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都干嘛的?”吵闹声将维持秩序的官差引了来,为首管事儿的官爷喝道。
    鬼贩连忙爬了起来,挪到官爷身边,咧着嘴说道:“五爷!这小子身上有恶鬼,他不交就要跑!”
    官爷斜眼打量了下玉小鱼,冲他伸出手掌。
    “拿来!你还要养鬼不成?”
    “呀~官匪勾结?我就养着了,咋的~”
    “妈的!还挺他妈横~我看你活腻歪了!来啊,给我把他绑了!”
    “且慢!”
    众官差刚掏出链锁来抓玉小鱼,听得有人喝止,回头瞧看,见来了几个衙役,最前面的大胡子捕头正冲他们摆手。
    “徐爷,你咋有空来这儿了?”
    “董五爷,这人是兄弟的朋友,要是冒犯您了,还请多担待,晚上我做东,请众兄弟喝酒!”
    “哦~你这朋友还挺倔,行吧,人你带走,不过他身上的恶鬼得留下。”
    “我要是不给呢?”
    玉小鱼挑眼冷语道。
    徐捕头身后闪出一矮胖的捕快,拽了拽玉小鱼衣角轻声道:“臭流氓你别在这儿惹事,快点跟我们走。”
    “呀~妹子~这会儿功夫你就上岗了啊~”
    那叫董五爷的官差一听,看了看他俩,对徐捕头说道:
    “徐爷,这什么意思?”
    “哦,这是我们新来的女捕,晚上再和你细说,董五爷,给个薄面~”
    “徐爷,你也知道小弟难处,咱们不一样,京都直接管着我们,放了恶鬼,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徐捕头走到董五身边,低声说道:“这姑娘是长安张大人的孙女,刺史大人亲自送来要我们照顾的……”
    “哪个张大人?”
    “黄门侍郎张文瓘张大人。”
    “哦~原来是自家人!难怪一见这妹子就这有眼缘~你们快带着小兄弟回去吧~”
    “多谢了!晚上一定带着兄弟们赏光~”
    “哎~哪能让哥哥请,小弟做东!到时让人过去接你和妹子!咱说定了!”
    徐捕头把张圆圆与玉小鱼送回官驿,就带着其他几个捕快离开了。
    两人进了院,玉小鱼便问道:“你咋没跟着走?”
    “他们说收拾出一套房子,让我明天再去住。”
    “对了,那个什么侍郎的,就你爷爷,是做啥的?”
    “黄门侍郎,皇上的近侍,咋了?嗯?你干啥去?”
    一转眼,玉小鱼不知从哪儿搬来个方桌,放到院里,又摆上一碗米,里面插上三炷香,拽着张圆圆就一同跪在地上拜了拜。
    “苍天在上!小生玉小鱼与张氏圆圆结为兄妹!从今往后!有福同享!”
    说罢,玉小鱼重重地磕了个头,张圆圆跪在那里,愣愣地盯着他。
    “玉大哥……”
    “贤妹!你我已是金兰,有何话尽可与为兄讲~”
    “你知道你很不要脸么……”
    次日一早,张圆圆去叫玉小鱼起床,见他房门大开,一个伙计正在收拾屋子。
    “这屋人呢?”
    “哦,姑娘您起来了,玉公子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他没说,只是留了一个布包给您。”
    张圆圆接过布包,打开一看,里面一本书,一封信。
    书上有名:《刀王册》,信上却只写了句:“贤妹刀法太烂,拿这个练!”
    她将书信捧在怀里,心中顿时一阵怅然,遗憾地走回了房中。
    渭水河边,行了半日的玉小鱼躺在一棵树下休息,虎童背着剑篓跑到他身边。
    “原来大哥轻功这么好!”
    “小鬼,你知道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有情有义。”
    “错!保命!轻功好,能逃跑,谁也抓我不着~”
    “记住了!大哥,你饿不?我在路上抓了几只兔子,咱们烤了吧。”
    不多时,虎童将烤好的兔子递给玉小鱼。
    “你不吃?”
    “等大哥吃饱了,我再吃。”
    “这小奴才的本事你跟谁学的?赶紧过来,以后再这么规矩,就自己找你爹娘去!”
    “大哥我错了!”
    “你瞅你这样儿,慌什么!任何时候都要镇定,处世不惊,你懂不?”
    “哦,大哥我记住了。”
    虎童坐在玉小鱼身边,两口就吃掉了一只兔子。
    玉小鱼羡慕的问道:
    “做个能尝出美味的鬼,是不是很骄傲?”
    “嗯?做鬼就尝不出味道了吗?”
    “嗯,做了鬼,大多只记得生前印象最深刻的味道。”
    “那我怎么……?”
    “因为你附体的老虎是活的原因吧……”
    “大哥比鬼懂得都多!”
    “少拍马屁,赶紧吃。”
    “大哥……”
    “我让你赶!紧!吃!”
    “哦……”
    过了一会儿,虎童又忍不住道:
    “大哥……”
    “你可真是烦,说!咋了!”
    “你身后……一个老女鬼,都站了半天了……”
    玉小鱼回头瞧去,只见一绿脸老妇立在身后,正双臂抱胸,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登时大惊失色,“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小崽子,你咋不早说!”
    “大哥不是叫我处世不惊……”
    “十奶奶~~~可想死小鱼了~~~”
    玉小鱼瞪了一眼虎童,转过身来,张开双臂,可怜兮兮地向那“老女鬼”抱去,但却被对方狠狠地抽了一嘴巴。
    虎童见了大怒,拔出广阙剑就砍了上来。
    “别动!虎童,你就在那待着!”
    玉小鱼嬉皮笑脸地对“老女鬼”说道:
    “十奶奶你手疼不?快让孙儿揉揉~”
    “老女鬼”一把抱紧玉小鱼,呜的哭了起来。
    “你个臭小子!走了也不和奶奶说声,担心死我了!”
    “嘿,怪孙儿走得急,惹奶奶担心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别哭了~虎童,快过来给十奶奶问好~”
    虎童似是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
    “虎童给十奶奶磕头!刚才虎童无礼,请十奶奶责罚!”
    “没事了,小孩儿你快起来吧,这是你收的?”
    “嗯,我见他可怜,就带着他,看能不能找到他爹娘。对了,十奶奶,我爹娘是谁啊?!九爷爷说我是在河里捡到的,总不会真的吧……”
    “那还能有假!当时我就在场,你像条小鱼儿一样在河里扑腾,奶奶见着啊,别提多喜欢……”
    “等下!九爷爷不是说我在一筐里么……得~您也甭编了,我不问了!你咋来找孙儿了?九爷爷他还好吧……”
    十奶奶忽然想起什么来,推开玉小鱼,从怀里掏出张折纸,一边打开一边说道:“还好意思问!你九爷爷因为偷放你下山,被你大爷爷罚去打扫剑海圣坛一年。”
    “哎……可苦了九爷爷……十奶奶你拿的啥?”
    “我们列的单子,臭小子你都拿啥下山了?”
    “嗯?没啥啊……”
    “小鱼你跪下,一样样的说给我听。”
    “哦,大爷爷的云皮琴匣。”
    话音一落,虎童身边的剑篓噗地变了形状,成了一个大琴盒,玉白的色彩好似蔼蔼白云般游走变幻。
    十奶奶举起右掌,运了真气,甚是不忍地猛扇了玉小鱼一巴掌,转而关切地问道:
    “疼吗?”
    “疼!十奶奶你疼不?”
    “十奶奶心疼…..你大爷爷说了,一样东西一个巴掌,不打疼你这纸贴上的字就不消,回去就会罚我打扫圣坛三年,好孙孙,忍着点哈~”
    “嗯!二爷爷的森罗棋盘……”
    啪!
    “三爷爷的五明扇……”
    啪!
    “五爷爷的辨灵烟袋……”
    啪!
    “六爷爷的冰魄红葫……”
    啪!
    “七爷爷的《刀王册》……”
    啪!
    “八爷爷的金玉菩提珠……”
    啪!
    “九爷爷的乾坤万象衫……”
    “这个不打了,你九爷爷说是送你的,好孙孙,忍得了不?”
    “忍不了了……太疼了!”
    玉小鱼双手捂着红馒头般的脸蛋,满眼是泪道。
    “再忍忍,就快好了,还有啥?”
    “没了……”
    “你四爷爷的呢?”
    “没有啊……”
    “……《玉春宫》。”
    “那是我画的啊!”
    “你四爷爷说……那是他的!”
    啪!
    “还有呢?”
    “真没了……十奶奶,饶了我吧,没骗你,真没了!”
    “我的呢?”
    “我发誓,十奶奶的东西我一样都不敢碰,绝对没拿!”
    “为啥不拿!”
    啪!
    十奶奶从手腕上摘下一个碧绿手环,是条怪异小蛇首尾相衔的样儿,戴在了玉小鱼的腕上,只见他红肿的脸庞竟渐渐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十奶奶,这蛇母手环是你最心爱的玩意儿,我不能拿!”
    “还想挨巴掌是不?好了,我要回去‘交差’了,你大爷爷让我和你说,那天他骂你痴心妄想,当不成天下第一捉鬼师什么的,都是气话,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要是外面没意思了,就回来。不要生气,听到没?”
    “我怎会生你们的气,孙儿确实想出来闯闯,一定要当个天下第一的捉鬼师,看看啥感觉。”
    “嗯,好吧,那你现在要去哪儿?”
    “长安,小东西好像在那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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