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这是作什么,”纪浦和哪里受得了柳轻眉跪他,本想站起身来上前去将人扶起来,却有碍于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便只有在一旁瞎着急,“小主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须行这般的大礼。”
    “这些天一而再再而三的劳烦纪太医,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柳轻眉垂眸,却半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席语兰知道柳轻眉有话要说,便也不着急将人扶起来,柳轻眉顿了顿,又淡淡的说道,“只是现下确实有事相求。”
    事到如今,柳轻眉便也知道事情瞒不住了,更何况现在她与席语兰二人确实需要纪浦和出手帮忙,便将两人对闵莲一事的所有猜想一股脑的说与了纪浦和听,一说到闵莲,柳轻眉还是眼圈泛红,声音也哽咽了起来。
    “事情便是这样了,”柳轻眉垂眸,哽咽着说道,“我俩与闵姐姐姐妹一场,哪里能见的了她这般的枉死。”
    “微臣虽说刚刚进宫,两位小主的为人,微臣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便也是微臣今早在坤宁宫内愿意帮两位小主的原因,”纪浦和见柳轻眉眼圈红红的跪在地上,心疼不已,却也不能多说什么,便只能一脸着急的说道,“不管小主有什么事儿,还是起来说话吧。”
    “我知道医者父母心,不论尊卑贵贱,在太医眼里都是一样的,”柳轻眉却仍然不肯起来,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纪浦和,轻声说道,“只是阿雯实在不能留了,皇后娘娘既然已经将阿雯留在了坤宁宫,现下便只有纪太医一人能够接触到阿雯了,眉儿今日便斗胆拜托太医,若是可能,便让阿雯长眠在坤宁宫吧。”
    纪浦和一愣,他自是知道柳轻眉起了杀心,只是柳轻眉有一句话说的对,医者父母心,任何生命在他们的手上都是一样的,救都救不过来,哪里还能有杀的心思呢。
    只是柳轻眉一双大眼睛氲满了泪水瞧着他,早就瞧的他心都化了,他自是心疼他的眉儿的,想来那位阿雯姑娘也是给闵小主下过毒的,如今有了这样的下场,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小主快起来吧,”纪浦和垂垂眼,淡淡的说道,“小主说的话,我都答应便是。”
    席语兰是个明眼人,纪浦和虽说将自己的情绪掩盖的甚好,眼角眉梢中微小的涟漪却还是逃不过席语兰的眼睛,只是她却不定声色,上前去将柳轻眉扶起来,轻声说道,“如此,我俩便再次谢过纪太医了。”
    “为主子做事,本就是咱们的本分,”纪浦和垂首,见桌上的柳轻眉刚刚为自己斟的茶还没有动,便拿起来送到嘴边,一口饮下,这才发现茶水放的时间久了,早就已经凉了,表面瞧上去还是之前的样子,喝进嘴里才发现着实有些苦涩,纪浦和勾着嘴角轻笑,站起身来朝着两位小主恭恭敬敬的行礼,“微臣不便在小主这里多做停留,小主吩咐的事儿,微臣一定尽心完成,既已如此,微臣便告退了。”
    纪浦和说完,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没走两步,就听见柳轻眉在身后轻声唤道,“纪太医。”
    纪浦和停住了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应柳轻眉的话。
    “还请纪太医多费些心思,”柳轻眉垂眸,紧紧的握着席语兰的手,淡淡的说道,“也好让阿雯舒舒服服的走,也舍得以后平白的多遭些罪了。”
    “小主放心就是。”
    纪浦和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柳轻眉的话,又停顿了片刻,见柳轻眉不再说话,便推门走了出去。
    “你也别太担心了,”席语兰见纪浦和走了,便轻轻的拍着柳轻眉的后背安慰道,“我瞧着这位纪太医倒是个靠谱的,应该不会将事情办砸了。”
    “我倒不是担心纪太医,”柳轻眉长长的叹了口气,怅然若失的说道,“我本在进宫前,就跟自己说,定然不能像旁人那般,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就算是得不了皇上的青睐,我也要临风窗下,淡然的过完我这恬淡的一生,却没成想到头来,一步步的走到的今天,一双手上还是沾上了旁人的血。”
    “既然已经进了这后宫,哪里还有能全身而退的,”席语兰叹了口气,她看的明了,自然也能想得开,将柳轻眉揽在怀里,轻声说道,“在这皇宫中,没有哪个人的手上是没有沾血的,我们所能做的,便也只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了,若是旁人都已经骑到了咱们的头上,难不成咱们还要任她们宰割不成?”
    “恩。”
    柳轻眉轻声应道,她紧紧的握住席语兰的手,太阳早已上了三竿,昨夜的那薄薄的一层积雪,也早就化了,窗外的阳光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撒在两人的身上,这一切看起来好生的安稳,柳轻眉却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这偌大的皇宫中有着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或华丽或卑贱,却总是各怀鬼胎,人人都说宫中的日子难熬,可这一天的时间过得说慢也慢,说快也快,转眼便又是傍晚时分。
    耿长君这两日本就没什么胃口,晚膳便又没有用什么东西,御膳房端来的饭菜几乎都是怎么来的便怎么送回去了,耿长君只觉得有些头晕气闷,加上今天这么一闹,闻着什么都有些恶心,正躺在软榻上小憩,冬雪便从外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这般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耿长君眼睛都不抬一下,淡淡的说道,“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小主,蔺宝林宫中的阿恒来了,说是蔺宝林受了惊吓,现在已经疯魔了。”冬雪凑上前去,低声说道。
    “她人呢?”耿长君睁开眼睛,皱着眉头说道。
    “阿恒?”冬雪轻声问道,见自家小主点了点头,便沉声说道,“还在外头候着呢,哭哭啼啼个不停,我怕她绕了小主的清闲,便就没让她进来。”
    “快让她进来!”耿长君皱着眉头,沉声说道,“还让她守在外头做什么?哭哭啼啼的说些胡话让旁人听了去么?”
    “是是,”冬雪要瞧着自己小主要动怒,便立马说道,“奴婢这就将人喊进来。”
    耿长君依旧侧卧在软榻上,一双眼睛虽然闭着,却依旧挡不住那一份戾气。没一会儿冬雪便将人领了进来,耿长君还未睁眼,便听见一阵抽抽搭搭的哭声,莫名的觉得一阵心烦,却还要压着一肚子的火气,好声好气的和眼前人说话。
    “耿美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小主啊,”阿恒一进门便给耿长君跪下,哭的气都喘不过来,抽抽搭搭的说道,“我就小主受了惊吓,怕是……”
    “你叫阿恒是吧,”阿恒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耿长君打断,她抬了抬眼,淡淡的说道,“在蔺宝林身边伺候着的?”
    阿恒一愣,她自然没想到耿长君会这么问自己,愣了半天,她支支吾吾的说道,“是,奴婢是在蔺宝林身边伺候的。”
    “恩,”耿长君垂了垂眼,懒洋洋的说道,“蔺宝林平日里对你还好么?”
    阿恒愣神,却也不知道如何答话,半响,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小主平日里对咱们都算不错……”
    “不错?”耿长君挑眉轻笑,一脸嘲讽的说道,“怎么传到我嘴里的话,便不是这样了?”
    阿恒被说中要害,一时间竟也不知道怎么答话,耿小主说的的确没错,自家小主平日对下人们的确说不上好,上来一阵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还会打骂下人们。
    这主子打下人的事情在宫中向来都不少,所以也没人当回事,就算是心里有些委屈,偷偷的哭过便也就过了,寄人篱下罢了,真正记恨主子的又有几个呢。
    “蔺小主既然已经这般对你,你又何必真心对她呢,”耿长君从软榻上起身,懒洋洋的走到阿恒的身边,缓缓的蹲下身来,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阿恒跟着她的手左右摆动,“你看看我这寝宫,是不是比蔺小主那要好上很多?”
    “耿小主是美人,我家小主只是宝林的位份,自然是不能比的。”
    阿恒瞧着耿长君的寝宫内如此华丽,心里怎么能不羡慕,她早就听说过,耿美人身出名门,家中父亲是前朝重臣,因得母家会再钱财上给一些补贴,所以耿美人宫中的下人的待遇,也比旁出要好些。
    “那你想不想跟在我身边伺候,日后便也就能像他们一样,每日跟在我身边,在这样的寝宫内进进出出了,”耿长君笑笑,捏着阿恒下巴的手却又慢慢下滑,到了阿恒的锁骨处却又停下,手上狠狠的用力,脸上却还是一副美艳的样子,表情都没有丝毫的狰狞,轻声轻气的说道,“你家小主有怜充容的事情在身上,现在又成了这幅样子,日后定是得不了圣上的恩宠了,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跟在这样一个废物身边,端茶送水的伺候一辈子么?”
    耿长君的手紧紧的掐住阿恒的脖子,阿恒被掐的一脸狰狞,却又不敢反抗,直到脸色发紫之后,耿长君才将手送来,从怀里取出一包宣纸包裹的粉末,轻轻的塞进阿恒的手里。
    “要我说,你从现在开始,便好好的听我的话,将这包东西一天三次的放进你主子的饭食里,”耿长君勾了勾嘴角,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阿恒,笑着说道,“不出七日,你家小主便会安安静静的去了,到时候我就去跟内务局打个招呼,将你要了来就是了。”
    阿恒手里紧紧的握着耿长君给的那包粉末,她知道耿小主说的话句句在理,自家小主怕是逃不过这一劫了,若想要自保,便只能……
    “小主,小主,”阿恒还没应话,外面就有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皇后娘娘将蔺小主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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