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皇后微微的抬了抬眼,竟不明白长乐宫这是闹的哪一出,“可是你们小主还有什么事情要你交代?”
    “并不是小主有什么事,”那小丫鬟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现下呼吸已经平缓了很多,只见她缓缓的抬起双手,不紧不慢的说道,“奴婢刚才见娘娘用了些菊花茶,现下又是晌午,日头正烈,娘娘未坐轿辇,若是一路走回坤宁宫去,路上定会觉得口渴难耐的。”
    皇后微微垂眼,只见那小丫鬟的手心里端端正正的放着一个红纱袋,袋子的封口处已经应黑绳扎好,皇后朝着图兰姑姑使了个颜色,图兰微微点头,便上前去将红纱袋取了过来,刚刚解开黑绳,一阵清甜之味便扑鼻而来。
    “娘娘,”图兰将东西放回红纱袋中,又将口封好,凑上前去轻声说道,“是话梅糖。”
    话梅糖?
    皇后轻轻一勾嘴角,好一个生津止渴的话梅糖。她还以为柳轻眉要杀自己一个回马枪,原来是宫中出了叛徒,现下正想尽法子的想钻到自己的伞下求一个庇佑呢。
    “你倒是个有心的,这东西本宫便收下了,”皇后笑笑,现下她正愁在长乐宫中没个自己的眼线,这下倒好,倒有自己送上门来的了,她柳轻眉到底还是管教不周,手下的人一个一个的只想着往外钻,“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你。”
    跪在地上那小丫鬟一听这话,心中自然欣喜异常,却要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缓缓的将头抬了起来。
    “倒是个长得清秀的,你们长乐宫的主子长得好看,手下的奴才也一个比一个水灵,”皇后笑笑,倒还真是个有点姿色的小宫女,怪不得这般的按捺不住,“叫什么名字啊?”
    “奴婢乐喜。”那小丫鬟自是不敢和皇后娘娘对视的,一张干净的笑脸微微的太了起来,一双眼睛却慌的四处乱转。
    “名字也好听,”皇后笑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只是这身衣服旧了些,我那儿倒是还有几块料子,回头你挑个合适的时候,便来趟坤宁宫吧。”
    “谢皇后娘娘。”
    乐喜一听皇后的话,便立马磕头谢恩,今日的场景她老早的便在心中预演了无数遍,只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事情竟然像几天这般顺利。
    皇后饶有深意的笑笑,便就带着图兰姑姑走了,主仆二人刚刚转过一个弯儿,图兰想着,现下已经算是出了长乐宫的视线,便凑在皇后娘娘身边,轻声说道,“娘娘,您就不怕这小丫鬟是诈降,刚刚这一出,不过是长乐宫小主精心策划的一场戏罢了。”
    “不会,柳轻眉心气儿高的很压根就瞧不上这些手段,”皇后轻哼一声,凉凉的说道,“再者说了,你瞧瞧刚才那个小丫鬟,想要上位的心思都想在脸上了,本宫在后宫中来来往往的见了这么多人,她那点小心思,是瞒不过本宫的。”
    “娘娘是想将她放在身边用一用?”图兰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将她放在我身边,”皇后笑笑,不紧不慢的说道,“是将她留在柳轻眉的身边,你不是总是说长乐宫的口风最紧么?我瞧着这个叫乐喜的小丫鬟倒算得上是个有眼力界儿的,稍加调养,应该能教成一条会咬人的狗。”
    “娘娘英明。”图兰笑笑,打心底里称赞道。
    “我听说皇上将刘相派出宫去做事了?”皇后伸手向图兰讨了一颗话梅糖,淡淡的说道,“那现下给柳小主照料身子的那个太医在谁的手下做事?”
    “现下还没有安排,皇上这两日似乎没空管这些事情,”图兰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才缓缓的说道,“那位纪太医好像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为人又谦虚,太医院的老太医都很是喜欢他,现下好像已经不用跟着老太医了。”
    “按照太医院的规矩,新太医进宫后不是应该先跟着老师傅学两年规矩么?怎么偏偏这位纪太医就例外了,”话梅糖含在嘴里,果然生津止渴,皇后微微的垂了垂眼,凉凉的说道,“改天你去太医院提个醒,不管怎么说,宫中的规矩不能乱。”
    “是,”图兰点点头,知道自家娘娘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便低声问道,“不如娘娘推荐个德艺双馨的老太医?”
    “我瞧着一直给本宫照料身子的那位韩太医便不错,”皇后勾了勾嘴角,眼神中满是轻蔑,不紧不慢的说道,“若是让他给咱们医术一等的纪太医做师傅,倒也委屈不了谁。”
    坤宁宫与长乐宫只见这段距离远的很,皇后在晌午的烈日下缓缓的走着,还是头一次觉得,这五月灼灼的烈阳,原来也有让人觉得可爱的时候。
    这宫中的日子过的说慢也慢,说快却也便是转瞬即逝的功夫,转眼间便是六月。
    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柳轻眉呆呆的趴在软榻上,一双眼睛愣愣的瞧着窗外,现下已经是六月天了,她却还是穿着外衣,前些天还听席姐姐说,御花园中的荷花开的正好,以前倒是也见过各式各样的荷花,只是这宫中的花匠果然与众不同,站在御花园的长亭中望过去,这满湖的荷花当真让人惊艳。
    诗词中说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便是这种壮阔的景象吧。
    几句话说的柳轻眉心痒难耐,恨不得立马就去御花园瞧上一瞧,只是自己的身子养了一个多月,却还是不见起色,六月的天气,偶尔却也还是觉得清冷异常,皇上担心自己的身子,便不让自己出门。
    知道自己想见荷花之后,便在院子中放了几口大缸,将御花园中的荷花移了些过来,让柳轻眉坐在屋内的软榻上也能瞧见,也算是过了过眼瘾。
    只是这养在屋子中的和开在湖水中的,自然是不一样的,就拿现在来说,这大缸中的荷花任凭柳轻眉怎么瞧,也瞧不出席姐姐所说的斑斓壮阔之感。
    “今日可觉得好些了?”柳轻眉正瞧着窗外出身,皇上便从外头走上前来,在柳轻眉的额头上轻轻柔柔的印了一个吻,轻笑着说道,“今儿你哥哥从边境回来了,这次他算是立了功,一会儿朕打算在太极殿亲自宴请他和众位将士,这次朕打算好好的赏赐他一番,眉儿说说,我赏你兄长些什么?”
    “只要是皇上赏赐的,想来兄长都会喜欢。”柳轻眉笑笑,半个月前长兄被皇上派到边境去镇压小部落的叛乱,柳轻眉心中还有些记挂,现下也算是放心了。
    “算起来,眉儿的兄长今年可是二十有二了?”皇上做到柳轻眉的旁边,将人揽在怀里,轻声说道,“我听说至今还未婚娶?”
    “长兄不像二哥,自小性子稳重,”柳轻眉依偎在皇上的怀里,轻声说道,“以前在家的时候,父亲还打趣儿的说道,像长兄这般沉默寡言的人,以后哪家的姑娘还肯嫁他,现如今倒是真让父亲说中了,想来这些年也正为这件事烦心呢。”
    “男儿志在天地间,你长兄是个有本事的,自然不必只拘泥于儿女情长的事情,”皇上笑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只是这次朕还真是要做见成人之美的美事,河北省总督的小女儿,现在正是闺中待嫁的年龄,之前和你长兄倒是有些渊源,我瞧着两人似乎情投意合,便正想着给他们赐婚呢。”
    “皇上说的可是真的?”柳轻眉一听这话,便激动的坐直了身子,一脸兴奋的说道,“只是长兄是一介武夫,可万万不要委屈了人家小姐还好。”
    “自然是真的,这种事哪里还有假,”皇上见柳轻眉刹那间脸色惨白,便赶紧将人揽进怀里,皱着眉头一脸心疼的说道,“你看你,一同你说起家中的事儿,你便这般的激动,当真不顾及自己的身子了么?”
    柳轻眉伏在皇上的怀里不停的咳嗽,一张小脸都咳的红扑扑的,心中却还是高兴的不行,她长久的在这宫中,虽然嘴上不说,家中的万事却都记挂在心上,这长兄的终身大事,母亲上次进宫的时候还同自己抱怨过,想来家中没有少废心思,现下这件事一解决,柳轻眉也算是松了口气。
    皇上本想继续跟柳轻眉温存一会儿,可高无庸却万般煞风景的在门外轻声提醒,说是大臣们都已经在太极殿准备好了,就等着皇上去了。
    “朕可是好不容易挤出了这点时间来瞧瞧你,”皇上轻轻的松开抱住柳轻眉的手,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现下便真的不能再留了,你的身子朕还是有些不放心,我瞧着竟比前些天还要严重了些,你便在宫中等着,若是觉得累了,就让芙蕖将你扶到床上去躺躺,我让高无庸去趟太医院,便还是将之前的那位纪太医请来,让他瞧瞧是不是这两日又加了些新症候。”
    皇上又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好多,最后惹得柳轻眉掩面轻笑,笑话了他婆婆妈妈如上了年纪的老婆子一般,才肯依依不舍的走了。
    皇上走了之后,柳轻眉确实觉得身子有些疲累,便又躺回了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瞧见纪浦和紧紧的皱着眉头,跪在自己的窗前为自己把脉。
    前段日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来给自己瞧病的换了旁人,她实在身子不适,便也没有多问,现下瞧见了纪浦和,心中竟然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纪太医?咱们好些日子未见了。”柳轻眉扯了扯嘴角,一脸虚弱的说道。
    “小主这些日子都在用些什么药?”纪浦和却不搭话,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便是按照太医院给开的方子吃药,”柳轻眉一句话还没说完,气就不够用了,剧烈的咳嗽了一番,又继续说道,“纪太医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小主,你可知道你……”
    “浦和,”纪浦和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走进来的韩太医打断,只见他冷着一张脸,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淡淡的说道,“小主的药正煎着,旁人看着我不放心,再说了,也还有几味药没加上,你便亲自去小厨房盯着吧,可千万别出了什么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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