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
    郑鸿逵此时也累得不轻,正好借此机会喘口气,但只给了高杰了一个字。
    高杰把大槊在马上挂好,双手抱拳摆出一脸诚意:“大概高某不讲郑兄也看出来了,眼前的形势郑兄插翅难飞。常言道,时务者为俊杰,高某敬佩郑兄是个英雄不忍加害。投降吧,高某是好交朋友之人,绝不会亏待郑兄的。”
    郑鸿逵怒道:“住口!郑某乃朝廷命官,不像尔等反复之辈,贼性不改,要郑某屈膝,错翻眼皮了吧!”
    高杰看郑鸿逵誓死不降,也不再费吐沫了,告诉手下众将要活日渐,不要死鸿逵,然后一挥手数不清的兵将又冲上去了。
    郑鸿逵负伤力战,现在身上又了多两处轻伤,最后他身边的亲兵卫队只剩下三四十人了,两万人马全被打散了,而高杰和邢氏的人马则越聚越多。
    后来高杰带人把郑鸿逵等几十人困住,高杰在马上哈哈大笑再次劝道:“郑兄,算了吧,你们郑家军威名远扬,高某一直仰慕,以郑兄之骁勇和芝龙兄之雄才伟略何愁不成就千秋伟业?高某不计前嫌,今日之事权当没发生过,兄只须作个引荐,高某投靠你们郑家军若何?你我弟兄共谋大业,岂不快哉!”
    “匹夫住口!”高杰也可能是真心的,但郑鸿逵听了有种被人揭短的感觉,把眼一瞪骂道,“我们郑家报效朝廷,岂能与尔等贼性不改之徒为伍,快闭上尔的臭嘴,免得脏了郑某的耳朵!”
    “哼,那好,郑兄既然如此清高看不上高某,高某也只好对不住郑兄了。”高杰说到这里,二目凶光四射,把手中的马槊一指,“给我杀,一个不留!”
    数不清的兵将又冲了上来,郑鸿逵身上多处受伤,且冲杀了这么长时间精疲力竭,现在抡刀都困难了,一看这阵势不由得仰天叹道:“陛下,恕臣无能,有负圣恩,我们君臣怕是见不着了……”
    就在这时,高杰和邢氏的队伍后面一阵大乱,喊杀声震天动地,“冲啊,杀呀,别让高杰跑了,活捉淫夫****有赏啊……”
    高杰的人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围攻郑鸿逵等人了,都顾左右而环他,高杰也是一愣带着人提马上到高坡观看,就在他队伍后面的数百米开外,沿着官道从山环处转出来一支人马,不知道有多少,万马奔腾,汹涌而来,踩得地皮乱颤。
    高杰大惊,因为他太认识这支人马了,队伍中打的是皇家的旗帜,杏黄缎上绣着的斗大的“朱”字格外显眼,他甚至看到了朱由崧和祖海的身影。
    祖海倒也罢了,在山林钻了几天,疲惫之态尽现,按说朱由崧以九五之躯涉足山野,应该比祖海更不堪,然而恰恰相反,朱由崧两眼放光,神采奕奕,好像吃了什么圣药,精力显得异常充沛。
    其实高杰哪里知晓,这是朱由崧这几天在山林里运行了草木交息大法的缘故,就是行军打仗朱由崧也没忘记苦练自己的功夫,一有空闲一有机会他就练,宜气则气,宜剑则剑。
    修真界的功法这一练还真不得了,不但能解乏,内强气息,外壮筋骨,因此别看离开了皇宫露宿山野,在朱由崧身上没有半点长途行军跋涉之劳苦,反而显得生龙活虎。
    高杰正看得发傻,这时弩箭声,铳炮声,伴随着冲天的呐喊声淹没了万马奔腾的声音。
    高杰的人马纷纷倒下,余者陷入混乱之中。
    连吃惊带生气带害怕,高杰的脸都绿了,他做梦没想到,皇上带着人马从竟然仪真追过来了,几天前遭伏被困差点丧命的情形他还心有余悸,此时的高杰已变成了惊弓之鸟,也顾不上郑鸿逵了,带着人冲下山坡就跑,“撤,快撤往泗州城!”
    然而撤退并不容易,因为他们目前仍然处于两山夹一沟的山沟中,虽然是低山,坡度也不大,但跟平地毕竟不同,不易行军,还有几里地的战场,他和郑鸿逵的人马在这里拼杀了半天,开始时处于下风,后来又占了上风,但不管怎么样,始终没冲出去,四五万人马在这里冲杀了几个时辰,现在遍地都是死尸,不少人还没死透,挣扎呻吟,这无疑对撤兵也是一种障碍。
    应该说战争就是杀人机器,机器一开动,生产的成品就是尸体,半成品就是伤病号,眼前这一仗,数万人拼杀,短短的几个时辰就有成千上万的人成了孤魂野鬼,还有数以千计的伤号挣扎在死与生的边缘地带。
    高杰为了逃命只好带着人从尸体上踏过,那些受伤的将士当然有郑鸿逵的也有高杰的,但现在他什么也顾不得了,人踩马踏之后这些战争机器的“半成品”大都成了断了最后一口气的“成品”。
    高杰正往前跑,从前面的山坡上冲下一支人马横在了他的面前,为首的一员大将高声断喝:“逆贼高杰,哪里走,寡人在此!”
    高杰一看吓得亡魂皆冒,来将正是他的皇帝陛下朱由崧,银盔素甲,赤马长剑,威武非凡。
    虽然没有龙冠龙袍玉带,皇宫龙椅太监宫女,这些排场也都没有,有的只是一身武将行头。但是龙颜御体无论到哪里,无论穿戴成什么样,无疑都是九五之尊。
    原来朱由崧马快,在乱军之中锁定了高杰之后,他提马冲上高坡,然后从这里斜插下来,正好拦在高杰的前面,他身后的御营亲卫紧随其后。
    自古邪不侵正,从高杰扒掉贼皮改头换面之后,见到这副躯体或者他的一张纸一句话,就沐浴更衣,焚香膜拜,礼分君臣,这副躯体现在就在他的眼前,高杰像被蛰了一样浑身不自在。
    投降也是个死,放手一搏大不了也是一死,今天就是今天了,因此高杰一咬牙骂道:“昏君,我高杰自弃暗投明归顺朝廷以来,立过多少功劳暂且不论,但就两个多月前的拥立之功谁人能比?可是你竟然不念半点情义滥加诛连,滥杀功臣,昏聩竟至于斯,我这个逆臣也是你这个昏君逼的!”
    朱由崧冷笑道:“悍勇匹夫也知道讲理了,好吧,朕不妨就与你理论一番。不错朕不久前清洗了厂卫,诛杀马士英和阮大成等人,但这些乱臣贼子皆是该杀之辈,他们或欺君犯上,或倚功乱纲,或拥兵震主,按大明例律当抄门灭族,但朕有好生之德,只处死了他们并没妄加诛连。比如朕就饶过了祖海、刘孔昭等还委以重任。四镇军将皆为马士英的部下,但朕也没开罪黄得功,反而倚为朝廷肱骨,说朕滥加诛连滥杀功臣纯粹是无稽之谈,朕这次兴师皆因尔等不守朝廷法度,祸乱扬州而起,与马士英等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尔还有何话说?”
    高杰刚才只是为自己罪行打掩护找借口,朱由崧这番话真令他无言以对了。
    朱由崧继续道:“犯我天朝,虽远必诛;逆乱之臣,虽功必惩,决不姑息。下马伏法是尔等的便宜,朕念及君臣之义,只罚当罚之人,仍不妄加诛连,何去何从,尔可想清楚了!”
    “昏君,某跟你拼了!”高杰凶性毕露,摧马轮槊直取朱由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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