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教头?”
    纪浦和一皱眉头,竟不知道柳轻眉什么时候和这位孙将军扯上的关系,心中还是有些难受,转念一想,当日在沁心园的时候,眉儿似乎就让自己帮忙开了很多跌打损伤的方给那位将军送去了,想来是早就有所交情了。
    如此一想,心中不免又是一阵酸楚,想来眉儿身边的贵人多的是,自己从来都是最没有本事的那一个。
    “是,禁军教头孙武,”柳轻眉点了点头,四下瞧了瞧,又凑上前去小声说道,“还请纪太医一定要亲手送到孙教头的手上,另外更要给孙将军提醒一句,这信里头还有张小字条,还请孙将军一定要仔细读一读。”
    那心里头夹着的纸条是柳轻眉写给家父柳知章的字条,只望孙将军和父亲能够携手帮助席伯父度过这次难关。只是显现时间敏感,若是自己直接给父亲送去,怕是要被人拦下来,若换成孙将军,哪天上早朝的时候偷偷的塞到父亲的手里,倒也妥帖。
    “柳小主放心,”纪浦和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微臣一定尽心为小主办到。”
    太医院不方便多留,柳轻眉又多嘱咐了几句,便带着芙蕖悄悄的回了长乐宫去了。
    席语兰这两日还是整日的往柳轻眉这儿跑,柳轻眉瞧着姐姐惦记着家中的事情,几天的功夫便瘦了不少,心疼不已,便就跟她说已经写了书信给父亲,定会怀席伯父一个清白。席语兰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柳轻眉瞧着席姐姐有了笑模样,心下便也好受了些。
    孙武的信回的很快,他的字写得像他的人一样,刚正不阿,不带一点拖泥带水的意思,柳轻眉瞧着很是喜欢,信上的内容也很是简短。
    事情已经办妥,放心。
    另外还特地交代了柳轻眉留意一下新进宫的一个叫做盛惠的小主,具体原因在心中没有明说,柳轻眉暗地里派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位盛小主的表哥在刑部大牢里做事,席姐姐的父亲正好在他的手下安置着,若是能和这个小主搞好关系,想来席伯父在牢狱中的日也能好过一些。
    柳轻眉一边感慨着孙将军的心细,一边将那盛惠的底打探了个瓷实。
    这盛惠家中还算有些家底,父亲在京中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当年也是位状元,只是为人不够变通,明明手中一副好牌,可偏偏没有打好,这么多年也没有爬上了,母亲原是京中的书香世家的千金,只是后来家道中落了,没落得个好下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父母俩人都足够迂腐,这全家的心眼几乎都长到了盛惠的身上,小丫头从小便浑身都是心眼,不让别人占一点便宜。
    长相还算得上是清丽,若是放在外头,还算得上是个美人,只是在这美人如云的后宫中,便着实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了,想来这也是她到现在还未在后宫中惹出什么波澜的原因来。
    眼瞧着皇后张罗的那个秋日赏枫叶大会便要来了,说是后宫中的每位妃嫔都要到场,柳轻眉也不能再在长乐宫中窝着,正巧,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认识认识这位盛惠盛小主。
    赏枫叶的日定在了十月十号,当日天气正好,刮了几日的大风都停了下来,各宫的小主们个个打扮的艳丽,只为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
    席语兰素来穿的寡淡,现下自己更是没有心思打扮,柳轻眉也是一样,宴饮开始之前,各个小主们各自在枫叶林观赏,好不热闹。
    “姐姐这两日瘦了,”柳轻眉和席语兰二人离人群远些,她握着席语兰的手,一脸心疼的说道,“姐姐放心,家里那边已经给我回信了,再过几日,伯父大抵就没事了。”
    “眉儿,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肯帮我,”席语兰握紧柳轻眉的手,淡淡的说道,“听说母亲这几日在家中受了不少委屈,父亲被关进了牢里才几天,家里的姨娘们便个个喊着要分了家产各自投奔他处去,真是好生寡淡。”
    “姐姐想这些做什么,”柳轻眉瞧着席语兰心疼,轻声安慰着,“是她们没有伺候伯父的福气,若是真想走,又何必留住她们,随便给点钱,赶她们走了就是了。”
    席语兰点点头,柳轻眉又说了几句俏皮话,这才将席姐姐逗笑,两姐妹来了枫林好半天了,这才腾出时间来瞧一瞧眼前的枫叶。
    没一会儿,便远远的听见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用多想也知道,八成是圣上来了,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姑娘们,如今正一股脑的扑了上去。
    “皇上瞧瞧,这枫叶长得多好啊,”左宛秋凑到皇上身边,嗲声嗲气的说道,“仔细瞧一瞧,竟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红呢。”
    “是好。”
    皇上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句。
    这些日见过了左宛秋和邶采香,只觉得这两个丫头太过闹腾,偶尔见一见讨个乐倒还好,若是天天如此,实在让人觉得疲乏。
    “皇上这是打哪儿来了?”邶采香也不甘示弱,也不管各宫小主都在,直接上前来挽住皇上的手,笑着将人往自己的座位拉,“走了这么远,可是累了?不如臣妾伺候着皇上先喝一杯吧。”
    皇后在一旁冷眼瞧着,却也不着急上前阻止,这些个丫头年龄太小,又太过明烈,永远都不懂得欲拒还迎的美学,如此的直白,哪里能将男人留个长远。便也是因为年龄小,个个都不知道天高地厚,得了皇上一朝的恩宠,便以为整个后宫都是自己的天下,若是哪天自己受了委屈,便一定要报复回来,她哪里管你是不是皇后,若是自己那句责备的话说过了,想来家父就要落得和席大人一样的下场了。
    想到这里,皇后便淡淡的瞥了一眼远离人群的席语兰和柳轻眉,两人还挽着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皇后勾了勾嘴角,不着痕迹的笑笑。
    她倒是要看看,这幅姐妹情深的戏码,她们还能演上多久。
    “不着急,”皇上轻轻的拨开邶采香的手,淡淡的说道,“枫叶正好,若是不好好的观赏一番,心中怎能过得去。”
    皇上说着,便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远处的柳轻眉,只是那人却连看自己一眼都不肯,皇上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却也不能强求。
    没走几步,皇上便瞧见前面的枫叶树下站了位姑娘,穿了件淡蓝色的衣衫,长得很是娇小,若是不好好的瞧瞧,哪里能在一群人中找到她。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她背着皇上站在那里,颇有些亭亭玉立的味道,静然独立,全然听不见外头的争吵,恍惚之间,竟让皇上想到了诗经中的女。
    “瞧什么呢,”皇上缓缓的走过去,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那人的侧脸,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么出神。”
    那姑娘一愣,瞧见皇上站在自己身边,却也只是片刻的愣神,转头间收了收眼神中的娇羞,淡淡的说道,“臣妾只是想起杜牧的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心中难免有些戚戚然。”
    皇上垂眼瞧着眼前的女,长相算不上精致,放在人群中也未到惊艳的程度,只是颇有几分自己的韵味,很是耐得住端详,仔细瞧一瞧,像是仕女画中走下来的人一样,竟平白的长出了几分山水画的味道。
    “你读过的书倒是不少。”皇上淡淡的应道。
    “只是草草的读过几句罢了,”那姑娘笑笑,轻声说道,“不敢在皇上面前卖弄。”
    皇上一听,眼前的美人声音很是温柔,刚刚经过左宛秋和邶采香蹂躏的耳朵,再听听这个声音,简直像是一阵春风拂过,好不舒爽。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自己身边还有位唤作闵莲的女,很是温婉,尤其是那张嗓,一张嘴便足以让人沉沦,唱起歌来更是好听,好听到好些年过去了,自己还是有偶尔记起她的时候。
    “妹妹说的这首诗是杜牧的名句,之所以流传千古,是因为诗人在句中用了些别出心裁的法,以往的文人墨客,每到秋季到来的时候,都要哀伤叹息一番,而杜牧偏偏不同,他歌颂的是大自然的秋色之美,体现的是豪爽向上的将神,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英爽俊拔之气,这可是一首有名的秋季赞歌,”一旁的耿长君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来,淡淡的说道,“我倒是不理解,妹妹是如何从此书中读出戚戚然的感觉的?”
    耿长君微微一笑,若说起这后宫中的才女,就算不是自己,那也应该是柳轻眉,什么时候轮到这么个叫不出名字的丫头,肚中明明没有几两墨水,却偏偏要跑到皇上面前来念几句诗,装一回知书达理。
    柳轻眉听见耿长君的声音,不动声色的转过来瞧了瞧,见皇上正一脸柔情的瞧着枫叶树前羞红了双颊的美人,心中不由的轻哼一声。
    到底是君王,还真是多情。
    “无妨,不过是吟几句诗,理解错了又有什么,”皇上笑笑,瞧着美人羞红了脸的可爱模样,心中甚是欢喜,抬眼对着耿长君淡淡的说道,“你又何必讨个究竟。”
    耿长君见皇上有意袒护,自然也不在多说,多瞧了那小丫头几眼,笑一笑便过去了。
    “又不是多丢人的事儿,你脸红什么,”皇上笑笑,上前去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臣妾温裕,见过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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