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无情推门而出时,夜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雨还在下,风还在刮,闪电先来,雷却始终不打。
    也许大雷暴得等到后半夜去了。
    屋子里丹炉烧得红旺,空气暖得让人流汗,燕青将自身的紫衣挂在了丹炉旁慢慢烘烤,而自己则缩进了被窝中。
    “不打算一起睡么?你放心,我可没有断袖之癖。”燕青拍了拍床边的空位,这是徐云川的床,又大又舒服!
    “不了,我忙。”冷无情摇头拒绝了。
    “少了你一晚囚仙宫也不会垮,何必那么累?”
    他们都累,可燕青休息了,冷无情却没有那个机会。
    “我必须快些结束这荒谬的西北之行,天君还在北方等着我,玄冥候也成了必杀之人!”冷无情说完便将门轻轻地掩上,留下一句‘好好休息’转身一跃,消失在雨夜之中。
    燕青也缓缓地闭上了眼,距离天亮破晓还有几个时辰,他必须好好地休息,因为他有预感,东窗事发不会那么准时,偶然!必然!在明日破晓之时!
    ……
    人追风,风追雨,雨儿追千骑!
    晃晃悠悠的水雾小城,雨下得有点儿小,风吹得却似刀。街上乌漆墨黑,灯笼要么摇曳,要么熄灭,事实上这个天,这个点儿,灯笼早该让人顶回屋子里头了。
    雨儿头顶斗笠,身披麻皮蓑衣,她一只手提着只马灯,另一只手拽着马儿,摇摇晃晃,拉拉扯扯,在冷雨中行路的模样实在滑稽可笑。
    “虞将军,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嘛,巷子里黑,万一遇见坏人了怎么办?”她不怕坏人,但她怕黑,特别是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压抑巷弄里。
    虞将军嘶鸣若干,它甩着头又将停下的雨儿拽着往前走了几步。
    原来并不是人在牵马,而是马牵着人走……
    “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叫你带我回到关内去,你却带我来了这里!你……你这匹坏马!”她骂,但却不敢撒手,自从学会了骑马后她再也没用脚杆子赶过路了,要是没了虞将军,她这辈子都别想回家了……
    “嘶——”终于的,虞将军长鸣一声,扬起前蹄剁了几片水花,停下了马蹄子。
    瞧不清这里是哪儿,但必定是一条偏僻的巷子里,可意外的是巷子里竟亮着大红灯笼——灯笼挂在大门两旁,门后是个颇大的院落,院落里头敞亮着灯火……不仅有灯火,还有嘈杂的人声,大声小声,似在争吵!
    雨儿狐疑地来到院门前,贴着耳朵聆听起里头的响动——
    “花影,你不能将她带回白云城去,你难道忘了我们的任务了么?”是红豆的声音
    “若不说林姐姐亲自找上门,你的任务必定完成不了,谈什么任务?”是花影的声音。
    红豆为难道: “你这不是为难我么?我怎么回去与楼主交差?”
    花影坚持道:“我管不了这么多,总之绝不会让你将林姐姐带回去!”
    “呛呛呛……”十几声龙吟,已有人拔剑相向!
    “你们必定受人迷惑想叛逃孔雀楼,今日你们都别想走——将他们围起来!”
    “是!”众门客得令后,二十余人将花影与林帆围得水泄不通!
    林帆既为难又心中不干,她终于真诚劝道:“红豆,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去你体内的锁心之毒,你要相信我。”
    红豆咬唇道:“林姐姐,楼主为了你茶饭不思,日渐憔悴消瘦,你难道心头就过意的去?”
    林帆恨得泪如雨下,她又怨又悲,哭诉道:“红豆,那你就没有考虑过姐姐我的感受么?我的身心已被她折磨了数十年,实在是受不了了……”
    “啪!”
    一声惊响,不是雷声,是枪声!但同样威慑四座!就连门外的雨儿也经不住差点惊呼,她赶忙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不敢出大!
    枪是徐云川开的,这雷雨天他也不怕暴露了身份,此刻他嚣张地持着双枪对准红豆等拔剑的女子,骂道:
    “他娘的,脚杆子长在人家身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们这帮婆娘再敢上前一步,老子一枪崩了你们!”
    满堂人无一不被这火器所惊楞,红豆也带着身旁一众门客退却了五步。
    “林帆大妹子是我兄弟,也是咱霹雳堂的人,服饰我都比服饰一个怪癖的女人强!”徐云川嗤声歪嘴,好一个霸道嚣张的模样,他边护着花影与林帆朝小院门口退去,边道:“你们放心,今天我徐云川就要做一回护花使者!”
    在徐云川的保护下林帆与花影已退至门口,这时林帆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丢在门口,道:“这是我留给东方的一封信,希望你能替我亲手交给她!”
    “轰隆!”
    一声惊雷撼天动地!
    天空似被这一击震碎了一条口子,大雨倾盆而下,狂风化龙咆哮呐喊,屋瓦门窗被吹得‘哗哗’作响!
    林帆脸色惊变苍白,她抬头一望天之异响,又掐指一算,大喊一声:“不好!赶紧逃出此城,否则天灾若至,为时晚矣!”
    徐云川好生不解,他指着红豆等人道:“眼下应当是人祸才对,何来天灾一说?不过是一道雷罢了,你不必大惊小怪!”
    林帆焦急地晃着徐云川道:“风冲如斗,大雨珠玑,奔雷成玄金之色,天灾,山崩,地裂,滚石流,海难,浪起,万户休!——洪涝就要来了,你们快走,快点走!”
    “这——”
    “轰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玄金雷劫降临人间,狂风卷砾下屋顶,门窗支离破碎,屋中桌椅似打砸抢劫,人更不胜风力脚欲离地!
    “我的天呐,这是要世界末日了么?”雨儿在外头惊呼,她的斗笠被早被狂风吹没了影儿,若不是拽住虞将军她都险些被风拐跑!
    “红豆,花影,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组织姐妹们出城,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帆赶忙将远门打开,一瞧雨儿正艰难地迎着风牵马准备告辞,她轻声呼唤道:
    “这位姑娘,你要走哪儿去?”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逃命了。”雨儿回答道。
    “你这马儿甚是高大……可否帮着再搭一个人走?都是女儿家,不重的!”林帆发问。
    雨儿眼睛一转:“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也要去白云城,你得带我一路!”
    “可以可以,待她出了城后,一切都好说!”林帆又将手里的剑塞在了雨儿的手中,她嘱咐道:“姑娘,这柄剑至关重要,你有快马就先带着它出城吧!”
    雨儿瞟了两眼塞到手里的剑,嘀咕道:“这剑好生熟悉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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