我可以坐下来烤烤火么?这天有些生寒。”燕青问道。
    “哦,这是自然,随坐。”她招呼着燕青坐下,又从行囊中取出一壶水,一个小茶壶,一罐茶也,先煮水,后煎茶,款待很周到。
    燕青坐下,对这女师傅的礼数满意得很,他又有礼道:“在下名叫叶寒,西南蜀地一带的人,不知三位可有名号?”
    那一个小尼姑却‘噗呲’一笑,道:“施主可真会说笑,咱们又不是江湖人士,怎有什么名号?”
    另一小尼姑则道:“那也不一定,非要问咱的名号,那咱就是通明寺的门客!”
    燕青眯了眯眼,心头暗道:这两个小尼姑若出身江湖,出不了三天准被骗进窑子里遭罪……
    “素月,素云,不得愚嗔,怎能拿施主开玩笑?”老成些的尼姑斥声责备,那两个小尼姑顿时也不说话,她又略歉地冲着燕青赔礼道:“叶施主勿怪,两个小尼姑才入佛道,不懂礼的。”
    燕青摆手笑道:“这不怪两位女师傅,都是在下问佐了,该问你们的名字才对。”
    这时茶水也煮得差不多,她取过一个竹杯替燕青倒上一杯热茶,过后才缓缓说起这一路之事。
    原来再往前走上半日有一座尼姑庵,唤作‘通明寺院’,她们正是里头的修佛之人。年纪大些的名叫素心,正带着初入佛门的两个小尼姑游走四方,做受戒后的修行,眼下正是归期之日,因是赶脚耽误了行程,只好在这里落脚歇息。
    “先前见叶施主舞动天地,剑招内还包含了道法与禅机,能有此种剑意的集大成者,实在让人佩服至深。”素心赞扬道。
    燕青道:“不错,此剑舞中有华山纯阳之道,金銮山光明寺之宗,都是年少时游学所论,当时年少,心高气傲,而今回想起来才深感长老与师傅们的一字千金呐!”
    素心却叹:“叶施主定是关内的大人物,少年时便能与纯阳长老与少林方丈论讨武道禅宗,现看你我年龄相仿,而我不过是个守着清规的出尘子。”
    燕青却赞她道:“素人九秋清气,素心半山晴月,你也有三分仙风道骨,也是问佛有道之人,何必谦虚呢。”
    “我——”
    “哎呀,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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