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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端,傅知夏连夜提早回国。虽然隐国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霍劭霆也陪着她上了飞机。在隐国找那么一个人并不容易,但从手法看应该是职业杀人,如果不及早将幕后的人找出,那么傅知夏的处境会十分危险。
    那次刹车失灵的事情还没有查出什么眉目,监控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来,车子无故失灵的可能性不高,更大的可能性是被人动了手脚。
    傅知夏向来行事低调,他所能想到的与她关系不好的,陆宁,陆雪凝,傅书语。
    陆雪凝现在的处境自身难保,做不了这样的大事;傅家现在的处境不妙,她大病初愈,也没有这个财力和能力,毕竟要让人办这样的事,是需要花上一大笔钱的。
    陆宁?
    傅知夏逼走了陆雪凝,逼走了陆念,她当然恨她。曾经她不是被陆宁带到祠堂想要家法伺候么?可是那次之后他监控了陆宁的手机,没有看出什么端倪。
    他觉得脑子有点乱,跑到国外都要找人要她的命,这个人是多想要傅知夏死?只要一想到这个,霍劭霆就觉得浑身发凉。
    他感觉不时时刻刻看着她,他都不放心了,在这个人找出来之前。
    霍劭霆连夜在海湾别墅加派了很多保镖,又将别墅的安保系统重新升级了一遍,才飞回隐国继续处理公事。这让傅知夏的行动受到了限制,因为安全原因,一般情况下她不能出门。
    三天后,她正在落地窗前喝着牛奶,穿着一身高级定制的陈景兰走了进来。
    傅知夏心里一沉,多少也猜到了几分陈景兰的来意,但还是礼貌地起身,吩咐白妈上茶。
    “我记得海湾别墅有个别致的花景房,不如我们去那边谈。”
    傅知夏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要支开白妈单独谈,便点头应允。
    花景房四季如春,花圃旁边有小秋千架和透明的圆形小几,白色的实木椅子呈悠闲的姿态摆放,白妈重新泡了一壶花茶,恭敬地退了出去。
    鲜艳的玫瑰花瓣点缀着茶水的香味和色泽,陈景兰端着漂亮的玻璃杯子:“这花茶虽然漂亮,不过我还是喜欢喝原味的茶。”
    她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抬眸望向傅知夏,这女人看着很是年轻,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霍劭霆给惯的,眸底竟有那种俯瞰众生的冷傲。
    “今天祖母过来,想必不是为了品茶的。有什么话,不妨直接一点。”
    陈景兰微微勾起嘴角,不过短短的时间,这个傅知夏已经从之前的唯唯诺诺变成了这样狂妄,也许用狂妄来形容并不是很合适,但是这气场,真真是跟从前完全不一样的了。
    “你先保证,今天我跟你说的话,是我跟你之间的秘密,我们之前才能谈。”
    傅知夏的身子轻轻朝后靠了一些,笑道:“不会是拿着支票叫我签字吧?”
    “这么老套的戏码,我不会用。傅知夏,你很清楚,我来的目的,是要你离开。”
    “这不是什么秘密,你在劭霆面前已经很清楚地表过态。”傅知夏伸手摸了摸最近的一朵黄色玫瑰,“我有点好奇,你我之间可以达成什么协议,”
    陈景兰推开放在面前的玻璃杯子,轻叹了一声:“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跟杨美玲并不是母女关系,你现在是已经找到失散的亲人了吧?”
    傅知夏猛地转过头来,迎上陈景兰冷漠的视线,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调查我?”
    陈景兰不置可否地轻笑:“你是劭霆的枕边人,我调查你,不是很正常么?”
    傅知夏心里一下子波浪滔天,这件事就连霍劭霆都不知道,陈景兰却是率先知道了?那她是怎么跟踪调查的?她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么?
    “那在隐国是你要杀我?”
    陈景兰愣了愣,怒斥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做杀人的勾当!我再不想要你跟劭霆在一起,也不至于要让自己的手沾上血吧?”
    她气得不轻,伸手拿过杯子喝了几口茶水,已经不似平日的优雅。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惹了谁需要让劭霆这样大费周章雇佣保镖的?陆氏很快就要进行改选了,你帮不上忙也就罢了,时时处处都让劭霆分心。你怎么有资格陪伴在他身边!”
    “撇去所有的东西不讲,就凭你是沈均女儿的身份,你也是不可能陪伴在他身边的。这一点,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有数吧?”
    “劭霆的性子随她娘,最重情义也最容易受伤。知夏,我看你也是个乖孩子,隔着人命,霍家和沈家这辈子是不可能回到过去的关系了。你既然跟沈家已经相认,纸是包不住火的。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合理的安排。”
    “劭霆如果跟薄家联姻,注入资金是几个亿,到时候陆淮安就没有办法跟他抗衡。否则,他很有可能丢失到自己从小到大守护的东西。傅知夏,你既然跟他已经注定没有未来,何不早日放手?”
    玫瑰尖刺不知什么时候刺入掌心,那疼痛也只是一瞬,压抑的闷痛很快席卷心脏,傅知夏只觉太阳穴的位置突突直跳,她看着花圃中艳丽芬芳的花朵许久,缓缓地移动视线。
    “听爷爷说,白家和沈家是故交,之前的关系一直很好。祖母和爷爷,也一定相熟吧?”
    陈景兰愣了愣,冷笑了声:“我倒是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沈家人。”
    “那块城北的地,原本是沈家之物吧?”
    陈景兰的脸色青了青,盯着傅知夏的目光锐利了几分:“只要你离开,这块地的钱我全数奉还。薄家能给的,是你的十倍。”
    傅知夏安静地看着她,点点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冒昧地问一句,当初设计我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陈景兰脸色剧变,她起身的幅度太大以至于杯子都给打翻了,茶水沿着桌面滴落下来,她的人后退了一步,厉声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以前是失去记忆,所以任由别人说什么是什么。恢复了记忆我就想啊,到底是谁竟然能把我送到海城男神的床上?现在,这件事最后的受益者浮出表面,那么就是你了。”
    “因为你从前跟沈家交好,所以了解沈家所有的事,包括我手臂上的这个伤疤。你在见到我这个伤疤的时候就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你要的只是那块地,因为你知道爷爷曾经立下的契约,那块地是给我的嫁妆。”
    “你原本以为我跟霍劭霆之间那样的婚姻,本来就是不可能长久,我的所有价值,都已经结束。可你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霍劭霆愿意真心对我,愿意跟我长久地做夫妻。”
    “长久?”陈景兰轻笑一声,“别说你是沈轻语,就算你不是,也未必能跟他长久。劭霆他是天之骄子,你算什么?”
    “白老夫人。”傅知夏眉梢轻抬,“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这样彻彻底底地把我的人生玩弄于股掌之中,又实实在在地将我算计了一把,你到底是凭什么以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对着我说话的?到现在为止,你在我身上所施加的事情,你都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抱歉么?”
    “抱歉?”即便是这个年龄,陈景兰依然穿着中跟的鞋子,脸上的妆容一丝不苟,她拿起桌子上的手包,眸光冷凝,“对于沈家的人,我永远没有抱歉。当初沈均让我女儿身败名裂的时候,他有没有过抱歉!当她从楼层上一跃而下的时候,他有没有感到抱歉!”
    傅知夏深吸了口气,过去的事情过去太久,她没有办法判断什么。她看着陈景兰激动的样子:“可是他已经死了。跟你女儿相比,他更不幸。他和妻子都不在了,儿子受尽欺凌,女儿失踪,照着你对沈家人痛恨的程度,我是不是可以怀疑这一切的悲剧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可是爷爷说认识你多年,知道你陈景兰不是这样的人,便一口否决了这个猜测!”
    因为激动,傅知夏的呼吸有些不稳,她的手臂落下时扯下了一片花瓣,那花便纷纷四散开来,零落地落到地面。
    “白老夫人。我认为您女儿的死,最大的原因不在别人,而在于她自己。事情发生了,最重要的是要去解决而不是每天自怨自艾。尤其当这件事情的发生并不寻常的时候,更要去学会申辩和调查,而不是让自己陷入抑郁之中,走到绝路……”
    “你住口!”陈景兰攥紧拳头,如果不是一直而来的修养,她现在一定一个耳光甩到了傅知夏脸上。她的情绪异常激动,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呼吸的不稳让她踉跄着坐到刚刚的木椅上。
    “你,你一个小辈……娉婷的事还轮不到……轮不到你来置喙……”
    傅知夏脸色突变,看着陈景兰按住胸口,正要伸手按住她的脉搏,就被一个大力给甩开。她的身子一个不稳被甩到了花圃的一侧,玫瑰花的勾刺划过衣物和手掌,血珠顿时冒出,有些可怖。、
    她下意识地护住肚子,看着长腿急切迈进的男人,目光甚至没有着她脸上掠过。
    “祖母!”
    身边有疾风而过,傅知夏怔怔地看着霍劭霆抱着陈景兰快步走了出去,很快,大门打开的声音响起,车子呼啸而出。
    花房里的温度如春,她的心却像是坠入冰窖。她不知道霍劭霆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久,但是心里头隐隐有这么一个念头在蹿——
    他们之间,应该是完了。
    “少夫人。”白妈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跌坐在玫瑰丛中的傅知夏,“哎呀,少夫人,发生什么事了……你的手受伤了,天,这么多刺,来,我们去上药。”
    白妈扶着她进房间,手忙脚乱地拿出药箱,看着她满掌心的硬刺,都不忍心直视,颤抖着挑出一根刺又把目光望向别处。好不容易才将所有的刺处理完,她的额头也冒出了汗珠,长长的松了口气。
    抬眼就看到傅知夏飘忽的目光。
    “少夫人。”白妈小心地将纱布一圈一圈地缠上,一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语重心长地说着,“白老夫人心脏不好,刚刚是说到什么刺激她的话了么?少夫人,在霍家,你可以得罪陆宁,甚至是大霍先生,但是白老夫人对少爷来说,那是不一样的。”
    “听白妈的话,真有什么意见不和,去服个软,说点好话。少爷疼你,很快就能消气的。”
    傅知夏涩涩地勾了勾嘴角,事到如今,真相血淋淋地剖开,他们两个还能好好地在一起吗?
    一个晚上辗转反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梦境凌乱。一会儿是被下药的那次傅家宴会,一会儿是杨美玲指着她的鼻子大骂,过了一会儿又是霍劭霆冷若冰霜的脸……再过一会儿,又是她从楼梯滚落,又错乱地到了小时候在丛林里逃跑,再错乱到她去了监狱见到了苏暮烟,还有沈万年慈祥地擦着她的眼泪,告诉她:“不要哭,以后你就是有娘家的人了……”
    醒过来的时候,她的梦境正在一份“离婚协议书”上定格,睁开眼睛,空气中还有黑体的“离婚协议书”四个字飘过。
    身边的位置是空的,霍劭霆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傅知夏拿过旁边的手机,没有电话没有微信没有信息,倒是沈靑书发过来一个信息,说马上要开始进行“手术”。
    他还跟她分析了一下隐国发生的枪击,他的怀疑对象是沈姿含。
    沈昊的妻子欧阳湘娘家就是黑道起家,虽然后面洗白,但是这些关系依然还在,所以做这样的事情会比较顺手一些。从一连串的事情来分析,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不希望傅知夏插手到苏暮烟这件事里,或者还有情敌的原因,所以她想要傅知夏死,还是能有逻辑联系的。
    沈靑书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这些字也就是落到眼睛串联成意思一闪而过,她把手机放到一边,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拨了个电话出去。
    年隽尧接起电话,就听到傅知夏沙哑的声音:“年院长,白老夫人身体怎么样了?”
    “还算抢救及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了不少。劭霆刚刚回公司,他还真够心疼你啊,出这么大的事,你也应该过来好好照顾才是道理。”
    他的话语带着调侃的成分,看来霍劭霆是没有把这个事情的始末跟他说。傅知夏挂上电话,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冷风吹过来让人一个寒颤,脑袋却是热热的。
    她在窗边吹了半个小时,才觉得这冷风把脑子吹得清醒了一些。从前苏慕烟一直说她是个冷心冷情的理工女,从来都没有头脑发热的时候,这件事情从理性角度分析,怎么都是应该离开的。她到底还在留恋和等待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充满荷尔蒙气息的卧室,一个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她忐忑地站着,听着他的冷嘲热讽,那每一个字眼都能将她的心脏钉出一个洞来。
    如果一切只是定格着那个当初,之后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她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所有的嗔痴爱恨,真的只是一场空。
    她其实还那么年轻,拜陈景兰所赐,已经体会了太多太多的人生疾苦,心底沧桑得如同一个半百老人。
    说心里没有恨,那是假的。
    但是这个人,偏偏是霍劭霆最重要的人。
    人这一辈子,常常是这样,取舍之间,最难决断。
    傅知夏换了身衣服,拿着包走下楼,走了几个台阶又想起了什么,转回房间,将包里的副卡拿了出来,放到书房的抽屉里。
    她犹记得有谁跟她说过,一个男人愿意把副卡给你,就是把自己的身家都给了你。
    这些曾经让她心动又心暖的话,而今都没有任何意义了。
    再次下楼,白妈看着她上了淡妆的脸,心里一下子亮堂了:“少夫人,就该这样的,好好跟少爷说说,去陪陪老夫人,没什么大事。少爷性子冷,很多时候你要主动些……”
    “我知道了,白妈。”傅知夏轻声打断白妈的话,看着她关切的脸,又抱了抱她,“白妈,这些日子,谢谢你。”
    白妈被她一句话酸了鼻子,她拍了拍傅知夏的背:“只要你跟少爷好好的,白妈就放心了。记得,好好服个软。”
    门外保镖还是尽职地站着,傅知夏跟为首的黑衣西服的男人说了几句,他点了点头。
    车子缓缓行驶,傅知夏看着后退的风景,拿出手机给沈靑书发了一段信息,又望向了窗外。
    “少夫人,到了。”
    保镖恭敬地打开车门,傅知夏走下车,那高大的建筑有着直入云霄的气势,一如那个站在城市巅峰的男人。
    “你们直接回海湾,不用等我。”
    保镖领命,在霍氏的地盘,应该是安全的。少夫人既然到了霍氏,就是跟着霍劭霆一起回别墅的,安全上没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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