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紧去太医院把太医请来,”皇上对着冬梅交代道,有转头交代高无庸,“你……去趟长乐宫,就说自己有些事绊下了,过会儿再去陪她用晚膳。”
    皇上吩咐完了之后便抱着耿长君往她的住处走去,冬雪见状心中兴奋不已,却又担心自家主子的身子,便一刻不敢耽搁的朝着太医院去了,只留下一群伺候的婢女们和抬轿辇的太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高公公,您看……”小宫女轻声唤着高无庸,唯唯诺诺的问道,“皇上也没个交代,咱们这些人怎么办?”
    “就各自回了住处去吧,”高无庸看着抱着耿长君走远的皇上,转过头去补充道,“皇上今天晚上怕是不出来了,便也用不到你们了,该回哪儿便回哪儿吧。”
    一群出苦力的人听见这话自然高兴,主子舒服的时候她们只能在一旁伺候着,现下已经冻了一天了,巴不得赶快回到自己的小厢房去盖着被子捧着小火炉取暖。
    高无庸独自踏在雪地上,朝着长乐宫的方向走去,他抬头看了看天,半个星星的瞧不见,低头的时候便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
    这紫禁城,明天怕是要变天了。
    而这边长乐宫中,柳轻眉听说了闵莲怀有身孕之事,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傍晚的时候乾清宫那边传来旨意,说是皇上晚上要来陪自己用晚膳。
    柳轻眉心里知道,皇上此举,定是担心自己会因为闵姐姐怀有身孕的事情吃醋,特地来安慰自己的。虽然柳轻眉心里埋怨她的景明将她想成了这般善妒的小人,但是另一方面又为他赶着来安慰自己的举动觉得心里暖暖的。
    于是今日柳轻眉便特地亲自下厨做好了一桌子的饭,便只为了能够和皇上共度良宵。
    可这一桌子菜摆上桌半天了,柳轻眉却怎么也等不了皇上。
    “小主,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皇上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下了,”芙蕖见柳轻眉托着脸坐在餐桌前,巴巴的瞅着长乐宫宫门的方向,心疼的很,便轻声安慰道,“小主,菜都凉了,要不您就先吃点?”
    自从皇上一连几日没有来这长乐宫,娘娘的心情就变得时好时坏,也不太爱吃饭了,这会子听说皇上要来,可是早早的做了一大堆的饭菜眼巴巴的等着呢。
    “芙渠,你快把饭菜端下去,让小厨房的人热一热,”柳轻眉仿佛像没有听到芙渠说的话,自顾自的说道,“小厨房的炉子上还热着桂圆莲子粥呢,那个得一直熬着,不能断火,不然就不好吃了,等皇上来了再乘给他。”
    芙蕖自然知道自家小主心中的伤心,可是自己实在见不得她这个样子,况且总是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啊。
    “嗳,”芙蕖应了柳轻眉的话,轻声说道,“奴婢这就去办。”
    一出了寝宫的门,芙蕖就招呼了一个小宫女过来,轻声的吩咐着小宫女去外面打听一下皇上现在何处。芙蕖怕被柳轻眉瞧见小宫女出去,便给小宫女打着掩护送到长乐宫门口,却正好撞上了前来传话的高无庸。
    “高公公?”芙蕖见了来人一愣,却还是欠身行礼,基本的礼数还是要有的,“现在这个时辰,公公您怎么自己来了?”
    “哎哟芙蕖姑娘,能在宫门口碰见你可太好了,”高无庸常年跟在皇上身边办事,自然喝各个宫娘娘的手上的太监宫女有交集。这其中自然不乏机灵懂事的,要是说起来,这长乐宫柳小主收下的芙蕖姑娘便是头一份的,“老奴正不知道这份差事应该怎么呢当呢。”
    “高公公说笑了,”高无庸的话说到这里,芙蕖心里边七七八八的猜了个大概,“哪里还有能难倒高公公的差事?”
    “要说这嘴甜啊,芙蕖姑娘你也是头一份的,”高无庸笑着摇摇头,却转眼间正经起来,轻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皇上今儿晚上怕是来不了了。”
    芙蕖虚心求教,高无庸便接着说道,“皇上倒也没说不来,只是让小主再等等……”
    高无庸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将刚才来来的路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芙蕖。
    “瞧瞧,便也就是这些事,主子交代了,咱们便只能照办,”高无庸无奈的笑笑,“只是苦了咱们做奴才的,还得看着各宫主子的脸色行事。”
    芙蕖点点头,心里满是自家主子看着长乐宫宫门的期盼眼神,“辛苦公公了,既然话已带到了,不如公公就回去跟皇上交个差,”芙蕖笑笑,“咱们小主这边,便有我周旋着呢。”
    “那便麻烦芙蕖姑娘了,”高无庸笑着应道,心想芙蕖有芙蕖这丫头在身边伺候着,也是柳小主不同于别宫小主的福气,“老奴这就去皇上那回个话儿,也好让他放心。”
    芙蕖转身,轻轻的叹了口气,这回儿子皇上恐怕正温玉在怀,可他哪里知道,可他哪里能够知道自家主子现在心中的苦楚,哪里能知道昔日里古灵精怪的那个小丫头,今日因为他的一句话,眼巴巴等了半天,她患得患失的眼神,皇上又何尝知道过呢。
    “小主,”菜热的比较快,刚刚端进小厨房的凉透了的饭菜,现在又冒着热气端了上来,芙蕖看了一眼,轻声说道,“皇上去了耿小主那里,今日怕是过不来了,小主先吃吧。”
    柳轻眉一愣,仰头看着芙蕖。
    “高公公方才来过了,”芙蕖轻声说着,将柳轻眉面前的碗筷拿起来,细心的布菜,“说是皇上在来的路上碰见了受伤的耿小主,便给送回去了,照料耿小主总要花些时间,小主便不要再等了。”
    柳轻眉先是一愣,随后便勾了勾嘴角,淡淡的应道,“好,那咱们自己吃就是,”柳轻眉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忙着给自己布菜的芙蕖,淡淡的笑道,“芙蕖,你也别忙了,今天咱们就来个例外,你就坐下陪我吃吧。”
    芙蕖一愣,却也拒绝,饭桌上本就准备了两幅碗筷,现下皇上不来,她便取了那副空碗筷,在自家小主对面坐了下来。
    “别愣着了,”柳轻眉见坐在自己对面的芙蕖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也不动筷子,便勾着嘴角淡淡的笑,“不过是不陪我用膳罢了,本来这些日子皇上也没有经常到长乐宫来,这种事情,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柳轻眉垂垂眼,凉凉的补充道,“虽说多多少少,总是有些失落,但是这辈子这么长,这么久,现在的这份失落,总有一天会埋进别的万千种情绪里,再也找不到了吧。”
    柳轻眉笑的凄凉,她从来没有想过自从上回将皇上推了出去,竟再也找不回来了。什么雨露均沾,她爱的是皇上,她不愿意同其他人一起分享这个丈夫。
    想着皇上为自己做过的那些感动的事情,柳轻眉就味同嚼蜡,难道当初皇上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话都是哄骗自己的?
    人人都说,生在皇家,最不要紧的便是真情。自己以前还只当她的景明是不一样的,现在想来,只是自己掉进了一厢情愿的漩涡里,用一厢情深将自己包裹了个遍,自然也就瞧不见站在自己地面的那人,对自己的感情里又几分真,几分假了。
    “小主也别太难过了,”芙蕖总觉得今天这事儿奇怪,“这耿小主什么时候伤者不好,偏偏倒在了皇上的御轿前头,这未免也太蹊跷了。”
    “没有根据的事儿便不要乱说了,”柳轻眉垂了垂眼,淡淡的说道,“谁还没有个伤病的时候,若是日后咱们受了伤,旁人也这般猜忌,你心里可还好受?”
    芙蕖耸拉着脑袋,一双筷子半天都没有夹起一块萝卜来,却也不敢吱声,静静地陪着自家小主吃完了这顿饭。
    耿长君处。
    “回皇上的话,耿小主只是崴了脚,并没有大碍,”从太医院急匆匆的赶来给耿长君瞧病的太医跪在地上不紧不慢的跟皇上汇报道,“只是脚腕有些肿,定时用热毛巾敷患处,这几天避免动脚,不出几日,便可痊愈。”
    “恩,”皇上沉声应道,耿长君倚在雕花红木床上,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瞧着他,看的他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绕指柔,轻轻缓缓的握上了她的手,“可还觉得有什么不舒服?伤处还痛不痛?”
    “有皇上陪着,便不觉得痛了。”耿长君垂垂眼,明明是句客套话,却被她说的真诚。
    “那便好,”皇上点点头,“你腿脚不方便,这两天就不要出门了,有什么需要就让手下的人去内务府取,就说是朕说的,你要什么朕都允了。”
    “臣妾这宫里吃的穿的,一应俱全,只是……”耿长君垂着眼眸,又缓缓的抬起来,一双泪汪汪的凤眼直勾勾的看着皇上,柔柔说道,“只是皇上总是不来,臣妾这宫里难免冷清了些,竟是多少暖炉也暖不热的。”
    一句话说的字字含泪,真真是我见犹怜。
    “如今朕就在你身边,你这寝宫,便就再也不会冷清了。”
    皇上将耿长君揽到怀里,她便顺势攀上了皇上的脖子,却也并不贪婪,只轻轻的抱了一下,便将坐在自己床畔的天子推了出去,只凉凉的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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