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兰不解,要说皇后惦记着太后娘娘,那她心中自然是高兴的,跑多少趟也不觉得委屈,但现下一听自家娘娘提起了那位晏才人,图兰心中便过不去,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这是怎么了?”皇后自然是注意到了图兰的小动作,微微的抬了抬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便只是让你多跑一趟,难不成还委屈你了?”
    “为娘娘做事,奴婢自然是怎么样都不委屈,”图兰撇撇嘴,一脸不平的说道,“只是奴婢想不通,那晏小主现下都已经那般的没规矩了,娘娘做什么还将她记挂在身上,有什么东西便动能想着她。”
    “她进宫一年,好不容易才得了宠,现下难免骄纵些,”皇后垂了垂眼眸,随手翻动着桌子上的书页,淡淡的说道,“换成了谁都会这样,你也不必过分的放在心上。”
    “倒也不是奴婢小心眼,瞧不过晏小主得宠,”图兰撇撇嘴,皱着眉头说道,“只是晏小主着实过分了些,娘娘也知道,现在晏小主得宠了,皇上的赏赐便就多了些,现下晏小主宫中的好东西自然不少,跟在小主身边贴身伺候着的曼儿,不过是说了句‘咱们日后再也不必受别家小主的赏赐了’,就被晏小主当众掴了一个巴掌,更是一整天都不给饭吃,愣是让人跪在院子里活活的晒了一天。”
    皇后垂眸,她也忘了自己听说提过几句,说是晏丽和秦白薇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想来秦白薇母家家大业大,晏丽自小定是受了秦白薇不少欺负,有多少苦便也只能自己忍在心里,哪里找人说去,受人赏赐这事儿确实有辱尊严,现下晏丽这般的受宠,在后宫这般的风光无限,自然是不愿意旁人在提起这些忍气吞声的前朝往事。
    发发脾气,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何必跟她过不去,”皇后眼睛都不抬一下,勾了勾嘴角,淡淡的说道,“既然已经养了狗,自然就要将她喂饱,若不然,总有她反咬你一口的时候。”
    图兰微微皱眉,论才智论心思,自己自然比不过皇后娘娘,她却也知道,自己既然在皇后身边伺候着,那便就应该事事为皇后着想,万事都不能让主子受了委屈,只是现下既然皇后娘娘这样交代了,自己便也只有照办的份儿。
    “将东西送到了便早些回来,”皇后见图兰拿了珠子要走,便微微的抬了抬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也好给你自己挑一串。”
    图兰眼下一热,却也说不出什么感谢的话,只在心底里将伺候好主子的念想又加深了一份,便也就做事去了。
    而晏丽,自然是不知道皇后的赏赐要来了,现在正是四月末五月初的时候,御花园中的各色花儿都开了,五颜六色的甚是好看,为了应景,千里池里也多了许多鲤鱼,还有些压根就叫不出品种的鱼儿,听说还是外邦进贡的,晏丽这日正闲的无聊,一时间来了兴致,想着南洋的使者来了,皇上正在太极殿宴客,下午也不会到自己这儿来,晏丽便带着身边的曼儿,取了些鱼食,想着去千鲤湖边喂鱼呢。
    只是两人刚刚绕进御花园,便远远的瞧见了千鲤湖那已经坐了一个人,穿了件青色的衣衫,光是看看背影,便就让人觉得曼妙的很,想来定是为佳人了。
    “小主,我瞧着那边已经有人了,”曼儿也远远的便瞧见了人,就开口提议道,“不然咱们再绕几步,重新寻个地方吧。”
    千鲤湖大得很,随便找个风景好点的地方便能赏鱼,曼儿本想着自家小主今日既想来赏鱼,想来便是想清静清静,自然是不用过去和旁人挤在一起的。
    “整个千鲤湖便数这里风景最好,咱们何必躲去旁的地方,”晏丽却丝毫都不领情,这个位置是自己早早的便选好的,可以瞧见千鲤湖的全景,一转头便又能瞧见御花园中的花草,却也不怎么能晒着太阳,如此美景,瞧多了心情自然舒畅,“我倒要过去看看,是谁将我的雅座抢了去。”
    晏丽既然已经这般说,曼儿自然不敢多少什么,前些天自己刚刚因为说错话受了罚,现下便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了。
    “哟,我当是谁呢,”晏丽带着曼儿晃晃悠悠的走上前去,正巧碰上那青衣女子回头跟身边的人要鱼食,晏丽这才瞧见了眼前人的容貌,“原来是耿美人啊。”
    耿长君听见了声响,淡淡的回了回头,她本就穿了身青衣,今日脸上又没有什么多余的妆容,清清爽爽的,配上这翠绿的湖水,倒还真是有几分清水出芙蓉的意思,若是哪个男人能在这时候有幸瞧上这样的美人一眼,定是没有不沦陷的。
    “晏才人今日好清闲的兴致,”耿长君别过头去,轻轻的将手中的鱼食撒了下去,淡淡的说道,“怎么,今日妹妹不用陪伴圣驾么?”
    晏丽最瞧不惯的便是这幅故作清高的样子,一个耿长君,一个柳轻眉,外加上一个席语兰,平日里的举止神态,当真是让自己厌烦到骨子里头去的。只是皇上至今都没有去长乐宫一趟,席语兰那儿也只是偶尔去上几趟,大多时候便也只是坐坐,留在那儿过夜的时候少之又少,现下后宫中对自己有威胁的,便只剩下眼前这一位了。
    “今日有南洋的使臣来访,皇上正在太极殿宴请群臣,自然没有功夫搭理我,”晏丽笑笑,几步便走到了耿长君的身边,瞧着一群鱼儿正在为耿长君扔下去的那点儿鱼食争抢,便轻哼一声,不紧不慢的说道,“皇上虽然平日里总想多多和我在一起,只是妹妹身子难免有不爽的时候,便也就辛苦了姐姐,我听说那些天,皇上都是去到姐姐处的?”
    耿长君垂眸不语,照晏丽的意思,明摆着是要告诉自己,皇上是求她不得,才勉勉强强的去了自己那儿,耿长君冷眼瞧着,她自是懒得与晏丽多说,这些日子她便是仗着自己得了些宠爱,瞧谁都觉得高人一等,当真是小人得志了。
    晏丽见耿长君不说话,只以为她怕了自己,刚想多说两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图兰姑姑的声音。
    “晏小主,原来您在这儿呢,”图兰缓缓的走过来,笑着说道,“我刚刚去了小主宫中一趟,还说小主怎么不在呢。”
    “图兰姑姑?”晏丽见了图兰,笑着迎了上去,“竟是巧了,能在这里遇上姑姑您。”
    图兰是皇后身边的人,晏丽忙着巴结都不够,自然热情的很,只是图兰眼尖,越过晏丽便瞧见了坐在湖边的耿长君,便向前行了一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怒奴婢眼拙,刚刚竟没瞧见耿小主,便在这里给小主赔不是了。”
    “姑姑这般客气做什么,”耿长君缓缓的站起身来,笑着说道,“快些起来吧。”
    图兰上前凑了凑,瞧着一群鱼儿围在耿长君脚边,便垂了垂眼,笑着说道,“从前只在戏文上听过,说古人评价美人的容貌,都愿用‘沉鱼落雁’四字,先前只觉得是夸张了,今日耿小主算是让奴婢长了见识,这‘沉鱼’一景,竟是真的存在的。”
    “姑姑过奖了,”耿长君勾了勾嘴角,淡淡的笑道,“若是说起美貌,皇后年年的端庄之姿才更值得众人效仿,相比之下,我便有些小家子小气了。”
    晏丽见耿长君和晏丽两人聊得正欢,心中自然过意不去,便转了个身,对着图兰姑姑笑着说道,“姑姑刚才说是从我哪里来的?可是娘娘有什么事儿要吩咐我?”
    “倒是没有什么事要劳烦小主,”图兰抬了抬眼,不紧不慢的说道,“咱们娘娘新的了几串珠子,瞧着那颜色款式小主应该喜欢,便就差奴婢给小主送来了。”
    晏丽一听,心中大喜,这可是冷冷的瞥了耿长君一眼,一脸得意的问道,“便只是给了我,旁人没有?”
    “奴婢听说那珠子是这次南洋进贡来的,珍贵的很,咱们娘娘也是得了个新鲜,手上压根没有几串。头一个便给小主送来了。”
    “能得娘娘如此垂帘,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晏丽耀武扬威的瞥了耿长君一眼,装腔作势的说道,“姑姑便先替我谢过娘娘,回头得了空,我定会亲自去到皇后宫中道谢。”
    晏丽拉着图兰姑姑说个不停,耿长君自然知道,句句都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过是要自己听听她晏丽现下有多得宠,有皇上的恩宠还不够,皇后也事事将自己放在心上,几句过后她便听不下去,本来好好的兴致也被晏丽给毁了,只淡淡的说了几句告退的话,就带着冬雪走了。
    “那晏小主当着好生得意,”冬雪跟在耿长君身后,没好气的说道,“不过才得了几天的恩宠,便就这样的神气,小主却还事事都要让着她,若要我说,得给她做了个小人,日日夜夜的扎上针才好。”
    “这夏日还没到,我则怎么瞧着你已经热糊涂了,”耿长君淡淡的垂了垂眼,不紧不慢的说道,“什么小人不小人的。”
    “小主出身高贵,自然不知道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冬雪笑笑,附在耿长君耳朵旁边,小声的说道,“这便是民间的风俗了,若是记恨谁,就照着她的样子做上个玩偶,背面写上她的生辰八字,然后拿针扎上,便就算是行了诅咒之术了。”
    “哦?”耿长君挑了挑眉毛,晏丽在自己面前这般放肆,她哪里还忍受的了,正愁没有法子整治她呢,现下冬雪正好给自己提了个醒,耿长君勾着嘴角笑了笑,淡淡的说道,“这么好的东西,你便照着我的样子坐上一个,悄悄的给晏小主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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