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次出门,身边本就只带了图兰一个人,本想着在御花园透透气,却哪里知道夏天的苔藓实在是太多,现下又是晚上,脚下的路难免有瞧不真切的时候,皇后脚下一个不小心,图兰又没有扶稳,便直接撞到在了台阶上。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图兰赶忙上前去将自家娘娘扶起来,慌慌张张的说道,“娘娘没事吧。”
    皇后被图兰扶起来,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撞到的额头,轻轻的皱了皱眉头,又低头瞧了瞧脚下,借着月光才看清,原来脚下的石头上长了厚厚的一层苔藓,难怪会这样的滑,只是这苔藓的颜色和石阶的颜色几乎就要融为一体,别说是晚上了,就算是白天的时候,走的急了或者一个不小心的时候,也会摔个大跟头的。
    “没事,”皇后皱皱眉头,沉声说道,“只是额头上怕是要起个大包了。”
    “都是奴婢不好,”图兰瞧着皇后娘娘的头上已经起了一片紫青色,心下一慌,赶忙认错道,“还请娘娘责罚。”
    “无妨,”皇后摆摆手,她向来宽待图兰,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苛责,顺着台阶走上去,在凉亭中一坐,又接着说道,“你刚刚还要说什么?”
    “啊,”图兰经皇后一提醒,这才又想起来,便凑上前去小声的说道,“娘娘差奴婢跟老爷传的话,奴婢都带到了,今儿出门的时候,也接到了老爷那边的回信。”
    “哦?”皇后一挑眉,却连带的整个额头都生疼,一下没忍住,便呲牙咧嘴的说道,“事情可都打听好了。”
    “都打听好了,”图兰姑姑点点头,皱着眉头小声说道,“听老爷说,耿大人那边很会见风使舵,知道仅凭耿家一家在前朝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这几个月以来便频频的对着柳家是示好,现下耿柳两家似乎很是交好,平日里没事便走动,几乎已经遮住了大半片的前朝,老爷说咱们楚家这些个日以来被这两家人打压的很是厉害,很多时候根本就抬不起头来,老爷最近也在为这事儿犯愁呢,说是就是娘娘您不问,也会主动的联系我们的。”
    图兰见自家娘娘紧紧的锁着眉头,便又轻声说道,“听老爷说,咱们皇上对柳家也不是彻底的放心的,柳家的大公前些日在西北边境立了大功,本是见大喜事,可似乎很是不召皇上的待见,听说圣上最近又在私下里打探,想要知道柳大人平日里都在和些什么人交好。”
    “哦?”
    皇后勾着嘴角笑笑,图兰刚刚说的时候她还在为家中的事情担心,听到最后却反而放下心来,将近十年的结发夫妻,没人能比她更了解当今圣上,他身来多疑,这皇位本就相当于从自己的兄弟叔父手里抢来的,对于权势方面的事情,自然也就格外的敏感一些。
    试问哪位皇上不害怕在前朝发生功高盖主的事情?更别说她们这一位敏感多思的皇上了。
    因得面部神经的牵扯,皇后的额头被撞上的地方又是一阵的痛,她皱着眉头转头瞧着那一块块满是苔藓的石阶,心中突然来了主意。
    “耿长君应该谢谢柳轻眉,”皇后勾了勾嘴角,不紧不慢的说道,“若不是柳轻眉没了这个孩,那她肚中的孩也没有几天的好日过了。”
    图兰不解,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说道。
    “娘娘的意思是,您想到能让耿娘娘肚中的孩……”图兰说着,便做了个抹脖的手势,瞧见四下无人之后,便又接着说道,“娘娘可是想到法了?”
    “法当然是想到一些,不止是耿长君肚中的孩,连带着除掉柳家的法,本宫也一并想到了,”皇后笑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只是小皇刚没,宫中不宜事宜太多,咱们倒也不着急,再等两天。”
    “是。”图兰点点头,轻声应道。
    皇后笑笑,抬手拂过自己头上刚刚撞到的地上,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此说来,还真是老天祝我,刚刚撞了这么一下,倒是件好事儿了。”
    “娘娘可是刚才那一下撞糊涂了?”图兰瞧着自己娘娘已经肿起来的额头,一脸心疼的说道,“都已经撞成这样了,明天还不知道肿成多么大的一个胞呢,娘娘还说是好事儿?”
    “柳贵妃的孩没了,皇后伤心过度,连路都坐不稳,上台阶的时候摔了这么一下,”皇后笑笑,不紧不慢的说道,“这样的话传到外头去,你说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图兰一笑,微微一欠身,轻声说道,“娘娘果然英明。”
    “若是连这点头脑都没有,我还怎么做这个皇后?”皇后勾了勾嘴角,抬眼瞧着天上的圆月,淡淡的说道,“这几日你挑些上好的补品,时不时的便给耿娘娘处送去,就说是本宫体恤她的身,特地赏给她保胎的。”
    “娘娘何必浪费这些个好东西在耿娘娘的身上?”图兰瞥了瞥嘴,没好气儿的说道,“就算是送去了,耿娘娘也不会领情,她平日里那般的小心,哪里会用咱们送过去的东西。”
    “她若是不信,咱们便想办法让她信就是了,送东西的时候去太医院把给耿娘娘安胎的那位太医也叫上,让他当场做个公正,看她耿长君还信不信,”皇后笑笑,抬手拂过自己的黄金护甲,淡淡的说道,“过几日要遭受那样的事儿,现下自然是要好好的补一补了。”
    月光轻柔,淡淡的笼罩在整个皇宫的上方,轻轻的拂过这一片的平静,又哪有人能看得见,这片平静下的波诡云涌呢。
    小皇下葬之后的今日,柳轻眉日日斋戒沐浴,在长乐宫中为其诵经祈福,连觉都不舍得睡。这事儿也是得了皇上特许的,宫中的旁人自然也不敢嚼舌根,皇上更是不许旁人擅自前去打扰,倒是也落得长乐宫一个安静。
    席语兰知道柳轻眉心情不好,考虑到她的心境,这几日也一直不敢前去打扰,再加上小皇没了,太后那便也很是心痛,她若是两边安慰,又哪里顾得过来,便只好先安抚好了慈宁宫里的老太天,也算是给了眉儿几天清净的时间。
    这日席语兰正想着去西佛堂烧香拜佛,为自己那有缘无分的的小侄祈祈福,还未出门却就拿到了父亲从家里传来的消息,看过信笺之后的席语兰大惊,思前想后,却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长乐宫,将这消息说个眉儿听一听。
    席语兰带着香兰姑姑,刚从寝宫内出来没走上两步,便瞧见了盛惠盛小主,要说这人平日里见着自己都是上杆的上来打招呼的,今儿却像是没瞧见一样,甚至想要换个方向走,席语兰一皱眉头,沉声问道。
    “咱们最近是怎么得罪这一位了?怎么见着咱么像是躲瘟疫似的?”
    “哪里是咱们得罪了,是人家盛小主自己聪明,”香兰瞥了瞥嘴,没好气儿的说道,“小主还不知道吧,盛小主过两日就要晋为婕妤了。”
    “婕妤?”席语兰又是一皱眉头,淡淡的说道,“她不是前段时间刚刚晋了位份?怎么升的这样快。”
    “听说是因为宫中最近是非太多,皇上觉得怕是得罪了哪路神灵,亦或者是冲撞了星位,特得的找的得道高僧来给瞧的,”香兰瞧着盛惠的背影,凉凉的说道,“听说是盛小主的八字好,晋她的位份也是得了高僧的指点。”
    席语兰点点头,宫中每每这种事遇上的多了,便都愿意找高僧前来指点一番,景和历来都是如此,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这盛小主倒也是运气好,如今这宫中处处苦闷,偏偏只有她得意了。
    这宫中的人人都知道自己平日里和眉儿最为交好,如今长乐宫里出了这样的事儿,旁人大抵也会觉得她的身上也沾上了柳轻眉身上的晦气,躲着也是应该的。
    席语兰轻哼一声,想着亏平日里眉儿待她也算得上是不薄,她以前在眉儿面前听话乖巧的模样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兔,如今这才刚刚出了事儿,便就知道躲着了,当真是让人好生的心凉。
    “既然这样,那我就更应该过去打个招呼了,”席语兰瞧着盛惠的背影笑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到底昔日也是姐妹相称过得,如今盛妹妹平步青云,我哪里有不去道一声喜的道理?”
    眼瞧着盛惠便要拐过弯儿,席语兰哪里肯放过她,几步追上前去,便就要将人拦住。
    “盛妹妹,”席语兰在盛惠身后轻声唤道,瞧着盛小主的背影一怔,心下笑笑,又接着说道,“妹妹这匆匆忙忙的,不知是要赶着去哪儿呢?”
    “哪里有匆匆忙忙,”盛惠转过身来,讪讪的笑笑,轻声说道,“刚刚倒是没瞧见姐姐,是妹妹疏忽了。”
    “这两日阳光刺眼,我站在那样不起眼的地方,妹妹瞧不见也是常有的,”席语兰抬眼瞧了瞧盛惠,轻笑一声,又不紧不慢的说道,“说起来这几日还是头一次瞧见妹妹,倒是要恭贺妹妹晋升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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