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哈哈大笑,说道:“你呀是转迷糊了,这是我家,你怎么可能在这里。”
    说完又大笑连带着敲响院门,一个年轻女子声音在里面询问:“是谁呀。”男人说道:“你哥,今天回来晚了,碰上事情耽误了。”
    门打开之后,只听的说道:“哥,你回来了。”男人抬脚进门,招呼华烨道:“进来吧,这是我妹子。”
    他妹子听见惊异“咦?怎么还有人?”男人笑说:“哦,路上捡的,走吧,回屋里看看模样。”
    虽然是一副玩笑的口气,华烨心中还是忐忑起来。
    院子里大约种了太多的花木,清凉的夜空里浮着一股子花香。屋里的电灯泡明显的度数不够,昏黄暗淡。照的窗户隐隐的像糊着一层橘黄色的纸。
    那是因为窗上糊了一层纱的缘故,华烨来此地虽不久,这种风俗多少也了解一些。
    南方人叫作纱,北方俗称“冷布”。他知道这两种不同的叫法,以为也只是叫法不同而已呢,殊不知,纱和冷布在材料上的很有区别,而且,冷布比纱要廉价的多呢。
    兄妹俩前头引路,华烨跟着他们七弯八绕,已经走晕了。黑暗中,仿佛看见了一个月亮门洞。
    华烨突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植物、花香、纱窗、月亮门,如同一个飞檐走壁的侠客,落入了王府的后花园。
    又好像自己是古代的一个秀才,正由仆人带着,走去小姐的闺房中。
    厅堂里十分幽暗,华烨一脚踏进去,兄妹俩便一起盯着他看,从头看到脚。男人看华烨的穿着讲究,面目斯文,又戴着眼镜,分明是个端正人,也就彻底的没有顾忌了。
    他妹子看看哥哥,再看看华烨,嘴角挂着可爱的笑抿。看上去只觉着单纯善良。
    “兄弟,你是城里的人吧”男人拍他肩膀,华烨笑说:“是”。
    他也看清了这个仗义之人,原来是个三十岁上下的壮汉,短裤背心,两条黑黝黝的胳膊,浓眉大眼,脸膛微宽,一见便使人感觉朴实。
    他马上滔滔不绝的向他妹子介绍路遇华烨的经过:“……开始听见响动,还以为是耗子,后来我怀疑是个人原来还真是个人……,哈哟,你猜怎么?一个大活人在那猫着呢。”
    说完哈哈大笑,一口牙齿全暴露出来。在那发黄的电灯底下,显得又大又黄。
    他妹妹笑眯眯的听着,一面又看看华烨,时而点点头。姑娘不过二十左右,长的真是好看,扎着马尾辫子,白净的瓜子脸。眼睛不大,长在她那张脸上却正是合适,眉毛弯弯的,一笑,眼睛眯起来,舒心又甜蜜,短而直的鼻子,有一股孩子气。
    华烨把自己的情况又说了一回,告诉他们兄妹,自己的名字叫华烨。男人恰好也姓钟,叫钟离。姑娘叫钟允蝶。
    这世界上,重名重姓倒是不稀奇,所以钟离毫不介意,他妹子听见华烨三个字,有一点震动,看着华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钟离知道华烨没吃晚饭,让他妹子收拾了一桌饭菜,又拿出酒,华烨盛情难却,也就喝起来,没想到两人一见如故,谈话甚是投机,酒喝到后来便称兄道弟,无话不说。
    钟离告诉华烨,他除了这里的妹妹,还有一妻一母,一个七岁的女儿,如今都住在县里,他家虽然是农民出身,现在早已不种地了,靠做买卖为生,日子还算富足。
    华烨听了,不觉感慨,羡慕起他来。也是喝了酒的缘故,把自己的经历也一一的诉说,包括他的父亲。自从十七岁那年,父亲关进了监狱,他便一个人漂泊至今。
    钟离兄妹俩听完都非常的惊讶。
    钟离拍着华烨的肩膀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想来管来。允蝶一旁拼命的点头。
    说罢两人又喝酒直闹到深夜,其实两人都已经醉了,酒量却难分胜负,钟离不依不饶,还要继续喝,他妹子好劝歹劝,把他劝住。
    夜里落了一场雨,华烨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沙发床上,想到自己昨夜酒醉的一定不成样子了,连怎么睡下地都忘了,不禁有些懊悔。
    看看这床上的枕头被褥,想必是那姑娘给设置的。自己的鞋也被脱掉了……
    哪里吹来一缕缕凉凉细细的风,门口的帘子悠悠的飘来荡去。已经日晒三竿了,遍地绿森森的树影子。
    整齐洁净的农家小院,花木繁盛。鸡鸭的叫声敲打在清凉的空气中。允蝶姑娘戴着一顶草帽,在花墙子后面锄菜地里的草,肩膀上搭着一条粉色的毛巾,大约要随时擦汗用吧,衬着乳白色的衣裙,站在一片绿色之中,格外的鲜丽柔和。
    华烨隔着半人高的花墙子,看的发了呆,他看着她独自劳动,动作娴熟优雅,表情甜美踏实,不比那些女人一贯表情变化着的脸,没有半点心绪上的波澜起伏,她是安静的,美好的,与花草树木,与整个自然都是和谐相处,有一个自得其乐的世界,
    这是六月里的一个可爱的早晨,太阳升至半空,明亮耀目,树苏遮下一片一片的荫地。
    树桠枝杈间隙晒下点点屑屑的光斑。即使是一个人生活在这里,也不会感觉寂寞的。华烨这样想到。又想起钟离要他把这里当成家,越发对这里有亲近之感。
    他相信他不是酒后戏言。自然的伟大之处在于你热爱,并且愿意走进它,它会像一双温暖而无形的手,抚摸到你内心的最深处。
    太阳再大,终究还有它照不到的角落。而人心的深处,哪怕是一个死角,也可以存放下一方茵茵的绿色,来替代阴湿的青苔。
    允蝶抬头时,看见华烨站在那,笑说:“嗳,你醒了?睡的还好吧”她断定那张沙发床不怎么舒服。
    华烨笑说:“真是给你们添麻烦。”允蝶笑说“昨晚下了雨,你要在外面,肯定淋雨了。”
    华烨听了,心中很是感激,一时说不出话来。
    允蝶进厨房摆下饭桌,华烨看见忙说:“不用再麻烦了,我还有事,现在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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