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一出,芙蕖便是一愣,只觉得这声音熟悉的很,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人是谁,听着外头的动静,眼瞧着人就要进来了,芙蕖又怕失了礼数,便转头瞧了瞧自家小主,哪知道小主喝了半夜,早就成了酒鬼,哪里还能指望的上。
    芙蕖这边正绞尽脑汁想着呢,那边的人就已经推门进来了,芙蕖抬头一瞧来人,当即便觉得腿软,瘫倒在了地上。
    这来的哪里是旁人,瞧那仪态万千的样,除了太后,还能有谁。
    “太后……”芙蕖一时也顾不上别的,一边将自家喝的烂醉的小主扶正,一边给太后磕头行礼,慌慌张张的说道,“奴婢给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了,”太后冷冷的瞥了一眼坐在地上傻笑的柳轻眉,淡淡的说道,“先将你家小主扶起来吧,堂堂一个婕妤,坐在地上像什么样。”
    芙蕖心中惶恐,连声应着,赶忙上前去想将自家小主扶起来,哪知道小主早就醉的不像样,如今太后就在自己眼前,却还惦记着地上的那几两酒,非要喝光了才肯罢休。
    “没用的东西,”太后瞧了眼芙蕖,冷冷的说道,“连你家主都照顾不好,你还当什么差。”
    说罢,又转头对着玉初姑姑冷冷的交代道,“玉初,你去帮一把手。”
    “是。”
    玉初姑姑毕恭毕敬的应道,缓缓的走上前来,芙蕖抬头一看,那玉初姑姑的身后不知什么来了两个小厮,人人手里都端来一大盆的水,还未等芙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几个小厮就将手中的水尽数泼到了小主的身上。
    芙蕖和柳轻眉隔得近,这种时候哪里有躲闪的道理,还未来得及将自家小主护在怀里,便被一同泼成了落汤鸡,好在现下的天气还算得上热,泼上几盆的凉水,也没什么要紧的。
    芙蕖回过神来,刚想着转过身去瞧瞧自家小主,恍惚之际,却只瞧见玉初姑姑在小主面前蹲下,抬手便是几个巴掌,动作好生的干脆利索。
    “现下可是醒了?”
    太后瞧见柳轻眉一张俊脸上满是惊讶,冷冷的说道。
    经如此一折腾,柳轻眉的酒确实是醒了大半,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转头瞧了瞧四周的情况,仰头便瞧见太后正居高临下的瞧着自己,柳轻眉知道自己失了礼数,只是到了如此的地步,现如今除了认罪,倒也没有旁的挽救的余地了。
    “臣妾柳轻眉知罪,”柳轻眉正了正衣襟,在太后面前端端正正的跪好,沉声说道,“怀了宫中的规矩,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话倒是能说的明白,”太后绕过柳轻眉,在她身后的软榻上坐下,淡淡的说道,“想来酒是已经醒了的。”
    柳轻眉无言,太后垂眼瞧了瞧她浑身是谁的模样,大抵是觉得不成样,便长长的叹了口气,悠悠的说道。
    “先带你家小主去换身衣服吧。”
    两个人湿漉漉的一身,确实有些不合适,却也不敢让太后多等,便急急忙忙的拿了干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水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重新出来的时候太后已将让人将寝殿中打扫干净,柳轻眉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主动倒了杯凉茶递了上去,也算是给太后赔罪了。
    太后抬眼瞧了瞧面前的柳轻眉,有差玉初姑姑拿了个铜镜来,兀的摆在柳轻眉的面前,凉凉的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自打咱们景和开国以来,还没有哪个妃有你这样的胆量。”
    柳轻眉缓缓的抬头,瞧着铜镜中印出来的人影,恍惚间有些不相信那铜镜中的人是自己,确实憔悴的厉害,哪里还有往日的影,让不知道的人来瞧一眼,大抵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深闺怨妇吧。
    柳轻眉只感觉脸上有阵阵火辣辣的疼,先前还有酒精的麻痹,倒也没什么感觉,现在才察觉到疼,想来刚刚玉初姑姑赏的那几巴掌,手下是没有留情,用了力气的。
    “臣妾知罪,”柳轻眉微微欠首,恭恭敬敬的说道,“在寝宫中喝的这般的醚酊大醉,确实是失了规矩,无论太后给臣妾什么样的处罚,臣妾都愿意受着。”
    太后垂眼瞧着,这人清醒的时候倒也还是像几分样的,如今一张小脸上还留了掌印,垂着眼眸楚楚可怜的模样,瞧着果然是让人心疼的。
    “你有胆量的事儿,可不止做了这一件,”太后抬了抬眼,不紧不慢的说道,“近来倒是听了不少关于你的风言风语,让哀家在慈宁宫中都没个清闲。”
    柳轻眉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太后说的是什么事情,只是或许是因为肚中积攒了太多究竟的缘故,现下精神倒是有些麻痹了,任由太后怎么说,心中也没有多少波澜了。
    “让太后费心了。”
    “哀家费费心倒是没什么,”太后抬手拂过护甲,饶有所指的说道,“只是皇上日理万机,哪能在这些事情上多费心思。”
    “是,”柳轻眉这时候倒也乖巧,轻声说道,“还臣妾考虑不周了。”
    太后冷眼瞧着,半响,才悠悠的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哀家也是从你这个时候过来的,你与皇上向来感情好,出了这种事情,哀家也知道你心里是委屈的。”
    柳轻眉低着头不说话,太后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只是哀家早就与你说过,你的夫君不比旁人,他是当今圣上,三宫六院都是常有的事儿,不过是宠幸了一个宫女,你何苦这样大的火气,让自己和皇上都过不去。”
    柳轻眉垂着眼眸,这样的道理又怎么会不知道,也不能说自己想不通,只是心中总还是有些委屈,寻常小夫妻吵架还要冷战上好几天,哪有这么容易便过去的。
    “这几日你冷落了皇上,他倒是也来了脾气,一个多月都不曾入后宫,这些新进宫的小主们个个如花似玉,便让他这么晾着,心里哪里能痛快,进宫之前个个都是家中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如今这般,她们心里就不委屈?”太后瞧了瞧柳轻眉,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说道,“昨儿皇上从你这儿出来之后,便去了耿小主那儿,却也没有在那过夜,左不过是去寻个安慰的,亲手将原本自己的东西推到旁人的怀里,如此你便满意了?”
    柳轻眉一怔,太后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继续循循善诱的说道,“如今你在皇上面前耍了小性,便觉得给自己出了口气,但你可想过你以后的日?还是想永远和皇帝这般,将这长乐宫守成冷宫,日日带着自己的哀怨过日?”
    “是臣妾目光短浅了。”柳轻眉垂了垂眼,由衷的说道。
    “你自己若是执意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你可想过你家中在前朝某官的父亲和兄长?”看柳轻眉变了脸色,太后又缓缓的说道,“皇帝与你有了间隙,难免会牵连到你父兄的身上,只是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便连累了柳氏满门,这可是你的打算。”
    柳轻眉皱眉,太后这话可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头上,她从来都孝顺,哪里能忍受的了自己的家人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太后教训的是,”柳轻眉垂了垂眼,淡淡的说道,“臣妾知道错了。”
    “现在知道错倒也不算晚,”太后见柳轻眉终于开了窍,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凉凉的说道,“你是个聪明的,有些事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办。”
    “是。”柳轻眉轻声应道。
    “这样便最好了,”太后从软榻上站起来,玉初姑姑立马上前扶住,“我也不方便在你这多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差人送走了太后,又交代了芙蕖一些差事,柳轻眉便自己坐在软榻上发呆,长乐宫外偶尔会传来一阵欢声笑语,柳轻眉这才想起,新小主已经进宫了,听这小声便知道,又是一批鲜亮的人儿。
    算算自己入宫也已经整整三年了,从当年初入后宫的头一份恩宠,到后来的起起伏伏,柳轻眉勾了勾嘴角,这三年自己过得倒也算是跌宕起伏,眼瞧着夏天就要过去,又是一个秋天要来了,闵姐姐寝宫内的葡萄藤又熟了一批葡萄,前两日还和席姐姐一同去瞧过,葡萄还是一样的甜,只是再也瞧不见伊人了。
    “小主,”芙蕖一进内寝便将门关上,凑上前来轻声说道,“打听清楚了,咱们皇上昨儿确实没有在耿小主那儿过夜,两人说了会儿话,皇上便带着高无庸回了乾清宫,听说与九王爷在乾清宫里喝了一宿的酒。”
    喝了一宿的酒?
    柳轻眉勾着嘴角笑笑,这倒也算得上是两个人难得的默契。
    “九王爷什么时候进的宫?”
    “九王爷在宫里住了可有些日了,只是咱们这几日一直在宫中闷着,便也没听见动静,”芙蕖撇了撇嘴,轻声说道,“我听乾清宫伺候的小夏说,半个月前九王爷刚从蜀中回来的时候,便就被皇上召进宫里来了,这些天一直在宫中住着,没回去。”
    柳轻眉点点头,皇上向来如此,每每烦闷的时候便会想起老九,两个人下下棋喝喝酒,心中的烦闷倒也能消解几分。
    “小主,奴婢还听说……”芙蕖见自家小主一脸落寞的样,便凑上前去,轻声说道,“皇上这两日在乾清宫中呆的时间长,身有些罚了,每每到傍晚黄昏的时候,便会去御花园逛逛,说是透透风。”
    “哦?”柳轻眉挑了挑眉毛,轻哼一声,心中默默的叨念,也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到底是老天爷有意眷恋她,还是存心要折腾自己一番。
    芙蕖见自家小主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将小主拉到梳妆镜前,笑着说道。
    “这两日奴婢刚刚跟香兰姐姐学了个新发髻的梳法,今儿就拿着小主练练手吧,”芙蕖一边说着,一边摆弄柳轻眉的头发,还不忘为旁的事情操心,“我瞧着小主这身衣服也不好,颜色有些太淡了,前些日那身红色的倒是好看。”
    “我瞧着倒是不合适,”柳轻眉笑了笑,瞧着镜中的自己,经过一番装扮之后,眉眼又精致起来,她垂了垂眼,淡淡的说道,“我床后面的一个木箱里,有几身衣服,你把那件湖蓝色的拿出来给我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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