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主身边当差,怎么还这般的毛手毛脚?”皇上皱了皱眉头,沉声责备道,“若是哪天惊了小主的胎,你这个脑袋,可还够砍得。”
    “皇上赎罪,皇上赎罪,”阿英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地上的碎片,几个岔搁到了手心却也不在意,只想着快递下去才好,“奴婢这就去给皇上换一副新碗筷来。”
    柳轻眉瞧着阿英已经走远,便笑着说道,“臣妾没什么大碍,皇上也别那么大的火气了,”转头瞧了瞧芙蕖,又继续说道,“还请皇上行行好,先让这丫头从地上起来吧。”
    “倒是把你忘了,”皇上点头示意芙蕖起来,瞧着芙蕖红着一张脸,又笑着打趣儿道,“这同心结可不能放在朕的手里糟蹋了,现下便还你,省的来日你的情郎问起来,你在赖到朕的头上。”
    侍女与旁人私通,本是大罪,今儿倒是个例外,皇上知道了与纪浦和有私情的人不是柳轻眉,心中的结总算是解开了,至于这个旁人是谁,他自然也是不在意的,倒还有意的撮合上一遭。
    芙蕖被圣山逗得一张脸通红,却也不敢反驳,只得上前去接过皇上手上的同心结,又红着一张脸后退一步。
    “芙蕖出落的水灵,和纪太医倒是般配,”皇上饭也顾不上吃了,将柳轻眉揽到自己的怀里,笑着说道,“不如朕就成全了这桩美事,明儿就下旨,把芙蕖许给纪浦和,也算是给咱们的孩积德。”
    “皇上,奴婢与纪太医不过刚刚相知,哪有立即就成亲的道理,还请皇上让我俩多相处上一段时间,日后的事儿,顺其自然便好,”这事儿毕竟没跟纪浦和事先商量过,芙蕖只怕这般的旨意下去,败了自己在纪太医心中的印象,便连声的恳求道,“再者说了,奴婢还舍不得我们小主,还想多侍奉小主几年,现下小主又怀着身孕,奴婢便更是走不开了。”
    “明明是件好事,你怎么动不动就要跪下,快起来说话,”皇上见芙蕖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便一脸无奈的说道,“到底是你的终生大事,怎么着也应该由你家小主来拿主意,哪里是我说了能算的。”
    皇上说着,便一脸柔情的瞧了瞧怀中的柳轻眉,柳轻眉也仰头笑笑,从皇上怀中直起身来,淡淡的说道。
    “我可舍不得芙蕖,照我的意思,便更要多留她几年了,”柳轻眉垂了垂眼,一脸担忧的说道,“临近临盆,眉儿心中还是有些怕的,总是想起耿姐姐和昔日的闵姐姐,若是有芙蕖在身旁照料着,眉儿还能安心些。”
    “你想留她在身边便就多留两年,”皇上皱了皱眉头,瞧见柳轻眉那副样,心里格外难受,便一脸心疼的说道,“好好的,便别提那些事儿了,眉儿是个有福气的,咱们的孩定能健健康康的来到这世上。”
    “承皇上吉言,”柳轻眉笑笑,上前去依偎在皇上的怀里,柔声说道,“眉儿到底还是幸运的,身边还算是有几位有经验的人在身边伺候着,那阿英之前在耿姐姐的身边伺候着……”
    “她在长君身边侍奉过?”柳轻眉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皇上沉声打断。
    “之前在已故的项小主处做掌事姑姑,项小主没了之后,便被安排到耿姐姐那,”柳轻眉在皇上怀里轻轻的蹭了几下,一脸认真的说道,“听说只侍奉了几天,还未来得及在内务府存档,便又被安排到臣妾这儿来了。”
    皇上紧紧皱着眉头,听柳轻眉这样一说,心中便了解了个大概。
    两人说话间,阿英便拿了衣服新的碗筷回来了,此时已经换上了另一幅笑脸,只是她哪里想得到,现下还有天大的灾祸在等着自己。
    “奴婢手脚笨拙,让皇上和小主等级了,”阿英笑着走上前来,将白布包着的白玉碗筷放到桌上,一件一件的为皇上摆好,笑着说道,“小厨房中没了蜡烛,奴婢……”
    “你身上好香啊,”皇上面无表情的盯着阿英,淡淡的说道,“可是带了什么香料在身上?”
    阿英一愣,不知道皇上突然这一句是为了什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便吞吞吐吐的说道,“确实是有一个香料包的。”
    阿英说着,便将系在腰间的香料包解下来,高无庸见状,便上前来将布袋打开,取出些许里头的粉末出来,在手中碾开,又送到了皇上面前。
    皇上凑上前去闻了闻,微微的抬了抬眼,淡淡的说道,“你家小主怀着身孕,你却佩戴着含有麝香的香料放在身上,你可知罪?”
    此话一出,柳轻眉和阿英皆是一愣,在柳轻眉反应过来之前,阿英便在皇上面前跪下来,连声哀求道。
    “皇上明鉴,奴婢从来没有佩戴麝香在身上,这中间定时有什么误会……”
    “高无庸,”皇上摆摆手,面无表情的说道,“把这贱婢拉下去。”
    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便拔了舌头吧,拖远一点,别脏了长乐宫的地界,白白的染了晦气。”
    高无庸轻声应下,转眼瞧瞧那阿英已经吓得腿软,只顾得哭和求饶,半句旁的话也说不出来,高无庸只怕这奴婢污了主的耳朵,便赶紧差人将她拉了下去。
    这顿饭自然是吃不好的,虽说柳轻眉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果,心中却还是有一丝丝的过不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只希望自己的宝贝刚刚在闭着眼睛和耳朵深眠,不要瞧见刚刚的种种才是。
    如今这个时候,长乐宫中随便一点动静便能引起后宫的一片风波,第二天晌午,阿英的事情便传到了耿长君的耳朵里。
    冬雪进门的时候,自家小主正在窗边抄注着史书注,冬雪只怕打扰了自家小主的兴致,踌躇了半天,却还是凑上前去轻声说道。
    “小主,阿英昨日被皇上下令拔了舌头,”冬雪抬眼瞧了瞧自己主,小心翼翼的说道,“流血太多,又没有太医肯去为她医治,现在人已经没了。”
    耿长君手上的动作一顿,半响,才淡淡的说道,“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具体的奴婢也不太清楚,咱们买通的那几个小太监也只是做事的,听说昨晚屋内只有高公公和芙蕖两人,怕是打听不出什么来了。”
    耿长君将手中的书本收起,顷刻间,积压在心中的火气一股脑的全部都涌了上来,她一把将桌上的砚台打翻,沉声说道,“柳轻眉好大的本事,自己做了苟且之事却没有被揭发,现在却这般的攻城略地,如今都已经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
    “小主,隔墙有耳,这样的话,咱们以后还是少说吧,”冬雪见自家小主情绪激动,便立马上前劝阻道,“之事柳小主和纪太医一事,皇上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咱们是否还要在盯着?”
    “自然要盯着,而且还要好好的盯着,”耿长君眯了眯眼睛,顿时凶相毕露,恶狠狠的说道,“东窗事发之后,我便要让柳轻眉知道,她今日有多威风,来日便有多低贱。”
    后宫中的恩怨情仇从来都错综复杂,根根系系的纠缠在一起,谁又能将自己摘个干净,谁又能将自己的苦痛忍过去呢。
    长乐宫内。
    “纪太医,你可跟咱们小主好好瞧瞧,”芙蕖站在柳轻眉的身旁,一脸着急的说道,“皇上说那死丫头的身上陪着麝香,她终日的在咱们小主身旁待着,小主的胎像可还安稳。”
    柳轻眉抬眼看了看芙蕖,小丫头还真是一脸的着急,这事儿便也只有她想不明白,皇上昨天不过是想找个由头将阿英处理了,那香料放了什么只有阿英知道,可那人是皇上,他说里面有什么,里面自然就有什么。
    谁又敢去查个究竟。
    “姑姑放心,小主的胎像很是稳固,”纪浦和垂了垂眼睛,淡淡的说道,“不出一月,小主便该临盆了。”
    纪浦和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凉意,说的话倒还算得上得体,只是眼角眉梢里满是默然,柳轻眉心下明了,想来今天一大早,皇上已经找纪浦和谈过了。
    “芙蕖,小厨房里还炖着燕窝呢,”柳轻眉朝着芙蕖使了个颜色,淡淡的说道,“你去瞧瞧好了没有。”
    芙蕖心下了然,又瞧了瞧纪浦和,心口一算,轻轻的应了一声,便就退下了。
    柳轻眉垂眼瞧见纪浦和,这人的样貌与儿时的出入不大,自己当日却依旧没能认出,现在却瞧着哪哪儿都有昔日的影,她一句‘小哥哥’已经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纪太医,”柳轻眉笑笑,柔声说道,“你心中可是在怪我?”
    纪浦和心中一紧,想抬起头来看一眼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这个年头在心中徘徊了半天,却还是被自己的理智驳回了。
    “微臣不敢对娘娘有所怨言,”纪浦和低着头,本想装的豁达一点,却还是没有逃过那些小情绪,“只是还请小主放心,微臣并没有在皇上面前说漏嘴。”
    “那本宫自然是少不了一句感谢的,”柳轻眉歪了歪脑袋,笑颜盈盈的瞧着纪浦和,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你怪我世故,又怨我变了样,没了儿时的单纯善良,活脱脱的一副深宫奸妃的模样。”
    柳轻眉顿了顿,却还是一张笑脸,淡淡的说道,“这是我俩的恩怨,只是请纪太医不要牵扯到芙蕖的头上,她是个好姑娘,也是真心待你的,这些日以来她对你的情谊,才是太医最应该珍惜的。”
    “小主的意思我明白,”纪浦和点点头,苦笑着说道,“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甘,有句话一定要当面问一问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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